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皓的声音好像是从喉咙深处发出的，沙哑又委屈。我心底是防备着他的，所以第一反应就是拉开了我们的距离。只是这一次，我的动作幅度很小，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当我的目光触及到他的眼睛时，又慌忙收了回来，问：“你还没吃饭吧？”

　　“我好几天没吃了。”

　　说的还真是委屈，又没人阻拦着他，他这般自虐，难道是要博得我的同情心。

　　虽然我已识破了他的心思，却没法跟他计较，只能去冰箱里翻出些蔬菜来，又煮了些米粥，这才准备了晚餐。

　　这里的一切对我而言都十分熟悉，所以烧起饭来我也是轻车熟路的，赵子皓一直站在吧台前，盯着我没走。

　　刚才那一眼，我是看到他脸上有些胡子渣的，于是开口到：“你现在这样子，倒是挺倒胃口的。”

　　赵子皓立即读懂了我的意思，笑着说：“那我去洗个澡，一会出来。”

　　我也没吭声，总觉得这些天见到的赵子皓是两个人，一个是暖男形象，一个是疯子模式，偏偏我还不知道，这两个形象是如何切换的。

　　晚饭准备结束的时候，赵子皓也从楼上下来了。这会儿他也换掉了身上的睡衣，换了身干净清爽的衣服。我认识的那个精神抖擞的赵子皓，又出现了。

　　“吃吧。”我指了指桌上的饭菜，说：“你这空腹，也不能吃太多。”

　　对面的男人点了点头，便开始吃起米粥来。他这不吃还好，吃起来，居然连续吃了三碗，眼看着他又要去盛第四碗，我急忙阻止，说：“吃太多了。”

　　赵子皓这才放下碗筷，认真的说：“好吃。”

　　我瞅着这时机也到了，便开口说：“我辞了工作的事情，和你是有点关系，不过，这不是主要原因。”

　　“小贝。”

　　“你听我先说吧，”我吸了口气，说：“咱两之间，自从发生了那件事之后，一直都是针锋相对，我知道，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赵子皓沉默了，他给我一个眼神，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其实，那件事我已经忘了差不多了。”就算没忘，也要假装忘记啊。“以前你不是告诉过我，做人那，要朝前看。我想想也对。所以，我们都忘掉过去，向前看吧。”

　　“小贝……”

　　“下周我会去应聘新的岗位，那地方在北二环，距离这里也挺远的，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肯定也会少了……我今天来看你，是想告诉你，我们折磨自己的时候，家人会是最担心的那个，你，以后别那么做了。”

　　赵子皓盯着我，好一会，才开口说：“所以，你的意思是，咱两发生的那件事，就当没发生过是吧？”

　　“是，”我迎上赵子皓眼光，说：“虽说我们现在还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聊天，可是在我的心底，已经产生了对你的排斥。我想，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法正视你。所以……”

　　“我明白了。”赵子皓点了点头，说：“安琪说的对，你现在左右都防着我，跟防着强。奸犯似的，我没机会了。”

　　我起身，说：“那我先走了。”

　　赵子皓没说话，我拎着包就朝门口走。直到伸手去开门，他又忽然出现在我的身后，然后我听到他说：“我送你回去。”

　　我和赵子皓又坐在了一辆车上，我们两人都没说话，车厢内播放着MaximilianHecker《LiveRadioSessions》，低沉沙哑的男音，听得我心绪紊乱。

　　明明要真的解脱了，但心口却泛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感。

　　我低头瞥了一眼身侧的男人，脑海里忽然闪现出那一次车子熄火时的场景，如果不曾发生那件事，我和他，会不会，又是另外一种结果？

　　车子停在公寓楼下，赵哈尼过来帮我打开车门，我们目光相碰，某种情绪在心口徘徊，我低头，避开这个眼神，又听到他说：“上去吧。”

　　我真的低着头朝前走，直到上了电梯，我都没有回头。

　　回到房间后，我伸手去抹开关，眼前一片模糊，手一摸，眼眶里全是泪。

　　或许是这一晚的谈判真的见效了，导致我这两天睡眠质量急速提高，原本这是小事儿，可是没想到的是，面试的这一天，我居然也睡过了。

　　要知道现在的住处和那栋大厦的距离，我都替我的钱包疼。问题是，早上是上班高峰期，叫个车也得半小时。

　　人家是面试被pass，我恰恰相反，和凌总的面还没见，时间观念就把我pass了。就在我左右为难的时候，一辆熟悉的跑车映入我的眼帘，车门一开，赵子皓伸出半个脸，说：“要迟到吧？”

