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了一个解散的手势,临走前冷声对刚才的年轻人说道:“你忘记当初入队的时候自己发过的誓言吗?下次,我不允许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年轻人紧握着拳头,没有回答他的话,转头,面具下的目光充满了悲怜与愤怒,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这跟他憧憬的不一样。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秦沛用最后一丝力气按动了手边隐藏的开关,他知道罗希有幽闭空间恐惧症,所以,他撑着这一口气就是要给她打开这扇门。
突然而来的空气与光线让罗希如蒙大赦,她艰难的从暗格里爬出来,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混沌的思维在一点点恢复清晰,当她看到身边倚墙而坐,满身鲜血的秦沛时,脑中的思维又好像被瞬间掏空了。
她跪着爬过去,慌张的抓起秦沛的手,话一出口,声音颤抖的厉害,“师傅,师傅,你醒醒。”
秦沛闭着眼睛,气息虚弱。
她用力吸了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用沾着血的手颤抖的拨出三个号码,“这里是品格路45号,有人中枪,请你们快一点,我求求你们快一点,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小姐,别激动,我们马上就到。”
罗希扔了手机,两只手用力按着秦沛的伤口,血如水柱,从她的指尖源源不断的流出,她看着那些从指缝中流淌而出的血液,好像许多张牙舞爪的魔鬼,在她的面前疯狂叫器,她哭着喊:“师傅,你要坚持住,你一定要坚持住,医生很快就来了。”
“丫头。”秦沛此时睁开眼睛,“没用了,师傅的期限到了,该下去跟你妈妈汇合了。”
“不,不,你别说话,我去拿止血带。”
罗希刚要起身,秦沛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轻轻摇了摇头,“丫头,师傅不行了,你听师傅说,别怨恨你爸爸,他迟早会悔悟的,照顾好糖芯和小宸,告诉他们爷爷不能看着他们长大成人了,但是会在天上保佑他们……”他缓了一口气,面色越发苍白,“跟陆笙幸福的生活下去,他是值得你托付的好男人,因为有他,师傅才能走得毫无牵挂,丫头,师傅这一生无儿无女,你就是师傅的女儿,所以,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别让师傅牵挂。”
他握着罗希的手,牵强的扯出一抹微笑,“丫头,别哭,师傅要走了。”
“师傅,不要,不要走,希希还没有孝敬您,师傅,求你了,别闭上眼睛,别丢下希希,希希已经失去了一个爸爸了,不能再没有你,师傅,师傅……”
秦沛的的笑容渐渐僵硬在脸上,沾满鲜血的大手从罗希的手中滑落,就像秋天的一片叶子,飘飘摇摇的,终于落土归根,对于他来说,死亡并不可怕,他这一生,半生相思只为了莫水芯一人,在那个世界,他们也许会有缘遇见,彼此不再错过。
“师傅。”罗希伏在秦沛的尸体上,悲伤的一声大喊,嗓子瞬间嘶哑。
“汪汪。”长寿面突然跑进来,当它看到罗希悲伤欲绝的样子,似乎明白了什么,也许,它并不懂得死亡的真正含义,但它很清楚,这个叫秦沛的主人以后永远不会再醒来,也永远不会再喊它一声“长寿面”了,它呜咽了一声,蹲在秦沛的尸体旁。
“长寿面,陪着师傅。”
罗希突然面色一凝,所有的泪水都被她吞了回去,她跑出去,快速的跳上门外的车子,这个时候,那些人应该还没有走远,她要追上他们,她要为师傅报仇。
这里本来就地处偏僻胡同,四周也很安静,马路上很少有车子行驶,想要出去只有一个方向,她将油门踩到底,朝着出口处狂奔而去。
长寿面守在秦沛的尸体旁,呜咽的叫着,身旁,罗希扔下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它汪汪叫了两声,好像是要提醒谁。
电话屏幕上,陆笙的名字一闪一闪。
罗希一直追出胡同,追到车流汹涌的马路上,那些人早就泯灭了痕迹,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将车缓缓停靠在路边,任身边的车辆来来往往,看向远处灰蒙蒙的天空,苍凉的好像离人的眼泪。
她想起秦沛在灯下替她缝补破掉的练功服,一针一线都小心仔细,她想起他们师徒俩围着火炉谈天说地,手边的茶水氤氲,他脸上的笑容开豁慈祥,她想起小时候自己因为练功辛苦而大哭不止,他偷偷的将一块糖果塞进她的小手。
二十多年来,他如师如父,一直伴随着她的成长之路,这个小小的四合院,是她伤心时的疗伤地,是她高兴时的开心乐园,她在这里看过日升日落,她在这里度过美好的青春岁月,而这一切都跟一个叫秦沛的男人有关。
罗希缓缓低下头,趴在方向盘上失声痛哭。
当她回到四合院,救护车上的警笛还在拼命的旋转,她讨厌这个声音,因为它的呜响就意味着一个生命正在面临生死垂危。
医生还在做最后的抢救,罗希守在秦沛的身边,随着医生们的动作,秦沛的身体向上弹起又落下,就好像随时会睁开眼睛一样,可罗希知道,永远不会了,他离开了她,彻彻底底的离她而去,以后,这里不会再有练功的声音传出,也不会有人为她沏一杯热茶,炒一盘好菜,更不会远远听见她的声音就在喊她“丫头”,他如此绝然的走出了她的生命,留给她的是无休无止的疼痛与怀念。
“小姐,对不起,我们尽力了。”尽职的医生终于放弃了抢救,额头上还带着浅浅的虚汗。
“谢谢。”罗希轻轻抚摸着秦沛毫无血色的面孔,“师傅,他们尽力了。”
“小姐,这是刑事案件,我们已经报警了。”
罗希冷笑,“有用吗?”
敢在光天化日下私闯民宅又开枪杀人,这些人绝对不是普通的小劫匪,而且根据秦沛之前的反应可以断定,他早就知道要来的是什么人,所以才会把她藏起来。
就像秦沛自己所说的那样,他足不出户,又怎么会得罪人,究竟是谁这样残忍?
“罗希。”林子衡将车子往路边一停,来不及锁车便跑了过来,当他看到正被推上救护车的秦沛时,整个人仿佛被一道雷电击中,木然的呆在那里。
听见林子衡的声音,罗希转过头,他站在寒风当中,风吹起大衣的衣角和柔软的发丝,他脸色苍白,好像失了魂魄。
“子衡,你是不是在追希希,追女孩要有耐心,师傅会替你加油。”
“子衡,师傅这一辈子只收过你和希希两个徒弟,所以,你要给师傅争气。”
他喜欢吃秦沛做得红烧鱼,他喜欢练完功跟他坐在一起品茶聊天,他喜欢听秦沛喊他子衡,就像小时候爸爸的声音。
他跟着他学武研道,同时也在这里享受着别致的安宁,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没有血肉横飞,只有一个老人把茶言欢,慈祥满面。
夏天的时候,柿子树枝叶茂盛,秋天的时候,金黄色的硕果累累,他喜欢吃这种柿子做成的柿子饼,不甜不涩,味道醇美,而能做出这种口味的人,此时正安静的躺在救护车上,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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