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人生?谈理想?”他竟然对着她绽开了笑意,起身缓缓地凑了过来,“你不觉得我们之间需要谈谈人生吗?”
“谈、谈人生?”叶无双一时跟不上他的节奏,完全惊呆了。
不是要谈谈财产的问题吗?不是应该愤怒地质问她吗?怎么突然就要和她谈谈人生了呢?
贺景深眯了眯眼睛,笑得更加深不可测,拉着她的手,将她按在床上要她坐着,而他则是站着,从上面看下来。
叶无双有些紧张,应该说一坐到床上她就特别紧张!
自己今天大姨妈在身,他是知道的,不会还想对自己怎么样吧?
贺景深从她的眼神里就能知道她在想什么,这个女人太傻,有什么事都写在脸上,再深一点,也就是藏在眼睛里。
所以她遇到他,注定是失败的一方。
“叶无双――”他突然连名带姓地叫她。
“嗯!”后者愣愣地答,有些被吓到了似的。
贺景深心里一笑,面上却继续做严肃状,沉沉地开口:“人生我就不和你谈了,我就是想知道一件事,你必须老实回答,如果有一个字是假的,后果――”
“你想问什么?”叶无双截住他的话,不想再听他的威胁。
某人见她一点也不怕,有些讪讪,“你很想和我离婚是么?”
有多想?是不是一秒都不想再继续?
叶无双静静地看着他,想从他的眼底看出点什么,但是这个人的城府不像自己,所以她什么都看不出来。
有些挫败地低下了头,十个手指头互相把玩着,声音低得有些不清晰:“一份没有爱情的婚姻,再继续下去,只会让我们加快枯萎。”
婚姻之于我,是一个牢笼,我是被逼着才到这个牢笼里来的。
但是人都有一种本能,当你无法改变逆境的时候,你就会学着去接受,去习惯。
而她,就是习惯了呆在这个牢笼了。
当有一天,要离开,竟然是那样地不舍。
真可笑。
“如果这份婚姻可以有爱情,那么你是不是就可以不离婚?”
沉默许久的男人,慢慢地弯下腰,又伸手勾住了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两人视线平视,一字一句地问。
叶无双的眸倏然撑大,眼中闪过深深的不可置信。
他说什么?
如果这份婚姻可以有爱情?什么爱情?谁和谁的爱情?
“如果可以有,你还要离婚么?”他再问,竟然带着那么一点小心翼翼。
是的,贺景深想知道,如果自己和她之间可以有爱情,会有爱情,那她是不是还要和自己离婚。
如果是,那么说明她从不爱自己,她爱的人,果然是裴弈城。
如果不是……如果不是,自己是不是可以试着真正去了解她,试着去接受她呢?
也许一开始被迫结婚的人从来不止他一个,而他却一直只看到自己的无奈,一直觉得自己委屈,未曾真正去关心过她一分。
他是听到了爷爷说要把贺家所有的一切都转到她的名下,甚至那一刻也在心底冷笑了。
这个女人果然是本事,能把爷爷哄得团团转,才来这个家几天啊,爷爷竟然舍得把整个家都给她了!
可是随后看到她哭得那样伤心,听到她说得那些肺腑之言,他再也没了生气。
剩下的,只有无尽的自责。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到叶无双哭会心疼,会想要上去抱抱她,安慰她,甚至想要说一些自己从未说过的话。
“为什么……一定要离婚?”
他竟然面露茫然,问她的时候又像是在问自己。
叶无双更加茫然,她看不懂面前的人,他明明和姑苏静书相爱着,明明觉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人,为什么还不要和自己离婚呢?
难道……
脑海中赫然闪过一个想法,惊得她立刻就从床上站了起来,同时挥开了贺景深勾着自己下巴的那只手。
贺景深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下,蹙着眉头,不解地看着她。
“你为什么突然不想离婚了?姑苏小姐那么喜欢你,为了你她甚至可以不要名分。”
叶无双有些慌张,说了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
贺景深闻言只是笑了笑,并未开口解释。
姑苏静书真的不要名分吗?不,她要的!
她之所以会说那些话,是看到自己了吧?之所以会撞到墙上去,也是因为看到自己了吧?
甚至,她那样委屈求全,最终的目的,也不过是叶无双占着的这个贺家少奶奶的位置!
她已经习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已经喜欢了使唤了,将自己放在高高在上的位置,如果姑苏家真的破产,她就一无所有,日后的生活可想而知。
她会愿意去过那样的生活?她会愿意从高处跌下来?
