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顾盼挑眉看他。
纪柏尧不慌不忙地抽了张面纸擦了擦嘴角,然后靠在椅背上微笑:“你当时正在拒绝一个男人。”
对他的再次停顿,她表现得有些不耐烦:“如果你打算一直这样一句话分几次说,那我告诉你,我不想听了。”
“当时你就是现在这个表情,”纪柏尧回味似的看着她笑,“你在外人面前永远都是这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可是顾盼,你没办法否认,你对我始终是不同的。”
顾盼很努力地想保持住她努力做出来的冷漠表情,但面部表情显然已经开始松动,她掩饰地别开了头,“以前没发现你话这么多啊。”
凡事都有例外,我……会不会是你的例外?
安静了几秒钟,纪柏尧突然朝前倾了倾,非常清晰地说了四个字:“我喜欢你。”
顾盼把头扭回来,瞪大眼睛看着他:“你……”
“我喜欢你,”他再次开口,“顾盼,因为喜欢,所以处心积虑,所以刻意安排。”
“或许我没有选择一个最合适的开头,”他的眼睛仿佛能勾人心魄,“但是不管重来几次,我们的结局都会是相同的,顾盼,没有人比我更合适你。”
他似乎总是胸有成竹,仿佛什么事都在他掌握中,他用他自以为最好的方式走到了她面前,却没有想过这是不是她最想要的。
顾盼深呼吸了几下,终于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她看着他:“纪柏尧,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在跟我说这些话?”
“私人身份。”
“好,”她放松了僵直的背,“那么即使我拒绝,你也不会公报私仇,影响到我的工作,对吗?”
纪柏尧的脸沉了沉。
“我相信你的话,可是我不能接受你。”
他缓缓地站起来,“为什么?”
“这几天我想明白了很多事,香港的相遇是你设计好的,那么想必程谌调来W市也是你的意思吧?你和宋楚晨认识对不对?是你让他把程谌调来的。”
她用的是肯定语气,纪柏尧没有否认。
“就算你做的这些事全都是为我好,可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她有些疲惫地扶着额,“我从跟他分手,直到现在在这里待了整整四年没有回家过一次年,你知道为什么吗?我不想看到他过得比我好,可是你现在让我知道了他过得也并不好,但是这又能怎么样呢?我同样不会开心,纪柏尧,人心不是机器,不是你精准计算每一个步骤就能按你想要的方向发展,很多事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做,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他的唇抿得很紧,眉头也蹙起来,顾盼看着这样的他心里也很不落忍,但她的态度依然坚决,她仰头看着他:“我明天起回公司销假,会打报告申请调部门,我不想回‘食全酒美’,也不想继续待在‘旅游天地’,这样对我们都不好,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在我找到新工作之前,你能不能……”
“不必,”纪柏尧打断了她,“你不必去找新工作,我说过今天是以私人身份来的这里,既然来了,就已经做好了得到每一种答案的准备,无论你今天给我什么样的答复都不会影响到你的工作。”
“谢……”
顾盼刚开头,就再次被纪柏尧打断:“顾盼,即使今天你给我的回答不尽人意,但这并不是最终的结局,我早说过,你不用对我说谢谢,这句话永远有效。”
说完他就转身出去了,直到门被合上,顾盼手里紧紧捏着的勺子才被猛地一松掉进了汤碗里,瓷器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她的泪却再也忍不住了。
这难道还不是最终的结局?那么纪柏尧,我们还可以有怎样的结局?
第二天顾盼到公司销假的时候,就直接被通知她的人事关系已经被调去了财经杂志部,“旅游天地”这边的同事都是清楚她和纪柏尧之间纠葛的,送她的时候默契地保持了沉默,倒是顾盼自己对他们笑了笑:“这些日子多亏大家照顾,改天请大家吃饭。”
换部门对顾盼来说其实并没有很大感觉,之前留恋“食全酒美”,完全是因为她毕业刚进来就在那里工作,在那里待了好几年,和同事关系还算融洽,又有个高畅陪着,但其实本身从事文字工作就和她的专业并不相符,因此换部门也无非就是写东西的内容有所变动而已。
于是潇潇洒洒抱着归纳箱就到了财经部报到,没想到因为之前意外促成的那篇采访宋楚晨的稿子受到主编的青睐,顾盼很快适应了新工作,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写采访稿上。
和她一样,纪柏尧近期也忙于工作,两个人并没有交集。
顾盼借助忙碌的工作来暂时忘却和纪柏尧之间的事,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思绪也难免回到这件事上来,坦白来说,纪柏尧说的也没有错,他或许用的方式并不是自己最喜欢的一种,可他的出发点是好的,不管怎么样,他没有坏心。
可是总是需要时间去让她淡忘和原谅他那样处心积虑地接近吧?
但为什么他就这样毫无动作了呢?
