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胜男听说有人找她,心里就已经开始忐忑,看到程普功的时候,她的心里就已经发凉,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程普功将丁胜男带到了公园,让司机先走,他自己开车。
“叔叔,我和程恺什么也没有,我一直记得我的承诺。”丁胜男说。
丁胜男只是担心程普功不再资助她,所以她想尽快澄清这件事,但在程普功看来,这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说辞。
“胜男,你看到那摩天轮了吗?上面的人上升又下降,下降又上升,体会着那种上下带来的刺激,其实他们一但上了那个摩天轮,他们的上下就不由他们自己了,而是由操控摩天轮的人,操控的人让他们上,他们就上,让他们下,他们就得下,而我,就是那个操控的人。”程普功说。
丁胜男明白程普功的意思,她心里越发的凉。
“我知道要给犯错的人机会,但是我已经给过了,资助你上贵族高中,还让你姐姐念完了卫校,你姐姐现在已经在镇里的医院实习了,我兑现了我的承诺,但你却没有,你和程恺恋爱了,如果是别的错误,我也许会再给你一个机会,但是关于恋爱这种事,我是过来人,情愫一生,要想斩断情丝太难了,我不相信你能说断就断,更何况你知道程恺未来会是乐凯集团的接班人,所以你更不会舍得斩断。你和程恺不能在一起,我希望程恺以后能娶一个有背景的女孩,最好是有政治背景,我是商人,我需要一些政治背景来给我庇护,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其实丁胜男不是很明白,那时的她,还不清楚商场与官场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千丝万缕的暧*昧关系,那其中的潜的和明的规则,是她进入社会后才知道的。
但有一点她是清楚的,那就是程普功不希望她和程恺在一起,这不是早恋不早恋的问题,就算是他们长大了,也不能在一起,因为她不是程普功可以接受的儿媳人选。
高三已经快念完的丁胜男,当然知道一个词语叫‘门当户对’。
“叔叔,我真的没……”
程普功挥手打断了丁胜男的话,“我对你的资助到此为止,当然了,今年的学费我已经交完了,你可以选择继续念完高三,拿到毕业证后,至少打工也会容易找到工作一些。”
丁胜男瞬间如坠冰窟,许久没有哭过的她,眼泪一下子冒了出来,她害怕极了,她害怕从此失去读书的机会,这些年她这么努力,就是为了上大学有个好的前程,但现在程普功却告诉她,不再资助她了。
“叔叔,我求求你,我真的没有和程恺在一起,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我保证这一辈子不再和程恺说话,请您相信我……”
丁胜男上前拉住欲走的程普功,双脚跪了下去。
在丁胜男的记忆中,这是她第一次跪下求人,也是最后一次。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阿妈受郭猴子的欺辱不敢吭声了。现实如此残酷,残酷得让人没办法考虑自尊的问题。丁胜男现在只想能够继续上学,所以她跪下了,用最卑微的方式,希望求得程普功的施舍。
“你别这样,让人以为我怎么你了呢,话我说得很清楚了。我决定的事,是不会更改的,咱们的缘份到此结束,你欠我的那些钱,我也不要你还了,你走吧,以后再不要见了。”程普功说。
这是丁胜男第一次感受到有钱人的绝情。这一幕多年后丁胜男都还一直记得,每想起的时候,手心都会发凉。
程普功大步走出公园,驾车离去。
丁胜男坐在观鱼池旁边哭了近两个小时,慢慢地想通了。
能把高中念完,还在自己的争取下让姐姐把卫校也念完了,这对于丁家来说,其实已经很不错了,程普功又没有欠丁家,能做到这一步,也已经是大恩了,是自己把未来想得太过美好,所以才会如此失望。
丁胜男坐车回到学校,她没有去教室,而是直接到了宿舍,开始收拾东西。
看着桌上那些自己还没有写完的试卷,丁胜男再次哭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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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凯集团总部。
程普功正在和高管们开会,这时会议室的门打开,站在门口的是眼睛哭得红红的程恺。
程普功皱了皱眉,向高管们说了声对不起,然后走出了会议室,将程恺带到了他的办公室。
“你怎么来了?今天又不是周末,你不上课的吗?”程普功怒道。
“你对胜男做什么了?”程恺吼道。
程恺一向温顺听话,虽然从小被寄养在农村,和程普功不是很亲,但一直也很礼貌,从来没有这样对程普功大吼大叫过。
“什么意思?你怎么用这样的语气对我说话?”程普功也怒了。
“胜男失踪了,你去找过她,还把她接出了学校,不是你是谁?”程恺的眼眶又红了。
“什么?失踪了?到底怎么回事?”程普功问。
“胜男收拾东西走了,没在学校里了,老师到处找过了,根本就找不到。是不是你把她藏起来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她?”程恺说。
程普功又怒又好笑,“我把她藏起来干什么?你不要胡说八道,你们学校报警了没有?”
