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谦佑答应见他，一是因为徐天则的事情，他确实帮了他，而是因为他妈！

　　他看着对面跟自己面容有五分相似的人，眼神里溢出寒气来。

　　“说把，什么要求。”

　　“阿佑……”

　　莫宏唤他的小名。可是换来祁谦佑一声冷笑。

　　“阿佑？您这样的人物，竟然能叫出我的名字，我该说是我的幸运还是不幸？！”

　　莫宏面色一暗，沉默了一会儿，盯着他，“你在激怒我！”

　　祁谦佑这个时候才真正笑出来，“我的聪明确实是遗传了你，如果是我爸，他绝对听不出来！”

　　“少爷，你不能这样和莫司令说话。他……”

　　司管家话还没说完，祁谦佑就端了手边的茶唰的泼过去。

　　“你闭嘴，我跟莫宏说话，你有什么资格插嘴！”

　　司管家作为莫家的管家，向来到哪里都是受人尊敬的，哪里受过这样的对待，一张脸阴沉的不像话，要不是莫宏在，估计他活剥了面前这个阴森的不像话的祁谦佑都不一定。

　　“阿佑，别这么对司管家！”

　　“那他是怎么对我爸的？！”祁谦佑又端过一杯茶，毫无预兆地再次拨过去，“老东西，我现在不动你，你就该偷着乐，少跟我来劲儿！”

　　“够了！”莫宏止住他的话头。“你在怪我。”

　　“您真厉害，才发现！”祁谦佑薄唇紧抿住，突然没了声音，视线偏离，盯着窗外。

　　祁守城的脸好像就在那里。

　　他在笑，露出虎牙来，半点威严都没有。

　　他也叫着他，阿佑！

　　那年苍茫白雪，他走投无路，听信了祁红雪的话，去莫家求助。可是被关在门外，他年纪尚小，存了一丝希望，总以为曾经说过会把他当孩子一样疼爱的叔叔会出现，他就跪在莫家门前。

　　往来车辆和行人，窃窃私语他这个莫家的私生子，他如同傻子，被揭了伤疤，还要笑着哀求。

　　他不敢哭，那个叔叔说过他笑起来最像他。

　　即便腿在雪地里僵住，他仍然不敢露出半点不高兴。他得救他爸爸。

　　日落，莫家大门才再次缓缓打开，有人说要带着他去找他爸爸，他兴奋地不顾双腿已经难行，一瘸一拐地跟着。

　　结果，在偏门的时候，他看见精神分裂的祁守城。

　　会温柔笑着那胡子扎他的祁守城，会和他一起解剖青蛙的祁守城，会骄傲的叫着他儿子的祁守城，趴在地上吃莫家倒出来的剩菜。

　　那么爱干净的他，在一堆油腻里掏来掏去。

　　那堆油腻旁，就是冷笑着的司管家。

　　他双手握紧，微微颤抖。老东西，现在只不过两杯茶，真的已经够便宜了！

　　“你不打算跟我回去。”

　　“是。”

　　“就算我会帮你？”

　　“别把自己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什么叫做帮我，我们只是相互合作。”祁谦佑看着他，薄唇轻启，“你们党派的纷争而已，别说的一切为了我！”

　　莫宏眼色更暗了几分。“说吧，你估计激怒我的目的是？”

　　“带我妈走。”

　　莫宏眉头皱皱，祁谦佑又冷笑起来，“怎么，你们家老妖婆死了你还是不肯让我妈进门？”

　　他不欲多说，起身就准备走。既然条件谈不妥，他不想跟莫家人浪费自己的时间。

　　“好。”

　　祁谦佑顿住。

　　“好。”莫宏看着他的背影说：“我带你妈回莫家。那么你呢？你准备干什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祁谦佑不答，转头对他笑笑，“谢谢。我让我妈去准备，她知道你接她走，一定很开心。”

　　他的话让莫宏方才肃穆盯着他的脸视线离开，闪过一抹痛。

　　那抹痛，让祁谦佑唇角更弯。

　　长街，带着初春的生机，祁谦佑踱步慢行。他拿了手机给祁红雪打电话。

　　“妈，收拾一下你的东西，莫宏这几天来接你。”

　　祁红雪正在看一个慈善晚宴的宾客单，听到祁谦佑的话，有片刻失神。半响，才回过神，问：“你说……”

　　“是莫宏。我刚跟他见完面。”祁谦佑打断她，面上一片冷然，可是语气却仍然缓缓温润。

　　“终于……”祁红雪颤抖地擦掉不经意流出的泪，想要说什么，可是话到一半，感觉到电话那头的沉默，神色就黯淡下来。她咬咬唇，问道：“那……你呢？”

　　“再说。妈，我有事，再见。”

