寂静而昏暗的机舱中,交杂着各种细小的声音。夏稚呆呆的站在原地,身边的空气早已经凝固冷却,那样陌生的气息仿佛就是幻想。
“卧槽……”她浑身有些僵硬,目光呆滞的扫视着整个机舱,却什么都没有发现,连那个人的身影也没有瞄到。“我这是……被调戏了?”
在厕所的洗手台上洗了洗脸,夏稚揉着太阳穴,脚步缓慢的走向自己的位置,心中百味杂陈。
“你去厕所怎么去了这么久?”
吴秋墨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便听到耳边传来的博瑞的话。
他微微磕上了眼睛,淡淡道:“见到了一个老朋友。”
“嗯?”博瑞猛的睁开了眼睛,银白色的短发划出一条小幅度的弧线,他紧紧的盯着吴秋墨,目光中有些警惕。
在这样灼人的目光下,吴秋墨显得无比淡然,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隐隐有上挑的趋势,“怎么?担心我去找内应?”
博瑞冷哼了一声,“你一年都生活在8N里,有什么时间找内应?”
他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过了好久,才叹了一口气,“为什么夏末小姐见你,我要跟去啊……我可不想大冬天的满世界乱跑。”
“呵呵。”吴秋墨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声。
博瑞觉得这是在骂他。
“笑吧笑吧笑吧!下了飞机之后有你笑的!”博瑞重重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惹得其他不怎么困的人纷纷朝着这个地方投来目光。
“怎么,你很怕夏茉?”吴秋墨依旧是闭着眼睛的样子,只不过博瑞却有了一种他要跟自己促膝长谈的感觉。
没有理会吴秋墨的话,瑞恩甩下一句“你看了就知道了”便抱着胸一脸不耐烦的闭上了眼睛。
吴秋墨也没有打扰他,他的呼吸渐渐平稳,思绪随着划破天空的飞机一起飞翔远方。
……
走下飞机的时候,吴秋墨一眼便望见了那个显眼的用LED大屏幕做出来的钟表,上面的指针已经指向了8。
“我们好像要迟到了。”他停下脚步,手中拿着行李箱,对着身后思绪朦胧的博瑞淡淡道。
博瑞揉着眼睛的手一顿,猛然间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瞬间清明,“什么!”
吴秋墨指了指大厅中的钟表,“八点了,我记得我们约好的时间是八点半。”
“……怎么会这样!飞机延误了吗!”博瑞的大声喊叫引来了许多人纷纷注目,吴秋墨皱着眉头踹了他一脚。
“叫什么叫,还不是你没有安排好日程。如果我迟到了,李安不会放过你的。”吴秋墨朝着机场出口走去。
博瑞站在原地,脑海中自动脑补出李安那双犀利的眼睛还有扑克脸,脸瞬间垮了。
“你等等我!我们现在赶,说不定还赶得上!”他拉起自己的行李箱,一溜小跑跟上已经快走远了的吴秋墨。
夏茉是夏稚的母亲,吴秋墨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夏稚没有跟着苏子缅的姓,但是这其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虽然很好奇,但还是不要多问的好。
“你知道,夏茉为什么突然间说要见我么?她不是很虚弱的吗?”在检票的时候,吴秋墨对着身后一脸无力的博瑞问道。
“不知道。”博瑞想都没想便回答,“我也只是见过她一面而已,连句话都没说上。她说见你了,你就去呗,她又不会吃了你。”
“只是很好奇而已。”吴秋墨道。
“诶,你竟然会有好奇的时候……”博瑞的语气带着冷嘲热讽,“我还以为你是一朵高龄之花呢。”
吴秋墨却转过了身子,一双纯黑色的双眸淡淡的直视着他,“花是用来形容女人的,你的中国汉字果然没有学好,我会通知李安帮你重新找一个汉语老师的。”
“什么!你说什么!找什么!教我什么!让谁帮我找?!”博瑞对于“老师”这个词十分敏感,一听说吴秋墨要给他找老师,几乎瞬间就炸毛了。
“不用客气的。”吴秋墨赏了他一个宽容的眼神,天然黑属性暴露无遗。
博瑞没有反抗,他沉默了。
段数不够,对,自己段数不够。
等自己什么时候可以打过他了,绝壁要咬死他!博瑞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抑住自己骂娘的心情,快步跟了上去。
吴秋墨机智的用博瑞的软肋,换得了自己着一路上的清静。
车子是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的,普通的私家车,并不怎么显眼,但是性能极好,从它行驶在山路上不断颠簸还没有出问题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
吴秋墨百无聊赖的望着外面绿色白色交杂的景色,膝盖上摊着一本厚厚书,却并没有掀开几页。
大雪下的山,往往都是比较凶险难走的,所以车子这一路也开的格外小心,速度慢了许多。
博瑞自然是受不了这样的速度,嘟囔了几句便拉开车,自顾自的从慢速行驶的车中跳下,然后没几下便跑到了车子的前面,拐个弯便消失了。
“撒手没,开门丢。”吴秋墨平静的关上车门,望着博瑞消失的背影淡淡道。
“什么?”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李安问出了声,这一路上他都显得非常沉默。
“曾经有人用这六个字形容哈士奇,我想用这句话形容博瑞。”
“……”李安难得的无言以对。
他推了推眼镜框,对着身边开车的男人用一口吴秋墨听不懂的话问了一句什么,然后男人指了指前面的地方,又吐出了几个单词,李安点点头。
“你在问他什么?”吴秋墨将目光落在了膝盖上摊开的书里,问道。
“还有什么时候才能到,他说,大概还有十多分钟。”李安很认真的回答,“如果不是我来接你们的话,你们可是真的迟到了。”
“我知道。”吴秋墨头也没抬,“所以博瑞现在下车简直就是错误的选择。”
“我已经通知雪山搜救队了,希望他禁的住冻。”李安晃了晃手中的手机。
吴秋墨点点头,将手中的书翻过一页,有些心不在焉。
“你很在意夏茉为什么突然见你的事情,对吗?”李安难得的主动跟吴秋墨报告工作以外的事情。
吴秋墨有些惊讶,但还是点了点头,“据我所知,她不是这么容易亲近的人。你知道为什么么?”
