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向远接了一个电话，收回手机的时候，对一晚上都没舒过眉的穆凌宇道：“我先走了。”

　　穆凌宇从红酒杯里抬起头来，红着眼睛伸手就抓住他，“去哪里？今天晚上陪我喝酒，哪里都不许去。”

　　陆向远低低地笑起来，“我说，你情场不得意，也要我这个兄弟陪着你一起受罪？行了，不就一个女人么？还有你穆二搞不定的女人？”

　　穆凌宇愣了一下，是啊，还有他搞不定的女人么？

　　只是一想起她那疏远的神态，委屈的语气，他的心里怎么就好像是被人捏住了一样？

　　怎么想怎么都不觉得透气？

　　陆向远见他不说话，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可听说了，你今天和经纬在LS大打出手的事情……哇哦，不是吧？我认识的穆二，不到生死关头都是不会亲自动手的，而且对方还是经纬，你今天确定没有吃错药？”

　　“拿我寻开心很爽么？”穆凌宇烦躁地伸手扒了扒头发，思绪却还是不由自主地飘到了某个小白痴的身上，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脸上的红肿消了没有。

　　“OK，OK，不然你和我一起去吧，迟家小儿子的局，你不也认识么？还算是玩的好。”陆向远拉过他。

　　穆凌宇一听到“玩”只觉得兴意阑珊，他皱着眉将手中的红酒杯搁在吧台上，整了整衣领就准备走，“你自己去吧，我没兴趣。”

　　陆向远拦住了他，终于还是对他说了几句像样的话：“你到底怎么了？穆二，我和你认识这么多年，平常你多自如的一个人，想想当年和婕妤发生那样的事情，你都没有这样，现在是怎么了？怎么跟任家那个小妞在一起就那么喜欢较真？”

　　穆凌宇眉宇之间满是疲惫之色，“我也不知道。”他叹了一口气，“我自己都觉得奇怪，明明是不想和她计较的，何况我觉得她那样的根本就……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很多事情，我见到她那样，我就会变卦……向远，我好像一面对她，我就没有了控制力，包括她的事情，只要是和她勾上边的，我就不是我了。”

　　这下陆向远愣住了。

　　这是……动真格了啊。

　　不过好像他陆向远最近也有点这样的苗头，这算是什么情况？他蹙眉，一向都明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意义。所以他一直都没有明白过来，其实这样的情况放在别人的身上他看得那么明白，怎么放在自己的身上就好像看不明白了？

　　现在穆二这么一说，他突然茅塞顿开，敢情，他好像……也对家里那只还处于保护状态的小野猫动了真格了？

　　“行了，我走了。”穆凌宇见他不说话，垂着眼帘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自顾自伸手抓过椅背上的外套，随意地勾在肩上，临走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我听说你最近动作也不小，程颢然我虽然和他的关系不怎么样，但是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我还是知道的，我们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他那个人……不是那么简单的，既然有那个勇气把整个城西的黑道势力都统一了，想下你是怎么样的人，他也差不多就是了。何况他背后还有一个程家，加上一个火狐。”

　　陆向远知道穆凌宇是在提醒自己，勾了勾嘴角，挑着眉，冷冷地哼了一声，一语双关地说：“火狐啊，警方正在全力通缉他，估计自身难保了。”

　　穆凌宇马上就明白过来，他和陆向远认识这么多年，感情确实所有朋友之中最好的，也自然明白他并非一般人。说到底，城南可比城西复杂多了，他能够单枪匹马扶摇直上，黑白两道通吃，也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的。这些年他伺机待发，也不过是在等一个机会。

　　他也笑了笑，挥了挥手，“走了。”

　　一直等到穆凌宇走了很久，陆向远却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动，手机又催命符一样响了起来，他抽完了最后一根烟，这才去接，“我今天不去了……嗯。”

　　任一苒一晚上都没有休息好，后半夜的时候翻来覆去的做着各种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的她还没有结婚，十二三岁的时候，父亲还在世，母亲还不是那么一个死撑起来的女强人，而她也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那时候如果父亲工作很忙，母亲就会亲自接送她上下学。那时候的日子是她这一辈子都珍贵的记忆。

　　凌晨的时候她做了最后一个梦，原本温馨的场景突然破灭，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上了豪华的婚车，她的身上穿着漂亮的婚纱，她的脸上却没有幸福的笑容，她握着新郎的手一片冰凉，场景一换，她就站在了自己新婚的房间，玫瑰花铺满的大床上，却坐着一个趾高气扬的女人，见到她的时候，扬起得意的笑，“你身上的婚纱原本就是为我设计的，你这个婚礼也是为了我设计的，你不过就是一个替身，不！你连替身都比不上，你不过就是他随随便便找的一个女人，拿来应付家里！他的心永远都在我这里，永远！”

　　她一步一步倒退，伸手捂着耳朵拼命地摇头，“不是不是！你说的不是真的！”

　　“是真的！不信你看看你的身后！”女人笑得一脸张狂，纤纤玉指指了指门口，她转过身去，那里站着一个西装笔挺，衣冠楚楚的男人，一片刺目的白光照在他的身上，打得他整个人都模糊不清，他的声音却是那么熟悉，他残忍地微笑，“任一苒，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我会喜欢你吗？你不过就是一份合同，你不过是我拿来应付父母的一个工具而已！我爱的人是婕妤，不是你！”

　　她不断地倒退，不断地倒退，最后只觉得自己脚下一空，似乎是跌入了万丈的深渊，她尖叫着，却永远都不会有人来拯救她，映入眼底的最后画面，是他们相拥激吻的画面。

　　她终于悠悠转醒过来，意识还有些模糊，却发现枕头上面都是湿的，她抱着床头那个布娃娃，却是陡然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原来是梦，只是梦而已……

　　她这才慢吞吞地坐起身来，怔怔地下床。

　　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好半天才坐了起来，然后怔怔地下床。

　　到了洗手间的时候，她才算是完全清醒过来，镜子里面的自己，半边脸还有些红肿，像是一块泡了水的圆形面包，悲惨莫名，不过显然是用过药膏了，消肿了不少。眼睛红红的，脸色也不太好，苍白毫无血色。所有的事情也都记起来了。她站在镜子面前好久，只是记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上床睡觉的，只记得自己好像是晕倒了……

　　她伸手缓缓地抚上自己的脸颊，想起白天所有的一切。

　　还是会觉得脸颊隐隐作疼，连带着胸口都仿佛是在一抽一抽的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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