　　我愣在原地，又听到他说：“行了，上车吧，我送你过去。”

　　这个时候我若是矫情，我就是傻蛋了。所以我想都没想，直接窜到了车里。

　　赵子皓脸上卡着墨镜，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一个漂移吓得我双腿直哆嗦，进入车道之后便开始加速。风在我的耳边呼呼的吹，我听到他问：“几点的面试啊。”

　　“九点。”

　　“还有半小时。别担心，能到。”赵子皓给我打了个包票，踩着油门就冲进去了。

　　我一路都没敢睁眼，当我听到交警在车后喊话时，我就知道要出事了。可怜那交警从高速上一直追到我面试的大厦楼下，铁定费了不少油。

　　赵子皓倒是一点都没放在心上，他朝我摆了摆手，说：“快上去吧，这边的事我能解决。”

　　我抬头看着那站在一旁查抄的交警，心一横，就进了大厦。

　　虽然赵子皓紧赶慢赶，但是我们还是迟到了。前台告知我楼层之后，我便急忙上了电梯。这时候安琪给我打了电话，我边接电话边按关门键，却见到一只手卡在了电梯门中央。

　　“别提了，我才刚到，”我急急忙忙跟安琪解释，问：“安琪，今天给我面试的凌总性格如何啊？万一面试到我，我又没在，会不会直接pass了啊？”

　　“于小贝，之前我已经提醒过你了，凌总是最反感对方不守时的，你呀……”

　　“来之前我在贴吧看了几个帖子，说这个凌总铁面无私，不苟言笑，就一工作狂魔，对下属也是相当苛刻。安琪，你说待遇好有什么用，天天被上司精神摧残……”我边吐槽边看电梯，这才发现，身旁的这个男人，居然跟我一个楼层。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也在意的看了我两眼，我心里有所顾忌，这才挂断电话。

　　电梯门开了，那个拿着公文包的男人先踏了出去，忽然有回过头，看着我，说：“不好意思，这是专用电梯。”

　　我惊愕的站在原地，等我出了电梯时，才看到上面的标识。

　　等等，那个男人是从这里走出来的，难道是……

　　来之前我对面试这件事已经做足了准备，可是当我看到整个楼层都被各色美女排队占满的时候，我便郁闷了。趁着这个时候，我给自己补了个妆，调整呼吸后，才进入面试状态。

　　面试都是按照编号来的，我的编号是45号，原本以为前面的45人会花费很长时间，没想到才过了半小时，负责面试的助理就喊了我的名字。

　　我偷偷的看了看牙缝，又瞅了瞅衣服，这才推门进去。

　　给我面试的只有两人。一男一女，女人大约三十来岁，穿的时尚的白领套装，带着一副黑框眼镜，如果我没记错，她应该就是副总私人助理Selina。

　　至于这个男人，应该就是安琪口中的凌沐云。百科上他的年纪是三十五，五官深邃，面色冰冷。不过他和传说中的一样孤傲，低头浏览资料，见我进来，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我赶紧做自我介绍，谁知道说道一半时，凌沐云忽然抬起头来，我和他眼神相撞，然后，我就结巴了。

　　这得是多大的缘分，竟然让我提前在电梯里遇到？

　　“请问于小姐，倘若你正在国外休假，公司召你回来加班，《劳动法》上又标明你可以享受正常假日，这时候你会怎么做？”凌沐云只是看了我一眼，随即盯着我的简历，面无表情的发问了。

　　“我……”这明摆着是听到了我在电梯里说的那些话，公报私仇来着，不过，我可不会这么认输，“凌总，据我说知，像我们这种福利优厚的公司，很少会在放假期间召唤一个小助理回来吧？”

　　凌总被我问的脸上一惊，我趁机开口，继续说：“不过如果在我在职期间发生这种事情，我定会立即赶回，毕竟，我们能有度假这种福利，也是公司给予的。”

　　凌沐云没有说话，一支笔在手中勾勾画画，好几秒后又问：“你大学学的是设计专业，毕业后第一份工作却在呼叫中心？”

　　“是的。”

　　“这么说，你之前并无助理的经验？”

　　果然是咄咄逼人。

　　“但是我比其他面试者更了解设计方面的知识，加上努力学习助理的相关工作，我可以……”

　　“如果你理解我们今天的面试只是为了找一个实习生，那么你错了……”凌沐云打断了我的话，冷漠的说：“公司支付工资，是为了创造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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