李安即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夏茉的女儿夏稚,听说跟你有关系?”
“你们不都调查清楚了吗,还问我做什么?”吴秋墨道。
“资料中只有一句‘关系亲密’,我想知道你们究竟到了什么程度。”李安的声线毫无起伏,这是他一贯的格调,好在吴秋墨已经习惯了。
吴秋墨没有回答他,小小的车厢中陷入沉默,只有偶尔响起的摩挲书页的声音。
就如同开车的那个男人所说的,过了十几分钟以后,他们真的到达了一个较为平坦的地方,上面的雪显然被扫过了,但还是落下了一层薄薄的银白色。
空旷的地方前面,便是一栋跟吴秋墨住的地方一样的欧式建筑,也是相同的乳白色,也是坐落在山中。吴秋墨怀疑,8N的人是不是都喜欢这种方位,亦或是说,这里的风水特别好?
李安几句便打发了那个司机,他走到吴秋墨身后,手中拉着吴秋墨的行李箱,道:“见完夏茉之后,就要去一下F市,有人指名道姓的要你来完成一个任务。”
吴秋墨挑眉,双眸中的惊讶一闪而过。
苏子缅舍得让自己去出任务了?他的唇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李安带领着他经过重重的检查,走向了一栋建筑。
脚踏在光滑的地板上,一股冷意腾升,吴秋墨环视着周围的情景,预料之中的精美,却毫无生气。
即使是病不怎么重的病人生活在这里也很难好,更何况是夏茉那样虚弱的人。
但是他并没有说出心中的疑问,一年的时间早已经让他的心情无法通过表情看出。李安将他带到一闪雕刻着复杂流金花纹的门前,轻轻的扣了扣,道:“夏茉小姐,吴秋墨先生来了。”
门那边传来一声几乎听不到的声音,李安扭动了一下门把,打开一个脑袋大小的缝隙,“请。”
吴秋墨点点头,自己将手放在把手上,将门推的更宽些,进入房间之后,便随手关上了门。
望着房间中清清冷冷的装饰,吴秋墨蹙起了眉头,这些人好像是诚信不想让夏茉好好养病。
“是吴秋墨吗?”一道女声平静的传来,婉转好听。
吴秋墨这才将目光落到了站在窗前的女人的身上。
“是。”
“原谅我在这种季节找你来,我只是,很想念夏稚罢了。”夏茉的语气很轻,带着病人特有的无力。
“啊……没关系的。”
夏茉,便是夏稚的母亲。
“您很久都没有跟夏稚联系过吗?”吴秋墨坐在夏茉后面的位置上。
“大概是八岁离开她,到现在,我都没有见到过她。”夏茉的声音听不出一丝的悲伤,反而出乎意料的平淡。“我原以为扶桑能够照顾好她的,却没想到他终究也是加入了那里……”
吴秋墨沉默了。
“夏稚小时候的身子非常的弱,几乎都是要依靠各种药来吊着的,当初在孤儿院的时候,她还活泼一点,如今没有了我……”夏茉的声音停住了。
“虽然我也有近一年没有见到过她了……”吴秋墨没有想到两个人竟然会如同聊天一样,“但是她好像很活泼,只是有点儿缺根筋,啊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她的性格很开朗。”
夏茉微微低下了头,她的发色跟夏稚一样,也是一种浅蓝色的,如果不是吴秋墨知道了这么多他曾经都不知道的事情,他会真的以为这种发色是染的。
“你看到的,是凉狸,还是夏稚呢……”她喃喃。
“什么意思?”
