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歇尔看着徐小柔,心里一阵发毛。当初徐小柔跟自己是一组的,作为警队里的内应。当时,徐小柔吃里扒外,两边讨好,最后时刻还是出卖了薛志鹏。
她出卖薛志鹏后,曾一度消失,不知去向,这次薛志鹏是花了大价钱,才找到她的行踪,将她抓到。
米歇尔明白徐小柔的意思,她希望她看在她们是队友的情份上,能够帮她一次。
米歇尔朝薛志鹏和薛飞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打碎徐小柔的所有期待:“你们动作真快。”
薛飞脸上始终有几分犹豫,刚才劝说了薛志鹏半天,薛志鹏理都不理他,现在米歇尔来了,薛飞觉得自己有必要再次尝试说服米歇尔:“现在才下午两点,你们打算做坏事的话,这也未免有些早了点吧?这医院来来往往都是人呢。”
“这里是监护区,大部分都是些植物人,来这里巡逻的医生不多。”薛志鹏随口搪塞薛飞,知道他还是有些踌躇,他笑着再次解释说,“现在负责监控摄像的保安有午休,一天之中也只有这么短短的空档能够让我们利用,所以我们只有二十分钟的时间。”
薛飞还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米歇尔打断了:“薛飞,如果可以的话,能否麻烦你现在去一趟保安室,将监控录像给删除,我不想要留下证据。”
薛志鹏意味深长地瞥了米歇尔一眼,随即冲薛飞点点头,仿佛在等待他的主动离开。薛飞知道他们是故意要支开他。他明白他们的理由,毕竟他刚加入计划,还没有向他们展示过多少忠诚,他们不信任他是正常的。
“唉,你们抓紧,二十分钟后那些保安们一旦回到监控室里我就不能帮你们什么。”薛飞好言告诫了一番才离开了病房。
薛志鹏确认薛飞走远之后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个带有针头的注射器,递给了米歇尔,他淡淡地说:“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床上的徐小柔听了薛志鹏的话后,害怕地浑身发抖,大力地扭动着身子试图挣脱那些捆绑带的束缚。自己隐藏的已经够好,为什么还会被他们找到,薛志鹏一定会置于死地,到底该怎么办?徐小柔越想越害怕。
薛志鹏说要以牙还牙,难不成那个注射器里是肾上腺素么?
“唔!唔唔唔!”徐小柔奋力地摇着头,刹时间,脸上便布满了泪痕。想到了那些被她用肾上腺素杀死的病人死前的痛苦和垂死挣扎,她的大脑就一片空白,背后的衣衫早就被冷汗浸湿。
“好吵。”薛志鹏觉得徐小柔的声音刺耳,若是当初不做那种吃里扒外的事儿,她现在也不至于落得这种田地,他不轻不重地用大掌拍了一下徐小柔的脸颊,示意她闭嘴。
米歇尔拿着注射器在徐小柔的面前挥了挥,微笑着恐吓道:“你应该知道这针筒里有什么吧?你一定知道5mg就足以杀掉任何一个身体健康的成年人……”
“唔唔唔!”徐小柔绝望地摇着头,紧盯著米歇尔的眼神仿佛在说‘让我解释吧,我可以解释’。
薛志鹏见米歇尔没有直接给徐小柔注射肾上腺素,以为米歇尔是不敢,他推了推米歇尔的肩膀催促说:“抓紧,就十五分钟了。”
想到自己被徐小柔连累的要对薛志鹏惟命是从,米歇尔满腔的仇恨和愤怒都在瞬间宣泄出来,她举起注射器,狠狠地扎在了徐小柔的大腿上。
“唔!”徐小柔惊声叫道,声音却全部被堵在那层层纱布之中。
米歇尔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仿佛刚才将注射器扎在徐小柔大腿上的是另外一个人似得,她语气轻柔地告诫道:“嘘,我帮你把纱布拿出来,你可不要大声叫哦?”
徐小柔脸上全是鼻涕和泪水,她一听米歇尔愿意给她说话开脱的机会,连忙激动地点点头,吱吱唔唔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在保证她绝对不会大吼大叫。
米歇尔缓缓取出徐小柔嘴里的纱布,她另一只手还握着那支注射器:“不许叫听到没有,你一叫,我就将针筒里的肾上腺素,全部注射进你的血液。”说完,她还恐吓性地小幅度按下活塞芯杆。
“说,当年你为什么要背叛老板?”米歇尔继续握着注射器,两只明亮的眼睛死盯着徐小柔的双目,不想要错过她眼里的一分一毫。
徐小柔吞了口唾沫,紧张地大气都不敢喘:“是……是我想……弃暗投明……”
“哼?弃暗投明?”米歇尔冷笑,面不改色地将注射器里的液体再度注射一小部分进入徐小柔。“你真的是厉害,出卖完老板,非但没坐牢,还跑到国外逍遥去了,老板是费了多大力气才找到你?”
