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面露难色,但看见温柔一脸的着急,她心里又有些不忍,眼泪抑制不住地往眼眶外冒,喉咙里像是堵上了一块石头,想说却什么都说不出。
只能摇头,拼命摇头,一边摇头一边将温柔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指头一根根掰开,每掰开一根手指头,她都觉得像是在剥掉自己身上的一层皮,痛得钻心刺骨。
温柔其实和温暖一样倔强,咬着牙不松手,手指头被温暖一根根掰开,她又抓回去,直至手心手背被掰得红红的。
温暖气恼了,歇斯底里地喝道:“温柔,拜托你,放我走!”
“我不放你走!你不说出个理由,我就是不放你走!”
温暖再次愕然,数秒后,眼泪再也忍不住扑簌簌地掉下来,心里狠命挣扎,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脚,虚软地瘫坐在地上。
终究在温柔面前,她彻底卸下了心防。
她就这么坐在地上,屈起膝盖,双手蒙住脸,头埋在膝盖之间,嚎啕大哭起来,而温柔也就蹲在她身边,双臂将她抱住,两姐妹依偎在一起哭个不停。
容爵很识相地走出别墅,将门轻轻掩上,给她们两姐妹一个独处的空间。
两姐妹抱作一团坐在地上哭了许久,等到双双都哭累了,两人才扶着对方站起来,坐进沙发里。
温柔开口第一句话就问:“姐,你跟我说说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暖做了个深呼吸,终于决定向温柔坦白,毕竟事已至此,及时她再如何掩饰,已是于事无补了,最关键的是,在温柔面前她始终狠不下一条心,而容爵定然是看准了这一点,才安排了这一场重逢记。
也罢,索性卸下所有伪装吧,就让自己在此刻任性所为吧。
天知道这一年里,她曾经无数次梦见像现在这样和温柔面对面坐在一起聊天,谈心,倾诉,她早就厌恶了和夜天昊在一起时扮演另一个角色的自己,早就厌恶了这种掩耳盗铃自欺欺人般的生活。
思及此,温暖吸了吸鼻子,将这近一年里所发生的事情娓娓道出,温柔静静地听着,中途有好几次都忍不住泪流满面。
直到终于说完,温暖才长吁一口气,仿佛如释重负,而温柔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姐姐不愿意离开C市了。
不是她不想和家人相认,也不是她不愿意回到故里,而是她……不能。
一旦回南城,她将重新面对南城的一切,譬如容氏董事长容皓天的责难,又譬如与容爵有婚约的罗氏千金,还有各个媒体大众,她该如何应对?毕竟,世人都认为“温暖”已死,现在她重又出现,该作何解释?
而且,从温暖口中得知,现在她身边还有夜天昊的存在,虽然不明白他和姐姐之间的关系,但似乎也是一个不同寻常的男人。
思及此,温柔忍不住问道:“姐,你不打算回到容爵身边了吗?毕竟,是他找到你的,他好像并没有放弃你,你打算怎么办?”
温暖笑得萧瑟,“我和他已是过去式了,能见到你,知道咱们一家人都活得好好的,我已经很满足,并不奢望和他在一起。”
温暖说的是心里话。
物是人非,有什么可能是永恒的呢?天若有情,也一样渐老。
温柔蹙了蹙眉,下意识地说:“可是……”
温暖笑笑:“咱们不说这个了,说说咱爸妈吧,他们身体可好?”
“嗯,都挺好的。”
“其实几周前我曾经去过南城,偷偷起了家里一趟,只是在小区附近,没敢上楼去。”
听温暖这么一说,温柔就想起那一次在小区门口发现的一辆黑色保姆车来,恍然大悟:“难道,那一次我见到的黑色保姆车,里面坐着的就是你?”
温暖笑了笑,“没错,是我。其实我还给家里打过电话,想了解家里的情况,接电话的是爸,我没有说话就挂断了。”
温柔点了点头,心想原来如此,也难为姐姐了,听到爸的声音却不能和他说话,那种滋味该是很难受的吧。
眼眶里不由得又蓄起了眼泪,反倒是温暖安慰起了她:“别哭,有什么好哭的,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知道我没死,你该高兴才对,傻丫头!”
温暖揉了揉温柔的头发,温柔心里一暖,真的笑起来,可眼睫毛上还沾着泪珠儿,温暖不禁失笑。
“你看你,到底是在笑还是在哭,好难看!”
温柔难堪地抹了两把眼泪,抬眼问她:“姐,那你什么时候回南城?不打算回去看看咱爸妈吗?”
说起这件事,温暖脸色的笑容凝固了,顿了数秒之后,她认真严肃地说:“温柔,你必须向我保证,不能告诉爸妈我还活着的事。”
“为什么?”温柔不解地惊呼。
“因为我不想打破他们现在的宁静生活,如果他们知道我还活着,肯定会担心我的,我不想让他们又过上整天为我提心吊胆的日子。”
温柔讶然。
她想说些什么,却被温暖拍了拍手背,打断道:“相信我,温柔,现在还不是时候,如果可以,我也想和他们早些相认,可现在还不行。你先回去,慢慢等我的好消息。”
温柔思索了片刻,终于点了头。
走出别墅的时候,温柔看见容爵杵在一簇灌木丛前,手中正拿着一个小巧的打火机,啪地一声点燃唇间的烟,深深呼吸,将烟支夹于指间,看起来神色凝重。
她走过去,容爵听见声音回过头来。
“是你找到我姐的?”她问。
他吐出唇里的烟雾,“准确地说,是苏珊先发现她的,我只是亲自来C市确认她的身份而已。”
温柔点了点头,埋首看着自己的脚尖良久,又抬头看他,“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容爵口吻笃定:“当然是让她恢复自己的身份。”
“你确定你的父亲容得下她的存在?而你,不是马上要和罗大千金结婚了吗?你怎么好意思说你爱的是我姐,却还打算和另一个女人结婚?还有,那个夜什么的男人,听姐姐说好像也很厉害,就算你肯和我姐在一起,可你斗得过他?”
容爵蹙了蹙眉,看来温柔如她姐姐那般聪明,将事情分析得头头是道。
沉吟片刻,他只说了一句话:“我自有办法。”
“你有办法?哼!”温柔冷嗤,“但愿容少真的如自己说的这般胸有成竹,而不是有勇无谋!”
闻言,容爵丢掉手里的烟蒂,眼神极深地看着温柔,说道:“这世上,除了我,没有人能守护她。”
温柔咬了咬唇,本想再说些什么,然而终究是忍住了。
她虽然恨他,讨厌他,将姐姐的遭遇全都归咎在容爵身上,可她不得不承认,他对姐姐的那份心思是真的,正是因为他的执著和坚持,才得以找到姐姐,如若不然,她到至今还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凝眉审视了他良久,温柔才说道:“看在是你把姐姐找回来的份儿上,我就再相信你一次,可你得做好心理准备,追不追得回姐姐的心,那是你自己的事,我可帮不上忙!”
“这是自然。”容爵涩涩一笑,心里清楚无比。
目送温柔离开,他回到别墅里时,温暖正在收拾东西,她把衣物和零碎杂件装进旅行箱里,看见他走进来,她脸色如常,什么也不说,继续整理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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