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就像是最锐利的针,毫不留情地插在她的心里。
她的脸色煞白,双唇微抖。
他说得没错,她只是在借由对他的同情,来逃避那些属于她自己的悲哀。
她就是因为接受不了,所以才会试图用他的事情来模糊焦点,从而逃避。
男人伸出手攫住她的下巴,两根手指齐用力,仿佛要捏碎她的下颌。
“现在,你知道那些女人为什么会在见到我之后发疯了吧?已经彻底了解了吧?”
她拂开他的手,往旁边的空地跑去。
然而,他的话,却一再地回荡在她的耳边。
夏南瑾用手捂住脑袋,任凭她再怎么逃,现实却依然摆放在她的面前,容不得她去一再地逃避。
“你们都是疯子,你们都疯了……”
她不愿意相信,也不愿意接受,那样的事情太过可怕,可怕到了一种毛骨悚然的地步。
他说得没错,直到现在,她终于明白那些女人为什么会发疯。
若换了她,恐怕也是同样的结果吧?
男人就伫立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瞅着她。
她泪眼模糊,就连声音都在发抖。
“我不相信,这不可能……”
她望向他,那一句话,此时是尤为艰难。
“晚上的那个人,是你吗?”
等待的过程总是漫长的,她看见他在笑,之后,更是笑得难以抑制。
“这个答案,你早就心里有数了,为什么还要问我?”
这一次,是真的绝望了。
她嫁的那个人明明是霍霄,可偏偏,与她共赴云的,却是霍霁。
她是他的嫂子,然而,他却与她做了夫妻之间才能做的那种事。
太过荒唐。
身子不住地发抖,夏南瑾很想将那些记忆全部赶出脑袋,可即便如此,她却仍然没有办法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霍霁曲起一条腿,婆态随意而慵懒地坐在床沿,眯起黑眸瞅着她。
“你出去。”
沉默了良久,她吐出了这三个字。
然而,他却依然一动不动地坐在那。
她抬起头,两只眼睛血红,像是被激怒的小兽般张牙舞爪。
“你给我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他笑,面色波澜不惊。
“你凭什么赶我出去?夏南瑾,不要告诉我你现在还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你没有资格赶我离开这间房间,就像你没有资格离开这座宅子一步!”
男人俯视着她,将她眼底的愠怒尽收眼底。
“你嫁进霍家,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给霍家传宗接代。也就是说,我你的时候,由不得你愿不愿意。”
她使劲挣扎,他的手却紧紧地攫住她的细腕,将她的双手高高举至头顶。
“我嫁给了霍霄,是霍霄的妻子!就算是要生孩子,那也是我和霍霄之间的事,与你无关!你放开我!你再碰我一下,我会告你强!”
“强?”
听到这两个字,霍霁大笑了起来。
“夏南瑾啊夏南瑾,你真是太过天真了。你以为,霍霄若是能让你生孩子,还会让我爬上你的床吗?”
她顿住了动作,脑子里嗡嗡作响。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闻言,她倏然睁大了眼。
“不,我不相信。”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明明跟你结婚的人是霍霄,跟你的人却是我?若不是他有问题,还会有我的份么?”
夏南瑾怔在那里,感觉有一股冷意从脚底冒升。
好半晌,她才强作镇定地开口。
“我不会再跟你上了床了。以前,我不知道那个人是你,我现在知道了,就不会明知故犯。”
他扬眉,似是有些漫不经心。
“你认为你有选择的余地?”
“我有,”她的声音无比坚定,“我的是属于我自己的,我不愿意就是不愿意,没人能强迫我。”
他嘴角浅勾,松开紧攥住她腕部的手。
“好,那我就等着,看看你究竟是怎么拒绝这一切。”
她用手肘支撑起身子,看见男人举步向门口的方向走去,临出去前,回过头用一种别有深意的眼神瞟着她。
“到时候,可别来求我。”
说完这话,他猛地拉开门,大步地迈了出去。
夏南瑾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边,全身的力气仿佛在一瞬间被抽空,她疲惫地阖上眼,全身却依然止不住发抖。
她被搅进这局里,根本就没有抽身的可能。
她是彻底乱了套,如今的局面,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霍霁的话在脑子里挥之不去,等到她终于稍有睡意,天边却泛起了鱼肚白。
早上,她漱洗后匆匆下楼,冷不防,在下到一楼时,被李婶堵在了半途。
李婶先客客气气地道了声早安,随后,用平淡的语气开口:
“少夫人这是要去上班吗?”
夏南瑾抿紧了唇,抬眸往她身后望了过去,偌大的客厅,竟是连一个人都没有。
她隐隐觉得不对劲,随便找了个借口。
“公司最近的事儿比较多,我想要早些去处理,早餐就不吃了。”
说完,她越过她想要离开,没想,李婶再一次挡在了她的面前。
她蹙起了眉,李婶的话不急不缓地在耳边响起。
“少夫人,夫人今天早上已经替您打了一通电话到华都请了假,少夫人今个儿还是呆在家里休息吧!”
