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猛地掐住郭伟的胳膊，眼锋戾如刀，他低吼道：“我不想跟这些人扯上关系，现在我去告发，就能抽身，你明不明白！我要走正途！”

　　郭伟气的推开萧云，“你去啊！你去！到时候我就惨了！我就知道你跟我不是一路人，所以我才一直跟着你，果不其然，你真去找警察！”

　　萧云这时才细看了一眼郭伟，郭伟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上面有不少干泥汁，正是分开那天穿的羽绒服。

　　难怪能瞬间出现，拦住他。

　　萧云说：“你可以跟我一起。”

　　郭伟摇头：“你没在道上混过，所以不知道，监狱比外面更可怕，没人会信我们的，张可龙拍了咱们埋尸的照片，他再买通警察，我们只能冤死，你以为张可龙会想不到这些吗，他就是防着咱们，才拍的照片，就算警察信我们，不给咱们判刑，张可龙能咽下这口气？他会找人杀我们，这些人会用各种方法折磨我们，折磨我们身边的人。”

　　萧云瞳孔一缩，痛苦的抓头发。

　　郭伟说：“李广的枪上有你的指纹，张可龙想要陷害我们，轻而易举。”

　　对，他怎么把那把枪给忘了！李广的那把枪被他卸了子弹，那把枪也在他们手上！

　　萧云捶打坚硬的墙壁，每一下都能听到骨头的声响。

　　“难道就这样被人操控！授人以柄！跟着这些人，只会一条路走到黑，万劫不复！”

　　郭伟说：“总比去坐牢，被人杀要好！萧云，你不为自己想，想想你女朋友。”

　　萧云猛地转头，一双黑如墨的眼睛，情绪千变万化，看的郭伟心惊。

　　“我知道你卖肾是为了你女朋友，我跟踪你的这几天，见过你女朋友，你要是被陷害的坐牢，张可龙不会放过她的，这些人有仇必报。”

　　郭伟见他脸色越来越狰狞，接着劝：“萧云，你听我说，咱们可以先打入内部，张可龙不是说了吗，只要坐到他左右手，就把照片还给咱们，到时候咱们有了钱，也能拿回照片，不是更好。”

　　萧云看着他冷笑：“你费了这么多口舌，无非就是想要钱，你知道张可龙不待见你，所以你想利用我。”

　　郭伟被一眼看穿，气恼了一会，转瞬笑了笑：“我承认，要是能跟着龙哥混，说不定我也有出头的一日，总比天天在工地强，跟你说实话，缺了一个肾，干活没力气，体质也差，我不想病倒的那一刻没钱看病。”

　　萧云哼声：“你让我卖肾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郭伟无奈笑着：“那不是营销手段么。”

　　萧云嗤一声，擦了擦手骨上的血，刚刚没收住力度，都砸破了皮。

　　荷兜的电话忽然响起，萧云掏出来看了一眼，就挂断，是王涛的电话。

　　这些日子，萧云一直没接他们的电话，几人上门找他，他也窝在屋里没开门。

　　萧海昌给他打过两次电话，他没接，后来再也没打过，生活费也断了，逼着他就范。

　　今时不同往日，他再也回不去了。

　　萧云收拾好心绪，抬脚往前走，郭伟跟在后面，松了一口气说：“你这是想通了？”

　　萧云停住步子，仰头看灰蒙蒙的天，天上的乌云连成一片，看不到一丝明媚的光，就跟他现在的心境一样。

　　他说：“我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有一点郭伟说对了，跟着张可龙混，总有一天会得到钱，总有一天会拿到照片，代价是什么，萧云心里很清楚，横竖已经淌进去了，在进地狱之前，他得有钱。

　　有了钱，他心里的花才能不流泪，才能看到梦想。

　　他这辈子本就是多余的存在，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后悔，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如果后悔，那就输了，他输不起。

　　过完春节，姚安然就回了学校，日子一天天推着她往前走，忙碌的课程跟摆摊生活，已经让她开始习惯盲人的身份。

　　心里的那点不甘已经被生活磨圆了棱角。

　　每日四点一线的生活，教室，食堂，寝室，摆摊，姚安然的生活固定平淡。

　　手工艺的课程一天天增多，她开用毛线编织漂亮的童鞋，用大脑记住每一根线的颜色，脑海自动的勾画鞋子的成品。

　　老师总会忍不住夸她艺术细胞好，她只是淡然一笑，生活所迫，无非是想更努力的保障以后的生活。

　　艺术？那是正常人的细胞。

　　春来秋去，同学换了一批，学校是两年制，课上完，学校颁发技术证书就可以毕业了。

　　姚安然很久都没看过宇宙星空的书籍，那些美好的梦想，被她刻意遗忘，时间久了，她会觉得自己也许并不爱星空。

　　不爱，所以不想，这样活的轻松。

　　一年的时间过的很快，快到姚安然忘记了那个飘雪的夜晚，昏暗的玄关，霸道的强吻。

　　每当她摸着盲文书，指尖的针孔跳跃成文字时，她的心会随着文字飘远。

　　多久了？一年了，萧云再也没有出现，每个月的物品赠送也断了，就跟断线的风筝，不知道去了那里。

　　只有卡里一个月比一个月多的钱，在提醒她，有个人是存在的。

　　下半年，萧云寄过来的钱逐月增多，有时一万，有时两万，这些不固定的大额数字，让姚安然坐立不安。

　　她需要钱，这些钱能让她爸爸的医疗条件更好，能让她跟小斌生活的更好，可内心深处散发的恐慌，让她无法忽视。

　　萧云在哪里？在做什么？一个学生为什么有这么多钱？他不出现，不联系她，每个月不间断的寄钱，这种行为，就像个不要回报的慈善家。

　　他很卑鄙，让她总是想起他，恨、迷茫、又担忧。

　　春节之前，李文敏毕业了，请了全宿舍的同学在一家川菜馆吃饭，吃完饭该散的都散了。

　　姚安然第二天清理东西回家，姚斌早就考完期末考试，在家大扫除。

　　大年三十那天，李芳从广州回来了。

　　姚安然敲开姚斌的房间，姚斌正在做寒假作业，他埋着头，聚精会神的做题。

　　“小斌。”

　　姚斌嗯一声，咬着笔头，“姐，我做作业呢，不想干活。”

　　姚斌从小就懒，自从住进二叔家，才开始强迫自己勤快，人心都是敏感。

　　姚安然笑着说：“不是叫你干活，是妈妈今天回来，已经在杭州了，两个小时就到家。”

　　她歪着头，红色羽绒服衬的脸很喜庆，她笑呵呵的说：“是不是很开心啊。”

　　空气有几秒的安静，姚斌的声音平静，毫无起伏，“哦，挺开心的。”

　　“小斌？”

　　姚安然疑惑，姚斌走过来把姚安然推出去，“姐，我准备今天就把化学作业做完，做完了好跟堂哥去玩呢。”

　　姚斌轻轻关了门，从头到尾都很平静，姚安然心口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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