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舒歌虽然退烧了,却止不住的咳嗽起来。在林庭延的坚持之下,去了一趟医院;尔后便一直待在家中。
一连几日,林庭延都留在颐和山庄照顾舒歌;大部分工作都是让陆闵将文件送到颐和山庄,除非是不得已的时候他才会回公司一趟,待结束那边的事情,又匆匆忙忙的赶回来。
看着他这样跑来赶去,舒歌虽然有些心疼,可是却又享受这样的特殊待遇。
这一天,舒歌百般无聊的捧着一本书坐在沙发上,其实她也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还有点点咳嗽而已,因为林某人的紧张过度,她才不得不乖乖待在家里。
她看了一会儿书,时不时抬头望向书房大门的方向,眉头越拧越深。她转过视线望向墙壁上的挂钟。
他进去书房已经有五多个小时了,平时他进去没过一会儿就跑出来陪她,想到这么长的时间,她心里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指针停留在傍晚六点钟,舒歌终于按捺不住,放下书本走了上楼。
她轻敲了几下门,屋内没有反应;过了一会儿,她推开门走进去。
当她看见一地狼藉的时候,明显的愣了一下,心眼提到嗓门;林庭延站在窗台,光线透进来,高大的身影挺拔而立。
舒歌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
“林先生……”
她小声的喊了他一声,小手勾了勾他放在身后的手掌。
良久,林庭延才缓缓的转过身来正对着她,他阴沉的脸色让舒歌心头咯噔一下,越发不安起来。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她小心的问道。
林庭延反手握住她的手腕,用力;舒歌吃痛,却忍着没发出声音。
他第一次没有因为看见她展露笑颜,凌厉的望着她,好像要将她穿透似的,握紧她手腕的手不断的加大力度;舒歌忍不住小脸皱成一团,双眼溢满泪水,紧咬住自己的唇瓣隐忍着。
“林庭延,你做什么?”
舒歌想要挣脱他,却被他反手压在桌子上。
他就那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漠的眼神,让她心里猛然颤抖了一下。
“你到底怎么了?”
舒歌心里害怕,这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林庭延;这样子冰冷,陌生。连着他们第一次见面都不曾有过这样的神情。
林庭延始终没有说话,冷冷的望着她。
“你弄疼我了,先放手好不好?有事我们慢慢说好不好?”
舒歌吃痛,泪水忍不住滑落眼角,她整个人因为害怕而颤抖。
许久,林庭延终于松开她,却没有跟她说一句话而大步向门口走去。
“林庭延,你给我站住。”
舒歌深吸了一口气。“你说清楚,到底怎么了?”
“我出去一趟。”
许久,林庭延留下一句话,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处。
舒歌愣住,半天也没回过神来。
夜幕降临,整个书房只剩下一片漆黑。
她哭红了眼眶,许久才擦干眼泪,吸了吸鼻涕,小心摸索着过去开了灯,将书房的狼藉收拾干净。桌面上堆积的文件,舒歌颤抖着双手,始终没有勇气去窥觊。
这一夜,林庭延没有回来,舒歌裹着毛毯,坐在客厅中央,暗黄的灯光照映在她身上,柔和了身影,她倔强的守了一夜,没有合眼。
一连几日,林庭延都没有跟舒歌说过一句话,每次回来的时候,那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得她心里发毛。偶尔他会加班到深夜,要么回来直接进了书房,一整晚都不曾出来过;其实舒歌不知道,每次待她熟睡之后,他会小心翼翼的回到房间,望着她恬静的睡颜叹气。
那天书房的莫名怒气,林庭延没有跟舒歌解释半分;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却没有半分交流。
这天,舒歌带着满腹心事,回了舒家宅院。
过年那段时间,她跟林庭延去了巴厘岛,刚回来那几天就病倒了;想到自己那么长时间没有回来看他们,心里不禁有些愧疚。
当她推开院子大门的时候,空阔的庭院,她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当年那个惨痛的画面。
她的母亲被假山的石头压在下面,鲜血染红了一大片土壤,暗黑的一片;林庭延被推开到一边,除了额头受了小伤之外,其他的安然无恙。
可她的妈妈,却被压得血肉模糊。
一行清泪滑落脸颊,舒歌双手紧握成拳,每走一步都沉重得无法呼吸。
刚走到门外,里头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又似乎争吵般的激烈,只是对方刻意压低着说话的音量。
四周围很安静,除了远处传来的几声狗吠,剩下的就只是屋子里激烈的声音了。
舒歌迟疑着脚步,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敲门进去。
忽然里面的谈话越发激烈,好像是二婶的声音,她说了一句话,舒歌整个人无力的靠在柱子上,惊讶得微张着唇瓣,泪水如脱线的珍珠,不断的往下掉……
她手中提着水果的袋子被松开,撒落一地,顺着台阶,滚到院子里。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回头望着客厅高挂着的全家福,双手捂住心口,大口喘息着,她在哭,却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何美娴,二婶的话她听得真切;她妈妈的死,她一定要问个清清楚楚。
咬着唇往大门外跑去。她用力拉开大门的时候,发出的声音惊动的屋子里的人,杨丽丽与王清韵连忙走出来,当看见一地的狼藉时,似乎明白了什么。两人的视线同时转向微掩的大门,嗓门提到喉咙。
“一定是舒歌回来了。”杨丽丽紧张不已,有些无措的望着院子里散落的水果,“怎么办?她…..是不是都听见了?”
