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皎皎这辈子最恨的事，无非是小时候自己太乖了。

　　乖到某天哪个阿姨对她说：“我儿子在洗澡，你帮我进去看看他洗完没有？”

　　当年两岁半的何皎皎多乖，去到哪儿都被叫做最乖乖的乖乖女，听了大人的话乖乖点头：“阿姨，你放心，我会帮小弟弟洗得白白净净的。”

　　头顶扎了两条羊角辫的何皎皎，迈开两条小脚丫兴冲冲走进了洗手间。

　　蓝色的塑料洗澡盆摆在洗手间中间。

　　一个小男孩坐在澡盆里，油墨的短发前后平齐地贴在小脑袋上，像是个小西瓜。

　　何皎皎走到男孩面前，两只小手叉腰，摆出妈妈的样子：“小弟弟，洗澡的时候不准玩水。”

　　小男孩仰起的小脑瓜，露出一张白白净净的小脸蛋，斯文秀气，好像只粉雕玉琢的水晶小包子，犹如黑葡萄黑亮的小眼珠流露出一丝狡黠：“弟弟？”

　　“对，你是弟弟。”何皎皎比比自己和男孩的身高，自己比他个子高，不是姐姐，难道要叫他哥哥。

　　小男孩粉嫩的小唇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弟弟。”

　　何皎皎感觉小男孩是个小傻瓜，没事为什么重复她的话。记得妈妈说做姐姐要照顾其他小朋友的话，何皎皎蹲下小身体，问：“你洗完澡了吗？”

　　小男孩低头看了看自己光溜溜的身体。

　　小孩子都是两小无猜。何皎皎没有觉得异样，只看他身上皮肤好漂亮，好像条漂亮的小银鱼，但是没有洗澡的泡泡，说明没有洗澡，不是个乖小孩。于是，小眼睛找了找，找到角落里放的肥皂，两只小手抓起滑溜溜的肥皂，走回到澡盆边蹲下来，拿肥皂在他身体上擦，边擦边像妈妈的口吻说：“洗白白，洗干净了，才有人喜欢。”

　　听到她牙牙学语的声音，男孩埋低在刘海里若水墨似的小眉毛，悄悄扬起了一个弧度。

　　小手擦完男孩的背，见男孩坐在澡盆里不能洗屁股，何皎皎丫头伸手打了下小弟弟的屁屁：“站起来，屁股要洗干净，没洗屁股的孩子不能说洗完澡。”

　　被她这一掌，男孩是在澡盆里一个趔趄，好不容易站稳转回身，黑葡萄似的小眼珠对着她眨了眨。

　　何皎皎拿起肥皂，刚要学妈妈在他屁股里擦擦，结果看到他前面多了条小柱子，小脸蛋茫然地问：“这是什么？怎么你有我没有？”

　　何皎皎后来特别恨自己为什么第一次见小弟弟是给人洗澡，要是，在其它场合，她一定可以知道那是什么，更不会恪尽职守地帮人清洗小柱子了。以至于她两只小手忙乱地洗着小柱子时，门口忽然传出一道惊叫：

　　我儿子清白毁了！

　　那时候，何皎皎两岁半，叫着“我儿子清白被毁”的阿姨叫赵雅静，是何皎皎妈妈的好朋友。皎皎妈这位老朋友赵阿姨嫁给了一位姓白的先生，他们的儿子，当然是跟着姓白，叫白林秋。

　　“皎皎白林秋，微微翠山静。禅居感物变，独坐开轩屏。”

　　一首名诗出自古代著名的田园诗人陈子昂。

　　白爷爷给孙子取名白林秋，是采自古代诗人陈子昂的名作。但是，她何皎皎不是。她何皎皎本来不叫何皎皎，她出生那会儿，本是要被叫做饺子的。据闻，皎皎妈是在喝完一碗饺子汤，肚子突然作痛后生下皎皎的。

　　可赵阿姨非要拉着皎皎妈，说他们两个有缘分，两个孩子的名字刚好在一句诗里，瞧，这是多么有缘分的事。更有缘分的事，是之前说到的，何皎皎第一次上她家，把她儿子的清白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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