“警察说要二十四小时后才立案,现在学校的老师还在找,爸爸,求你放过胜男。”程恺说。
“我没有对她做过什么,你别说让我放过她这样的话,如果让别人听见了,我到时都没法解释清楚。”程普功更加火大。
“那为什么她见过你之后就失踪了?她到底去哪了?”程恺明显不相信自己的父亲。
“我怎么知道她去哪了?”
程普功面对儿子不信任的目光,忽然暴怒起来。
“那为什么你去见她之后她就不见了?”程恺并没有被父亲的暴怒吓住。
“我见她,只是告诉她,不许她和你恋爱,现在不行,以后也不行!”程普功说。
“可是我和她没什么的,她一直都离我远远的,都不太跟我说话。你们为什么不问青红皂白就冤枉她呢?”程恺气愤地叫道。
程普功当然不相信程恺的话,她知道对于这个年龄的小情侣来说,越是来自家庭的压力越大,他们越会觉得自己的爱情珍贵,逆反心理会让他们坚信自己是对的。
“滚回去上学!不要在这里叫喊,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没时间陪你说一些过家家的事。”程普功怒道。
程恺站了起来,对着程普功大喊:“我恨你!”
程普功随手拿起一个文件夹扔了出去,一向温顺的儿子现在竟然变得如此轻狂,更加坚定了不能让丁胜男接近程恺的决心,他认为儿子会变成这样,都是被丁胜男带坏的。
程恺是哭着跑出程普功的公司大楼。他是真伤心,说不出来的伤心,丁胜男不在学校以后,他忽然就觉得天塌下来了一样,他认为是自己没有保护好丁胜男,才让丁胜男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二十四小时后,警方终于立案。警察很快在江宁火车站的监控录像中发现了丁胜男的踪迹,火车站的工作人员证实,丁胜男用学生证买了去义城的火车票。
原来丁胜男不是失踪了,而是自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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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火车驶离江宁市的那一刻起,丁胜男就一直趴在硬座车厢靠窗的小桌上哭。
既然程普功不再继续资助她,那就算是她念完高中,顺利通过高考,她也没有办法再支付昂贵的学杂费和生活费,她不想再念下去了,如果高中毕业后她注定辍学,不如趁早把积攒的零用钱用来作南下打工的路费。
另外一个不想念下去的原因,是因为她不想看着同学们兴高采烈地填报志愿,然后她自己黯然离场。如果注定了她只是局外人,她就没有再置身于戏中,曲终人散的时候,她希望自己已经在千里之外,或许心里的疼痛就会少一些。
所以她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南下义城打工。
之所以去义城,是因为以前白杨村的村民就有在义城打工的,听说那边工作好找,工资也不低,丁胜男觉得既然那些小学毕业的村民都能找到工作,自己应该也能找到一份养活自己的工作,目前肯定是没脸回白杨村了,再说那穷地方回去也没什么前途,不如先打工,把自己养活再说,如果再能有节余的钱汇给阿妈,那当然更好。
只有先活下来,才有希望。也只要活下来,就有希望。
“妹子,是不是第一次出远门舍不得家啊?习惯了就好了,别哭了,吃个水果吧?”
坐在旁边的农民工大姐见丁胜男一直在哭,好心地劝慰了一下。
丁胜男擦干了眼泪,“谢谢大姐,我没事儿。”
“妹子,想开一点,人总是要长大的嘛,长大了自然要出门撒,我出来打工的时候,还没你大呢。”大姐继续安慰。
丁胜男微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旁边一个男的应该是大姐的老公,蓄着小胡子,脸色黝黑,但很强壮,车厢里热,他只穿了一件背心,一边吃泡面,一边还喝着啤酒。见丁胜男穿着干净的校服,怎么看也不像是去打工的人。
“妹子,你还是学生吗?不是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了吗,你怎么要出门了?”小胡子问。
丁胜男本来稳定了的情绪,被他这一问又难过起来,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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