“就在我离开夏稚的前几个月,夏稚忽然间昏倒了,浑身发烫,怎样都醒不过来,连呼吸都有些虚弱……”夏茉似乎在回想当时的情景,声线带着小幅度的颤抖,“当时我真的是没办法了,那个时候,凉狸来了。”
夏茉就如同在叙述一个故事一般,语速缓慢的讲出了事情的经过。
凉狸是作为一个目妖来到夏茉身边的,夏茉自小就知道自己与他人的不同,所以当她看到出现在面前的凉狸时,只是很冷静的问她来此有何贵干。
她现在还记得,凉狸是如何回答她的——
“走累了,想休息一下。”
接着,凉狸竟然用一个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方式“休息”了。她竟然将自己封印在了夏稚的体内……
“目妖,还可以这样吗?”吴秋墨有些惊讶。
“谁知道呢?妖怪们的能力本来就不是我们能够企及的。”夏茉自嘲似的笑了,“所以我才会问你,你看到的到底是夏稚,还是凉狸啊……”
“抱歉,我不知道。”吴秋墨愣了许久,给出了这个回答。
“没关系。”夏茉转过身来,微微垂下的双眸带着一丝恬静的笑意,“你是爱着夏稚的吧,所以不管到底是凉狸还是夏稚,我都会祝福的。”
那是吴秋墨第一次看到夏茉的正脸。一头浅蓝色的长发披肩,一部分垂落胸前,发出柔和的光,浓密而卷长的睫毛,微微上扬的嘴角,根本看不出来是一个十多岁女孩的母亲。
“您比我,想象的要年轻。”吴秋墨回过神来,诚恳道。
夏茉的皮肤是病态的白,脸上没有一丝红晕,“谢谢。”
两个人又开始了闲聊,吴秋墨原本以为夏茉是那种比较冷傲的女人,毕竟也只有那种性格的人,才能够一个人撑起这么多的事情。但是夏茉比他想象的远远温柔的多。
比起苏子缅的那种眉眼间的相似,夏稚则是大部分都长得像夏茉,甚至于嘴角勾起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眺望远方,雪已经停了,此时天空湛蓝,惹人陶醉。
走出夏茉房间的时候,李安已经候在外面了。见到吴秋墨出来的时候,他平静的双眸终于划过一丝波澜,“快走吧,人家已经在等了。”
吴秋墨挑了挑眉。
这里是F市最豪华的娱乐场所,不论是外表镀金一般的欧式建筑,还是内部辉煌闪耀的灯光音效,都让人容易迷失在这片歌舞的海洋中。
吴秋墨走在几米宽的走廊上,两侧都是各种装修精致隔音效果好的门,但是还能够听到隐隐泄露出来的、让地板都有些震动的音乐声。
他以前就不怎么喜欢这种地方,如今过了一年的清闲生活,忽然间进入这里,能有好脸色才怪。
“这次要见的人是8N的投资人,虽然知道你很讨厌这个地方,但还请忍耐。”李安在他的身后道。
吴秋墨皱着眉头点点头,双眸中染上了冰冷。
李安在一个房间前停下,里面似乎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站在这扇门前面,还能够感受到地板微微的震动。
他伸手准备打开门,一双白皙的手却横在了李安的眼前。
“如果我忍不住了,用什么理由都可以,让我离开这里。”
李安抬起头,在黑发男人纯黑的双眸中,看到的是达不到眼底的笑意与翻滚的冰冷。
“会的,但还是请多多忍耐。”李安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框,笃定达到。
他拉开了门,几乎就在拉开门的那一瞬间,各种让吴秋墨厌恶的感觉以及声音便铺天盖地的传来。
浓烈的烟味,女人们尖锐娇俏的小声,还有晃眼的灯光的闪烁……
吴秋墨的额头爆起一条青筋,忍住想摔门而去的冲动,他跟在李安后面走进包房。
“魏总,好久不见!”李安顶着一张扑克脸走上前去。“吴秋墨先生已经来了。”
那个被称之为“魏总”的男人非常瘦削,穿着高档的西装,身边坐着好几个穿着暴漏的女人,她们脸上的浓妆几乎要掩盖了原本的面貌。
男人一看到李安,眯起的双眸瞬间便亮了,他三两下便挣脱开柔若无骨般依靠在自己身上的女人,脸上堆笑,走向李安:“李兄!坐!这次的事情,就帮我谢谢苏老板了!”
苏老板,便是苏子缅。
李安面无表情的点点头,“BOSS说,不必谢他,只是麻烦了吴秋墨先生,他一直都很忙的。”
男人这才把目光落在了吴秋墨的身上,带着审视,仿佛在掂量一件物品的贵重。吴秋墨被他的目光看的很不爽,冷冷的一个眼刀过去,男人便一愣,旋即缩了缩肩膀,眸子中有一闪而过的胆怯。
“吴秋墨先生……咳,你好!”男人朝他伸出手想握握手,却发现这样有些市侩,又缩回了手,显得有些尴尬。
“你好。”吴秋墨淡淡的吐出两个字,一双漂亮的眼睛毫无感情的扫视了所有人一眼。
他感觉到几个女人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如同蛇一般,让人厌恶。
“小媚……”男人往后面叫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应声站起来,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欣喜,“你来陪陪吴秋墨先生!”
“不用了。”没等吴秋墨拒绝,李安反倒是出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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