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她哭的那一刹那2
里头静寂无声。
可年慕尧一直看着,还是看到她眼角掉下的一滴晶莹。
一小滴,很快没入黑色发丝,然后消失。
她在哭……
年慕尧抬手捏了捏眉心,心脏一阵紧绷。
明明做了那么多,就算将她推开也是为了她好,原本计划周全的一切,现在全都乱了,他这边还有一堆事情等着解决,可那边她又躺到了手术台上,逼得他不得不回来这趟。
明明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才好,但无论她是否有错,她眼泪掉下来的那一刹那,就是他错了。
怎样不好?
却偏偏将这最该远离的人,养成了自己的软肋……
一路惊险,年西顾那个开法,能安全抵达目的地也都是冲着他命大,换别人,估摸着这会早横尸街头任来往车流不断碾压。
车停。
年慕尧关了视频通话,预备去开车门。
“小叔。”年西顾犹豫了下,还是将他叫住。
那边,年慕尧动作一顿,皱眉回头。
年西顾将车子熄火,重重靠在车椅上,深吸口气,这才开口,“没什么,我就是想说傅商商她也蛮不容易的,毕竟她才这个年纪,偶尔一点彷徨也是可以原谅的,而且你自己一直有什么都不说,她那个智商很难想到多深奥的东西,偶尔你直白点没错,总之,你对她好点。”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说什么,只说到最后几个字才觉得终于说到了点上。
心口凶猛划过一丝悲凉。
毕竟是他曾经不顾一切想要争取的女孩,他希望她过得好些……
是他的郑重交付,但凡今天换了别人,他必定不肯相让,但这是年慕尧,傅商商心里心心念念始终难以忘怀的唯有这个。
所以心里更多还是轻松。
年慕尧常年淡漠的眸光这会淡淡落下,仍旧不见多少情绪起伏,沉吟片刻,开口时嗓音同样淡漠疏离,却一样郑重的回了个,“好。”
而后车门开合,副驾驶上的人远去。
年西顾侧头看一眼他脚步稳重,回头点了根香烟叼在嘴边含着。
这东西他从前最是不屑,感觉都是些逃避现实放纵自己的虚假玩意儿,活像一根烟就能解决所有烦恼,可却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还是有了瘾。
他想想,大概是两年前。
那时候订婚礼告吹,停车场那场浩劫之后,亲眼目睹年慕尧在酒店大厅那么拼了命想救活傅商商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怕是输了。
于他而言,这世上有两种东西恐怕永远争取不来。
一是时间,二是不爱他的傅商商。
那时候,大概隐约已经深深明白这点,所以即便傅商商对他而言已经是瘾,也还是必须痛下狠心,彻底戒掉。
不都说,忘掉一个人的办法只有爱上另一个人?
他那会大概是想,戒掉这种瘾的方法大概只能是培养另一种瘾……
商商躺在手术台上,感觉自己已经被人遗忘。
下意识看一眼墙上挂钟,若她没有记错时间,她已经等了整整半个小时。
那护士不是说麻醉师很快就到?
这会都已经过去多少‘很快’了?
突然想到沈听荷进来时脸上欲言又止的模样,以及当时年西顾的不在场,脑袋里隐隐察觉一些端倪,眉心紧皱着就要起身。
麻醉师迟迟未到,恐怕是有人搞了鬼。
可她才有动作,手术室门边有了动静。
大门推开,有串沉稳脚步声像是踩在她这会分外敏感的神经上,不断靠近。
心口,无端只剩慌乱。
手肘着力,撑起身体抬头去看。
一瞬脸色骤变,“你怎么进来的?!”
那人脚步未停。
本就不长的距离,年慕尧长腿跨开,片刻修长身形已在她眼前盖下道沉重阴影。
站定,沉冷目光落下,他脸上却是片常年难散的冷漠,此刻却又突兀平添几分阴鸷沉冷,只一眼,便叫人心跳加速背脊发寒。
连呼吸都变得格外艰难……
瞧,她问了一个多蠢的问题。
C城这么多医院,他年慕尧的地位,想同人‘狼狈为奸’,自然多的是人愿意附和。
所以麻醉师才会临时有事,所以他光明正大走进来更加不足为奇。
满心慌乱间,商商脑袋里唯剩一个念头。
逃!
必须得逃!
念头才一生成,猛地掀开被子,起身就要下去。
可她那点心思才露苗头,已经叫人察觉,几乎同时,肩膀被人按住,他略微倾下身来,阴鸷五官此刻愈发清晰,商商重重摔回去,肩膀被他死死扼住,碎了一样的疼。
“你放开我!”
挣扎不开,只能脸色苍白的同他吼,“你不要碰我!更没有权力妨碍我的手术!孩子是我自己的事情,你要再来插手,我就立马告你轻薄女病人!”
“轻薄?”眼前的人这才开口,像是忽然被她的异想天开逗笑,唇角那点弧度叫人恐惧更甚,“傅商商,你不正好一直都巴不得被我轻薄?”
“你不要脸!”商商气结,含泪指控。
闻言,年慕尧更是冷哼,“比不得你。”
靠!
