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对于情不自禁的事情,人又有什么办法呢?其实也没什么,人的一生总要经历几段感情的,对于你这样一个人,在这样一个年龄,又在这样一个环境,你只能遇上我,别无选择,当然,也是最好的选择,你不觉得吗?
你是说除了你,再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我了?那可不一定。
我不是这个意思,总之,再过几年你就会明白,有些事情真的是无法避免的。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一个男人结婚是无法避免的,结婚以后碰到更喜欢的女人也是无法避免的,因为结婚并不意味着那个男人的感官从此就不正常了,他还是以前那个人,他还是喜欢对他胃口的美人。
两人一直聊到后半夜,才沉沉睡去。天还没亮,他就推醒了她。他小声问她,你是不是该走了?被别人看见了对你不太好。冯萧萧陡地一阵紧张,赶紧穿衣起床。
从此,冯萧萧要么很晚了才赶回去,要么第二天天亮前起床,他们小心翼翼地保持着地下的关系。他诚恳地说我离婚有难度,这辈子都别想,所以我得为你着想。她有点生气,说谁要你离婚?你离不离婚跟我有什么相干?实际上,她被他的坦诚感动了,她压根儿就没想过和他结婚的事情,她觉得结婚这回事离她还很远,远得无法想象。她一边狠狠地抢白他,一边却把他抱得更紧,更小心地保守着这个秘密。
现在,她不再对那些半夜响起的开门声和脚步声感到恼火了,她也成了她们中的一员。有那么几次,她比她们回来得更晚,对她们的追问,她只是轻轻一笑,说,和几个朋友玩得晚了点。她们说别以为我们不知道,没什么好隐瞒的,大家彼此彼此。可她认为,她跟她们是不一样的,她遇到的是爱情,而她们遇到的不过是一种利益关系。她们越来越有钱了,越来越有靠山了,有人认了有权有势的干爹,急着跳到更好的单位去,有人扔掉了在车间干活的男朋友,另择高枝。她很鄙视这种做法,她在心里发誓,她怎么都不会向她们透露她的秘密,即使她们猜到了她也不会承认,她觉得稍微透露一点风声,她的爱情就会受到攻击,就会在人们嘴里变得丑陋无比,她很清楚,她的爱情是一株只能开在夜晚的花,有点像昙花。
可她喜爱这株开在夜晚的昙花,她一看到他就魂飞天外,忘乎所以,就算他是个坏人,她也不准备放弃他了,何况他从不隐瞒他的坏,他甚至说,冯萧萧,你不能跟我继续好下去了,时间越长,对你越不公平,我不想毁掉你后半生的幸福。
笑话,我的幸福握在自己手里,是你佟和毅说毁就能毁掉的么?
你不懂,幸福就是记忆,我们现在相爱有多深,对你将来的伤害就有多大。
你就别吹了吧。
他望着她笑。
有一次,他们告别的时间长了点,她误了演出。面对团长的责问,她低着头,一声不吭。团长盯着她手上的金手链,说无组织无纪律!才工作几天就穿金戴银,年纪轻轻的,要懂得自尊自爱。领导说完,就很鄙视地丢下她走了。她哭了起来。领导说中了她的要害。
对于他的礼物,她一直有种不安的感觉。她家是很穷的,她努力过着简朴的生活,在简朴中营造廉价的个人风格,她从来不买装饰品。他第一次就送给了她金手链,她被精细的光芒晃得心里一跳,他用力捉住她拼命躲藏的手,细心地给她戴上,冰凉的链条触上她的皮肤,被疼惜被宠爱的感觉刹时传遍全身,她一下子就爱上了这种感觉,再也舍不得摘下来了。后来,他又陆陆续续送给了她一些礼物,衣服,手表,皮鞋,化妆品,她迅速武装起来。宿舍里的人开始是惊羡,接着就嘀嘀咕咕,弄得她再也不敢接受他的礼物了。他似乎很能替她着想,于是就不再送礼物给她,她总算松了一口气。
她最满意佟和毅对她的赞扬。他经常说冯萧萧,你就应该到音乐学院去进修一段时间,你很有潜力,如果有人用心培养你,你说不定会成为歌星的。有时他很忙,她见不到他,他就宽慰她:我在拼命挣钱,等我有了足够的钱,我就送你去音乐学院读书,把你培养成大歌星,然后等你有一天成名了,一脚把我踹得远远的。这是她最幸福的时刻,她几乎相信佟和毅说的是真的。
有一天,佟和毅对她说,这几天不要过来了,我老婆要来了。
开头两天,冯萧萧很平静地过去了,第三天,她开始有些躁动,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去看看他的老婆,还是想去看看他。她想,我可以装作去找他谈公事,也可以装作敲错了门。
