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从家里偷偷溜回酒店,夏晓北才发现威廉和她一样一夜未归。试图打电话找他,手机却依旧处于关机状态。因为已经和作坊的人约定好,夏晓北赶不及告知威廉,只给他留了便条,兀自匆匆忙忙地“下乡”去了。
她这次一走,真的是如同人间蒸发一般。以前还能问威廉,如今,宋以朗只能时时刻刻踹着手机,企盼着她良心发现能够给他打个电话报平安。
然而事实证明,宋以朗高估了夏晓北的良心。
数着日子过到了第十一天,宋以朗没有等回来夏晓北,倒是在早上出门上班时,碰到了威廉。
他正在按密码,眼角余光察觉到宋以朗的存在时自然而然地偏过头来。
瞅见他浮着虚气的脸色,宋以朗心底禁不住一动。
威廉自是将宋以朗的诧异看在眼中,面上仍然保持着那副不羁的神情,不甚在意地瞥了他一下,打开门。
“孤儿院之后,忙到现在才回来?”
听到宋以朗的问话,威廉停下脚步,单手倚在门框上,挑了挑眉:“怎么了?”
“夏晓北没找到你人,让我替她告诉你,她这半个月都不在。”既然问出口了,他也只能诌来这个理由。
威廉并未马上接口,沉默片刻后淡淡地应道:“我知道了。”
回应得很随意,说完他就关上门。
宋以朗眯眼盯了两秒,继续走自己的路。
门内,威廉静静地站立在玄关,长久的一片沉寂,沉寂得全世界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只有蓝褐色的眸子似乎在透过空无一人的房间,望向没有尽头的远方。
半晌,他慢慢地踱步去厨房,一眼看见夏晓北粘在冰箱上的便利贴。
“又上那个女人的闺所乐度春宵了?P.S.帮我盯着点复赛的通知,等我把出战作品带回来!”
娟秀的笔记,扫过每一个字时,脑海里都能浮出所对应的她的表情。而他的脸皮,终于因此扯出这些天来的第一抹笑容。
小心翼翼地将便利贴折了一折,放进皮夹里。随即,他转身回房间换身衣服,又出了门。
……
这一边,宋以朗刚抵达公司,秘书就告诉他有来自律师的电话。
“接进来。”眉尾一挑,宋以朗迈进办公室里,接起桌上的电话。
“宋总,你要的东西已经拟好给你寄过去了,差不多该送到了。你看一看,如果还有什么需要补充或者修改的内容,及时告诉我。”
吴律师的话说完时,Anne恰好敲门进来。看见宋以朗在打电话,她晃了晃手里的快递,轻声道:“宋总,律师事务所寄来的。”
宋以朗点了点头,伸出手接过,对电话里的吴律师说:“刚刚拿到手,麻烦吴律师了,等我看过之后再联系你。”
挂断电话准备拆开快递时,发现Anne还在,宋以朗滞了滞动作,“还有什么事?”
“还是关于新产品外包装的方案。”Anne踌躇着神色提醒,“已经一拖再拖,这样下去,恐怕会耽搁之前预计好的上市时间,影响效果。”
闻言,宋以朗不以为意:“这件事我心里有数。”
“宋总有决断了?”Anne不解地问:“既然有决断,为什么不通知下去呢?和设计师接洽、商谈再到签合同,要花费不少时间吧?”
