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十年历史，作为里世两大势力之一的SAVER继开拓者之后，终究也是落寞了下去。或许，这也在预告里世独立体系延迟而来的落寞……

　　同样的人种生活在同样的天空下，又怎能毫无破绽地分割出两个体系。里世政/府一开始的方法就错了，错得离谱——邴瞳如此想着，看向崖底枯黄与嫩绿相交的杂草，闭上眼睛，躺下。

　　她想安静一下，尽可能地做到心无杂念，也尽可能不去想那名让她心醉又心碎的男人。直到有人跳下山崖，落到她身边了，她才睁开眼。

　　“怎么，不吃惊吗？”身旁的女人音色镇定而平静，对她周围拒绝的气氛毫无反应。

　　“你想得到我的道歉，还是我的命？”

　　女人没回答，反倒是她身后的男人回答道：“白鹭歌可不是小气的人。”声音阳光调侃，不是杨耀又是谁？

　　小气……吗？

　　杨耀的意思是说……我很小气？

　　邴瞳的表情奇异又茫然，很快又陷入了沉默。

　　“我们知道你解散SAVER的目的，也知道多半后面还会有苦战，而师之一族烦人的联系告诉我，我必须和你走一趟。”白鹭歌的叙述依旧平淡，仿佛之前设套弄死她的那个人不是邴瞳，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我不懂。你来里世不到一年，却比浸淫十年的我还要豁达——为什么呢？”邴瞳枕着手的头往旁边一侧，看的却是没人那边的方向。

　　因为此时此刻的表情，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

　　“因为我喜欢的人不别扭也不找人别扭，还是个开心果，比你家暮夜省心得多。”白鹭歌边说边绕道往另一边——不意外地，她看到邴瞳蹙眉流着泪，表情更是浓浓的哀伤。

　　白鹭歌弯腰，伸出手，脸上的表情不是友好也并非仇恨，只是给人淡淡的，平静的感觉。

　　邴瞳抓住她的手，站起身。

　　杨耀中间想插嘴说形容不恰当，可当他看到邴瞳毫不迟疑，任由白鹭歌拉起来。到嘴边的话头就没起来，只是微笑道：“白鹭歌，你简直比传说中的女汉子还要豁达啊，哈哈……”

　　白鹭歌猛瞪杨耀一眼，杨耀呵呵便笑，再看邴瞳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她笑了。

　　邴瞳的唇角重归平和，又抹掉眼角的泪水——这个姿势优雅漂亮又不做作，不显狼狈不说，反而让人有怜香惜玉的冲动。

　　杨耀摸摸鼻子尴尬地别过脸，只剩白鹭歌在原地感叹着富贵人家出来的人果然不一样……

　　“如今看来，却是我一开始的选择就错了。白鹭歌，你从来不是我的敌人，我却直到现在才明白……”邴瞳的语气不免失落。

　　“得得，别客套了。我害死暮夜两次是事实。你再有领袖风范也是女人，被当场干掉我是我命大——不说这个了，我们谈谈正经事。”

　　此话一出，别说邴瞳的眼睛有些直，连杨耀都有点抬头望天的冲动——就某些方面来说，像白鹭歌这样连丢了命都不计前嫌的人，堪称绝种……

　　杨耀又仔细想了想，觉得被害丢命的人，似乎已经没机会说原谅不原谅的了——或许师之一族是个例外，白鹭歌也是例外……

　　“按照进程发展，似乎现在该有点变故……嘢？”白鹭歌惊讶地眨眨眼，然后微微抬起头。邴瞳和杨耀也看向同一个方向……然后，三个人默默地后退三步。其中白鹭歌想了下，又拉着邴瞳和杨耀再后退两步。他们的目光自始至终都紧盯着空气异常的半空中，直到透明的漩涡夹杂着杂草和尘土，形成一人高的通道。通道的背景一片黑暗，又隐约透出人影的轮廓来。

　　白鹭歌的神情变凝重了，她目光所向不再是通道入口，而是邴瞳。“是你爸和你弟。”她简短地说。

　　邴瞳嫣然微笑，“我知道。”

　　三人之中唯有杨耀还不在状态。他看着两人昨天你死我活地算计完，今天又语言默契犹如多年的老朋友地站在一起，心理上简直是接受不能。杨耀从认识白鹭歌开始就知道她不太爱记仇，可这转变也忒大了吧？简直就像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修行者了。杨耀从白鹭歌的态度上隐隐感到了不妥，可无论是她唇边的微笑还有平和的精神力，都表现太正常了，让人连劝说都不知道从哪下口……

