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故缺勤,还联系不上人,等夏晓北火急火燎地赶到杂志社时,总编和主任两人把她唤去办公室里轮番吐了一个小时的唾沫星子。
已经足够垂头丧气了,一出办公室门,还立马迎上宣婷满是探究的目光。
“干嘛?”眼瞧她盯着自己的脸一眼不眨,夏晓北略显烦躁地挥挥手,“别问我上哪里去了又怎么会旷班,我自己也解释不清楚。”
“啧啧啧!”宣婷惊叹着发出三声语气词,目光依旧没有从夏晓北的脸上移开,“咔擦”咬了口手中的苹果,然后指着她的眼睛,问道:“你昨晚是不是和哪个男人到野外厮混去了?”
虽然措辞略微不雅,可关键词都提到了,夏晓北心下一惊,不明白是自己哪里露了馅,故作镇定地摆摆手,可舌头却有些打结:“什、什么,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宣婷并没有就此放过夏晓北,眼睛里含着分看破奸情的精光:“眼下阴影浓重,分明是没有睡好!还有——”
顿了顿,她戳了戳夏晓北的脸颊,誓是要将自己的侦探功力发挥到极致,“大冬天的,一般人家里根本不会有蚊虫。你瞧瞧你,昨天下班前脸上还干干净净,今天一回来,就多了这么多个蚊子包。”
“有、有么?”夏晓北闻声摸摸自己的脸,果然摸到了两三个小疙瘩。
“既没休息好,又有蚊子包,这难道不是说明——你昨晚去了树木茂密的地方做了一件很费精力的事!”
最后一句她压低了声音,语速很快,口吻满是坚定。虽然话说得很含糊,但夏晓北的脑海中瞬间想起她和宋以朗在海边发生的事,面上不禁一红,嘴里期期艾艾地想要解释:“我、我、我……”
“别什么我我我了!”宣婷一把缠着她的脖子搂住她,凑到她耳边神秘兮兮地眨眨眼,“喂,坦白告诉我,你该不会是和宋——”
“没有!不是!”宣婷还没说完,夏晓北就迫不及待地打断,生怕从她嘴里听到宋以朗的名字。
然而,正是因为她如此激动的反应,倒是让宣婷益发怀疑:“哟,我又没说是宋以朗,你急着此地无银干什么?你果然是和他——”
“不是!”音量骤然有些大,夏晓北下意识地环视一圈周围的反应后,才扯了扯宣婷,气呼呼地道:“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吗?我和宋以朗的确认识,但除此之外,他和我没有任何瓜葛。你自己不也说了,我看起来就是个青梅竹马!”
“你慌什么。”宣婷看着夏晓北,笑得很是别有意味,“我是说过你看起来不像是他喜欢的类型。但我可没说过,你对他没什么想法。”
“我、我能对他有什么想法?”夏晓北心下又是猛地一跳。
宣婷把手里吃剩的半个苹果塞进夏晓北的嘴里后,才道:“上次在酒吧里,不是你坚持着要跟他玩以口喂冰吗?好像……扑倒他的人,也是你吧?”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那是没有办法好伐!
被苹果堵得语焉不详的夏晓北欲哭无泪。
黑历史啊黑历史!难道她一辈子都将因为这件事而洗脱不了对宋以朗投怀送抱的罪名吗?!
……
为了把落下的工作补上,夏晓北自觉留下来加班。
一路回去的公交车上,晃过去的车窗外,整座城市仿佛都被圣诞的浓烈气息所点燃,来来往往的行人皆是成群结队,或者一家人出来逛街,或者甜蜜的情侣借着节日加深感情。回到家,看到乌漆墨黑且寂静无声的房子,同外头的人声鼎沸和喧嚣热闹更是形成强烈的对比,从来没觉得这些洋节日有何特殊之处的夏晓北,第一次从心底生出一丢丢的失落感。
反正是一个人吃饭,夏晓北便也没有煮饭的兴致,干脆烧了壶开水,把私藏在工作室里的泡面整出来随便吃吃。
客厅里飘散着往日最爱的香辣海鲜牛肉味,夏晓北吃了一口,忽然便一点食欲都没有了。下意识地走到窗前把窗户打开通气,冰凉凉的风涌进来的刹那,她才记起,宋以朗晚上不回来。
他今天不回来。
他明天也不回来。
他后天还不回来。
他大后天更不回来。
他……
掰起手指算了算,距离一月一日,还要等上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在宋以朗三年多来不计其数的出差中,时间算是短的。
嗯嗯,很短,所以很快就会过去。
夏晓北歪着脑袋盯着伸直的七根手指头,重重地点了点头。
既然泡面吃不下了,便不吃了。只是总不能饿着肚子睡觉,于是,夏晓北从没有存货的冰箱里,硬是搜刮出了残留的一根胡萝卜、半颗紫甘蓝,以及她原本冻在冰箱里打算留着敷脸的黄瓜。
紫甘蓝切条,胡萝卜去皮切丁,扔进烧开的水里焯一下,再捞出,和切好片的黄瓜拌在一起,加几滴香油。
尝一尝。
咦?好像……少了点什么……
对了!是蛋黄酱!