　　尽管尽量控制自己，可是他的语气里的不耐烦却越来越重。他不敢保证如果再多说他会说些什么！

　　知道能回莫家，就只有激动，那我爸呢，有没有那么一刻，你对我爸，除了利用之外还有一丝真情在？

　　他想看她为了祁守城哭，想看她的悔恨和悲伤，想让她夜夜难眠憔悴不堪……

　　他就是这样龌龊的人，爸曾经受过的哭，他甚至希望祁红雪统统来一遍！

　　可是，他不能，他答应过那个永远是配角陪衬的爸，他要照顾祁红雪，让她一生无忧无愁。

　　初春还是冷，有风袭来，冻得让人面颊微疼。

　　祁谦佑薄唇紧抿，一脸冰冷。

　　穆天晚的小公寓，祁谦佑敲门进去的时候，对上穆天晚欢快的脸。

　　她为他找拖鞋，翻了又翻，不知道哪一双，只好挑了一双顺眼的，青色手绘棉布拖，问他：“这双？”

　　祁谦佑眯起眼来。

　　这双，本就是她之前为他准备的。

　　他点点头，“你的喜好似乎没怎么变。”

　　穆天晚见他换了鞋子，神思就完全不在祁谦佑话里，只是专注地望着他，眼睛里带着渴望和不好意思。

　　“祁谦佑，我饿了……”

　　委屈的语气，让一整天心情糟糕的祁谦佑噗嗤一笑，“好吧，想吃什么呢？”

　　穆天晚低头，仔细想了会儿，似乎想不到想吃什么，可是，真的好饿……

　　她只好抬头，有重复了一遍，“我饿了。”

　　祁谦佑在做饭，身材高大修长的男人，即便系上围裙仍然不掩他的风度气质。

　　穆天晚在一旁看着，啧啧夸赞，“祁谦佑，你很帅呢！”

　　“谢谢。”

　　“喂，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祁谦佑的手顿了一下，“你去医院看病，然后我是你主治。”他说完转头，看着穆天晚皱起的眉头，阴测测地笑了下，“心脏病！”

　　穆天晚扑得捂住胸口，眼里泪水汪汪，“真的？”

　　祁谦佑郑重地点点头。

　　穆天晚仿佛要哭出来一般，“唉，祁谦佑，心脏病会不会死啊？”

　　菜刚好出锅，祁谦佑一个漂亮地动作，色味俱佳的菜就被倒置在碟子里。他端起菜，递给穆天晚，“不会。只要你好好在我身边就不会。”

　　“哦。”失忆的穆天晚反应也像是慢了很多，应了一声，抬头看见祁谦佑眼梢眉间露出的笑意，才惊觉不对劲，狠狠瞪了一眼他，端着菜出去。

　　“讨厌你！”

　　祁谦佑看着她的背影，笑着。可是一会儿，那笑意就弥散。

　　生活像是谎言和真实交织的编织袋，你永远也不知道是你的谎言在支撑着真实，还是真实负载着你的谎言。

　　只愿以后，她不会……恨他。

　　穆天晚现在的状态，就像个孩子。

　　吃晚饭，她一溜烟跑去卧室里，上了锁。

　　一连串的动作，弄得祁谦佑有些莫名其妙，然后就听见穆天晚的声音。

　　“喂，我不知道以前是怎样，可是……我失忆了，我不要跟你睡……”

　　祁谦佑在外面忍俊不禁，“谁说你要跟我睡？”

　　穆天晚不放心地开了门，从门里探出头，双眼狐疑，“可是……你不是说你是我老公吗？不……不应该睡在一起吗？”

　　祁谦佑笑起来，灯光打下的黄晕里，他竟有种翩翩公子如玉的感觉。

　　“这么说，你想？”

　　穆天晚猛地缩回头，使劲摇起来，“我才不要。”然后她鼓起脸对着他做了个鄙视的手势，嘭的又关上门。

　　祁谦佑在外面看着她，勾唇一笑。

　　两室一厅的小公寓，祁谦佑在她出院之前就把另一间腾出来。

　　室内设计，还是穆天晚的风格，精致温暖。

　　他坐在黄梨木的太师椅上，看国际心血管研讨会的邀请函，发现一个名字，正愣神间，有电话进来。

　　他拿起一看，冷哼一声。

　　“祁院长。”方洁的声音有些疲惫，但还是勉力支撑。“方便的话，我能不能见见天晚？”

　　她知道穆天晚失忆，只能联系到祁谦佑这里。

　　“抱歉，不方便。”

　　直接冷漠的拒绝，让方洁怔了怔，才说道：“祁谦佑，其实我并不认为你和天晚的关系能好到操控她人生的地步。”

　　祁谦佑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一点，突然啪地合上笔记本。盯着黑暗中的虚空问：“那么，方院长，你能吗？你能让她恢复过来吗？你能让一个被你儿子弄得家破，流产，自杀，精神失常的女人好起来吗？！”

　　他向来深沉的脾气，有些毛躁，一声声质问，让方洁面色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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