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脸色已经白得不能再白。
麦薇的话,字字珠玑。
如果在今天以前,或许她还能反驳。
可是当想起了幼年那段被封存的记忆以后,她根本就无法反驳。
裴锦川娶她,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一直以来,虽然她极力想去相信裴锦川的话,但偶尔,也会感到疑惑。
两个人从相遇到结婚,过程太过离奇,速度太过迅速,她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两人就已经成了夫妻。
然而,她不禁问自己,像自己这样在别人眼中各方面都不出色的女人,真的是裴锦川所想要共度一生的人吗?
多年以后,他不会觉得后悔吗?
那些曾经得不到答案的问题,好像一瞬之间就有了合理的解答。
麦薇的红唇还在残忍地一张一合,“在这个世上,只有我才是最适合锦川的人,他也只爱过我一个女人,秦小姐,虽然我不忍心打击你,但你确实需要看清事实。”
“不——”,秦汐剧烈地摇头,“不是你说的那样,锦川说过,他娶我是因为我对他来说很重要,很特别!你别想分化我们夫妻之间的感情!”
麦薇还想说什么,想了想,又摇头作罢,“你要真那么想,那也随便你,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我暂时不想掺和,不过,你别忘了我今天让你想起这一切的目的。”
“好了,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需要我送你回去吗?”麦薇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秦汐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秦汐几乎是咬碎了银牙,“不需要!”
她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然而只有她自己清楚,她的双腿发软得几乎快要站不稳,全身都在颤粟。
只是,她的尊严不允许她在麦薇的面前低头。
这个女人,口口声声地为了裴锦川,自作主张地解除了自己的催眠,让她毫无准备地接受了那么残忍的事,一点也不给她留有余地,她,不能在她的面前倒下。
好不容易回到医院,她的心,却乱得没办法静下来做任何一个检查,就连一个勉强的笑容,也挤不出来。
医院里的同事都能明显地感觉到她有心事,却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前去询问,害怕弄巧成拙。
秦汐心乱如麻地犹豫了良久,最终还是向医院请了一个假,直奔外婆家。
麦薇说的话,她一个字也不愿意相信,她要亲口问问外婆,当年那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外婆与顾爷爷有一定的交情,她一定知道一些当年的真相!
“外婆——”,她哑着嗓子喊了一声,话未说,泪先流。
外婆被她的眼泪吓到了,忙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是不是锦川欺负你了,外婆这就找他算账去!”
一边说着,一边配合地撸袖子,看起来是真的要去找裴锦川理论的样子。
秦汐忙拉住她,“外婆,不要去……”
“你这孩子,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外婆见她眼泪刷啦啦地一直流,又是心疼,又是着急。
秦汐吸了吸鼻子,好半天才止住眼泪,无助地拽着外婆的手臂,“外婆,我问你一件事,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我!”
“你要问什么?”外婆有些莫名地看着秦汐,从小到大,她还是第二次看到她哭得这么惨兮兮,第一次……
“外婆,顾叔叔十几年前,是不是失手把锦川的父亲推下阳台了,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外婆闻言,脸色巨变,“你听谁说的?”
见外婆这表情和反应,秦汐就知道恐怕是真有其事,眼泪又滚落了下来,“没有谁告诉我,是我自己想起来的,我都想起来了,外婆,顾家明明就是杀人凶手,你为什么要帮着他们?你是为什么呀!”
外婆断然没想到秦汐居然会重新想起来当年的事,整个人都愣住了,她失魂落魄地不说话,秦汐就一直摇晃着她的手臂,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个真实的答案。
过了好半晌之后,外婆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真是冤孽啊!”
“外婆——”
“罢了,既然你已经想起来了,这个秘密,老婆子也没能力守住了,”外婆颓然地垂下眸子,那眼神里,已经是一片死灰——
“当年裴家的事,确实是与顾家有关。你顾叔叔,裴叔叔,原本是一个大学的校友,感情甚笃,是海州出了名的风流阔少,然而,他们却不约而同地喜欢上了你的妈妈。”
“本来感情很好的两个人,因为你妈妈的出现,开始出现了分歧,那一天是你顾叔叔的生日,他约了你的妈妈,没想到被你裴叔叔知道,裴兴云害怕你顾叔叔趁此机会抢走你妈妈,就前来捣乱,两人一言不合,起了争执,一个失手间,你顾叔叔就把裴兴云推下了三楼的阳台。”
秦汐不敢相信地摇着头,“竟然是真的……”
“裴兴云当场死亡,顾振华又是老顾家唯一的儿子,你顾爷爷自然要想办法救他……”
“所以,锦川的爸爸就白白丧命了?裴家就这样被顾家给瓜分了?”秦汐忽然抬起头来,尖锐地问道。
不管是她的回忆,还是外婆的讲述里,很明显就是顾振华的错,虽然他也可能是无心的,但杀人就是杀人,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然没有受到法律的制裁?