商商心里低咒一声,拼命忍住同他继续吵下去的冲动,反正都是吵不赢他,“年慕尧你放开!大街上多的是人愿意和你吵,老娘时间珍贵,你别妨碍我打胎!”
打胎两个字,轻飘飘从她嘴里说出,不带半点犹豫。
至此,年慕尧脸上温度彻底退却,落在她脸上的冰冷视线快要将人冻僵,“我问你最后一次,你就是铁了心想流掉这个孩子是不是?”
“是!”商商答得极快,仍是不带半点犹豫。
“这个孩子今天非流不可,他一天呆在我肚子里,就始终都是罪证,不断提醒我那天晚上酒店里发生的一切有多恶心!”
毕竟至今为止,她头上还扣着害宋雅礼昏迷不醒的罪名!
恶心?
才刚压下一点的怒火,再次翻搅着卷土而来。
年慕尧脸上温度尽褪的连带脑袋里极力扣留的最后一点理智也瞬间便被疯狂尽数吞没,她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擅长于这种来回挑战他底线的事情。
真行!
这些天,商商神经始终紧绷。
躺在手术室的半个多小时里,她其实已经犹豫了……
再多的决心又怎样?
真的临到手术关头,她还是对这小家伙狠不下心来。
何况检查结果显示,即便受过伤这小家伙长势仍旧很好,哪个母亲又真能对自己有过期待的孩子痛下狠心?
可她还没真的做好决定,年慕尧已经出现。
她不懂他的愤怒究竟来自哪里,若是真打掉这个孩子他又有什么好不开心?
最差劲的,还是被他这般对待。
这会满心的屈辱连同委屈一起愈发泛滥,可她再多的不甘表现出来也顶多只有言语上的挑衅,其余她根本毫无胜算可言。
只是不巧,碰巧戳中他暴怒的神经。
从前的小打小闹,隐隐有种年慕尧这人天生面瘫、七情六欲在他那里都是浮云的错觉。
至少,他从不将心理所想表现在脸上。
可这会,他脸上风雨欲来的那么明显,摆明有人是要遭殃。
但眼下这里除了他俩,没有别人!
商商太阳穴突突一跳,刚刚冲他吼的底气早就消失不见,心脏像是要从喉咙口蹦跶出来,不过片刻,她原本倔强的神色已渐渐被恐惧代替。
之后呼吸都觉煎熬的剩下口干舌燥。
“年……”
“的确,那天晚上你是挺恶心的。”
两人同时开口,她孱弱嗓音却被压下,到头后脸上苍白一片。
瞬间,胜负已见分晓!
她那句恶心是口不择言,他这句恶心却是真的满心厌恶。
他果真全挑她痛处下手……
“那正好……”商商下巴搁在腿上,忍不住凄然一笑,“正好这么恶心的产物还是做掉最好,免得往后你见着他食不下咽,那我罪过岂不大了?”
“当然!”
她话音刚落,接踵而至便是他一声冷笑。
好了……
虽然表达方式扭曲,但这问题上两人也算达成共识。
心口五味杂陈的,原本的犹豫却彻底消失不见,其实本就不该犹豫,就像这个孩子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不该再有任何将他留下的念头!
“反正也不要了。”他眼底沉黑被层疯狂渐渐笼罩。
商商只觉肩膀那块的疼像是锋利刀子,四窜着在她身体里凌虐开来。
心脏处,疼痛最深。
猛地倒吸一口凉气,一句没骨气的求饶差点出口,却不及下一秒他的狂躁来得迅速,“那索性就让他怎么来的还怎么走!”
商商迅速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呼吸更深,眸底恐惧翻腾。
下意识挣扎——
可她那点力气,即便已是用尽全部,在他这里仍如牛毛般微弱,不过是滴雨水融进浩瀚海洋,而后眼前他身形投下的阴影更深。
——那索性就让他怎么来的还走么走。
满脑袋只剩他这句疯狂的预告,可身上承受的事情比之疯狂更甚,到眼前,商商半点不敢再去怀疑,他刚刚的话只是唬她。
他是真疯了!
并且还是个言出必行的疯子!
她后悔了,是逞一时的口舌之快,才彻底点燃他的疯狂。
沉重眼皮紧跟着猛地掀开。
入眼,是片浓墨漆黑。
她现在,在哪?
一觉睡到现在,怎么从手术室出来的,现在又在什么地方,她竟全然无所察觉。
而她现在关心的是,肚子里的孩子怎样了?
双手下意识下移。
可腰下平坦如初根本难以确定什么,她的月份至今还不足以显怀。
不过倒是没有多少特别的感觉,也没觉得有何不适或是疼痛,总之一切安好,孩子应该还在的吧?
才算浅浅松下口气来……
黑暗里,隐约可见床头有台灯的安静轮廓,下意识伸手过去摸索,触碰到开关,按下。
暖黄灯光瞬间倾洒,适应过黑暗的冰凉,好一会视线才算缓和过来。
有过片刻茫然,更一再确认自己此刻已经清醒,但就算不再医院也不该在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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