徐小柔感觉到了大腿肌肉下被注射进凉凉的液体,她泪如雨下,急忙制止:“别再注射了!我说,我说……其实是当年叶家的二公子要跟老板抢生意,他吩咐我潜入到老板这里,我只不过是奉命行事,我真的……”
“好个奉命行事,你难道以为叶家人指使你去杀人,你就没有任何责任了吗?你比他们更可恶,这么多年你在国外,一定收了他们不少钱吧?”米希尔捏着徐小柔的下巴,像看砂石尘埃一般看待徐小柔,像她这样的人,活着根本就是浪费空气。
薛志鹏一直听着徐小柔的话,她说出来的实情让他多少有些惊讶,没想到当年哈市能跟自己平起平坐的贩毒集团幕后大老板,居然是叶家人。那叶晨有没有参与其中呢?这个还真不太好说。
徐小柔不回答,听见病房外的不远处好像有脚步声,便扯开嗓子,卯足了全力地大叫道:“救命啊!救命!谁来救救我,有人要杀我!”
薛志鹏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米歇尔一眼,他一个箭步冲到病床前将纱布塞进了徐小柔的嘴里,又在同一时间握住米歇尔的手,帮她按下了芯杆,将针筒内的所有液体一并注射进了徐小柔的体内。徐小柔继续放声大叫,可声音根本穿不出去,全都被纱布化解变成热气和湿气。
米歇尔见薛志鹏插手,也不好在说什么,她一脸严肃的问薛志鹏:“老板都录下来了么?”
“嗯。”薛志鹏点点头回答。
那就好。米歇尔满意地想着。
就在米歇尔和薛志鹏想要离开时,病床上的徐小柔突然面色变得苍白,没有丝毫血色,她似乎是呼吸困难,努力深吸氧气却无法得到任何的解脱。
米歇尔害怕徐小柔在玩什么花招,所以并没有上前帮助。谁知,徐小柔竟开始克制不住地咳嗽了起来,她的嘴唇呈现青紫,嘴里的白色纱布上,逐渐被粉红色泡沫样的痰打湿。
这不可能啊,注射的是安眠药怎么可能会是这种临床反应?呼吸困难,剧烈咳嗽,口唇紫绀……这不是肾上腺素中毒的症状么?米歇尔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薛志鹏:“老板居然换了针筒里的药剂!?我们不是答应薛飞,只用安眠药的吗!”
那晚,薛志鹏答应薛飞,一定不会滥杀无辜,还说会以安眠药代替肾上腺素,他要将徐小柔交给警方处理,米歇尔没有想到薛志鹏竟然会出尔反尔,背着她和薛飞更换了注射器里的药剂。
米歇尔不是医生,根本没有这方面的知识,不知道因为肾上腺素而引发的中毒症状应该如何采取急救措施。她想要帮助徐小柔,但是将纱布从她口里取出的时候为时已晚,徐小柔已经没有了呼吸。
“她没气了。”薛志鹏从容不迫地提醒着米歇尔他们应该快点离开病房,“我们没时间了。”
米歇尔怔怔地从徐小柔的大腿上拔出那个注射器,大脑还没有从刚才所发生的那一切中缓和过来。病床上的徐小柔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面色煞白毫无血色可言,额上还有没有干透的汗珠,双唇发紫,嘴角还有粉红色的泡沫。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那样死在她面前。米歇尔觉得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一股恶心的死亡味道,纯粹是心理作用,但她就是讨厌那股味道,她再也不想要和床上的那具尸体共处一室,可良心却无法逃避是自己亲手杀害了徐小柔的事实。
“该走了,你又不是没杀过人,怎么突然矫情起来了?”薛志鹏再一次催促道,他拉起失魂落魄的米歇尔离开病房,在医院的大门口在车里与薛飞会合。
坐在车中时,狭小的空间让米歇尔非常压抑,刚刚薛志鹏说的话一直萦绕在她耳边,薛志鹏说的没错,她是杀过人,但是雇凶杀人和亲手杀人完全是两个概念。米歇尔的一声不吭引起了薛飞的注意。薛飞细心地发现米歇尔的不对劲,不禁关切地问:“米歇尔,你还好么?”
