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和女人在一起,不是做爱,就是做戏。——周沫
自那天被夏行止请出房门后,周沫一如往常的去上班,一连几天都无所事事。龚经理没有交代,别的同事也只是拿些文件叫她梳理,一切都有惊无险。
但是周沫却总觉得有事要发生,龚经理的态度太过古怪,仿佛现在的平静只是为了养精蓄锐,随时都会将她推上不可预知的战场。
还有夏行止,他的那句“我也是会生气的”似乎也开始有了苗头,他的态度开始变得冷淡,不阴不阳,不紧不慢,好像关于她的任何事都可以平淡面对,但是具体如何,周沫又说不清楚,只是一种直觉,她直觉夏行止会做出什么可怕地事。
这天中午,周沫接到伍春秋的电话。
伍春秋是周沫在这个城市里唯一说得上话的女性,还是通过夏行止认识的,起初也曾怀疑过她和夏行止之间是否真是纯友谊,后来经过多番相处才打消疑惑。
因为伍春秋心里住着一个不可能的男人,任何男人对她来说都是不可能的。
伍春秋这会儿是来诉苦的。
那天和夏行止小聚,她去的匆忙,并不顺遂,如今想起来倒像是命运故意要阻止她的脚步似地。但人往往就是爱逆天而行,前路越是障碍重重越要硬着头皮上,非要撞个头破血流才懂得回头反思,在记住这个教训的同时却又不能保证下回不会再犯。
其实说穿了,她也不过是突然想问未婚夫一句话,但要是早知道冲动的结果只是让自己更加憋屈的话,一定不会那么缺心眼的。
离开咖啡馆,伍春秋准备在不远处的路口打车,没注意到身边有个水坑,于是很快被一辆路过的黑色的私家轿车溅了自己一身泥。
她泛红的眼眶还没消肿,不想让人细琢磨这份狼狈的由来,连忙跟走下车来急忙道歉的车主摆手,很快上了一辆出租车,却心神不宁的说错了地址,直到到了目的地才意识到那儿不是她未婚夫的住处,又让司机绕了一个大圈将她送过去。
谁知又遇到大塞车,这一来一回的打车费竟然花去了一百多块,而伍春秋翻遍了所有口袋只勉强凑到九十五元,只好打电话叫未婚夫出来给她送钱。
电话里,未婚夫张口就是一顿指责,送钱来时还黑着一张脸,当着出租车司机的面又是一顿数落,伍春秋觉得委屈,眼瞅着又要哭了。
未料他未婚夫已经坐进了出租车的副驾驶座,并且告诉伍春秋,他才约了一对同乡吃饭,让她作陪。
伍春秋这才觉得自己太过荒唐,她老远跑来只是想问未婚夫一句“你到底爱不爱我”,甚至在路上还在不停地假设,要是他说“爱”,她该如何回答,要是他说“喜欢”,她又当如何是好。
然而这一切的幻想还未付诸现实,就已经被他送钱的态度扼杀在摇篮里了。
那个问题还用问么,他的行动已经回答了一切,而最荒唐的是,她竟然对这个人抱有幻想,连个招呼也不打就莫名冲动的跑来,仅仅是为了一个不可能的人。
“我不舒服,不去了。”
伍春秋撂下这句话,就下了车,不给未婚夫半点犹豫的时间,一转身就招手拦了另一辆出租车,上车以后迅速说了自家的地址,让家里人在半小时后拿着三十块钱到楼下等候。
直到伍春秋进了家门将自己关进卧室里,未婚夫都没有打过一通电话,好似她方才的失常全都无关他的痛痒。
周沫听到此处,揉揉太阳穴,问道:“你确定你们相爱么?”
同样一个问题,先后分别出自夏行止和周沫两人的嘴里。伍春秋一阵恍惚。
“夏行止也这么问过,这两天我也在这么问自己。到底我和他是不是相爱?为什么我会在还没找到我想要的答案之前就冒冒然订婚呢?我追求的到底是什么?结论是,我真是疯了才会跟这个人相亲,竟然还会把心思花在他身上,他高兴我就高兴,他生气我也心情不好,他饿了我陪他吃东西,他病了我还要去他家里端茶递水,就连他说他要一个人静一静,我也要立刻消失!我真是吃顶了我!
三个字形容:贱骨头。
“那以后怎么办?”周沫一针见血道:“你们不是要结婚了么,总不能这么一直耗着吧。”
“结婚?还是算了吧,我决定踹了他。”
周沫坐直了身子:“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他就快不是我的未婚夫了,准确的说,应该是前未婚夫。”
“前未婚夫”,多么亲切可人的词眼,周沫脑海中浮现了夏行止那张找抽的俊脸,对伍春秋有了心心相惜之感。
周沫说:“天下何处无男人,像是他那种男人早踹了也好,以免荼毒自己的青春。”
伍春秋复议:“我下午约了他,和他妈,准备摊牌。这次谈完之后,多半就要解除婚约了,其实他们也有这个心理准备。”
好奇和关心各占据了思想的一半,周沫问:“需要我给你当亲友团么?”