“别想太多,先找到她人再说。”
王清韵已经恢复平静,回屋拿了手袋与大衣,“你在家里等着,我去找截住她,绝对不能让她见到何美娴。”
“哎…..”杨丽丽正欲喊住她,王清韵便急急忙忙的出了门。望着敞开的大门,杨丽丽满脸愁容,她不敢想象,如果舒歌听见她跟二嫂的争执,后果会怎样。
她不安的在客厅踱步徘徊,满心的担忧随时时间的流动而越发浓烈。
舒歌一边哭着一边开车,车速越开越快,此刻的她,将林庭延往日的嘱咐全部抛诸脑后;脑海中全是小妈跟二婶争吵时的话语。
当年她妈妈的死,并不是意外,而罪魁祸首,就是她爱惨的男人的亲身母亲,也是她如今的婆婆何美娴。
她破切的想要知道答案,眼前,浮现当年母亲被压得血肉模糊的场景;年幼的她蹲在大石头旁边,双手使劲的想要推开大石头,试图将压在底下的母亲解救下来,双手被石头划破,她都丝毫未予理会,而在搬不动石头的情况下,她又去拉扯母亲的身体;鲜血染红了她娇嫩的小手,分不清楚是她的,还是母亲的。最后她无助的瘫坐在地面上,放声哭泣。直到她的哭声,惊扰了隔壁院子的老婆婆……..
绕着陡峭的山路几圈,车子停在林家公馆大门外。
抬头望着城堡般的建筑,她犹豫了,到底要不要走下车。她是矛盾的,一方面她想要知道当年的真相,可是当她停下车的时候,她又害怕,知晓一切以后,她跟林庭延要怎么办?他们会怎么样?
想到林庭延,她又开始胡乱设想,如果小妈与二婶是知道事情原委的,那么她家里的其他人也应该是知道;何美娴本身知道,那么林家的其他人呢?他们是否也知道?还有林庭延呢?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她不自觉的将这两天他们冷淡的相处联想在一起…….
下一刻,她伏在方向盘上,嘶声哭泣。
被她丢在副驾座的上的手机,震动了好久,铃声也响了好久,只是她始终没有去理会。
她知道,一定是小妈或者二婶打来的。
可是,她现在整个人都好混乱,沉重的回忆压得她喘不过气来,那种窒息的感觉,她整张小脸憋得通红。
她抬头望着车门玻璃,反射出来的自己,哭得红肿的双眼,凌乱的妆容,连着乌黑的长发也被她扯得乱糟糟,她此刻的样子,完全没有平日的文静柔和。
许久,她对着后车镜整理好凌乱的仪容,正准备推开车门走下车,一阵急促的刹车声,一辆红色的本田停在舒歌车子前面,没一会儿,就看见王清韵打开车门走下车,急促的跑到舒歌面前。
舒歌尴尬的别开头,刚止住的泪水再次不争气的掉下来。
“先跟二婶聊聊,然后再考虑要不要进去找何美娴,好不好?”
王清韵说话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柔,夹着宠溺,却又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严厉。
看着她眸里的祈求,又望向林公馆的宅院,良久,舒歌才点点头,重新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上,率先开车离开。
两人来到舒歌从前住的房子,因为太久没人住的缘故,积满了一层厚重的灰尘。舒歌丝毫不介意,走过去掀开盖住沙发的白布。尔后捂着鼻子一阵咳嗽,分不清是被灰尘呛的,还是她自己本身的咳嗽。
“您说吧。”
王清韵双手拿着包,难得严肃的站在茶几前面望着舒歌。
“我知道,你现在可能无法平静下来听我说话,可是舒歌,你爱阿庭,不是吗?所以,请你好好冷静下来,听我把话说完,只要说完就好。”说着,深凹进去的眼眸,夹着期待。
舒歌视线落在远处小角落。没错,她爱林庭延,爱惨了他。所以她才会没有即刻冲进去林公馆,找何美娴当面对峙;徘徊在大门外面,左右摇摆不定。
或者,二婶就是猜到她会因为林庭延而犹豫,所以才会直接跑到林公馆截她。
“您说吧,我会很安静的听着。”
良久,她沙哑的妥协。
听见她低头妥协的话,原本没底的王清韵松了一口气,在舒歌旁侧的单人沙发坐下,望着她。
“我跟你妈妈还有小妈,从小就是很要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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