她身形一顿,双眸禁不住瞪大。
“妈替我请了假?”
“是的,”李婶似乎并不觉得有何不妥,“少夫人昨天不是说身体有些不舒服么?夫人这是担心少夫人您,所以才会擅作主张替您打了这通电话,希望少夫人能谅解夫人的用心,莫不要辜负了。”
拉开自己房间的门,她脱掉高跟鞋走到落地窗前将之打开,她房里的露台是能看见前院的,她探出头,印入眼帘的情景却让她不禁屏住了呼吸。
以往早上只有几个佣人打扫的前院,此时是多了一些男子在来回走动,不用猜想,她就知道那些是什么人了。
夏南瑾退了回去,面靥上的震惊还未来得及褪下。
她怎么都想不到,霍家竟会这样对她。
这算是软禁吗?她是个人,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霍家根本就没有资格将她软禁在这里不让她外出。
所有的事情都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力,她抚着头,脸色隐隐有些煞白。
她想也没有多想就把手机拿出来,打算给倪舒拨一通电话求救,可她拿出手机,屏幕上的信号栏让她仅存的希望彻底破灭。
没有信号,她根本就打不出一通电话,更别说是求救了。
正当她不知所措,房门在这个时候被人由外往内开启。
走进来的人是霍霄,他身上穿着整齐的灰色西装,看上去神采奕奕。他缓步地走到她的面前,淡淡地睨着她。
夏南瑾的眼底渐渐凝聚怒火,她冲到他的身前,抓着他的衣服大声质问。
“你们为什么不让我出去?你们不能囚禁我!我有人……”
“在霍家,没有一说。”
他的话,赫然将她所有未吐出口的言语全部截住,她不敢置信地瞅着他,眼前的他,与之前温柔体贴的他,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变得如此之快?
他掰开她的手,丝毫不怕会因此而弄疼她。
“这一切,都是你自个儿选择的。如果你昨天没有擅自上了三楼,我们至今还能好好的;如果你没有发现我们霍家的秘密,那么你现在就能像往常一样由进出这宅子……是你打破了这份安宁。”
她觉得可笑至极。
“你以为这种事能瞒得过一辈子么?”
“能。”他的语气无比坚定,“你若收起你的好奇心,安安份份地当好霍家的媳妇,那么你就能坐享荣华富贵一辈子,成为霍家以后的女主人。”
他顿了顿。
“其实,现在也不迟。你只要对外绝口不提,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你很快就能自由了。”
她步步后退,脸色惨白地瞅着他。
“怎么可能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那些事情,它明明就发生了,它就摆在我的面前,我不可能视而不见!更不可能当作没发生过!”
闻言,他的脸沉了下来。
“那么,你就做好一辈子没有自由的准备吧!”
她放在身侧的手悄然握成了拳头,掌心内,指甲已然深深地陷入其中。
“为什么?难道你之前的温柔,都是装出来的吗?而现在,是没有继续装下去的必要了吗?”
对于她的问题,他没有一丝的逃避。
“是,没有必要再装下去。之前,你什么都不知道,我自然得在你面前扮演好老公的角色,我要让你爱上我,就此离不开我。这样一来,就算秘密暴光了,你会因为爱我,而宁愿默默接受也不想离开我的身边。”
听到这些话,她总算彻底明白过来。
“难怪最初要求以订婚的形式进行秘婚,你是怕婚姻没法束缚我,才会企图用另一种方式来俘虏我吧?”
霍霄没有否认。
眉宇间紧拢起难以言明的悲怆,夏南瑾阖了阖眼,嘴角扯起了一抹自嘲。
“倘若你认为我是那种顺从的女人,那么你就错了。我什么事都能妥协,惟独这种荒谬至极的事,我是绝对不会同意。”
她抬起头,望着他。
“霍霄,我要跟你离婚。”
然而,男人的面靥没有一丝的动容,显然对于她的话置若罔闻。
“离婚?”
他的声调与平时无异,就好像她说的不过是无足轻重的事情。
心头燃起一簌火焰,她的手攥得更紧了些,这模样的他,着实让她恼怒。
“你想要离婚,我没意见,可是夏南瑾,你想过离婚后这一切会变成怎么样么?”