伍春秋认真想了想,拒绝了周沫的提议。
她的意思是,她是兴奋且胆颤的,因为她并不习惯和这个男人和他妈以往的相处模式,他们之间的谈话很少能超过十句,这一点连她自己也很惊讶,也一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决定和一个谈话难以超过十句的男人结婚,不是她对这个人抱有了幻想,只是她对“爱情”期望太深,以至于随便逮着一个并不合适的男人实践“相爱的感觉”。
可见,爱情是要看对象实践的。
“我现在特别紧张,但我也是迫不及待的要去见他们,只要给我十分钟说说心里话,他们就会明白,在这段关系里,是因为我的委曲求全才会一直拖延到现在,否则换了别人早就谈开了,他这种男人根本不适合结婚。”
“是不是一想到你就要摆脱他了,就觉得很高兴?”
伍春秋笑出了声:“这种心情就像是当初被外国语大学录取了一样!”
“是么?”周沫轻描淡写的应了一句,不禁反问,为什么同样是摆脱前未婚夫的“纠缠”,伍春秋可以雀跃的像是中了透彩,而她却当断不断,当舍不舍?
这是不是因为她对夏行止还抱有幻想?
周沫甩甩头,又和伍春秋闲聊了几句,刚要挂上电话时,只听“咚咚咚”三声,侧头看去,一只男人的手在说面轻点着,顺着手臂的线条向上看去,正是笑容可掬的商陆。
商陆抬脚一跨,坐到周沫旁边的椅子上。
周沫下意识挂上电话,左右一看,午休时间办公室里已经没了人。
“我来找你们龚经理,他不在。”
周沫想起那天在包厢外听到的对话,认定这个商陆的身份绝非龚经理表面介绍的那样简单,笑道:“有什么我可以帮您的?”
她瞄了一眼商陆手上的文件,见他放在自己面前:“帮我校对一下,下午等着要。”
周沫随手翻了翻:“没问题,下午我给您送过去。您下午在……”
“我下午会过来拿。”商陆笑了:“还有,别老您您的,我大不了你几岁。”
商陆离开时,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酒味儿,正是上次那枚酒心儿巧克力的味道。
一整个中午,周沫都没顾得上吃饭,双眼片刻不离文件,手下动作加紧,没注意到晃到自己身边的别有用心的许琴,直到鼻子下窜入一股刺鼻的香水味儿,周沫才警觉过来,但手上的文件已经被抽走了。
“这是什么?”许琴皱着眉扫了一眼,脸色大变:“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周沫站起身:“还给我。”
许琴一拍桌子:“这份文件根本不该经过你的手,你从哪儿偷的!”
周沫四下望望,见自己已经成了瞩目的焦点,便放低声音说:“中午商总叫我帮他处理的,不是偷的,你说话客气点。”
“哈!笑话!”许琴却刻意扬高声音:“众所周知,商总的东西一向是我打理的,他为什么不找我?你想故意讨好他就直说,要是我心情好还能放放水。可别想越过我暗着来,我可不是好糊弄的!”
旁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连小办公室里的龚经理也被引了出来。
“吵什么呢?”
许琴拿着文件趾高气昂的走过去说了几句,只见龚经理蹙起眉,将许琴和周沫一起叫进办公室。
听完周沫的解释,龚经理也是半信半疑。他安排许琴帮商陆处理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算商陆要临时换人也不会不告诉他一声,但要说文件是周沫偷的,她也没这个必要。
龚经理看了一眼得理不饶人的许琴,想到商陆那句“盛气凌人的最好少用”,心里有了保留,说道:“这样吧,你也别冤枉周沫,周沫,你也别着急。当着你俩的面,我给商总去个电话,一问还不清楚么?”
电话接通后,龚经理简单说了说情况,忽然神色一怔,也不知商陆说了些什么,连声说“好”。
龚经理挂上电话,对许琴说:“这次真是你误会小周了。还不道个歉?”
许琴涨红了脸:“我没错,我怀疑她是有根据的,以往从来没这样过,我为公司的利益考虑,错哪儿了?”
周沫拿过文件,站起身说:“没事,我不介意,要是没别的事,我先出去忙了,还差一点没弄完。”
“好,你快去,商总这就到。”
周沫一走,龚经理也沉下脸:“依我看,商总那边你也别跟了,都交给周沫,我这里另外有事让你做。”
许琴自然不愿,忙要争取宽大处理,哪知龚经理却铁了心不给任何余地,直接撂下话来:“要不你就服从安排,要不就另谋高就。我也不怕明话儿告诉你,这是商总的意思,你要还想留在公司里,就不要在这些事上再做文章,否则连我也保不了你。”
许琴愤愤不平的走出办公室,回到自己座位上,脑子里忽然晃过上次周沫的挑衅。
“那真是可惜了,现在开车送商总回去的是我,多么好的机会啊,啧啧!”
许琴不禁细想,莫非周沫和商陆有一腿了?
否则怎么商陆别人不看重,偏偏相中周沫?
她越想越有可能,甚至在脑中杜撰出七八分“真相”,认定了是周沫那天送酒醉的商陆回家,两人发生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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