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因为风暴的影响,电灯忽明忽暗。桌面上的日常用品掉到船板上,随着货船的摇摆左右滚动。
叶馨跟洛奇在曹然的护持下,也稳稳地在船舱里站着,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只是过了许久,外面狂浪怒涛的声音不但没有停歇,反而越来越大,海水也开始涌进了船舱。
洛奇扯着嗓子对叶馨喊道:“我出去看看。”
离开了曹然设下的保护圈不久,洛奇就全身湿透地跑回来,只跟叶馨他们说他要去帮忙,让叶馨呆在船舱里别出来,就又跑了出去。
叶馨借着船舱里的小圆窗往外面望去,却只看到瓢泼的大雨不停往玻璃上面浇灌,视野一片模糊。
“你是不是有办法让这条船平稳一点?”
“我不能出手。”
甲板上面绑着货物的麻绳有一端终于松开了,大批货物飞出船去,一些砸到小圆窗上,又飞了开去。
叶馨强调说:“只是让船平稳些而已。”
曹然不为所动地说:“因为我们在船上,我无法预测这条船会不会沉,如果因为我的作用,而让这条原本会沉的船度过这次危机,那就是改变了船上其余人的命运,就会打乱秩序。”
听曹然这么大条道理地说出来,就知道这家伙不打算出手,叶馨没再勉强,抬腿就走出曹然的保护圈。
曹然立马把她拉了回去,急道:“你做什么?外面风浪这么大,小心把你拍下去。”
叶馨挣开曹然的手,说:“要是这船撑不住了,咱们谁都跑不了。”
话音未落,又是一个剧烈的摇晃,船身不知被什么给打了一下,船舱一下就进水了。
曹然咒骂道:“该死的,我就觉得这船有点奇怪,原来问题就是这船身,居然是木板做的!”
叶馨也是听曹然这么一说,才想起现在的船都是用钢板做的了,怎么这船还是用木板。
他们不知道,因为原来那船开去维修了,船长才开了这条后备的船。因为这条船只有底部是钢板打造,造价便宜,但也因为承载不了太重的货物,因此只是用来打杂。也因为使用的频率不高,所以它在那些船只里面相对比较新,洛奇也是因为它看起来比较新,才选中它。
对于没有航海经验的人来说,不会考虑到船只本身的问题,其实也是洛奇的一个失误。
叶馨见曹然还愣着,大声喊道:“还看着干什么,赶紧帮忙补啊!”
说完也不理曹然,自己在船舱里找了起来。
还好铁钉跟铁锤都放在较显眼的位置,叶馨找了块好像是做托盘的长方形木板,抡起铁锤就要去钉。
“我来吧!”
曹然接过铁锤,嘴巴上咬了几颗铁钉,不一会就钉好了,结果一转身,叶馨不见了,他只得赶紧出去外面找。
叶馨看到洛奇的时候,他正在帮忙拉着桅杆的绳子,要把它绑好。
见到叶馨出来,怒喝一声,可惜因为电闪雷鸣的,叶馨根本听不清他喊了什么,只是更朝他走过去。
雨势之大,让人们要挣开眼睛都很困难,即使抹了一把脸,稍微把脸上的雨水给抹掉,但不到一秒,雨水又从头顶上流下来,擦脸根本就是无用功。
“我帮你。”
叶馨拉过另一截绳子,帮忙拉紧。
洛奇摆手要赶她走,叶馨不理他,见他不动,自己拉过他那一端的绳子,自己准备动手。
旁边一个帮忙的水手见这么大的风雨,他一个有十多年航海经验的壮汉都要借着东西支撑才能勉强站住脚,叶馨一个瘦弱的女孩子在这么大的风雨里不用扶手就能稳得住身子,这点就够不简单,她还拉着那么粗的绳子想要自己打结,看不过眼的水手赶紧过去帮忙。
洛奇见水手都去帮叶馨,他这才拉过绳子,在水手的指导下把绳子绑紧。
大副跑过来,对那水手说有一个螺旋桨被东西卡住了,要改成人工转舵,要水手过去帮忙。
他刚要转身,一支桅杆被闪电劈中,直直要往他身上砸下,他只来得及转身,还没迈开腿。船长及甲板上的水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支桅杆倒下去,尽管他们的脑子里已经意识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悲剧,但他们的身体都来不及做出反应。
就在这时,奇迹出现了。
那众人以为就要被桅杆压倒的身影在即将被砸到的瞬间,被旁边不知什么东西给冲了开去,一下子就不见了大副的人影。
大副只觉得死神的镰刀已经挥下,他几乎感觉到那根桅杆是擦着他的头皮过去的,谁知一睁眼,却看到自己在船边上。再看向自己旁边,一道纤细的人影从甲板上站起来,对他伸出了手,用流利的英文问他还好吗?