霍霄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那眸底溢出了轻蔑。
“霍家与夏家联姻,在俞城是传开来了,你单方面提出离婚,就等于在众人面前狠狠地打了我霍家的脸,爷爷的性格你是知道的,你有想过你爸爸和华都将来会遭遇什么吗?结婚一个月便被提出离婚,这种事情我还是头一回,我可不敢担保自己是否会做出什么连我自己都无法想象的事来。”
她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一时之间竟是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就像是有根鱼刺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面,上不去,也下不来。
男人一只手插在裤袋里,他抬高手腕,瞟了眼上头手表的时间。
“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别怪我没提醒你,有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比什么事都清清楚楚要好,不要敬酒不喝喝罚酒。毕竟,你不是一个人。”
他说完这话,就转身大步地走出房间,徒留她一个人杵在那里,眼带绝望。
霍霄,甚至是整个霍家,都将她往绝路上逼。
整整一天,她都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谁都不见,更是连一口水都没有喝。
外面的天很快便被浓黑所替换,月光微弱的光芒透过窗帘照射进来,打在她的身上,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
夏南瑾稍稍动了动身子,因为一直都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她的双腿已经麻木得没有丝毫感觉。她艰难地扶着床站起来,脚步蹒跚地往门口走去。
霍霄说得没错,她不是一个人,她就算不顾念自己,也得顾念她的父母。
双亲是她唯一的软肋,也是她最后的底线,她不能把双亲也给拖下水。
屋内,昏黄的光线略显黯淡,她望了过去,那个男人就坐在角落里,依然是背对着她一动不动。
她抬步靠近,脚步声在过分静谧的空间显得有些突兀。
“决定妥协了?”
男人的声音倏然响起,她顿住脚步,见到他扭过头来看她。
她垂眸,轻微颌首。
闻言,他笑,笑得猖狂。
“夏南瑾啊夏南瑾,你对我那样灵牙利齿的,我还以为你多有本事呢!没想到,你竟然选择了妥协!”
她抿着唇,眼里有不甘在溢出来。
“不然我能怎么办?霍家在俞城可以说是只手遮天,我若说一个不字,不光是我,就连我背后的夏家也得遭殃。我根本就无路可选!”
他斜睨了她一眼,缓慢地站起身来。
这是寻常不过的举动,然而,传进耳的那声响,以及那印入眼帘的物体,却让她不禁瞪大了眼。
上一次她到这房间来的时候,由于太过震撼,根本就没有发现。而此刻,她是将那物体毫无遗漏地看在眼里。
那是一根长长的铁链,一头钉在了墙壁角落,另一头,则是锁住了男人的左腿!
这种羞辱,让她惊得说不出半个字来,男人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嘴角扯起一抹讥讽。
“没想见这种铁链?还是说你想试一试?”
她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却是异常沙哑。
“他们把你当犯人一样对待?”
疑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霍霁似乎早就习以为常,他被这样的铁锁铐着已经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刚开始他还会反抗,后来,也就麻木了。
若说夏南瑾是霍家利用来生孩子的工具,那么,他的存在也是如此。
“既然你已经决定妥协,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她的身子僵了僵。
“我来,是有事想求你。”
他挑眉,显然有些意外。
“求我?”
她深吸了一口气,她的到来,需要十分的勇气,但,她却不得不这么做。
“抱我。”
男人显然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两个字,好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夏南瑾瞅着他,拳头越攥越紧。
霍霁回过神,一脸的意味尤长。
“真想不到啊……你是想要快些怀上孩子,然后离开这个家?”
她没有否认。
他笑,笑得愈发猖狂,径自走到床边坐下,目光灼灼。
“过来,躺下。”
夏南瑾的身子僵了僵,良久后才步伐缓慢地移动,脱掉鞋子爬上了床。
她平躺在那里,抿紧唇没有说话,他稍稍倾身,指尖在她腰际隔着薄薄的衣料轻扫。
他倏然打住,那双黑眸变得异常深邃。
“我是谁?”
她微怔,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问出如此的问题。但到底,她还是老实回答了。
“霍霁。”
夏南瑾果着双肩侧趴在那,被子盖住肩胛下方的风光。
“我……”
她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发现自己竟是连一个可信的借口都没有。
他说得没错,她的确是不愿意,恐怕,这种事情,没多少人是愿意与一个全然陌生的人的吧?因此,她会有如此的反应,也是在情理之内。
男人下床,连一眼都没有看她。
“回去!”
她强忍着,也不愿意在这样的情况下继续留下来。她飞快地下床,将衣服穿上,头也不回地跑出房间。
直至那扇门重新合上,男人才撇回脸。
霍霁看着紧闭的房门,薄唇抿得死紧,眸子凛冽,就像是在跟谁置气一样。
翌日一早,原本那些守在院子的男人被撤走,而她也被告知可以自由出入。
早餐的时候,霍母林言不住地给她夹东西,让她多吃点,夏南瑾看着她挂着浅浅笑意的脸,总觉得虚伪得恶心。
出门的时候,霍霄走了过来,说要载她一起走。
夏南瑾没有拒绝,拉开车门坐了进去,不多时,布加迪威航驶出院子,滑出外面道路。
风景快速地在车窗外飞逝而过,驾驶座上,男人抽空瞥了她一眼。
“你早就应该这么做了,不是吗?”
夏南瑾知道他话中的意思,本不想搭理,默了一会儿,扭过头来看他。
“能跟妈说一下,最近这几天晚上让我先独处吗?”
“可以,”他笑了笑,“等到你习惯了,我再让他进你房里。不过,若是你想上去三楼,以后都不会有人阻拦你。”
放在腿上的手悄然握成了拳头,她在心里冷笑不断,表面却不动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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