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汇,二楼自助餐厅内。
不少顾客指着某个角落里正面对面吃午饭的两道身影议论纷纷——
“嗳,你看,那是不是容氏集团的继承人容爵跟罗氏的千金小姐罗素素啊?”
“好像是他们俩没错,看起来传闻罗容两家联姻的事要告吹是假的咯。”
“废话!你看人家两口子多相配啊,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
对于旁人打量的目光早已习以为常,罗素素无所谓地看向对面几乎没动过筷子的容爵。
他整顿午餐只是对着手机看个不停,难得一见心神不宁的样子,罗素素禁不住开口调侃,“我知道你想共进午餐的女人不是我,可是,你也用不着表现得这么明显吧?”
容爵轻吁了一口气,幽幽地说:“今天,我让人把她接回南城了。”
罗素素顿了一秒,又夹起一箸鹿角菜,漫不经心地说:“既然说好了要演一场戏,就不要当着我的面时又忍不住想见她,现在的温暖可不比以前笨了,没那么好骗。”
言下之意,你要是忍不住急匆匆去见她,唯恐露了馅。
但,见到容爵一脸的落寞后,她有些嫌弃地摇了摇头,“算了,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容爵弯了弯唇,起身说道,“你慢慢吃,我去抽支烟。”
罗素素知道他根本不是去抽支烟,而是去偷偷打电话,就毫不客气地揭了他的底,“要打电话就当着我的面打啊,我这么积极地配合你,要是什么都听不到,那多没意思。”
话还没说完,容爵已经走了出去。
他没有去吸烟区,迈步走出餐厅,来到僻静的走廊尽头,掏出手机给阿BEN打电话,电话接通后,那头很快传来阿BEN的声音。
“容少,温小姐刚吃完午饭,要不要现在就把她接过去?”微顿,阿BEN补充了一句,“她已经等了好几个小时了。”
她等了多久,他岂会不知道,是他故意捱慢时间不见她的。
他沉吟片刻,又问,“温家那边怎么样?”
“已经出发了,”阿BEN看了看腕表,“大概半个小时后就到。”
“好,那就直接带她去吧。”
阿BEN微微一怔,“容少,您不过来了吗?”
容爵沉眸片刻,说道,“今天的时间就让给她家里人吧,明早我再亲自去接她。”
挂断电话,容爵回到餐厅内,罗素素抬头扫了他一眼,浅嘲,“这么快就打完电话了?”
“嗯,”容爵轻应了一声,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今天带她回南城吗?”
罗素素愕了愕,“难道不是为了让她亲眼目睹明天的那场戏吗?”
“不,不只是这个原因,”他抬起眼皮,淡冷邪魅的眸光眺望窗外,幽幽地说,“今天,是她的忌日。”
“……”罗素素倏然抬头,惊怔地望着容爵那种妖孽的俊脸。
还好她已经对他死了心,要不然,像温暖那样惹恼了他,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折磨自己。
吃完饭,容爵打算送罗素素回家,她知道他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敬谢不敏地说道,“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一整天都看着你的脸色。”
说着,自己先拦了一辆计程车离开。
待罗素素前脚刚走,容爵就坐上了车,以超过一百三十码的时速飙驶在去往某个陵园的马路上,他终究还是忍不住,想要立刻见到她。
他对自己说,只是看一眼就走,看一眼就好……
而另一边,阿BEN开着黑色商务车,载着温暖抵达目的地,她下了车见到“南山陵园”四个字,顿时一惊。
“陵园?阿BEN,为什么要载我到陵园来?”
温暖是知道南山陵园的,这里是南城最好的陵园,听说最好的墓地价值甚至上百万人民币。她想不出阿BEN带她来这里的原由,不是说载她来见容爵吗?容爵他人呢?
阿BEN依旧神秘一笑,只说,“温小姐,请跟我走这边。”
温暖蹙了蹙眉,知道追问也是白搭,只得跟在他身后,一步步朝陵园深处走去。
走着走着,远远地看见一座临山而建的奢华坟墓,坟头旁边铺着金纸,放着鲜花与花圈。
墓碑是大理石的,又高又大,上面刻的字也是金色的。墓碑前面树立着一圈大理石护栏,把坟墓布置得像主人的私家小庭院,就连地面也是大理石板铺的,干干净净。
看得出来这座坟墓有专人长期打理,非富即贵,定然是身份高贵的人才有的墓地。
看到这里,温暖更加纳闷了,“阿BEN,这里是谁的墓地?难道……是容家的亲戚吗?!”