宋以朗笑了笑:“不着急,我有安排,放心吧。”
他的话说得别有意味,连笑容都带进了眼底,看得Anne心下狐疑,狐疑间,便见宋以朗很快敛起神色:“好了,没事先出去吧。”
“是的,宋总。”Anne应着,出去前,正瞄见宋以朗盯着快递里的文件,似笑非笑,若有所思。
……
晚上有场饭局。原本这种场合陪宋以朗出席的该是Joe,但他再次被派遣去代替宋以朗出差,是以换成了Anne。
多是生意场上的几个旧识聚在一起,难免多喝了两杯。散席之后由司机开车送回去,宋以朗坐在后座眯着眼假寐,中途睁眼时,才看到Anne坐在旁侧。
微醺间,宋以朗一时也没太在意位置的不妥,倒是想起方才她在席间的表现,开口道:“没想到你的酒量那么好。”
看似柔柔弱弱的一个女人,几两二锅头下肚竟也淡定如常,别说其他人,就是宋以朗亦小有惊讶暗暗咋舌。
哪里像夏晓北,完全不胜酒力,稍稍喝一点,就能耍酒疯……
本盯着窗外的Anne闻声转过头来时,眸光霎时微微闪动——他闭着眼睛仰面靠着椅背,窗外渗进来的霓虹灯光打在他高挺的鼻梁上,衬着唇角那抹毫不遮掩的笑容,呈现出难得一见的懒散与迷人。
默了许久,Anne才接话道:“都是大学时锻炼出来的。不论是学生会的工作,还是在其他公司的实习,酒量好也算是一种优势。”
“嗯,确实,关键时候,酒量确实很重要……”宋以朗其实深以为然,但因着“耍酒疯”三个字进而回忆开来更多关于夏晓北的画面,所以嗓音随着思绪听起来有些低,低而飘。
飘过之后,是一阵安静。少顷,在Anne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又听他的声音继续传出:“虽说是优势,但如果没有必要,能推的还是推掉。女人总是不必太逞强。”
说话的时候,宋以朗暗恼的是夏晓北忙于比赛而冷落他。倒不是说夏晓北逞强,真要论起来,她和逞强一点都扯不上关系。
以前的她知足常乐胸无大志,不会主动去争取,当然和逞强不搭竿。然,即便是现在的她,顶多也就算是在刚柔之间找到了一个平衡点——并非强求之人,只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最大的努力,剩下的则随缘随性。
很好。
这样的她,他很喜欢。
思忖间,他脸上的线条随之益发柔和,Anne不由晃了晃眼,更是因为他的话而漾了漾心波。
车子在这时停了下来,经前头司机的提醒,Anne回过神来,下车前,不小心将宋以朗放在一旁的几份文件推落。
“不好意思。”俯身下去捡时,她的手在夹杂其中的一份文件上滞住——是早上律师事务所寄来的……
抬眼去看宋以朗,见他依旧闭目养神,她心中一顿,鬼斧神差地迅速抽出里头的东西瞄了一眼。
瞥见的也只是几个字而已,却足以令她心生诧异,只是再起身时,她已然从容自若地将文件放回原位:“宋总,我先走了。”
“嗯。”宋以朗淡淡地应了一声。
Anne下车关上车门,目送着车子的远去,眼底闪烁不停。
……
回到酒店,倦意和酒劲都上来,宋以朗并未察觉到玄关处多了一双鞋,随手将文件丢在茶几桌上,一路走进房间,仰面直接朝床上躺去。
怎料这一躺,背上蓦地压到一具身体,许是被他压得疼,还不满地哼唧了一声,惊得宋以朗当即跳起,随后看到鼓起的被窝动了动,一只手臂半遮半掩地伸了出来。
拉开被子后,正看到夏晓北因窜进去的冷空气而瑟缩了身体,重新抓回被子,整个人埋进被子里,翻了个身,继续睡。
宋以朗惊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听到声音,夏晓北从被窝里钻出半个脑袋,半眯着惺忪的睡眼,却是比宋以朗还不解:“你怎么会在这?”
“这是我的房间,我还没问你怎么在这。”宋以朗皱了皱眉,半是抱怨半是斥责道:“睡觉前不会先开空调吗?”
“你的房间?”夏晓北环视了一圈身周,然后无奈地缩回去——两人的住处挨太近,她回来的时候很困,也没太注意,摁了密码进来,找到房间,睡衣都来不及换,脱了外套就躺上床,哪里想到原来竟是跑到他这边来了。
宋以朗开了空调走回来,坐在床边伏身凑在她跟前,语气威严:“提前回来了怎么不告诉我?”
乍听之下是在表达不满,可蕴着的分明是浓浓的惊喜和高兴,夏晓北当然听出来了,却是拍出掌心一把拂开他的脸,含糊不清地嘟囔道:“让开,满嘴酒气……”
被嫌弃了?
宋以朗挑了挑眉尾,非但不闪开,反而往她唇边凑。
他凑,她便躲,她躲,他便继续凑,无奈之下,夏晓北干脆用被子罩住他的脑袋。
拂开被子后,发现她竟是翻了个身继续安然地睡,宋以朗舒缓了唇线,不再故意捣蛋,抓过她的手在自己的唇上印了印,“你的参赛作品完成了?”
“嗯……”夏晓北细若蚊蝇地从鼻子里哼个字出来。
宋以朗确认着问:“提前完工了?不会只是暂时回来一个晚上吧?”
