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
商商难以直视他这一身淡漠疏离,逼迫自己忘掉脑袋里那些不好的事情,以最平常的心态同他相处,可试过了,却很难做到。
怎么可能平静以对?她又不是年慕尧!
她低着头,睡衣空荡荡的,像是有风钻进衣服里。
片刻间,身体冰凉一片。
她双手交握在身前,手指胡乱搅着,烦躁又不安。
分明不过隔了两步之遥,边上还有年西顾并排站着,可四下静寂,分明身处这处连走廊都精心设计过的公寓里,仍觉得像是被遗弃在空荡荡的荒野上。
孤零零站着,无依无靠。
突然,右手手腕一紧,回神已经被人拉住,而后上抬。
商商下意识循着自己手腕划过的地方抬头。
此刻,紧紧捏住她手腕的是年西顾,手腕被他大手抓着,高举至年慕尧面前,像是一种挑衅,有种正在宣布所有权的即视感。
沉默。
而后有过片刻僵持。
这种感觉很不好……
她本能想要将手腕抽出来,然后转身逃离。
可抬头间,不期然撞进年慕尧那一双寒冰密布的黑眸里,呼吸像是被什么死死堵住,身体里力气一下子被抽光一样,双腿有些脱力。
心底已然有种无力回天的绝望缓慢腾升。
耳边,年西顾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是种掷地有声的郑重和严肃,“年慕尧,我只问你这一次,傅商商,你究竟要还是不不要?”
要,不要。
此刻选择权仍在年慕尧,过了这次,他不会再给他任何机会!
有一瞬间,商商几乎希望自己生来就是个聋子,因为不想听到他的答案。
门里,年慕尧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却是片意料之外的沉默。
他视线落在商商被年西顾高举的右手上,年西顾手背有道干涸的细长血痕,之后他冰冷视线缓慢移动,宽大睡衣里头,商商身子正不受控的轻微颤抖着。
也正因为睡衣宽松,下一秒,她锁骨上那些痕迹清晰落进他眼底。
是什么不难猜想!
年慕尧眸色微沉,边上年西顾继续开口,“我们都知道商商心里那个人是你,可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一时间我也琢磨不透,明天就是订婚礼,过了明天,所有人都会认定,傅商商是我的人,对我来说你亦师亦友值得敬重,所以现在我给你选择的机会。”
微一停顿,他语气嗓音竟是多了些不易察觉的忐忑,“如果你要她,我放手,你现在带她走,如果你不要,过了明天,我不会再给任何人任何机会。”
耳朵里,年西顾的声音宣誓一样。
商商错愕侧过头,虽然只是侧脸,可她仍觉得,此刻的年西顾前所未有的郑重而认真。
可也是这种认真,令她心底生出某些疑惑。
有些想法露了苗头,可又觉得荒唐,或许是潜意识里不想承认,只能强逼自己压下了,身心回到眼前诡异的气氛中来,只等年慕尧一个答案。
“我不要。”
他的选择其实意料之中,心里反而松了口气,商商低着头,手腕正要抽离,对面年慕尧嗓音更冷,“这个问题一点意义也没有,年西顾,你的未婚妻,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
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
商商正要抽开的动作一僵,年西顾却趁势将她整只手包裹进掌心里,细细焐着,可那温度再是暖热,却始终难以到达她心里,融化她一颗急速冰封的心。
“好,我明白了。”年西顾也不松手,面对面,宣誓一样,“往后的日子,如你所愿,我的未婚妻我会当做宝贝一样,护她一生无忧。”
“嗯。”至此,里头的人也只淡淡应了声,之后直接关上大门。
从楼上下来。
不长的一段路,商商身上所有鲜活气息像是渐渐消耗殆尽,年西顾走在她后头,她那副模样,背影萧条,一路沉默不悲不喜的像是被片死寂紧紧环绕。
她这状态很不好!
商商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只觉的心里空荡荡的,瞬间已是片无所依托。
满脑子都是年慕尧那句冷漠至极的‘你未婚妻,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定位清晰,她是年西顾的未婚妻,于他而言没有意义。
明明是她预料中的答案。
可为什么经由他冰冷嗓音淡漠吐出后,在她这里还是平地惊雷般,不可控的带起心里一圈无以名状蚀骨难熬的浓烈悲伤?
好痛……
她脚下步子猛地顿住。
身体里所有细胞都开始不受控的尖锐叫嚣,而后细细碎碎像是幻化成了一把锋利的刀子,直击她心脏方向,顷刻间血肉模糊一片。
连呼吸,都格外煎熬。
受不过这阵疼痛袭击,她双腿脱力的蹲下身子,整张脸更趁势埋进膝盖间。
身后,年西顾快步上前。
不多久,商商后背一紧,整个人被带进一堵温暖怀抱里。
这个时间,停车场很少有人过来,四下静寂里,断断续续传来细密的悲戚哭声。
商商埋在年西顾怀里,不受控的一阵肩膀耸动。
怀里,她不大的哭声哽咽着,刺痛耳膜,更像是细细密密的绳子,绕在他心脏上,慢慢收紧,令人觉得窒息,而后生疼。
有些痛恨让她哭的人。
更恨自己从来不是能够影响她情绪的人。
事实上,如果时间倒退一次,他仍旧会带她来这一趟。
一开始他在年晋晟那里的笃定是假的,至少带着商商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做过将她彻底割舍的准备,可她对年慕尧而言,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重要。
不过这样也好……
她应该学会死心了,一个总叫她伤心的男人有什么好?