顾盼这样的顾虑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五天之后一天早晨她刚到办公室,电脑都还没来得及开,就有人叫她的名字过去收花。
花里并没有卡片。
一大束香槟玫瑰,同事们纷纷打趣:“送花还玩神秘?看看我们顾盼的追求者能坚持多长时间不露面!”
一篇嬉闹声中,唯有顾盼沉默以对,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把脸埋进花束中,默默地想,纪柏尧,你可以坚持多久呢?
然而这一天的惊喜还没有结束,到午餐时间,顾盼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出来准备和大家一起去食堂,结果就看见刚刚才被她收拾干净的办公桌上多了一个保温桶。
非常眼熟的一个保温桶。
坐她对面的璐璐朝她挤眉弄眼:“行情不错啊顾小盼,有了爱心午餐,中午就不跟我们去挤食堂了吧?”
不得不承认,顾盼对纪柏尧这样的举动十分受用。
第二天一大早,香槟玫瑰再次来袭,陆续进来的同事都朝顾盼善意微笑,到了中午,顾盼就坐在座位上等,结果沈一舟竟然亲自提着保温桶过来了。
璐璐显然和她挺熟的,两个人一直在叽叽喳喳地聊天。
“怎么是你来送饭盒给顾小盼?”璐璐问。
“哦,我刚刚路过的时候有人拉住我请我帮忙带进来的。”沈一舟扭头朝顾盼眨眨眼。
顾盼也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故意问她:“是谁请你帮忙送来的?”
璐璐也帮腔问:“就是就是,哪个部门的?”
沈一舟摇摇头:“人家可是让我保密的。”
璐璐“哼”了一声,“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玩保密?顾小盼要是弄错人了,到时候他可就是为他人作嫁衣裳了。”
“不过话说回来,”沈一舟再次扭头看顾盼,“你就一点猜不到是谁?让我帮忙送来那人……他可是很有自信说你一定会知道的。”
璐璐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你知道?”
顾盼笑了笑,轻轻地摇了摇头。
保温桶打开,顿时香飘四溢。
璐璐探头过来看:“这什么汤啊?送这汤是有什么讲究吗?”
“这是老鸭煲,对去热消疲啊,去火气啊都是有用的。”沈一舟朝她眨眼,“人家可花心思了,每天大早亲自去菜市场挑最新鲜的鸭子然后亲手做的,守在厨房里看火候,你知道这菜怎么做吗?可费劲了,先得准备些配料,比如把香菇去蒂切片,罗汉笋多洗几片,小油菜也洗干净,然后再把鸭子洗一洗,焯水撇除血水和浮沫,再换砂锅烧水,水开后把鸭子倒进去,再把姜片和料酒也放进去,烧开后把切好的香菇、小油菜、笋都放进去,大火烧开后再转小火,足足得熬一个半小时才能加盐出锅。”
她说得仔细,顾盼一边握着勺放在汤里打转,一边听得认真,倒是璐璐被她这么一说就立即跳起来:“饿死了饿死了!我们没有爱心便当,还不赶紧去食堂!等你长篇大论说完,食堂都没菜了!”
沈一舟笑起来,和她一起出去了。
公司每天早上九点之前打卡,从纪柏尧家到公司至少半个小时的车程,也就是说,他八点半就要从家里出发,做个假设,假如他每天踩点来公司,而菜市场六点才开始买卖,从他买到鸭子到做好出门,一共有两个半小时,中间还要除去从家里到菜市场、从菜市场再回家的时间,还要花一个半小时去做菜,他每天早上得起多早、多辛苦?
顾盼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已经非常感动。
一个人对你是真心还是假意,其实并不在于他说了多少,而在于他肯为你做多少。
香槟玫瑰和每天的食盒持续了整整一个月还没有丝毫收敛的架势,顾盼觉得这样影响不好,可又没有好的理由去让他不要这样做。
五月底六月初的时候天气已经开始热起来了,每年这个季节,顾盼都奔波在路上,今年因为转职的关系不用再到处跑了,真正坐下来,又有些怀念那时的时光,“食全酒美”那边联系她,表示还是想继续做她的专栏,可财经部这边的工作也要继续,这样她就没有时间出去找美食了,不过……
纪柏尧虽然家境优越,但显然并没有养成养尊处优的性格,他的手艺还真挺不错的,这几天有些闷热,他叫人送过来的东西就很清爽可口。
比如今天,玉米小饼来了三个,配上酱萝卜让人胃口大开,他还贴心地准备了一份凉拌腐竹,担心她吃甜的会腻,特意用咸味给她压一压。
美食专栏写“路上的美味”也挺长时间的了,换换家常口味其实也不错,顾盼接下来交的好几篇稿子都是偏家常口味,竟然也破得读者好评。
纪柏尧,看样子,我和你确实还挺搭的。
今年的端午节和儿童节挨着,公司里有孩子的职工都有半天假,提前半天就走了,偌大个部门基本上没剩几个人,顾盼干完手头的活,想想接下来三天假,窝在家里没意思,于是就找熟人报了个团,准备去桂林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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