“不……”马上就要陷入深度睡眠,连后头的一个“是”字都吞没在了喉咙里。
宋以朗有些好笑地瞥了她一眼,脱了衣服走去浴室。
不久之后,睡梦中的夏晓北依稀感觉有一具滚烫的胸膛贴上她的后背,手掌沿着她的腰际慢慢地往上摸,顺势撩起她的衣服,然后将她翻过身来时,把她的衣服从头上剥了出去。
夏晓北并未睁眼,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头,环住他的腰,窝进他熟悉的怀抱里。
头顶上传出一声似有若无的轻笑,同时他带着薄茧的手指在她背上慢慢划动,停留在她的心背处解开扣子,紧接着,她胸口的束缚骤然一松。
总算察觉到危险的预兆,夏晓北条件反射地翻身准备逃离到另一边去时,腰上先一步被他的长臂箍住捞回来,随即,胸口上传出湿滑的触感和微痒的轻咬。
“……让开……”夏晓北不满地咕哝,用手去推埋在自己胸前的脑袋。
也不知是她的力气太小还是宋以朗太执着,推了半天,他的脑袋没推走,她的身体倒是因为他的摆弄通了电流,渐渐就不推了。
她不推,对宋以朗来说简直等同于默许,不再耐着性子徐徐图进。
突然嵌入陡然让夏晓北清醒过来,哪里还有什么睡意,一睁眼就看到趴在自己身上的宋以朗对她志得意满地笑。
笑个屁啊!
本是循着以往的经验,晓得他向来很懂得温柔的前戏,夏晓北才由着他,谁知道十多天不见而已,他就退化到了解放前!
“你出去!”夏晓北怒了。
宋以朗从进去后本是停在那不动等着她适应,反而是夏晓北这么一激动,瞬间将他绞紧,忍不住“嘶”了一声,忙不迭吻着安抚她:“你累的话就继续休息不要动,我动就可以了。”
夏晓北:“……”哄三岁小孩吗?!他动了,她还怎么休息?!
眼瞧着她似乎还要推搡,宋以朗忙不迭主动出击,手掌更是在她身上四处游走,熟稔地点着她各个敏感点的火苗。
自是禁不住他如此挑逗,夏晓北很快就软成一滩水,这一离开,她便感觉心头落了空,盈着雾气蒙蒙的眸子颇为委屈地盯着他看。
宋以朗本就不是故意逗她,此刻察觉到她总算和他一样有了需求,且身体的状况已然比方才更润泽,他愈加干劲十足。
夏晓北还没来得及反应更多,进入状态的宋以朗已然停不下来,开始了全力以赴的攻城略地。她亦渐渐没了抵抗力,任由他为所欲为。
这样的放纵,引来他越来越过分,夏晓北在他的大刀阔斧之下完全没了思绪,像只小舟,随着他吹来的风向而飘飘荡荡,直至疲惫诱来她汹涌的睡意。
宋以朗也没想到,难得一次的缠绵最后竟演变成他单方面的激情,自尊心大受打击,本想狠心弄醒她。但想了想,是他自己明知她的困意还纠缠,心底的恼怒便化作了愧疚和心软,瞅着大概差不多,便收了尾,抱着她进浴室清洗,然后才搂着她睡过去。
夏晓北凌晨醒过来的时候,尚有点不明状况,下意识地抬头时,恰好撞上宋以朗的下巴。
“醒了?”宋以朗懒懒动了动,掌心在她光洁的背上摩挲了两下。
“嗯……”夏晓北应着,凑到他唇边,本欲嗅嗅他的酒气是否还在,宋以朗却是趁机凑上来,含住她的唇瓣,细细地吻,吻得她晕晕乎乎后,才适时停了下来,免得又擦枪走火。
夏晓北喘了会儿气后,才听宋以朗道:“放心,我没有醉。”——只是借着醺意办事罢了。
“我担心的又不是这个。”夏晓北抵在他胸前,“你的酒气里,还染着女人的香水味。”
“是吗?你怎么不早说?早说我就不洗澡,好给你留下证据。”
夏晓北用噗嗤一笑来结束这个玩笑,紧接着却听宋以朗认真地解释道:“应该是饭局上其他人的女伴身上的香水。要么,就是Anne了。”
“Anne?就是上回来这里找你办公的那个人?”
“嗯。”宋以朗抓着她的手把玩。
“她到底是谁?”
