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

　　练诗语拉着季天冉的手，“奶奶她……”

　　“没事的，妈，别担心，奶奶肯定会好起来的。”

　　练诗语没有再说什么，季封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郁九九从他们的脸色大约也猜到一点季奶奶的情况，从上次季封生日那次发病后，她的身体一直不好，季奶奶待她不错，可惜不是她的真孙媳妇儿。

　　约莫过去两个小时，急救室的灯熄灭了。

　　医生出来后，季封第一个走了过去，“医生，怎么样？”

　　医生满脸沉重的看着季封，再看看季天冉郁九九几人，默默的摇头。

　　“医生！”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练诗语因为噩耗而身体晃动了两下，季天冉急忙用手扶住她，“妈……”

　　季封也因为季奶奶的离世而几乎支撑不住，郁九九伸手扶住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悲伤的气氛笼罩季家，季奶奶连遗言都没来得及说，这让季封和练诗语非常自责，连季天冉都觉得自己有错，不该没有多花时间陪伴自己的奶奶。人，只有在彻底失去之后才会懂拥有的可贵。郁九九虽然不是季家最难过的，可心情也低沉，连打架的事都没功夫去处理，警察一定要见她，让她当面说清楚当天的情况。可郁九九实在抽不出时间，练诗语因为伤心躺在床上了，季封也身体一下子好像虚弱了很多，不能太劳累，季天冉强撑着精神处理季奶奶的后事，而她身为他的‘妻子’，这个时候必须要陪伴在他的身边。

　　云长安转达警察的话给郁九九，郁九九声音微微有点沙哑，“这事能不能请你帮我解决？我眼下抽不出时间。季奶奶过世了。”

　　电话那端的云长安沉默了片刻，“嗯。你安心忙那边的事，忙完了如果想去看望那个老人，再给我电话。”

　　“好。劳烦你了。”

　　“又又。”云长安停顿了一下，“我们之间不需要感谢。”

　　郁九九沉默不语，他的心思很明显，可他应该也懂，过去的感情回不来了，她不是当初的郁九九。而且，在他面前的那个郁九九根本就不是她，当他助理的时候，她生活的小心翼翼，在他面前是，在公司同事面前也是，哪怕是在家里，都不愿意表露太多，更不要说在路上动不动就出手帮人，那时候的她不想招惹任何事，只想安安稳稳的在他身边工作到老。离开他以后，才发现生活里很多有趣的事，有趣的人，反正她的脸被各路记者报道了很多次，见到不平事出手被拍又能如何，她是郁九九，她就是看不得弱小被欺负，说她性格不好，说她不温柔不淑女，没关系，她是这样的人，为自己活一辈子。

　　“我先去忙了。”

　　“嗯。”

　　季奶奶的丧事办得很热闹，可热闹里，季天冉是最安静的人，看着他撑着身体忙碌，郁九九生出了恻隐之心。对她，他其实还是很不错的，而他这个人，比一般人也优秀很多。可他与云长安一样，在她百分之百相信他的时候，给了她一个无法继续信任他的打击。

　　季奶奶走后半个月，季天冉每天回季家睡觉，连郁九九都没有住在詹贤花那儿，而是跟着季天冉一起回家，悲伤里的季封和练诗语倒也没多管他们。

　　从詹贤花嘴里得知郁九九跟着季天冉回家过夜，云长安坐不住了。日久生情这个词可不是闹着玩儿的，现在是季天冉很需要人陪伴的时期，又又每夜陪他，两人的感情说不定会在这次季奶奶过世的事情里加深。

　　在郁九九陪着季天冉回家住了十七天之后，云长安终于忍不住在一天要下班的时候给她主动打了电话。

　　“喂。”收拾文件准备下班的郁九九接通电话。

　　云长安问，“能一起吃个饭吗？”

　　“有什么事吗？”郁九九问，问完感觉自己多此一问，她在医院揍人的事是他在帮忙解决，警察一直没再找她，肯定是他摆平了，按理她应该请客吃饭道谢的，如此陌生的口气有点儿不识好歹的感觉。于是，郁九九改口道，“可以改天吗？”

　　“今天很忙吗你？”

　　郁九九看了下时间，想了想，“倒不是忙……”

　　最近她每天都跟季天冉一起回家，今天并没有提前跟他说不一起吃饭，要下班了，他现在说不定在来接她回家的路上。

　　“我想吃完饭带你去看望那天被你救下的老大爷。”

　　郁九九想起了那个儿子撞死人逃逸的老人，穿着很简朴，手上的皮肤很多褶子，一双写满了时光沧桑的手让她心生诸多的怜悯，还有他求救却又不敢向她发出求助的眼神，想安宁的活下去，可却没有办法，只能祈求生活能简单点轻松点。

　　“他好吗？”

　　“我有三天没有去看他了，事情有点多，好不容易今天晚上能挤出时间，我们去看看吧。”