阿BEN回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微笑道,“温小姐,请你走近一些看看看吧。”
她张了张嘴,又合上,如阿BEN所说的那样,踏上那一圈大理石地板砖,然后一步步走近墓碑。
然,当她看见那座墓碑上刻的碑文时,整个身子都变得僵硬了。
那上面,竟然写着……她的名字!!!
她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吓傻了一般杵在原地,脚步挪都挪不动,整个人都像是僵掉了似的,根本无法动弹。
直到此时此刻她才明白,为什么容爵让阿BEN带她来这里了。原来,是因为一年前的今天,恰是她出事的日子。
换句话说,今天是……她的忌日!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瞪视着碑文上刻着的“温暖”两个字,心头十分凄酸,眼泪扑簌簌止不住地掉下来。
他一定是在生她的气,要她亲眼见识一下自己的墓碑,让她尝一尝那种光是看着碑文上的“温暖”两个字,就感到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他要告诉她,他是熬过了多少次被这种疼痛侵蚀的日子后,才重新振作起来的……
心口痛得难受,她忍不住捂住胸口,缓缓躬身蹲下来,埋首在膝盖间痛哭不止。阿BEN看了也觉得于心不忍,掏出纸巾递给她,她拿起来却不擦脸,拽住手里哭得更厉害。
蓦地,她的声音又止住,好像是突然想起些什么。
如果今天是她的忌日,那么,温爸温妈还有温柔温和都会来扫墓吧?这样一想,温暖顿觉一惊,慌忙抹了几把眼泪,惊慌失措地站起来。
她催促阿BEN,“阿BEN,快!你快送我走!我不能留在这里,我爸妈,还有温柔温和他们……”
话还未说完,转身的一刹那,声音就戛然而止。
不远处一颗苍劲的松树下,站着同样一脸怔愣且惊诧的三个人,温爸,温妈,还有温柔,看见温暖满脸泪痕的样子,全都怔住了。
但,怔愣只是那么短短的一两秒,之后,在众人一脸错愕中,温柔惊喜地冲向她,“姐——”
温柔一把将她抱住,兴奋得又蹦又跳,“姐,你不是说要保密的吗?怎么会回南城来?你想通了是吗?太好了!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力气才瞒住爸妈没说的吗?!这下好了,我再不用骗着他们了。”
温暖艰难地张嘴,然而声音全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发不出,只能用回搂住温柔的方式回应她。
此时,身前数米处,一道略显沧桑低沉的嗓音呐呐地传来,“暖暖?你是暖暖吗?怎,怎么会……淑云啊,我没有看错吧?她真的是我们家暖暖,没错吧?!”
听见声音,温暖缓缓地抬头,看向面前的两道身影。
温妈搀扶着温爸的一只手,温爸的另一只胳膊则杵着拐杖,他惊骇无比地傻在当场,语无伦次,而温妈的眼眶里早已蓄满了泪花。
知女莫若母,即便温暖再怎么变化,当妈的也能认出自己的女儿来。
只看了一眼,温妈就知道,站在墓碑前与二女儿温柔抱作一团痛哭流涕的人,正是自己的大女儿温暖。
尽管心里很疑惑,可是刚才温柔说的那些话,温爸和温妈也是听见了的,所以也就看出来一些端倪。
温妈频频点头,老泪纵横,却是十分笃定地说,“老头子,你没看错,她肯定是我们家暖暖……”
听见温妈肯定的言语,温爸杵着拐杖急急地朝温暖走去,他太激动了,脚步变得凌乱起来,他的腿脚本就不太好,一个不慎,右脚就绊住了自己的左脚,他打了个趔趄,一只膝盖硬生生跪在了地上。
“爸?!”温暖惊呼,心疼地奔过去,将温爸紧紧抱住。
“暖暖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爸,说来话长,您先起来再说。”温暖流着泪说道。
她和温妈搀扶着温爸站起来,温柔也扑了过来,将一家人团团抱住,“姐!太好了!太好了!我们家终于团聚了!”
“暖暖——”
“爸!妈!温柔!”温暖再也忍不住,终于卸下心防,扑在温爸温妈的怀里,泪如雨下。
不远处,容爵隐匿于苍劲的老松树下,默默地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全都纳入眼底后,转身从衣兜里掏出手机。
阿BEN无意间看见他的背影,正想要唤住他,却发现手机在此时振动起来,他拿起来一看,正是容爵打来的电话。
他摁下接听键,“容少,您不见一见温小姐就要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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