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平时总是要人叫的扬扬自觉地自己醒了。穆之晴在卫生间洗漱，他自己拿起床头的衣服穿起来。穆之晴洗漱完回到房间，他正低头摆弄小西装的扣子。这身小西装是那天跟同事逛街的时候买的，当时衣服穿在小模特身上煞是好看，她不免多看了几眼，最后还是没有压抑住想要据为己有的欲望，真就买了下来。

　　衣服穿好后，她把扬扬拉到衣柜的镜子前看了看，好一个潇洒俊俏的小正太。看着看着，她忽然有些怔愣，这眉眼，这脸孔，还有这身衣服，极其熟悉，好像那人站在眼前一样，心中顿时五味杂陈，说不出的怪异难过。

　　“妈妈，新衣服漂亮吗？”扬扬仰着小脸问，脸上却是自信的笑。

　　“……”

　　“妈妈？”

　　“嗯，漂亮，扬扬穿起来很帅。”

　　穿着新衣服的扬扬满心欢喜，嘴巴也甜得像涂了蜜，上飞机的时候看着年轻的空姐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的很欢畅，空姐们被这个穿西装的小屁孩逗乐了，一个个都要拉着小帅哥跟他合影。穆之晴看着被拥在花丛中的儿子，顿时觉得头疼。

　　下了飞机，穆之晴在出口找到了接他们的司机。司机是个中年男人，是跟贺东的科技公司交好的一家电子公司的员工，受他们老板的委派，负责接待穆之晴他们一行人。

　　“宾馆离天安门不远，你们今天晚上早点睡觉，明天早上去看升旗仪式，我八点来宾馆接你们去长城……”司机一边开车一边对穆之晴说着这几日的行程安排。

　　穆之晴客气地跟他说了谢谢，然后说让您费心了。

　　司机笑了笑说：“没什么，上次我们王总去你们那儿的时候，贺总也是极为细心周到，可惜我们王总刚好有事不在国内，不然还要亲自陪同呢。”司机很客气，态度极为谦和，像对待老板的座上宾一样。

　　宾馆的位置很好，站在房间的窗户那里就能看见天安门。扬扬不知道多兴奋，晚上躺在床上还在唱我爱北京天安门。最后穆之晴只能威吓他，再不睡觉明天起不来，看不到升旗仪式，我跟外婆都是不会等你的。

　　第二天三点多钟就起床，走出来一看，路上都是一拨拨往天安门广场赶的人群，到了那儿一看，黑压压一片都是人，有的人是从昨天晚上就开始守在这里了。虽然之前也了解了一点情况，司机也提醒过让他们，但一看到这情景心里还是不免感叹，中国最不缺的就是人呐。

　　扬扬看到这么多人，心里有点急了：“妈妈，我待会儿能看到升国旗吗？”

　　穆之晴：“待会儿你坐到妈妈肩膀上。”

　　坐到妈妈肩膀上那可就是巨人了啊，扬扬高兴了，可是最后还是只等到旗升到半空了才看到。

　　“妈妈，我长大了要当升旗手。”回来的路上，扬扬忽然说。

　　穆之晴笑道：“那你要好好吃饭，只有好好吃饭才能长大高高大大的，才能当升旗手。”

　　扬扬看了她一会儿，问：“要长多高呢？跟爸爸一样高可以吗？”

　　穆之晴的神情忽然顿住，脑海里浮现那个高大男人的时候心里刺痛了一下，说：“扬扬会比爸爸还要高的。”

　　之后回宾馆餐厅吃了早餐，司机开车带他们去了长城。

　　穆之晴觉得黄金周出来旅游真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跟天安门前一样，长城上也是人山人海，接踵摩肩，别说照相，连畅快点走路都困难。她又是带着小孩和老人，顾忌太多，怕走失走散，注意力根本不在玩上面，不过扬扬和母亲都还挺开心。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去了长陵，故宫，颐和园，所到之处共通点就是一个：人多。

　　原本是打算五号回的，因为来之前跟张颖通过电话，她国庆节也带孩子回家了。张颖家是秦皇岛的，离北京不远，火车也就三个多小时的样子，所以穆之晴跟她约好，在秦皇岛见面。顺便玩两天，然后跟张颖一起回去。

　　四号晚上穆之晴他们到了秦皇岛，张颖尽地主之谊带他们去玩了两天，北戴河，秦始皇求仙入海处什么的去转了转，晚上自然住在张颖家。

　　张颖的孩子比扬扬小一岁，也是男孩，两个孩子有了伙伴，玩得更是欢脱。张颖的父母都是很典型实在的北方人，看到扬扬十分喜欢，特别是张颖的母亲，一见面便说：“这孩子长得真好，我好像哪里见过一样。”