那难道裴家就活该倒霉吗?锦川……她的丈夫,就活该失去爸爸吗?
为什么外婆会帮着顾家人?
外婆明明是天底下最善良最慈祥的老人啊!
“很多事情你不懂,没有那么简单的……”外婆好像一夕之间又老了好多岁,“你妈妈也是当事人,我不能让你妈妈出事,顾家承诺可以送你妈妈出国,让她不受这件事的波及,小汐,那么你告诉外婆,外婆当初应该怎么做?为了个不认识的人牺牲自己唯一的女儿,堵上外孙女一辈子的平安喜乐吗?”
秦汐被外婆反问得没有了语言。
人都是这样,当事不关己的时候,作为旁观者,你能保持着正义的观点,但当事情发生到自己的身上的时候,人难免会有个亲疏远近之分,无可厚非,有几个人能做到大义灭亲?
“那……那我妈呢?”秦汐又问。
之前她一直以为妈妈已经去世了,只剩下她和外婆相依为命,但现在看来,事情好像并不是那样的。
她的妈妈,也许并没有死!
“你妈妈……她在国外,当年发生了那样的事,顾振华和裴兴云喜欢你妈妈的事也被爆了出来,他们的妻子和家族不会放过你妈妈的。但是你妈妈是清白的,她只当他们是普通朋友,她根本就不喜欢他们之间的任何一个。”
秦汐的心,已经痛得没有了知觉。
外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到当年的事,眼睛里面也有了水意,“小汐,外婆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打击很大,当初和你裴锦川遇到,并且决定要结婚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个秘密怕是守不住了。真是冤孽啊……”
那时候秦汐和裴锦川在一起的时候,外婆的心里就有隐隐的担忧,害怕裴锦川是为了为父报仇而接近秦汐,但她又不能把那件事明着讲出来问裴锦川,万一裴锦川根本就不知道当年的事,自己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嘛?
后来看两个年轻人的感情实在是好,和裴锦川在一起的时候,秦汐的心情变好了,有了恋爱的感觉,人都变得漂亮了许多,她也只得同意两人结婚,只希望裴锦川不知道当年那件事的真相。
然而,很多事情,发生过了,有了轨迹,迟早会真相大白。
没有什么秘密能够隐瞒一辈子,特别是在这个信息发达的年代。
秦汐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半天才消化完了外婆讲诉的所有的话。
此时的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表情,什么心情来面对,这一切对于她来说,来得都太过于突然。
她不由得再一次想起麦薇对她说过的话。
如果,如果她不是唯一一个目击证人,裴锦川真的还会娶她吗?
裴锦川娶她的理由,到底是什么呢?
她曾经问过,然而都被他用别的话题或别的事给岔开了。
如果他真的爱她,为什么就不能给她一个准确的答案呢?
她又想到一年前她在顾爷爷的病床前答应过的那件事。
如果他日顾家有难,她会力所能及地拉它一把。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外婆怜爱地摸了摸秦汐的头,“小汐,这件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早就没有人再追究了,你也,把这件事忘了吧,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千万不能让锦川知道,否则,迟早得乱啊!”
秦汐麻木地点了点头,她没有告诉外婆,裴锦川可能早就知道真相了。
从他娶叶婉柔,从叶婉柔手里拿到了顾家10%的股份,到叶婉柔与顾少庭之间的奸情曝光,气死了顾吉山,这一切的一切,在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下,还可以说是巧合,然而事到如今,她还能说是巧合吗?
恐怕从一开始,裴锦川就是步步为营早就计划好了吧?
那么,她秦汐,在这一场复仇之战中,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呢?
