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不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何况，能认识连先生，也是我的荣幸！对了，还有，纪小姐的病情，我们又研究了下！如果三个月后，她脑子里未清除干净的淤血块不再扩大、对身体也没有明显影响的话，我们不建议再做手术，毕竟，手术对人体的伤害也是很大的，而且，脑部手术的风险比例太高……照目前的手术情况，已经是一个很大奇迹了…站在专业的角度，我们希望以病人的人身安全为第一考量…能不冒险，还是减少风险的好…

　　这一点上，我同意你的观点！我相信你的专业，曼馨的治疗上，我尊重专家的意见！那不打扰你工作了，我去看看她--

　　起身，连赫感激地朝威廉伸出了手。

　　一起吧！正好，我也要去查个房！顺便看看曼馨小姐是否已经醒来--

　　跟着起身，两人随即往门外走去。

　　刚走到加护病房的门口，隐约间，阵阵谈话声漂流而出，步子一顿，连赫下意识地跟威廉医生对望了一眼，随即不约而同地加快了加下的步伐。

　　果然一进门，就见床上躺着的女人已经半仰起了身子，纪曼香正坐在床畔，握着曼馨的手，在说着些什么。

　　她醒了？她真的醒了？

　　一怔，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连赫凝望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人影，双唇抖动了半天，双眸湿润，连赫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还是威廉医生率先回神，上前去给曼馨咨询、检查了一番。

　　详细记录下了她的感官反应，填写了诊疗记录交给一旁的护士后，威廉医生才开口道：

　　恢复得很好！刚做完手术，现在还不宜大补、大肆进食，水果也最好不要吃，最好喝点清淡流质的米汤之类的，可以吃点绿叶易烂的蔬菜…待身体适应个三五天，再逐步恢复饮食…另外，还要多注意休息…不宜劳累……

　　吩咐完，医生示意一名护士留下从旁照顾，随即带着另外的一名实习医生出了门。

　　目不转睛地打量着曼馨，面前脸色苍白发、微微发福的女人与昔日面容恬淡、身形纤细的女子重合在一起，连赫真不敢相信，她们是同一个人。

　　不得不说，现在的她跟过去…真的差别太大，全然像是换了个人，连眼神…都不再澄净透明，没有了半分的光彩。

　　病痛，毁去了她所有的美好，已经将她折磨得不成人形。

　　如果不是一点点看着她，他真要有些怀疑，面前的这个大妈，真的是小他几岁的昔日恋人吗？曾经，她睡着，他不觉得，这一刻，她醒来，跟身旁春风得意的曼香一逼，更是老态病态尽显，奇怪的是，他的怜惜同情不怎么强烈，倒是真的有种曾经沧海难为水的错觉。

　　曾经做梦都盼望她醒来，这一刻，她真的醒了，连赫竟觉得…没有想象中的快乐。望着她的那一刻，更多的似乎是…失落？！

　　他怎么能有这样的念头？他怎么能如此忘恩负义？！

　　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到了，连赫的脸色不由得有些难看。

　　四目相对，两人久久未语。

　　赫，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我毁容了？镜子？镜子呢？！有没有镜子？

　　隐约间似乎意识到什么，纪曼馨气息微弱，摸着自己的脸，却明显地有些激动，可是任她挥舞着双手，身子却总有种使不上力、不听使唤的感觉。

　　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她越发的不安：

　　怎么会这样？我怎么动不了？我怎么了？怎么了？！

　　曼馨，曼馨，你不要这样……你没有毁容，你很好…你只是受了点伤、多睡了会儿而已……

　　上前，按住曼馨晃动的上半身，连赫劝慰道。

　　纪曼馨一觉醒来，根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睡了七年。望着面前心爱的男人，觉得他一点没变，甚至越发成熟魅力了，抓着连赫的手，她惶惶不安道：

