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关了后，姚斌还是想不明白姐姐为什么就能咽下去。
坐了一会，萧云问：“你姐要去哪里？”
“啊。”姚斌回神，说：“我妈在嘉庆市给我姐联系了一所特殊学校，学针灸按摩。”
萧云眼孔一缩。
姚斌低头说：“我不想我姐去，可我妈非让我姐去，我姐说去看看也好，看看还能学什么。”
“萧哥，今天谢谢你了，要不然我真是没脸见我爸妈了。”
萧云收回心神，拍了拍姚斌的肩膀，“小子现在懂事不少，对了。”萧云从裤兜掏出一沓钱放在桌上，一沓红钱里有好几张五十。
“萧哥，我不能要，我们家还欠你九万呢，怎么能又拿你的钱呢。”姚斌连连摆手。
萧云说：“磨磨唧唧的，让你拿就拿，也没多少钱，等你以后挣钱了，翻倍还我不就行了。”
缺钱是现实问题，姚斌已经深刻理会，最后再三说了以后还，就收了起来。
萧云问：“你妈每个月能寄多少钱回来。”
姚斌低头说：“两千到三千吧，刚过去应该寄不了这么多。”
现在家里就剩姐姐，男孩子自尊心强，在学校也不想跟同学聊家里的事，长时间憋着没人诉说，现在有了一个崇拜的哥哥，一下子倒苦水。
萧云静静听着。
姚叔疗养费一天三百，一个月就得九千，姚斌还在上学，需要学费生活费，姚安然也需要学费生活费。
三千的生活来源，怎么活？
离开之前，萧云说：“明天你用你姐的身份证办一张卡，把卡号发我。”
“要卡做什么？”
萧云：“投资，等你以后双倍还我。”
“萧哥--。”姚斌瞬间哭红了眼，“萧哥，你是我们家恩人。”
就算有亲戚，可谁愿意一直搭救？谁都有一大家子要养活。
“行了。”萧云嫌弃道：“大男人哭什么，为钱哭可不是男人应有的姿态。”
萧云又叮嘱：“晚上下晚自习早点回来，不要到处瞎玩，让你姐天黑前，都将窗给关严实了，该锁的门都锁好。”
“嗯。”姚斌点头。
萧云看着姚斌关了门才走，这次回本来就是送钱，还好回来了。
他抬起头，二楼南边的房间已经关了灯，他看了几眼，转身走了，身影很快融在夜色下。
第二天晚上，姚斌下晚自习回来，兴冲冲的冲进来。
“姐，听说了吗？刘云刚那个王八蛋被人凑断了一条腿，都传到咱们万里巷了，活该！”
姚安然正坐在窗边听歌，素净的脸听到姚斌的话，愣了好一会。
“姐，你说会不会是萧哥替你出气，肯定是。”姚斌高兴的在床上打滚。
“姐，你办卡了没。”姚斌又喊：“姐？”
耳机里还在回放着周华健的歌，《心的方向》。
追逐风追逐太阳
在人生的大道上
追逐我的理想
我的方向就在前方
带着一颗年轻的心
姚安然终于回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会说：“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也没有免费的恩情。”
“我以后还啊。”姚斌翻了一会，才在姚安然的枕头下翻到身份证，“你不去办，我去！”
姚安然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有制止，她得向现实低头。
家里负债累累，穷困潦倒，姚斌已经吃了一个礼拜的咸菜。
姚安然忽然想起了萧云慵懒痞气的脸，那张嘲讽的嘴角对她施以援手时，又会露出怎么的幅度？
怜悯？同情？亦或者玩弄？
“姐。”姚斌站在门口，想了想，问：“我不明白，为什么不维护自己的权利。”
姚安然惨然一笑：“小斌，我们的权利现在不如现实，我不想妈妈更难过，不想自己更可怜。”
姚斌握了握拳，转身。
姚安然离开青石古镇时去了一趟疗养院，病房不大，住了六个病人。
姚江伟躺在靠窗的位子，营养液随着输液管进入血管，监护仪滴滴的响。
姚江伟像睡着一样，安静。
“爸。”姚安然将脸放在姚江伟的手心，脸下的手掌异常粗糙，她嗓子发涩。
“爸，我每个月会回来看你，我会好好学习，有手艺就能挣钱，其实也还不错，小斌现在可乖了，还学会了做饭，这次开学考试考了全班三十名，还有妈妈，妈妈现在去大城市了，爸，你早点醒过来，我们全家年底过年，我等你，爸爸。”
二叔跟姚江伟是一个队里做装潢的，专门请了假送姚安然去学校。
车上路，一路颠婆。
客车味道大，姚安然有点晕车，她坐在窗边，没有表情，像个木偶。
最后一排有个男生带着黑色棒球帽，黑T恤，轮廓硬朗，沉静的看着前面靠窗的位子。
萧云一路跟到嘉兴市，看着姚安然进了学校，才回车站，转车去了杭州。
距离第十二届运动会还有五天，教练一天一通电话催他归队，他得回去比赛。
*****
“二叔你快回去吧。”
姚安然摸索着将茶壶放在桌下。
特殊教育学校的学生不多，一路办理入学手续，安静的像在荒野。
学校分听力残疾、言语残疾、肢体残疾、智力残疾、精神残疾等几大类别。
宿舍住了六个人，都不在，应该是在教室。
二叔说：“有事打电话，别一个人闷着，多跟同学沟通。”
“嗯。”
二叔走了，姚安然站在窗口往外看，除了黑暗，没别的。
*****
第十二届运动会在杭州体育馆举行，几大体校都兴致勃勃的要一响打起名气，第十二届运动会虽然不是大赛事，却比区域运动会高出好几个级别。
萧云在场地热身，徐林涛进行赛前辅导。
“一个字，稳，算好抛靶的高度跟速度，眼睛盯死了！”徐林涛四十多岁，比萧云矮，说话时，眼睛跟弹射灯一样聚光。
萧云穿着红白相间的运动服，活动手指。
他嗯了一声。
徐林涛指着不远处的看台，“看到第一排坐着的两个人没，戴帽子的。”
萧云转头看了一眼，一男一女，年纪看着跟徐教差不多。
“看到了。”
“那两个人是国家队的，男的是多双向的教练姜彬，国家队来人了，意味什么？意味这是你最重要的机会！明不明白！”
萧云揉着脖子，“我知道了。”
萧云是徐林涛从嘉庆市高中直接特招来的，一路训练，特别看中，可萧云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接触久了，才知道萧云是个很有毅力的人。
徐林涛不多说，拍了拍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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