从外婆那里浑浑噩噩的离开,秦汐回到空荡荡的家里,看着屋子里熟悉的家具、摆设,心脏,如同被撕裂了一道口子一般,疼得她几欲崩溃。
她在这里住了一年多,到处都充满着她与裴锦川两人的回忆。
客厅里的组合大沙发,是两人一起挑选的,饮水机旁整齐放着的两个颜色不同的水杯,也是她精心挑选的。红色的是她的,蓝色的是裴锦川的,杯子上印着两个可爱的光屁股小孩儿,以前看来可爱的东西,现在看起来却是那么的滑稽。
还有那两只小乌龟小川和小汐,她是把它们当做两人的孩子来养的,如今看来,也不过是讽刺而已……
秦汐双眼猩红地看着这熟悉的一切,突然猛地一发力,将两个相依相偎的杯子狠狠地摔到地板上,发出清脆的两声响——
然后,杯子碎了。
她的心,也跟着碎了。
她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脚下碎成碎片的杯子,眼泪,止不住的流。
这时,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裴锦川推门进来,看到泪流满面的秦汐,神色一变——
他看不得裴太太哭,也忘了这些日子以来两人正在冷战,忙快步走过来将她拥入怀中,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汐汐,发生什么事了?你别哭了,哭得我心都碎了……”
秦汐麻木地依靠在裴锦川的怀里,她不想哭,但眼泪就是止不住。
“汐汐——”,裴锦川低下头吻去秦汐脸上的泪珠,那眼泪又咸又苦,越来越多……
“到底怎么了?我错了,我不和你赌气了,我们再也不要吵架,不要冷战了,好不好?”裴锦川彻底的败下阵来,秦汐的眼泪,对他来说就是威胁着他生命的穿肠毒药,他什么都可以妥协,他不想再见到她流泪。
秦汐抬起头来,纳纳地开口,“怎么办……我们的情侣杯子被我摔碎了……”
裴锦川忙摸摸她的头安抚道:“没关系,碎了就碎了,明天我就陪你去买一对一模一样的,快别哭了。”
秦汐缓缓地摇着头,“你不懂的,它们碎了,再也回不来了,就算买了一模一样的新的,也不是原来那一对了……”
裴锦川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秦汐,只是本能地,不断吻干她的眼泪,却又很快就新的流出来。
秦汐突然退后两步,退出裴锦川的怀抱范围,她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像是不认识一般陌生地看着面前这个和自己同床共枕一年多的男人,“裴锦川,你不是答应过我,会放下仇恨,不再报复顾家了吗?”
裴锦川一愣,随之,眼神一暗。
她知道了,裴太太知道了他还在暗中报复顾家的事。
“我……”他启唇,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想要解释,却根本就没法解释。
他确实是答应过秦汐,是他违背了自己的诺言,可是——
这些年来,他正是靠着这些仇恨勉励着自己,才能走到今天,叫他怎么放弃,如何放弃?
“裴锦川,你要我吧……”秦汐绝望地闭上眼睛,主动而坚定地环上裴锦川的劲腰,“你要我吧……”
“汐汐?”裴锦川惊讶地看着秦汐,下意识地就将她往外推,“不要这样,你现在情绪不稳定,我怕你难受。”
夫妻之间的闺房之事,如果只是其中一方享乐,那还有什么意义?
“你不愿意要我吗?你要是真的心疼我,就答应我!”秦汐双手往上,环上裴锦川的脖子,主动送上一个香吻。
两人之间的冷战算下来也有十多天了,裴锦川是个正常的,正处于血气方刚年纪的男人,娇妻这般的主动,他怎么拒绝得了?
虽然理智告诉他,现在不可以,不是好时机,可身体早就已经背叛了他的理智,很快就灼热了起来。
他想,他一定是中了毒了,而秦汐是他唯一的解药。
不然,为什么在秦汐面前,他就像个二十来岁的愣头青一般,所有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全都分崩离析了呢?
两人越吻越深,气息粗重,秦汐主动而急躁地扒光裴锦川的衣服,根本就没有多少前戏,就坐到了他的腰上。
“来——”,她不顾一切地坐了上去,世界末日一般的疯狂。
裴锦川被她的动作吓得变了脸色,“汐汐,别——”
然而秦汐哪里还听得进去他的话,她只想做点什么疯狂的事情,来平息心中的不安忐忑。
这么多天没有在一起过了,加上她的情绪其实并不是很高,这样的结合,于两个人来说都是痛苦。
她在用疼痛来惩罚自己。
是不是身体上疼痛了,心里的痛就会暂时被忽略了?
………………………………………………
一场情事过后,两人都没有得到什么太大的乐趣,裴锦川怕伤着秦汐,匆匆结束,两人热汗淋淋地躺在一起,心跳的频率,却不再一致。
秦汐实在是太累,来不起起身清洗,迷迷糊糊地躺着就睡着了。
裴锦川默默轻手轻脚地下床,拧了湿毛巾来帮她擦干汗,然后把空调调整到适当的温度,小心翼翼地离开卧房,生怕吵醒了秦汐。
今天的秦汐,很不对劲。
他转到客房的浴室洗了个澡,围着一条浴巾出来,就看到桌上的手机正在剧烈地震动。
他走过去接起电话,打来的,是莫云哲。
“裴小三,秦汐回去了没有?”莫云哲开门见山地问道。
裴锦川下意识地看了看卧室的房门,道:“刚睡着,怎么了?”