　　真得吗？

　　当然是真的，我怎么会骗你？！

　　说着，连赫朝一旁的纪曼香使了个眼色。

　　心领神会，纪曼香随即帮腔道：

　　姐姐，你不要胡思乱想…你的脸很好，不信，你仔细摸摸感觉下…很平滑，一点疤痕都没有…

　　是吗？为什么…我突然觉得…你看我的眼神好奇怪…好陌生……

　　轻抚着脸庞，纪曼馨神情恍惚地嘀嘀咕咕道。

　　听着，连赫却没有接话，也不知道怎么接话。

　　突然一股难闻的气息冲鼻而来，纪曼馨不明所以，抬眸问道：什么味？好臭啊！

　　下意识地轻嗅了下，连赫皱了皱眉头，纪曼香也起身捂着鼻子，挥舞起了小手。

　　见状，一旁的护士随即走了上去，掀开被子，就自床下端出一个自动的接便盆，而后熟练又快速地换上了一个。

　　为了方便，薄被下的纪曼馨只穿了一件宽大的病服，衣不蔽体，护士见都是熟人，也没让他们出去，而此刻突然拉开被子，掀起衣服，连赫下意识地就背过了身子。

　　这具身体，他并不陌生，却也并不熟悉，却切的说，其实，他们只有过一次。那一晚，他喝得有点多，屋内也有些黑，可模模糊糊地，自己做了什么，他倒也不是不知道。可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道完歉、哄完曼馨，以后想再要的时候，她还是一味地拒绝了他，甚至坚持不结婚都不可以再要她。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对她反而又多了些好感，更加认定那一晚是自己喝多兽性大发了，所以也格外尊重她。

　　对那一夜的印象现在已经模糊到急不可辨，七年，也的确让他们有了陌生的距离。其实清醒的时候，他并不偏爱黑灯瞎火的办事，他喜欢清楚地看着身下的女人，那样不止可以增加视觉的刺激，也可以第一时间觉察到女人的喜好厌恶。就像每一次跟海音在一起，就算是晚上，他要的时候，床头的灯都会开着，他喜欢看她，看她的美艳绽放在他的身下。

　　一见这一幕，纪曼香恶心地差点没当场吐出来。

　　纪曼馨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尴尬，一见护士搬动着她的双腿，带着胶皮手套像是处理婴儿一般拉开扯去，替她擦拭着，清楚地看到自己小腿已经不在光滑纤细，反倒有些苍白坑洼，而且对护士的碰触，她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纪曼馨的脸上仅有的一点血色也瞬间退了去：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没有感觉？这是什么？拿开！我不要！拿走！

　　突然像是发疯了一般，纪曼馨扯着一侧自己的尿袋，大吼大叫道。

　　一把拦下她，护士训斥的解释道：

　　小姐！冷静点！你不要命了！这是尿袋，不能拔！如果不这样，您会被尿憋死的…你知不知道你--

　　怕护士说出来，连赫迅速出声截断了她：

　　护士小姐！对病人要温柔点…我照顾她，你去叫威廉医生进来--

　　说着，连赫走回，按住了纪曼馨的手，便开解地宽慰起她来。

　　不一会儿，威廉医生便匆匆赶了回来：怎么了？！

　　起身，连赫朝威廉医生使了个眼色：

　　医生…曼馨说她下半身没有直觉…现在还挂着尿袋，大小便…都失禁了，她想知道怎么回事？！

　　嗯，我来看一下！

　　上前，试探地用尖锐的仪器棒敲打了下纪曼馨的腿，医生问道：疼吗？

　　一路敲到了腰腹上部，纪曼馨才从摇头变成了点头，收回器具，医生直起了身子：

　　纪小姐，这是手术后的正常情况…您神经受损，神经控制错综复杂，现在没有知觉，自然会大小便失禁都不知道，所以尿袋是必须的！您一定要放宽心，好好休养，神经的回复很慢很慢，您一定要有耐心，主动配合…会好的……

　　曼馨，听到医生的话了吧！不是我在骗你，这真得只是手术后遗症，慢慢会长好的，你一定要放宽心……

　　见纪曼馨点了点头，似乎平静了，连赫才跟医生往门口走去。

　　出了门，连赫伸手拉住了威廉的手臂：

　　威廉？！她…以后都要这样吗？！

　　一个女人，曾经那么优雅，现在却离不开病床，还经常大小便失禁，要随身携挂尿袋，这…真让人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这样，怎么能正常接触人群？！谁会愿意跟一个随时随地会拉会尿的女人靠近？！

　　想着，连他都觉得有点恶心。

　　虽然知道自己的想法很不该，很可恶，可连赫真得就是这么想的，他终归也是个凡人。

　　抱歉，连先生，我已经尽力了！神经的控制是人力不能阻止的，谁也不知道哪根神经是控制哪里！照纪小姐现在的情况…下半身已经全无所觉，就像是全然脱离了大脑的掌控！所以…以后，她也只能如此，小便还好，大便的话……哎哎，这全要看她自身的造化了！否则，以后，她都必须有专人照顾…只能这样了…

　　深沉的哀伤眼底一闪而逝，又跟医生详细咨询了下，连赫才转身回屋。

　　一回到病房，就见纪曼馨萎在床头，拉着被子，大半个脸都埋了进去。

　　身边的纪曼香站的有些远，絮絮叨叨地正在说着什么。

　　怎么了？这是？！

　　我知道你们都嫌弃我、嫌弃我了……我怎么会变成这样？拉着被子，纪曼馨情绪失控地又吼又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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