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来了。”梦窗嘀咕一声,“怪不得哥哥先闪人了。”
“怎么了么”思暖直勾勾的望着老爷子过来的方向。
“哥哥和爷爷这两天在闹不愉快呢。”梦窗叹了一口气,像是对自己家里这几天鸡犬不宁的状况的一种无奈。“有时候,爷爷终归是逼人太甚了些,哥哥虽敬老,可毕竟也不是一个愿意轻易妥协的主。”
思暖点了下头,她怎么说也在洛家待过这么多年,对于洛家上下的这些人的个性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洛老爷子什么样的人,她早在六年之前就看的清清楚楚。
洛老爷子一声不吭的走到梦窗和思暖的中间,他身边的人已经自动往两边散开了,他望着玻璃房内的洛一平,脸上的表情讳莫如深。
正当思暖不知所措的时候,洛诀忽然转过头来,他的目光和他的表情一样不可捉摸,他看着思暖,意味深长道“这小子知趣,知道现在自己还不如不醒来的好。”
思暖没有躲闪洛诀的目光,只是她的眉头忍不住皱了皱。
“怎么,你觉得我说的不对么”洛诀没有将思暖蹙眉的表情落下,他也跟着皱了皱眉,然后骨子里的凌厉竞相迸发而出。
思暖没有答话。
“舆、论是把利剑,丑闻更是杀人不见血,一平就算现在醒来,云城每人一口口水都可以将他淹死。”
思暖不置可否,只是扬了扬嘴角,毫不掩饰自己眸子里的轻蔑“爷爷的目光,永远都比其他人独到些。”
洛诀也跟着笑了起来,“小暖,你总算是愿意开口和我讲话了,不如我们借一步好好谈谈”
“小暖惶恐,不知道爷爷口中的好好谈谈是指什么。”思暖答得礼貌,在说完这句话之后,眉毛不由的往上一挑“莫不是,和六年前一样”
洛诀忽而面如土色,他被世事洗涤的无比沧桑的眸子却涌起更深的笑意。
“伶牙俐齿,不愧是我们洛家的孩子。”
洛诀已经率先转身,往医院走廊出口的天台走去,思暖知道,她纵使百般想要为自己争取,这一次是免不了要和洛诀针锋相对了。
梦窗小声的咕哝着“你们两个还有什么秘密是我听不得的吗”
“梦窗,没有什么比置身秘密之外更加幸运的。”思暖拍了拍梦窗的肩膀,转身随着老爷子的脚步而去。
梦窗在思暖身后似懂非懂的点头,等到思暖走出好几步,她还是忍不住冲上来交代思暖。
“要和哥哥一样坚定,千万别答应爷爷一些逼人太甚的要求。”
思暖苦涩的一笑,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答应了。
因为她想象不出,还有什么比当年让她离开洛少东,更加的逼人太甚。
天台的风有点大,吹得洛诀的长袍猎猎作响。这场景顿时有了几分哀戚的味道。
思暖站在他的身后,决定速战速决。
“不知道爷爷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
“你还是和六年前一样的喜欢开门见山。”洛诀在笑,笑意里夹杂着的,却分不出是赞许还是嘲弄。
“我只是不想浪费您的时间。”
“好,那我也不拐弯抹角的了。现在整个云城的人都知道,你是我们洛家的孩子,找个时间,搬回洛家吧。”
“爷爷,听您的意思,只是因为全云城的人都知道了我是洛一平的女儿,您才希望让我能搬回洛家的吧。”
“这是什么话”
“其实,您根本不在乎洛家是不是多我一个孙女,如果可以,您甚至希望永远都不要有我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我从来没有这么说过。”洛老爷子甩了甩衣袖,矢口否认。
“是,您是从来都没有嘴上说过,可是你的行为,就是在像我传达这个信息。”思暖步步紧逼,显然已经没有打算再给自己留后路了。
“噢你到是说说,我怎么传达这个信息了”洛诀眉毛一挑,似是拭目以待。
“您其实一早就知道,我是洛一平的女儿,是不是”思暖借机反问,坚定的反问。
“此话又怎讲”
“我记得六年之前,你让我出国的时候就不止一次的对我说过,我和洛少东是绝对不可能的。当时我不了解您口中的绝对原来是这般的决绝,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原来爷爷您早就看透故事的所有情节。”
洛一平摸了摸自己的袖子,看着思暖沉吟了一下,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良久,他只是轻轻的问道“那你再给我说一说,我明明知道你是洛家的骨血,为何还会让你流落异国呢这说不通不是吗”
思暖毫不掩饰的冷然嗤笑而出“您也觉得说不通是吗”
洛诀因为她的无礼皱了皱眉。
“因为爷爷,您从来都是面子高于一切的人。您又是那么的聪明,您知道,当初让人知道我是洛家的私生女,丑闻就会提前六年来临。”
洛诀的眸子一暗。
思暖上前一步,深长的叹了一口气。
“只是爷爷,我想不通的是,您竟然如此残忍,让我和少东又苦苦忍受了六年无谓的折磨。”