犹豫了很久,她真的鼓足勇气去了。他家的门半开着,屋里传出说话声,还有小孩子的笑闹声。她放轻脚步,从门边偷偷看过去,她看见了一个正在织毛衣的女人,还有一个跑来跑去的小男孩。那女人清秀端庄,尽管她穿着家常的衣服,手里在织着毛衣,浑身上下还是有一股掩饰不住的娴雅之气。这是一股令她自卑的气质,和她相比,她觉得自己是那样粗鲁,那样简陋,一点都经不起挑剔。她突然很羞愧,掉头就走。
就在这天,她对他们的关系不再自信了,她想起了他的话:我离婚有难度。是呀,有这么漂亮的妻子,还有这么可爱的孩子,他怎么可能离婚呢?怎么可能为了自己去跟这样的妻子离婚呢?最后她安慰自己:算了,我本来也没对这段关系抱有什么奢望,我们在一起注定是没有前途的。
他再来找她时,她就有些别扭了,但她不想告诉他,她看到过他妻子,她只是说我不能跟你再这样下去了,我心里有压力。也不知他是不是懂得了她的
意思,他叹了一口气说,其实我也于心不忍,我没有更多的东西给你,却一天一天地耽误着你的青春。算一算,他们在一起,一晃就一年多了。他说你生活中有没有让你中意的男人呢?她摇摇头说没有。他说都是我的错。她笑起来,又说起了那句老话:你就别吹了!
从此,他们的约会次数就稀了不少。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找到她,说他要回去了,厂里开始调整产品,召回了所有的销售代表。她呆呆地望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直以来,她隐约知道他们会有这一天,但没想到会这么快,这么突然。这是他们最激情最深刻的一次,她哭了,他也哭了。他说他的婚姻开始得很早,当他还不知道他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时,命运就给了他一个妻子,他只能服从命运的安排,努力做一个对家庭负责的人。他说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爱不爱妻子,他只知道,妻子和孩子已经成了他生命里的一部分,他必须尊重他们,捍卫他们,当他们有难时,他应该是他们的第一保护人,甚至不惜伤害自己。她哭了又哭,她说,我一辈子都遇不到像你这么好的人了。他给了她一个号码,叮嘱她,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打这个电话,你是个理智的好姑娘,你当然知道为什么,想你时,我会想法打给你的。她将号码接过来,放进一个小笔记本里。
第二天天还没亮,他们就分手了。她走在清晨的大街上,像一个离家出走的孩子,满肚子的委屈和伤心,她终于嚎啕大哭起来。她想跑回去,又怕被他误解为她想纠缠他,他用一句话就封住了她的口:你是个理智的好姑娘!她在清寂的街边蹲下来,尽情地哭着,她不知道她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
他刚走的那段日子,她差不多有点失常了,每天每天都在想着到底能不能打电话的问题,看到电话机就止不住想要靠过去,但她拼命克制住了自己,谨守着临别诺言,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她就强迫自己去想他的妻子,想她漂亮的容貌,娴雅的身影,把自己弄得又伤心又自卑。他也没有打电话过来,她想,他厂里正在改革,他又离家在外这么久,不知有多少公事私事缠在一起,让他忙得不可开交呢。
许多个清晨,她一觉醒来,这是一天中极少的清醒时刻,她对自己说,算了,到此为止吧,再也不要去想他了,就当他从来不曾存在一样,我要翻开新的一页,我要过全新的生活。她这样对自己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不久,艺术团就接到了一个调演的任务,是一个高级别的企业文化调演,好的节目会抽出去参加巡回演出。新一拨的指导老师又请来了,又开始了封闭排练,人人都铆足了劲,谁都知道,运气好的冒尖者可能会得到那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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