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安静的待在病房,那种安静,让人担忧又心疼,却又只能苍白无力的观望着。
之后的每天,她都是机械般的生活,每天例行检查,木讷的吃饭,睡觉;然后就是坐在轮椅上,望着窗外发呆。
有几次,她难得起了兴致,随手翻阅桌面上的杂志,目光却停留在许久前林庭延的专访页面上.......然后,她眨动着双眸,强忍下泛滥的泪水将杂志重重的合上,咬着牙,低拢着脑袋。
从此以后,她再也没在碰过那本杂志。
想着,兰泽眼眸逐渐黯淡下来,每天看着舒歌这样,他无比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看着她受伤,看着她昏迷,听见医生判定她最后的结果,却只能苍白的在哪里,连一句安慰她的话都说不出来。
“阿泽?”
正当兰泽出神之际,有人从身后轻拍了他的肩膀,他惊愕的转身,看见Kelly与杨丽丽站在那里,他连忙收起自己外露的情绪,尴尬的对着她们轻笑。
杨丽丽越过兰泽,望向病房内的舒歌,一股热泪涌了上来,却被她强忍着:“我进去看看她。”
兰泽点头,挪开身体,给杨丽丽让出道路。
杨丽丽对着Kelly点头额首,瞥了一眼兰泽,大步进了病房,步履轻巧地朝着舒歌走了过去。
透过门缝,看着杨丽丽蹲在舒歌面前,执起她的手,泪水花掉了她庄重干练的妆容,兰泽强忍住心口的疼痛,伸手将门关上。转身,对上Kelly满脸的无奈。
“Kelly,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找我?”
两个人来到医院外面的小道上,踩着地面枯萎的黄叶,底下发出碎裂的声音,听着很是清脆。
“林庭延,到现在还是不放弃寻找舒歌的下落,可以说是锲而不舍。”
Kelly抬头,望着近乎光秃的树干,叹息着说道。
开始的时候,她觉得林庭延虚伪、惺惺作态,可是当看着他跪在舒歌爷爷面前痛苦,祈求他告诉他舒歌的下落时,她忍不住微微动容了。
印象中的林庭延,是多么骄傲的男子,可是因为找不到舒歌,他焦虑不安,没有骄傲的跪在老爷子面前,祈求。她想,这个人,终于懂得回应舒歌的深沉的爱情了。
可是,好像有些晚了。
期盼许久,舒歌醒了,可是过后,他们承受了更大的伤痛。失语失聪,双手被毁,她已经不敢想象,舒歌今后该怎么办。
曾经,她想过无数次,她醒过来的场景,却不想,当Einla告知她一切都时候,她半天也说不上话来,眼泪如决堤的洪水,泛滥了她的眼眶,湿掉了她的脸颊.......
今天,犹豫了好久,她终于鼓足勇气前来看她;刚才看见她孤单落寞的背影时,想到她如今的境况,她忍不住再次泛起了泪水。
过来的路上,杨阿姨说,想问问舒歌的意思,是要回到林庭延身边,还是跟他离婚,从此一刀两断。当时她沉默不语,心底坚定,不管舒歌做什么决定,她都会尊重她。
兰泽闻言,并没有太多的意外,从他回国以来,就从未断过寻找舒歌的下落,每次在他几乎得到消息的时候,都被他们在背后打断。
他想,他们却是应该让舒歌选择一次。
“你有别的想法?”
Kelly摇头,脑海里想起老人家强忍着难受伤心的模样。
“我没有别的想法,是老爷子,他还是不希望让林庭延找到舒歌。”过了一会儿,Kelly补充道。
兰泽凝眉沉思,“Kelly,或者,我们应该尊重舒歌的意思。”想起那天她纤细的指尖拂过杂志上那张久违熟悉的面容,眼中流露的思念,是他从未见过的。或者,Einla说得没错,舒歌此刻最希望的,应该就是林庭延在身边。
不管曾经有过多少的伤害,舒歌是爱林庭延的,这点无可否认。
Kelly苦笑,“我跟杨阿姨这次过来,就是想看看舒歌的意思。”她想,其实舒歌回到林庭延身边,也是不错的选择,至少经历了这次之后,他懂得了舒歌的重要,今后,应该不会再叫她伤心了吧。
兰泽笑笑,秋风拂来,吹高了他的衣角,卷起了枯叶,漫天飞舞。
一阵急刹车,陈信旋匆忙下车,高大的身影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医院大楼,脚步停在舒歌病房门外,大口地喘着气。正准备敲门,病房的门忽然被打开,杨丽丽刷白的容颜,脸上还挂着两条清晰的泪痕,粗重地喘着呼吸,单手抵在门栏,以此支撑着摇摇欲坠快要跌倒的身体。
陈信旋瞥了她一眼,并没有伸手去扶她。她此刻的模样,让他不由地担忧起舒歌,接到Kelly电话之后,他将进行到一半儿的会议丢给肖洒处理,拿了车钥匙便火急火燎地赶往B市,现在看来,还是晚了一步。
看杨丽丽的样子,怕是已经跟舒歌谈过了吧。
“你还是赶了过来。”
杨丽丽抬眸,见了陈信旋,并没有意外的他的出现,抿着唇,尴尬之中强挤出一抹苦笑。
他匆忙赶来的原因,多半是为了阻止她吧,Kelly打电话通知他过来,她早就已经知道了。
其实在过来的路上,她早已经预料了舒歌的选择。所以,她事先让律师将离婚协议书准备好,过来的时候,也一并捎了给她。
可是当看着她签完字伤心痛哭的时候,她忽然觉得自己残忍。
她一直那样深爱着林庭延,不管从前还是现在,多年以来从未变过,可是她,竟然残忍到让她签下离婚协议书,她该有多舍不得,该是多痛......