“我很不好。”米歇尔虽是在回答薛飞,眼睛却始终盯着反光镜里的薛志鹏,“计划根本不是像我们想象的那样进行。”
“出了什么事?”薛飞心里一紧,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薛志鹏冷哼了一声,代替米歇尔回答薛飞道:“徐小柔死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没有经过我们的同意就偷偷换了注射器里的药剂么?”米歇尔愤愤不平地跳了起来:“你来的时候就已经下定决心要杀死她,你凭什么决定徐小柔的生死?我们不都商量好了,要把她交给法律制裁吗?”
薛志鹏被米歇尔的问题弄的十分不爽,他一个急刹车将车停在了公路边,随即转过身冷冷的看着米歇尔:“你别忘了,我是你的老板,我在做事情的时候会征求你的意见,但那不证明我必须按照你说的去做,我随时有变更计划的权利!也有将人踢出局的权利……”
“老板你什么意思?”米歇尔感觉到一丝危险,她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下。今天弄不好她会触犯薛志鹏的底线,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会‘死’的很惨。
“我是说,我希望你摆正自己的位置,弄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薛志鹏冷声,给米歇尔最后的警告。
薛飞一直在听,他身子同样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他从未见过薛志鹏这么冷酷无情过,在薛飞心中,他再一次重新评价了一番薛志鹏,心中的害怕越来越多。
…………
薛浩已经有很久没有和薛志忠一起出去吃午餐了。简简单单就父子两二人。但薛浩却一点无法期待,因为他知道父亲一定会为了他进入董事会的事情而小题大做,薛浩也很清楚,他的父母现在是在害怕,在担心。害怕他这个做儿子的有一天会在他们不注意的情况下夺走他们所拥有的江山。
这所谓的企业财产,只有当他们愿意留给他的时候,他才可以欣然接受。要不然,那些资产是不会属于他的。这就是上流家孩子的无奈,薛浩不要遗产,那是离经叛道,薛浩想要遗产,那又可以是不仁不义。所谓遗产,就是父母死后留下来的财产。
可做为继承人的薛浩,他是没有任何权利选择继承与否的。谁让他在薛飞被赶出家门,叶晨永远不能和解的情况下,是薛志忠唯一的继承人呢。
薛浩早早从公司离开就来到了这幽静的高级日式餐厅,被招待的服务生带到了一间日风十足的榻榻米包间。整个地板上都是铺垫好的竹席,矮矮的木桌下有一个很大凹槽,给不适应跪坐的客人们搁放小腿。包间的四面都是拉门式的纸墙,看上去就是一层薄薄的米纸。
看样子,这地方的隔音效果不太好啊……薛浩摇摇头,无奈自己父亲订了这样的一间餐厅谈私事么?
可是等了很长时间,薛志忠都没出现,到最后,薛浩也只是收到薛志忠一个短信,他今天过不来了。薛浩艰难的站起身,往回走,此时此刻,他意识到即便自己现在坐上了薛飞之前的位置,但他和薛飞还是不同的,因为他身体残疾,根本不可能带给薛志忠,薛飞带给他的那种荣耀。
…………
韩辉的办公室,叶晨静静的坐在办公桌前,韩辉看着他一脸严肃。
“这件事儿你要考虑下,现在我们掌握的资料,对安暖十分不利。可这些资料能够让我们怀疑安暖,却不够把她抓起来,我们必须要有更加充足的证据才行……”
韩辉十分坦然,又很艰难的同叶晨说出这番话。
“韩队,你想我怎么做?”
韩辉深呼吸,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叶晨楞了一下,他心中第一反应是拒绝。
“叶晨,我知道让你去做这件事儿很难,但是请你认真的考虑下,我们办这个案子已经有五年了,一点突破都没,现在我们的侦查刚刚有起色,我们不能因为一些可以克服的原因放弃。”韩辉开导叶晨:“况且,你上次不是说,有一个人说要给你一些关于米歇尔的资料,你们都约定好时间了,可他没出现。之前我们发现的那具男尸,证明是一个整容医生,我们在搜查他的个人资料时发现,他就是给你发邮件的那个人……”
韩辉说的这个消息,叶晨今天第一次听说,他无比惊讶的看着韩辉,接下来的话,即便韩辉不说,他也是明白的。他刚想要调查米歇尔,这个跟米歇尔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人就死了。这绝不是巧合。
“你有没有调查过米歇尔跟这件事儿是否有联系?”叶晨抱着一丝侥幸问。如果能找到米歇尔在杰克死之前跟他有联系,那就可以将米歇尔请回来,他也就不必去完成韩辉交给他的任务。
“我们调查过,完全没线索。”韩辉摊手:“前段时间,这个杰克的账户的确莫名其妙突然多了一千万的资金,这笔钱是银行转账的,我们查过转账人,不是米歇尔,是一个你完全想不到的人,白陌言。”
“白陌言?”韩辉不可置信的重复一遍:“怎么会是她?难道说,薛飞和杰克也有什么联系,这两天薛家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
说到这里,叶晨忍不住叹了口气。尽管他从不刻意的去关注薛家的事儿,但他也会偶尔在看新闻的时候,留意薛家动态。
“这些事儿,我们还要慢慢调查。”韩辉见话题越扯越远,便往回拉:“我刚刚说的事儿,你好好考虑下,能接近安暖的,只有你一个人。她什么心思,你也应该了解的最清楚……”
米歇尔除了帮助薛志鹏完成任务,还有警队的工作,她机会每周末都将时间奉献给恒恒。即便恒恒仍旧跟她感情不好,但她不在乎这些。
“晨,今天是我的生日,你可以陪我一起过吗?”