洛诀长久的没有说话,云城一览无余的街景就在他的脚下,这个一生经历了无数风雨的老人,忽然在这一刻感慨万千。
“如果,六年前我们就知道我们是真的不可能的,那么,六年后的今天,也许我们早就已经有了全新的生活。你们为什么可以这么自私,我和他究竟有几个六年可以被消磨”
洛诀深呼吸一下。
“谁也没有想到,即使隔了六年,你们还是这样的执着。”
思暖听不出洛诀话中的情绪,可是在洛诀说完这句话之后,思暖却忽然有了掉眼泪的冲动。好像所有的情绪都涌在一瞬间,她无言以对。
原来她和洛少东错,就错在他们太过执着,错在他们太爱对方。
“思暖,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就当是爷爷对不起你。”洛诀上前一步,伸手拍了拍思暖的手背。
思暖不知为何,今时今日面对洛诀,她总是想笑,莫名的嘲讽充斥了她整颗心。在明明知道眼前的这个老人是自己的亲爷爷之后,她却依旧无法从这个人身上感受到一点点属于家人的温暖。
也许是她的想法太过奢侈了。
“现在,应该是洛家人统一站在一条线上抵御外敌的时候了。”洛诀声音清亮。
“媒体的捕风捉影对我而言并没有多重要,我不会为了你站到闪光灯下,我和洛少东已经没有瓜葛,他已经不再是您手中握着的筹码了。所以我不会像六年前一样,再受您的摆布。”
“混账!身为洛家的孩子,却连这点集体荣誉感都没有!你知道你这样一味逃避,会给多少人带来伤害吗”
“在我看来,会在乎这可笑舆.论的人,只有你一个。而你,早就已经不再我的考虑范围。”思暖说完这话,就转身往门口走。
身后的洛诀没有拦她。
思暖没走几步之后又转过身去看了他一眼。
“现在,难道不是您的儿子比较重要吗他躺在病床里生命垂危,而您却只想着怎么在媒体面前挽回您的面子,这不是很可笑吗”
“卓思暖,你还没有成为洛家的人,轮不到你来教训我。”洛诀因为思暖的态度,已经彻底的被震怒。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成为洛家的人,这将是我一生最大的负担。”
思暖匆匆离开,洛诀的嗤笑声在冷风中消散。
思暖觉得有些难受,可是又说不上哪里难受,她抱紧了自己的双臂。
洛少东不知道从哪里回来了,他看着卓思暖和洛诀一前一后的从天台上下来。目光凌厉的像是觅食的鹰,冷冷的扫过了洛诀之后顺带的看了思暖一眼。
思暖不知道自己此刻脸上的表情是什么,只是迅速的别开了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所有的不安与脆弱。
洛少东没有留很久,只是走的时候把车子留给了司机,交代了送思暖和梦窗回家的事宜。
梦窗看过洛一平之后显得有些怆然。
思暖伸手拉住了梦窗。“他会没事的。”
“那你呢”
“我也会没事的。”
车子开得很稳,梦窗因为还要会练习室,半路就下车了。
思暖在车子连续拐了几个弯口之后,终于忍不住低下头来伸手掩住了她自己的嘴。司机很专注的开车,并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思暖的心底升起莫名的恐惧,她没敢吱声,只是使劲的掩饰自己那翻江倒海的难受。
“啊,卓小姐,有记者。”车子在驶进简愿的住宅区之后,司机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
思暖顺着司机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了围在门口的那一群人,男男女女,因为天气冷还都带着帽子。
“怎么都找到这里来了”司机在后视镜中为难的看了一眼思暖“不如我先带卓小姐去其他地方避一避吧”
思暖摇了摇头。
“可是……”司机面露难色“可是洛先生交代了,要确保您的安全。”
“先等一会儿吧。”思暖点了点头,车窗微微降下来些,鼻尖的味道淡了些,可是思暖才松了一口气,低头却不可抑止的干呕起来。
车厢里一度没了声音,只听得她干呕的声响不断的重复着。
司机手忙脚乱的将纸巾递过来,面上却是掩不住的尴尬“卓小姐,你这是……”
“我没事,只是胃不太舒服。”思暖慌乱的接过纸巾,掩了掩嘴角,故作镇定的转过脸去。
洛家的所有人都是人精,自然极为懂得察言观色。
“最近变天,得注意身体和饮食。洛先生这两天也胃不舒服,昨天我还看他一个人在后花园的洗手池边吐的厉害。”
思暖眉尖一蹙,没有料到他会这样轻易的把洛少东的事情透露给自己。可能在所有旁观者的眼里,她和洛少东已经真的成为了一家人。
思暖心里隐隐有些担忧,洛少东的胃病她在萨尔茨堡那段就有所耳闻,虽然洛少东只是轻描淡写的一言带过,可是思暖知道,绝对不会像他说的那样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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