　　到了走之前的头一天晚上，老人终于想起来了，把女儿拉到一旁，拿着一张女儿结婚时的合影，指着上面的某个人说：“颖子，你看扬扬这孩子长得像不像这个人？”

　　张颖一看，对母亲的记忆力还真是佩服了，她跟张旭结婚的时候，杨战的确是去了，还跟他们合了影。

　　“妈，这事你别跟张旭说，知道吗？”

　　母亲眨了眨眼，“是他的孩子吧？我就说这孩子看着怎么那么眼熟，那眼睛鼻子，小嘴巴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想起女儿嘱咐的话又问，“为什么不能说？难道孩子他爸不知道？”

　　“妈，你别问了，反正你记住我的话。这事跟谁也别提，不然要出人命的。”为了说服母亲，张颖免不了下点重药。

　　迟些时候，哄孩子睡下后，张颖把穆之晴叫到阳台上，问起她和杨战之间的事。

　　北方的秋天，脚步自是比南方走得快些，穆之晴穿着外套还是感到些许凉意。她刚刚洗完头，一头直发披在肩头，站在阳台暗淡的灯光下，柔媚哀婉，连张颖看了都免不了显出几分怜香惜玉的感觉来。

　　“……不可能了，我跟他彻底结束了。”秋夜的晚风里漂浮着阵阵桂花的清香，却抵消不了低调的语气里自带的哀伤。穆之晴简单地跟她说了两人之间发生的一些事，总结性地叹了口，又说，“或许一开始我就不该产生希望。”没有希望也就没有失望，感情里面谁先投入太多，谁就是失败者。

　　“你就没有问他为什么吗？”张颖对于他们最终弄成这样的结局也感到不解。

　　“他的回答很直接。”穆之晴想起之前自己删掉的那张照片，表情里浮现一丝淡讽，“图文并茂。”

　　在张颖疑惑不解的表情里，穆之晴朝她扯出一个笑：“一张照片，他跟别的女人上床的照片。”

　　——

　　杨战从病房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贺东正站在门口和主任讲话，看到他来，主任朝他笑着招呼：“杨战，你回来了，贺先生等你一阵子了。”

　　杨战默默走过来，看着贺东一身穿戴整齐的样子，问：“今天出院？”

　　贺东颔首，“特地来跟你告辞，想问问你晚上有没有时间。”

　　“你们聊，我先过去。”主任知道他们有事要说，先一步告辞。

　　“我最近都比较忙……”杨战知道他是为上次救他的事而来。

　　贺东并不气恼，嘴角噙着笑说：“忙也要吃饭的，本来我应该亲自上门致谢，不过我跟韩家人的关系想必你也知道，所以我想还是约你出来比较好。”

　　“贺先生你客气了，救死扶伤本是医生的职责，你不用太放心上。”杨战说着往办公室里走，走了两步，见办公室没人又顿住，回头：“贺先生，你有几个孩子？”

　　贺东表现出很意外的样子，杨战忽然失笑起来，“呵呵，我随口问问而已，贺先生你别介意。”

　　杨战自然没有应贺东的约，下了班直接回家。这几天几乎天天出去喝酒，连着几天醒来后的头痛欲裂和浑身无力让他对酒也产生了厌倦和忌惮，自己真是年纪大了，身体大不如从前。

　　饭桌上，杨薇提议晚上一起去看电影，苗苗当即拍手叫好，杨薇和韩承礼对了下眼色，朝弟弟开口说：“杨战，你也一起去吧？”

　　杨战夹了根青菜放进碗里，头也没抬，“我不去了，晚上还有事。”

　　“又不值班，能有什么事啊？一起去吧，闷在家里多没劲。”杨薇劝道。

　　杨战放下碗，抽了张纸巾擦擦嘴，然后起身：“我有个师兄给我发了点国外的医学报告，我今晚要看完。”

　　杨薇看着弟弟上楼的背影，朝老公手一摊，表示无奈。

　　韩承礼看着老婆，“你带苗苗去看电影吧，我待会儿上去找他聊聊，有些话男人之间可能比较好说。”

　　然而，韩承礼上楼还没走到房间门口，杨战就急匆匆地从房里出来了，脸色阴沉，一副怒气腾腾的模样。

　　韩承礼叫住他，“杨战，你上哪儿？”

　　杨战头也没回，“我出去有点事。”

　　杨薇看他一阵风似的冲出去，不由拽住韩承礼，“阿礼，你说他不会有事吧？他最近这个样子不对劲啊，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的，我心里真是担心得很。”

　　韩承礼拍拍她的手，“你别乱想，我跟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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