看着舒歌难受,她也跟着心痛难受。可是,又没有别的选择,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每次过来,看着她毫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她就无比痛恨自己,为什么当年提议舒歌嫁给林庭延?如果没有两家联姻,她或者会跟兰泽自然而然地成为一对儿,也就不会有后来这么多事情发生了,就不会有她毫无意识地躺在病床沉睡近月,更不会毁掉她整个人生。
当她站在她背后,看着她没有丝毫反应的时候;两个人的沟通,仅限于一支笔一张纸。后来握紧她双手的时候,杨丽丽心中默默笃定了这一趟过来的目的。
即使最后,所有人都会怪她、埋怨她,她都不会后悔,今日做下的这个决定。
“杨阿姨,您真的.....”
陈信旋听了杨丽丽的话,蹙起眉头探头张望了进去,看见舒歌坐在轮椅上,正背对着他们,单薄又落寞的背影......她翘首望窗,带着绝望的期盼;可不管她怎么等,那个人,始终没能走到她身边。
他们,就像被阻在了两个不同的世界,他不断地追寻,她静立原地,一个追逐,一个等待.....可最终,只有放手。
“进去陪陪她吧,你们俩打小要好,说不定能听你一句劝,彻底断了对他的念想。”杨丽丽神色微滞,伸手从包里掏出手帕,抹掉脸上的痕迹,看了舒歌一眼,叹气着从陈信旋身边擦过。
“陪她多待一会儿吧,这样就不用老想着他了。”
陈信旋闻言,脸色一滞,俊颜略过一丝悲痛。
“阿姨,真的非这样做不可吗?”
说着,陈信旋握紧把手的关节用力,发出咯咯的声音。他想不懂,既然知道,舒歌由始至终都是牵挂着林庭延,为什么又要这样残忍地将他们分开呢?
难道,她就这样忍心看着她整天忧郁,不快乐的样子?
他随后转念去想,林庭延这段时间,虽然不似从前那样疯狂地找寻她的下落,可是也没断过.....难道,他们只有这样的结果吗?
杨丽丽深呼吸了口气,挑眉望着陈信旋:“阿信,林初雪跟舒歌是在同一时间段出事的,你觉得舒歌会不知道林初雪的遭遇?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跟林庭延还能有以后吗?”杨丽丽说着,眼眸忍不住再次泛起泪光。
“好吧,就算林庭延不介意,可舒歌呢?她能过得了自己那关吗?失声失聪,再也登不了舞台,拉不得她喜爱的大提琴,她会允许这样残缺的自己毫无芥蒂地待在林庭延身边?还要面对着受辱疯癫的林初雪,叫她情何以堪?”
杨丽丽自己也清楚,这样做对他们两个人都不公平;但是,在舒歌昏迷的这段时间,兰泽放下所有工作,寸步不离地守在舒歌身边,虽然林庭延也有四处找寻舒歌的下落;可是她想,或者兰泽或者会比林庭延更适合舒歌。
于是,她瞒着丈夫,瞒着舒家上下所有人,悄悄地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面对杨丽丽的话,陈信旋黯然沉默。
“可如果林庭延还不放弃呢?”过了一会儿,陈信旋又开口道。以着林庭延的能力,要找一个人并不难。就舒歌昏迷的这段时间,要不是他们几个人合力与他周旋,他怕是早就找到舒歌了。
“舒歌已经同意了,林庭延,还轮不到他说不放弃;等安顿好舒歌,我会想办法让他死心。”
杨丽丽转过视线,落在舒歌身上,笃定的咬牙道。
听见杨丽丽胸有成竹的话,又瞥见她手里篡着的东西,陈信旋心底默默叹息。
原来,舒歌已经答应她了,难怪她会如此强硬的态度。看着她这般,陈信旋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咔嚓一声,陈信旋转头走了进去。病房的门重新关上那一刻,杨丽丽望着那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手里已经签字的离婚协议书,眼眸坚定着。
陈信旋走进病房的时候,舒歌依旧坐在轮椅上,保持刚才不变的姿势。高大的身影覆了过来,她抬动了一下眼皮,下一刻又垂了下来。陈信旋弯了身子,缓缓地蹲在轮椅旁侧,望着舒歌,强撑起笑容,眼底逐渐涌上一层雾水,写满疼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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