怀里的人,仍旧在哭。
感觉到她身子几乎冰冷一片,外头太冷,她的毛毯还在车子里,这么下去总归不是办法。
想着,伸手直接抱她起身。
臂弯间,她蜷缩着,整张脸仍旧埋在他肩膀里,年西顾的视线刚好可以看到她锁骨和脖子上那片睡衣遮不住的痕迹。
他承认,拉她下车的时候,故意扯落了毛毯。
更不否认,就是想让年慕尧看到。
不知道年慕尧晚上的答案是否和这有关,可至少是有影响的,
原本只是爱情里的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手段,就算不够光明正大,但他要的只是将傅商商留在自己身边,本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可这会,她哭得伤心,整个人陷进绝望里,年西顾承认这一点自己是有些后悔了……
车子里。
商商仍旧坐在副驾驶,哭声小了很多,却仍哽咽着,眼眶通红一片。
年西顾替她系好安全带,却不急着发动车子。
“傅商商,你要为他哭到什么时候?”他嗓音略显无奈,并无半点责备,扯了纸巾替她细细擦了脸上泪痕交错,叹气,“现在连这种办法都用上了,我看你这辈子是搞定无望了。”
闻言,商商哭声一顿,彻底没了。
哭过了,心里好受不少,仍旧不想开口。
年西顾见她理智回来了,发动车子,跑车轰轰开出前一秒,他声音不大,好像说了句,“我也很不错的,要么咱们就凑活凑活过吧?”
商商听得并不真切,转头一脸疑惑的看他。
他沉默下去,商商忍不住发问,“你的意思是,你一整个晚上的反常,包括刚刚在楼上那副争风吃醋的模样,都是为了要帮我搞定?”
争风吃醋!
年西顾脸色突然沉了下去,捏在方向盘上的手更猛地加重力道,指节微微泛白。
她就不能找个好点的形容词?!
商商却确然未觉,一副屏息凝神的模样,等着他肯定她的问题。
她是真希望,年西顾那都是在演戏。
否则……
间隙,年西顾回头看她一眼,明白过来她眼底的意思,心里不禁略过一阵凶猛狂躁,忍不住朝她吼,“不然呢?收起你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我又没病,干嘛为你争风吃醋?!你以为你谁啊,前不凸后不翘半点女人味没有,小爷又不是同性恋!”
换做从前,他敢吼一声,她必定十声相还才过瘾。
可眼前,却觉得他吼声无比动听,沉沉松了口气,情真意切的说了声‘谢谢’之后靠在车座上没再开口。
拿了张好人卡,有人一拳头等于是砸进了棉花里。
力道反弹,驾驶座上年西顾受了严重内伤,憋屈咽下一口闷血才压下满肚子即将抓狂的暴躁,脸色沉黑的足可媲美外头厚重夜色。
只能发泄般的一脚狠踩油门,车子在雨幕中疾驰,而他捏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节咯咯作响……
傅商商,你真行!
一路回到年宅。
车子还没停稳,驾驶座上的人已经暴躁扯开安全带,车门一甩扬长而去。
商商看一眼他风卷残云远去的背影满脸莫名,一句话到了嘴边,她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那边年西顾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转角处。
下车,进门。
才要上楼,视线撞上那边沙发上靠着的人,步子顿住。
意料之外,这个时间等在这边的却是沈听荷。
“阿姨……”商商乖巧叫了声,站在原地等她开口。
沈听荷是年晋晟的第二任妻子,按理说她叫年晋晟一声爷爷,自然就该叫她一声奶奶,可沈听荷的年龄且她又保养得当,这声奶奶商商实在叫不出口。
后来,她又一度同沈听荷狼狈为奸,试图搞定年慕尧。
因此得她默许,私下便叫一声阿姨……
“商商过来坐,和我说会话。”说话间,沈听荷朝她招招手,又拍拍边上的位置,示意她过去。
商商咬着唇犹豫了会,还是听话的过去了。
“刚刚见到慕尧了?”
才坐下,她递了杯热牛奶过来,间隙发问。
商商接过了,温热的杯子捧在手里,顿时暖和不少,闻言,乖乖点头。
至此,沈听荷下意识叹一口气,脸上隐约有些晦涩不明,“是慕尧没有这个福气,他让你伤心的地方,我这个做母亲的代他向你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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