扑哧扑哧地从柜子里翻出那瓶据闻价格不菲的罐头,挖了一勺,放进大玻璃碗里搅一搅。
再尝一尝。
夏晓北立即笑得面若桃花——宋以朗平时经常做来当宵夜的紫甘蓝沙拉就是这个味道!
是最近吃肉吃太多了吗?为什么以前明明觉得过于素净的水果蔬菜沙拉,今天吃起来却是特别美味?
填饱肚子后,没人监督,她也懒得洗澡,就着衣服直接趴上床-——反正宋以朗不在家,不会知道她没洗澡,更不会知道她直接穿着外头的衣服躺上来。
想着宽大的床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暂时归她一个人所用,横睡竖睡随她便,夏晓北不由高兴得像颗球一般,从床的这一边连连翻转到那一边,又从那一边再连连翻转回这一边,不亦乐乎地如此来回玩了几遍,才渐渐生出了困意。
昨晚很迟才睡,早上很早就起,回市里后又直接在杂志社从下午忙活到了晚上,再算上期间遇到的各种心理冲击,可不是身心俱疲嘛。窝在熟悉而温暖的被子里,夏晓北认定自己绝逼能够沾枕秒睡。
然而,五分钟……十五分钟……半个小时……
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夏晓北,霍然从床上坐起来,捂着自己的胸口呆愣三秒后,烦躁地把自己的头发抓成了鸡窝。
为什么会睡不着咧!明明又累又困,可是心上似缺道口子一般,空空荡荡,让人无故发慌。
偌大的卧室安静得宛若没有一丝人气,夏晓北环视了一圈,想要从中找出异常,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宋以朗往常睡的那一半位置。
若有所思地盯了半晌,夏晓北倏然躺了过去,闭上眼睛回忆某些画面,然后学着宋以朗睡觉时的姿势摆放好自己的手脚。
嗯嗯,就是这样。原来,他睡觉的姿势,这么令人舒心!
夏晓北的嘴角泛起心满意足的笑容,随即翻身反趴,将自己的脸紧紧地埋在他的枕头上,深深地吸了口气。
淡淡的檀香味,熟悉的,独特的,专属于宋以朗的味道。
他现在应该已经在德国了吧?
从时差上算,那边该是白天。
那他正在干什么?是在酒店休息呢,还是和一堆人开会?
他之前睡得那么少,在飞机上补眠了吗?
照他的性格,就算补眠,那也只是小眯一会儿吧?
哼哼!夏晓北撇撇嘴,这样紧密的工作安排,也不怕把自己的身体累垮。
呃……不对撒,她干嘛要关心宋暴君的身体?
他累垮不是才好嘛!否则以他的小气程度,保不准从德国回来都还没原谅她呢。
嗯嗯,就应该这样!最好他病怏怏地回来!咩哈哈哈!
才在心底暗暗狂笑了两声,她顿时又觉得不对。
若是宋以朗真累病了,那到头来忙前忙后照顾他的,不还是她自己吗?而以他挑剔又龟毛的性格,她还不得被折腾死?
思及此,她蓦地觉得,还是让宋以朗健健康康的算了。
可是,他这次的气似乎生得有些大。
想想也是难怪,毕竟和命根子直接挂钩,万一憋出什么毛病,她确实罪过大了。
但是,她又真的不想承担如此大的罪名……
啊啊啊啊!所以到底该不该企盼他生病嘛!
兀自纠结的夏晓北抱着枕头捂着自己的脸,像患了癫疯痉挛的病人一般抖得花枝乱颤,却依旧没抖出个所以然来。
……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原本以为很快就能过去的这个礼拜,在夏晓北的眼中,被拉得无限久远。
每天都是一样的两点一线,默默地起床,例行公事地上班,疲惫地回到家,面对空无一人的大房子,仿佛喊句话都能听到自己的回声。
那种孤寂寥落的感觉,就像……
就像古时候,每日忧伤地站在窗前,望眼欲穿地等待自家相公平安归来的寂寞空闺妇。
脑袋里蹦出这个比喻的瞬间,夏晓北蓦地怔忡,随即在心里狂呸。
她才没有望眼欲穿宋以朗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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