“哦,回去了就好,我就怕她出事。”莫云哲咂了砸嘴,“你是不知道,秦汐来和我请假的时候,那小脸苍白得,完全没有一点的血色,看着就像随时要倒下的样子,我都有点被她吓到了!”
裴锦川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你肯定知道一些什么。”
莫云哲嘿嘿一笑,“按理说这事儿不该我管,但是你对她也太不上心了,连我都有点看不下去了!今天,就今天,麦薇来找过她了,两人离开了一段时间,回来以后就变成这样了,问她她也不说,就是脸色难看得很,我想,很有可能是麦薇对她说了什么。”
裴锦川回忆起刚刚秦汐问她的那个问题,心里更加觉得不好。
按理说,秦汐每天都是医院家里两点一线,根本就不可能有人会在她耳边说什么闲话,然而她却突然知道了他还在暗中报仇的事。
如果真按照莫云哲所说,秦汐和麦薇见过面了,那么很有可能,这件事是麦薇告诉她的。
麦薇……
想到这两个字,裴锦川的心,失常地跳了两下。
他又转而想到正在屋里睡觉,脸上的泪痕还未干的秦汐,一时陷入了纠结之中。
沉默许久之后,他拿起手机,给麦薇打了一个电话,“出来见个面吧……”
在裴锦川离开以后,原本正在熟睡的秦汐却猛然睁开了眼睛。
自己原本以为的幸福生活突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秦汐又怎么可能睡得着,之所以装睡,只是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裴锦川而已,她,根本就没有睡着。
所以,她知道裴锦川出门,是见麦薇去了。
眼泪,又有了决堤的征兆。
她不禁开始越来越相信麦薇对她说的那些话。
裴锦川娶她,其实真的只是为了稳住她这个唯一知道内情的目击证人,已备不时之需吧?
不然,为什么结婚一年多以来,他连两人的结婚纪念日都不记得?
不然,为什么他从来不肯说爱她。
不然,为什么他从来不肯给她哪怕一点点的安全感?
当一切的假象都被撕开以后,所有的人和事都显得那么的面目可憎,她恶心得快要吐了,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
“你告诉秦汐真相了?”裴锦川见到麦薇,什么也没说,直接开门见山地质问道。
麦薇对此一点也不惊讶的样子,“当然得告诉她,她可是我们最重要的证人,若不让她知情,这官司还怎么打下去?”
裴锦川烦恼地拧着眉头,“就算没有她,我们也还有别的办法——”
“锦川,你该不会是舍不得了吧?”麦薇忽的打断他的话,“我做这一切,可都是为了帮你,你自己想想,是报仇重要,还是一个秦汐重要?想想你的父亲是怎么惨死的,想想你大哥是怎么被打断双腿的,再想想,当年你们裴家是如何没落的,你确定要为了一个秦汐,放弃我们的复仇大计?”
“我没说要放弃!”他只是,突然十分的不忍。
那个一直开心的笑着,粘着他撒娇,如同一只幸福的小鸟的裴太太,最近一直在难过,一直在哭,一直在憔悴,一直在忍让。
他真的看不下去了。
他只想让她如同以往一样,整天围在他的身边快乐地旋转,一回到家就有热气腾腾的饭菜以及发自肺腑的微笑,这一切虽然短暂,但对他来说是十分珍贵的记忆,他不想这么快就失去这一切。
“那你就必须狠下心来!”麦薇稍稍提高了音量,严肃地看着他的眼睛,“机会只有这一次,错过这一次,就算是我也帮不了你,顾家现在有了唐家做后盾,本来就很难对付,你以为我做这一切容易吗?裴锦川,你不能这么没有良心!”
良心?
当初义无反顾毫不犹豫离他而去的人,现在却坐在这里和他谈着良心。
裴锦川自嘲地一笑,可是,心里也因为麦薇的这句话,开始摇摆不定起来。
是啊,机会只有这一次。
他比谁都明白目前的形势。
他隐忍了十多年,努力了十多年,鞭策了自己十多年,就是为了今天。
现在放弃,未免可惜。
可是秦汐那边……
麦薇见他神色松动,突然眼眶就一红,“锦川,你就不问问我,当年为什么会选择离开吗?”