贺景深现在不敢说自己对姑苏静书多么了解,但是这一点,他还是知道的。
“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那种感觉我懂,所以我真的只是想成全你们,我……”
“你懂?”贺景深募然打断了她的话,眼神变得锋利,神情也凝了起来,看上去有些吓人。
叶无双下意识地往后退,可她身后就是床,一退就直接跌在了上面,狼狈而尴尬。
贺景深原本是生气的,可是看着她这个样子,又气不出来了。
什么叫‘她懂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的那种感觉’?是在说她自己和裴弈城吗?是他们相爱不能在一起,所以她觉得痛苦吗?
她是在暗示自己,她都愿意放手成全自己和姑苏静书,自己也该成全她和裴弈城吗?
真是做梦!!!
“离婚你就别想了,要是你想以后的日子好过一点,你倒是可以试一试――”
“什么?”
“让我爱上你。”
叶无双霎时脸色变得苍白,双眸之中的惊慌如同涟漪一般一圈一圈不断地散开,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贺景深笑了笑,俯身下去,薄唇贴着她的耳际,低沉的嗓音带着一股邪念:“我怎么就感觉――你好像爱上我了?”
“我没有――!”
被他双手困住的人惊声否认,眼中的惶恐更多、更重。
“我没有爱上你!我怎么可能爱上你?你又不爱我!”
“这么说,如果我爱你的话,你也会爱上我?”贺景深接下她的话,轻飘飘地说着。
叶无双顿时被噎住了,这个人说话做事的方式都很古怪,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她怎么接招最后会还是会出错。
尤其,她并不善于撒谎,一撒谎就会心慌,就会语无伦次。
“好了,今天我们就谈到这里,身体不舒服就在家好好休息吧,不要乱跑。”
他说完,起身去了浴室,没一会儿就出来了,然后换好衣服,神清气爽地出门去了。
叶无双就呆坐在床上,魂魄出了身体一般,脑袋一片空白。
贺景深出门找钱云起去了,因为之前后者给他打了个电话,说了姑苏静书和严清之间的事。
“大少爷,你能管管好你家那位千金小姐么?我经不起折腾啊我!”钱云起一见面就开始哀嚎,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又一眼。
某人现在心情极好,所以被瞪了几眼也没介意,反而还笑了起来。
钱云起翻了个白眼,随手拿了只笔丢过去,等他看过来才问:“我说你脑子是不是坏了?”
“嗯?怎么说?”
“本来你的家事,尤其是感情上的事,我不想来插嘴,但是你这样有意思么?听说你家老爷子现在已经处于一种完全放手你的状态?”
贺景深挑了挑眉,摇头,“不,不是放手,是完全放弃。”
放手和放弃不是一个概念,爷爷如果是放手自己,那么就不会对姑苏家下手,他是放弃自己,所以才会将贺家的一切都给叶无双。
“放弃?”钱云起像是听到了天大笑话似的,表情十分搞笑,“大少爷,你爷爷要是真放弃你了,你还能这么高兴?再说了,贺家就你这么一个种,放弃你了贺家以后给谁?”
“给她。”
钱云起一愣,眯着眼睛万分不解:“她?谁?”
“叶、无、双。”
“……”
钱云起一时无语,眼神更是变得像是在看外星人一般。
贺景深低笑出声,双手枕在脑后,衣服完全放松的姿态,“我爷爷准备把贺家的一切都给她,包括整个集团。”
“你爷爷疯了还是老年痴呆了?”
虽然这么说很大逆不道,但是钱云起实在是忍不住了。
贺景深撇嘴,“谁知道呢,也许她是比我好啊。”
“她比你好?”钱云起也笑了起来,阴阳怪气的,“我还真没看出来她除了在愚蠢方面比你更胜一筹之外,别的地方还有哪里比你好。”
“云起――”
“嗯?”
“不要说她不好的话,我听了会不高兴。”
钱云起顿时有种好心当成驴肝肺的感觉,百爪挠心啊!
“行,我不说了,这些事你自己看着办就好,我只求你不要再去我的医院了OK?你的两个女人也都不要去,万一再把我小姨给气着了,我非被扒层皮不可!”
贺景深但笑不语。
他知道,钱云起真正怕的不是他那个小姨,而是他小姨带大的那个女孩子。
叫什么来着?好像叫严子画。
一个看上去文文静静,凶悍起来让钱云起都要退让十分的女人。
至于钱云起为什么要怕她,真正的原因,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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