“怎么了?”宋以朗听出她语气中略微带着的煞有介事,轻笑道:“还说没吃醋?不过是我的助理罢了,倒劳烦你好奇她的身份了。”
宋以朗还在一根根地掰着她的手指,继续解释道:“这两年事情比以前更多了,Joe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多聘了一个Anne进来,处事利索效率高,也不像Joe爱多嘴。”
Joe要是知道自家老板又在背后埋汰他多嘴,该会伤心好一阵吧。
夏晓北转了转眼珠子,戏谑道:“你对她的评价很高嘛。”
“别故意瞎扯。”宋以朗应声轻拧了一把她的腰,“倒是你,下次再敢一声不吭地玩失踪,看我怎么惩罚你!”
“惩罚”两个字被他咬得别有意味,夏晓北咧嘴笑了笑,“不会了,接下来只要等比赛通知就可以了。”
这么一提,夏晓北才想起,自己回来后进错门,还没来得及问威廉初赛的结果。
宋以朗也是在这个时候想起威廉的,皱了皱眉,犹豫着道:“那个外国佬好像也是昨天早上才回来酒店的。”
“他这些天也不在?”因为诧异,夏晓北又是下意识地抬头,不无意外地撞上他的下巴。
宋以朗又轻拧了一把她的腰,幽幽着嗓音道:“在我面前为其他男人而激动,真是不知死活。”
夏晓北嘿嘿了两下,摸了摸他的下巴,受到安抚的宋以朗这才继续道:“应该是的,反正我在的时候,并没有听到隔壁有人出入。还有——”
顿了顿,心思盘旋了两下,宋以朗还是说出口:“他的脸色貌似有些不对劲……”
“不对劲?”夏晓北想起的是他之前一次布满血丝的眸子,声音难免带上了一丝忧虑。
见她半晌无声若有所思,肯定是在想着威廉的事,宋以朗顿时冷了脸,再次轻拧了一把她的腰,别有意味地道:“还有精力关心其他人……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妨——”
“哎呀喂,好困啊,我睡了!”
他的话没说完,夏晓北就连打好几个哈欠,翻过身背对着他,打起了“呼噜”。
本就只是玩笑话,宋以朗勾了勾唇,重新将她抓回自己的怀里,两人均在各自的嘴角轻翘中,逐渐平缓了呼吸。
……
“嗯哼——”
安安静静地享受完久违的二人早餐之后,宋以朗忽然刻意地咳了一声。
听到动静,夏晓北把盘子端进厨房后走出来,看到宋以朗站在玄关处,一身利落的西装,独独剩下领结还散着——意图十分明确。
夏晓北眯着眉眼走到他面前,一边帮他打着领带,一边嘲笑道:“娇气!”
宋以朗的心思全在她灵活的手指上,且因为身高差,她温热的呼吸时不时透过领口喷洒在他的颈上。
“行了。”夏晓北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随即发现宋以朗还是站着没动,“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眼瞅着她的两片饱满的唇瓣随着她的说话声一张一合,宋以朗的眸光深了深,然后一本正经地提醒:“你还忘记一件事。”
夏晓北怔了怔,看到他微微侧过来脸,她才明白过来,踮起脚在他的颊上轻轻一触。
全套齐备地伺候完毕,宋以朗干咳了一下,“等我下班。”
“好的。”夏晓北俏声回应,恭送着宋以朗心情舒爽地出了门。
他前脚刚走,夏晓北收拾好厨房,也回了隔壁。
令她意外的是,威廉依旧不在。不过这一回,他的手机总算是通的了。
只是,才刚接通,夏晓北就听见外头摁密码的声音,开门的可不正是威廉。
“你上哪里了?”夏晓北挂掉电话迎上前去,看到他的满面倦容时,眉头当即一蹙:“你怎么回事儿?怎么搞成这副鬼样子?”
正如宋以朗所说,威廉的脸色确实不是很好,脸色的不好,连带着他的蓝眸都比平日光芒黯淡。
威廉斜睨着她走进来,从她身边穿过时,用力地揉了揉她的头发,随即一边朝他自己的房间走,一边懒懒地摆摆手:“我去补眠,别打扰我。”
又熬通宵了吗?
“你最近到底在忙什么?”夏晓北追在他身后,“还是你说的那件大事?”
威廉停下脚步,却不是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差不多了就把作品送去组委会吧。”
夏晓北应声一愣:“你的意思是……”
威廉依旧不直接回答,提醒道:“记得把你的构思和想法写清楚,评委里有那个姓顾的老家伙,别被老眼昏花看走眼了,到时有你哭的。”
姓顾的老家伙……
他用得着对顾老如此大不敬吗……
夏晓北还欲再问什么,然威廉已经“闲人勿扰”地紧闭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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