　　杨耀只好维持纠结的心情，和她们一起望着漩涡一点点儿地形成，直到里面出现一高一矮的两个人——还真是邴然和邴星。只是邴星的样子，似乎有点不妥……

　　“邴瞳，我亲爱的女儿，多日不见了，你还好吗？”邴然威严的脸上表情愉快，看样子最近过得很顺心。他的身旁，邴星像极了姐姐的脸上表情漠然，仿佛眼前的人和风景都是空气。

　　退一万步来讲，如果邴星面前的人只有白鹭歌和杨耀，他摆出这副漠不关心的表情还不值得惊讶。可关键是……邴瞳，他亲近的姐姐也在面前，这表现就有点奇怪了吧？

　　“爸爸。”邴瞳象征性地问候一句，也没回答邴然的客套。她的余光扫到邴然身后——赫然便是SAVER总部的背景。邴瞳的眼神变冷了，微笑却还挂在唇边。

　　周围的空气也有点冷。杨耀始终观察着邴星，白鹭歌则微微牵住他的手，不让他轻举妄动。现如今，所有的水晶都失去作用，能力者的交流也极少能做到脑内传音了。但有的时候，肢体语言可以胜过任何语言——比如白鹭歌微微颤抖，有着薄汗的右手；比如杨耀反握的，坚定温暖的左手。

　　“我和儿子在或新街的窄子巷等你，还有你的伙伴、合作人等等。”他说着，单手搭上邴星的肩膀。

　　邴星一动也不动。

　　邴瞳微微昂首，冷笑不语。

　　“来吧，让我将你们一网打尽……”留下最后一句话，邴然单手一挥，从边缘的尘土和枯叶开始往下落去，最后连邴然和邴星的样貌也化成了漩涡，缩小并消失。

　　“你休想。”邴瞳望着只剩虚空的漩涡，用她有些慵懒的，淡漠的声音说道。她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回头。

　　白鹭歌知道邴瞳在调整情绪，就没打扰她，而是牵着杨耀的手走到一旁。杨耀有些担忧地回头望一眼，见邴瞳双手抱臂，默默无语，想来应该在思考对策。隐约感到牵住他的手松开了，杨耀回过神来，恰好对上白鹭歌似笑非笑的脸。

　　“呃……这样真的没关系吧？”杨耀延续他担忧的情绪，对白鹭歌说，却换来她一声轻叹。

　　“你啊……连个吃醋的机会都不给我，什么都说得坦坦荡荡，搞得我这正牌女友都没处显摆了……”

　　“啊？”

　　白鹭歌“噗嗤”一声笑出来，上前一步。她黑眸微弯，在洒下阳光的高高草丛中，笑得温柔。

　　“邴然的事情结束后，就真的结束了。届时你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方式活下去。和我一起也好，回到表世家人的身边也好——只要幸福就好了。”

　　杨耀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不，从昨天开始白鹭歌就已经不对劲儿了。难道死过一次的人都会变得自然超脱？怎么他死了又活了反而更惜生命了……

　　杨耀疑惑的表情都留在脸上，白鹭歌通过精神力还能发现他隐约的不安，本想说出的真相到了唇边，却说不下去了……

　　“别用神一样崇拜的眼神看我。和暮夜相比，我也只不过是一名愚者罢了。他的智慧造就如今的形势，短期来看是在破釜沉舟，像是疯狂有余考量不足的样子。可从长远的角度想，其实能力者依存的里世，是十分病态的。”

　　杨耀眨眨眼收回目光，转而牵住白鹭歌的手，拥抱她。“我觉得，我们可以不用思考得那么多。”

　　怀里的人微微一动。杨耀感觉是白鹭歌在抬头看他，拥得更紧了。“白鹭歌，你有事情瞒着我，而且不想说，是吗？”

　　白鹭歌愣了下，轻轻推开杨耀，看着他的眼睛。

　　“你知道我的情绪，却没做出任何解释——这足以证明我的猜测了。”

　　白鹭歌抿了抿唇，微笑了。“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可我不是不想说，只是觉得时机未到而已。解决完邴然，我就告诉你一切，好吧？”

　　面对白鹭歌充满真诚的自然微笑，杨耀只能点头。

　　“好，但你要保证，我们都能活下来，活到最后。要知道，你多少也算是师之一族……”

　　这个想法白鹭歌还真没预料到。她不禁惊讶地看着杨耀，喃喃道：“对啊……师之一族依附着万世规则。一旦万世规则消失了，那师之一族也会消失……师镆和师姚也……”

　　杨耀咳嗽两声。他想说的是白鹭歌，结果白鹭歌的注意力却在别人身上。他的心情莫名地微妙了……

　　“至于我，我可是妥妥的第一次过人生啊，你别多想。”她拍拍杨耀的肩膀。杨耀刚想说什么，就见白鹭歌的眼睛往旁边瞟——邴瞳窈窕的身影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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