　　郁九九想到老人的样子，如果时间允许她愿意去，可现在确实不知道要怎么跟季天冉说，现在他每天的情绪都不高，弄得她说话都轻轻柔柔，生怕惹得他不高兴。季奶奶的过世给他的打击比她预计的大，每天都能听见他在偷偷叹气，很自责。她没问，可是也知道，他们没有成功的生一个孩子是季奶奶的遗憾，对现在的季天冉来说，也是一种无形的遗憾，他放在心里没有说出来，可一定有想，如果是娶了别的女子，说不定他的孩子都好几岁，能喊祖奶奶了。

　　“要不然今晚你先去看看老人家，过两天我再给你电话？”

　　云长安试探性的问，“今天真的不行吗？”

　　“太突然了，我没有安排。”

　　“那明天呢？”

　　郁九九认真想了想，“好。”

　　郁九九下班到公司的楼下，季天冉的车已经在老地方等她，看到她出来，眼中浮起一丝温柔，对这个女孩，他一直都很喜欢，虽然现在爱步起来了，可那份喜欢的心浓烈的可比爱。他不爱，不是不想爱，而是爱不起，他不知道她的世界里到底还有谁能重新打开她的心门，而他，似乎永远都不可能，那个云长安也差不多，他们都在她的心里失去了百分之百的信任。

　　“你每天都来接我，不用管那个人吗？”郁九九上车之后问道。

　　季天冉发动汽车，“谁？”

　　“你的女朋友。”

　　“没有联系了。”

　　郁九九惊讶的看着他，“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她吗？

　　她现在还顶着他妻子的名号，季奶奶过世确实得做的像个孙媳妇儿，这些日子跟他是走的很近，但仅仅只是为了陪伴他，不让他一个人想太多悲伤的事情。

　　“不合适。”

　　季天冉用了一个万能的借口，郁九九无法反驳，也无法再问下去，她怕引出的答案让她内疚。在感情这个问题上，她不是恨勇敢的人，她的勇敢给了一个人，再也勇敢不起来了。现在的她，会现实的考虑很多问题。

　　四年前，当她得知云长安有因为她是郁溯溪的妹妹而在一起，她很难过，可是如果现在让她遇到这个问题，她回特别能理解。当时云长安告诉她，让一个接近三十岁的男人只看女人的容貌就恋爱，不太可能，尤其是对他，他一定会综合考虑，如果没有合适的人，他宁缺毋滥。他告诉她，二十九岁的他给不了她十九岁少年的纯洁爱恋，那种纯纯的校园爱恋，他给不了。现在如果谁要她给十九岁少女的纯情暗恋，她也会说，给不了。

　　社会教给人，除了现实，还有成长，成熟和理智。爱情很重要，可是没有面包的爱情就是没有根的树，能看两天，却活不了多久。

　　“世界上的人这么多，肯定会遇到的。”

　　季天冉听到郁九九轻缓的话，淡淡的笑了下，这样的话，劝劝少男少女们还行，劝他是真的没有用，这么大年纪，哪里能被一句话就劝好。不过，她劝不劝都一个样儿，他想的开，都到这份上了，还能怎么办呢。

　　黑色的跑车缓缓的开走，一棵停在大树下的黑色汽车里，云长安静静的看着郁九九走出郁氏大楼，上了季天冉的车，看着他们开出自己的视线。他想到了四年前的他们，当时他就是开车载她上下班，那时一点不觉得幸福，就觉得很正常很自然的事，现在看着季天冉接她下班，觉得好羡慕。现在他也等在外面，却看不到她微笑的走出来，上他的车，跟他说，今晚吃什么？

　　云长安开车打算离开的时候，Maarten的电话打了进来。

　　“喂。”

　　Maarten的口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快快快，马上飞过来。”

　　“做什么？”

　　“有个非常好的合作项目，我把你推荐给了他，对方相当满意。这样，你明天飞新加坡来，谈下来，百利无一害。”

　　云长安想也没想的拒绝，“不去。”

　　“啊？”

　　“明天我有事。”

　　“推掉啊。”

　　Maarten努力劝云长安，“这个项目真的非常不错，我把资料发你的邮箱了，你现在打开看看。看完之后，不用我说，你肯定下一刻就想飞过来，相信我。”

　　“我在外面。”

　　“那你晚上看。”

　　云长安仍旧拒绝，“明天真的不行。”

　　“等你看完资料再告诉我是不是不行。”Maarten对自己推荐的项目非常自信，在任何一个聪明的商人眼里，都该知道怎么做出选择。

　　云长安没有再说不行，可他心里很明白，不管是什么项目，都不可能让他明天离开。明天，他约了一起吃饭的人，非常重要。

　　“最近过的怎么样？”Maarten问。

　　“嗯。”

　　“嗯是什么意思？好还是不好？”

　　云长安道，“一般。”

　　“那就是还不错咯。”

　　“看你说哪方面。”

　　“废话。”

　　Maarten知道云长安是在绕圈子，他问他好不好，肯定是问感情生活，公司方面他根本不需要担心。

　　“一半很好，一半很不好。’

　　“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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