天空中雷霆滚滚,闪电在乌黑的天空上撕裂出一道道口子,照亮了那人的脸。
只见那道道电光在她头顶上滑过,却只能成为她的背景,震耳欲聋的雷鸣也比不了此刻她的美丽来得震撼人心。
大副僵硬地握住那只跟身形同样纤细的手,却感受到不一样的安全感和意想不到的有力。
洛奇和曹然赶过去,见叶馨没有大碍,这才放心。
叶馨显然没有那两个男人想象的脆弱,径自问大副还有什么帮得上忙的。
大副这才回过神来,说那绑着货物的帆布有一角松了,要去绑起来。
他这只是很诚实的回应,结果他这话一出,就同时感受到两道冰冷的目光,是来自那两个男人的。
大副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应该让他的救命恩人回到船舱去,这里有他们这些男人就行。赶紧追着叶馨跑了过去,生怕自己要是跑得慢点,那两个男人会趁着船上一片混乱,把他给扔下海去。
有了叶馨这个柔弱的女人作为榜样,水手们干起活来更加卖力,把甲板上的东西都固定住,再各归各位,配合起来更加协调默契。
于是在一片惊涛骇浪中,就见一条货轮不停地被巨大的海浪拱起压下,在翻涌的海面上浮浮沉沉,却愣是没有翻掉。
当怒嚣的海水像翻腾了一夜的婴儿,终于安静下来的时候,厚厚的云层里射出来一缕曙光,把倾泻了一晚上,终于把黑雨给倾泻掉,换上一身白衣的云朵给镀上了一层明亮的金色。
那被颠簸了一夜的货轮上,人们发出胜利的欢呼。
甲板上,所有的船员都集中在那里,他们身上的海水还滴滴答答往下滴,当他们的眼睛里却充满了真挚跟感谢。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中间,那双颊绯红有点不知所措,身上也是湿溚溚,但却纯美得如同天使的少女身上。
大副单膝跪在甲板之上,一手按住胸口,一手伸在半空中,双眼含着热泪,嘴里哆哆嗦嗦地说着赞美叶馨的话,到最后甚至觉得不够,还唱起了赞歌来。
叶馨无措地看向洛奇,问他大副这是在做什么。
洛奇板着脸,但还是回答叶馨,说他是在为她唱赞歌。唱赞歌是这里的人表达对一个人至高的赞美,是最高的礼仪。
见叶馨还是一脸茫然,洛奇一脸拿她没辙的表情,提醒她说:“因为你在这次海险中救了他。”
大副唱得很动情,那些水手围成一圈,也跟着他唱了起来,给他伴唱。
“那我需要怎么做?”
洛奇再次拿叶馨没办法的样子,没好气地说:“不需要做什么,听着就行。”
他才不会告诉她,接受礼赞的人一般都会把对方拉起来,然后由唱赞歌的人领着客人跳舞。
洛奇私心不想跟让叶馨跟那大副跳舞,那活脱脱就是美女与野兽的中西合璧版,让那虎背熊腰的大汉握着叶馨的手已经是他的极限。
等一曲唱完,叶馨赶紧把大副扶起来。
大副顺势握过叶馨的手,十分虔诚地在上面轻轻地亲吻了一下,才站起来。
站定身子,刚抬头,就又对上叶馨旁边两道能冻死人的视线,吓得腿脚一哆嗦,差点又重新跪下。
水手们又是一阵欢呼,经过一晚的并肩作战,他们对叶馨三人的感情也亲热了许多,特别是对叶馨这个救人的女英雄,更是尊敬。
这些人一年中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船上度过,每一个船员跟船员间,都有着如同亲人的情感,叶馨救了大副,就是救了他们的亲人,就冲着这份恩情,他们都恨不得把船上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
可惜在所有人欢庆过后,都不得不共同面对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们不知给暴风雨拍打到了哪里?
瞭望台上面的水手的一声暗号和一个手势,让陷入沉默的人们又再度雀跃起来。
这会曹然倒是看明白那水手打出的手势是什么意思了,跟叶馨解释说:“是陆地,他看到陆地了。”
叶馨举目望去,果然见一块长满了热带植物的陆地出现在视野里。
目光所及的海岸线都没看到有人烟,只有碧水银滩,一片原始的静谧景象。
船缓慢地驶向了这块疑似无人岛的陆地,靠了岸后,除了叶馨被人们供起来,不让她再动手干活,其他人安排了任务。
他们最重要的任务是找到补给,还有修补船只好尽快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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