“晨,今天是周末,我想带恒恒去游乐园,你陪我们一起去好么?”
“晨,今天我一个特别好的朋友去世了,我心里特难过,你能过来陪陪我,也许有一天,我也会突然走……”
办公室里,叶晨眉头紧蹙的看着手机屏幕,不过是开了个小会议的时间,米歇尔就发了三条微信,他不回也不行。
刚才的会议上,省市领导都把希望放在了他身上:“叶晨啊,这个案子我们侦办了这么久,真希望在我退休前,把这个案子完全破了,现在警方缺乏有力证据,上面又十分重视,这或许是唯一能找到证据的机会了。”
想着领导的嘱托,叶晨不再犹豫,立刻给米歇尔回了一条短信:“好,我下班之后过去。”
米歇尔提前让阿姨准本好了一切,也让她们早早地下了班。蛋糕是她亲手做的,蛋糕中加入了叶晨爱吃的山楂,还有她忙活了一个下午,做的煎牛排,准备的菜肴和水果,也都是叶晨喜欢吃的。
叶晨如约而至,要开门,就看见米歇尔满脸笑意的看着他,她穿着一件白的的毛衣,安静的站在那里,她的目光中充满了柔情,满满的爱意表露无遗。
叶晨有些尴尬,轻轻咳嗽了两声:“阿姨呢?”
“今天天气不好,晚上要下大雨,所以我让她们早点回去了。外面冷吧,有没有下雨?我给你准备了热茶和热果汁,你想喝什么,我给你倒。”
叶晨没阻止米歇尔:“热茶吧。”趁米歇尔去倒茶的功夫,他打量了一下屋子,那种洞悉的眼神不同于往日。
法医尸检报告证明,杰克是因为被注射了过量的肾上腺素死亡。尽管他被杀害的手法没什么特别,但他被抛尸后的处理却显得很专业,韩辉和叶晨的意见一致,凶手应该是一个很有反侦察意识的人,或者可以说,凶手不是个作案老手,就是个办案老手。
不一会儿,米歇尔就端来了热茶:“晨,给,喝点热的暖暖身子,今天外面好冷啊,看天阴的,可能快下雨了。”
下雨?叶晨突然想到了苏晴,苏晴是最喜欢在雨中漫步的,她喜欢他打着伞陪她。
“晨,你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
“没什么……”叶晨赶快转移话题:“要是接连下雨,你这里阴冷会不会阴冷?”
“还好,不会的。我让他们重新装了空调,比起以前咱们住的那房子的空调好多了。以前那个空调,老是有动静,现在这个一点声音都没有。”
两个人就像是聊家常一样随意,叶晨脱下外套,放在沙发上,他捧着热茶暖手,心里却惦记着苏晴,惦记着她是否到家,是否一个人也好好吃饭,是否像是他告诉她那样,每天都按时泡脚。
叶晨觉得,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惦记苏晴。
“晨,明天我可能要去复查我的腿,我朋友给我联系了个医生,据说他是这方面的权威,说不定,我的腿可以治好,以后就可以更自由了。想一想,我心里真的是又激动又怕,好像你能陪我一起去……”
叶晨抬头的瞬间有些诧异,但很快就恢复平静:“你知道,警局现在每天都很忙,我现在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有事儿,所以不能马上答应你。”
米歇尔的笑容僵硬在脸上,有些尴尬,她想了好久才相出这个理由,没想到却被叶晨这么轻易的拒绝了,她干笑两下,转移话题:“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我们先吃饭,今天的饭菜都是我做的,你尝尝看,我手艺有没有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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