裴锦川看着她没有说话。
“我都是为了你啊!”麦薇突然歇斯底里地哭喊了起来,“你以为这么多年以来,我的心里就好受吗?当年顾家的势力太大,这个官司根本就不可能打得赢。为了你,为了裴家,我远走他乡,修习律法,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回来帮你,拿回属于你的一切,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当我好不容易学成归来,你却已经结婚了,你有想过我心里是什么滋味吗?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和别的人组成了幸福的家庭,卿卿我我,这些日子以来,我是怎么熬过来的,你又知道几分?”
“你当真是变了心,心里只装得下秦汐,对我再无一分一毫的留恋了吗?那我做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裴锦川惊讶地看着麦薇,双手有些颤抖,心里,也有些微微撕裂的疼痛。
这些,他都不知道……
如果不是麦薇今天告诉他,他一辈子都不可能知道。
麦薇越哭越伤心,脸上精致的妆容已经花得不成样了,她也不在乎,“我的心根本就没有变过,我一直爱着你,当年会留下那么一句话,是怕我不会成功,让你有了希望过后再失望,我想着,我们那么相爱,你能等我的,等我回来,对你说清一切,了却仇恨之后,我们就能永远的在一起了。可是我没想到,一切都变了……锦川,你还是当初爱着我的那个锦川吗?”
“对不起,我不知道……”裴锦川痛苦地抱着头,全身的肌肉绷紧,“我不知道……我以为你……”
“以为我真的放弃我们的感情了吗?”麦薇抬起头幽怨地看着他,“我怎么可能会放弃,我放弃谁都不会放弃你啊,你明不明白?”
裴锦川接收到麦薇深情的眸光,此刻可以说是心乱如麻。
当年那些往事,如同走马观花一般,在他脑海中回想起来。
他想起青葱年纪时,那颗老槐树下他们说着一辈子不离不弃的约定,他想起在那和煦的清风里,他们第一次交换的一个青涩的吻,他想起那年夏天,为了给麦薇买一份像样的生日礼物,他咬着牙兼职了三份工…….
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或者说是根本就从来不曾忘却的甜蜜过往,突然就像是决堤一般的纷踏而至,乱了他的心。
眼前的麦薇,面容还是如同当年一般,只是稍微成熟了一些,更加的吸引人的眼球了。
而他……
“我为你吃了多少的苦头,为了这个案子,我把手上能利用的关系都利用了一个彻底,在别人的眼中,我麦薇成了一个唯利是图的无耻女人,我牺牲了这么多,现在你来告诉我,你要放弃?”
麦薇止住了哭,小心翼翼地,又带了些讨好的意味靠近裴锦川,牵起他的大掌,“锦川,让我回到你的身边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裴锦川就像是被烫到了一般,下意识地想甩掉麦薇的手,却并没有成功——
然后,他就再也没了力气。
麦薇攀上他的脖子,红唇主动吻上了他的。
裴锦川轻轻一偏,麦薇只吻到了嘴角。
然而时间在这一刻凝结。
阔别了十年的吻,还是记忆中的味道,麦薇的身上,还是一直以来他最喜欢的淡淡的蔷薇香味,这些被自己可以忽略的东西,这一刻全部都窜入了脑海之中。
原来,他以为自己忘了,却根本就从未忘记过。
秦汐就这样愣愣地站在门口,看着相拥亲吻着的两人,已经碎成几块的心,这一次彻底地碎成了渣。
刚刚裴锦川出门以后,她就尾随着他偷偷跟了上去。
不是她不愿意相信裴锦川,而是,她觉得自己应该亲自弄明白这一切,而不是从别人的口中得知。
裴锦川不知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一向警觉的她,这次却没察觉到秦汐正偷偷地跟着他,一路开着车就到了与麦薇约定的地方。
秦汐怕被发现不敢进屋,只能偷偷躲在门边,两人的对话她并没有听完,只听到了麦薇说的最后一句话,然后,还来不及反应,她就看到两人亲吻在了一起。
那是她的丈夫。
亲吻他,那本是自己才有的权力。
她心跳如鼓雷,身子一软,脚下一滑,不小心撞到了木门,那两人听到声响,这才反应过来,各自退开——
然而,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裴锦川看到秦汐,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她正笨拙地扒着门,努力让自己站稳却又摇摇欲坠的样子,刺痛了他的眼。
他想过去像往常一样,扶她一把,然后再宠溺的摸摸她的头,却发现,自己的脚下如同生了根一般,根本就无法再挪动半步——
他想喊,想解释,想告诉他的裴太太,事情不是她看到的那样,可是,喉咙却干涩得完全发不出一点的声音。
他就那样看着,看着秦汐笨拙地稳住自己得身形,绝望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快速的跑开——
那个眼神里面所包含的内容,足以让他心惊胆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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