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擎的目光注视到她的身上,眼眶有些泛红,他张着唇,似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到底,还是说不出半个字来。
他这个模样给了她一个不好的念头,她不顾自己的身上被沾了斑斑的血迹,直到这一刻,似乎,很多过去的记忆都涌现了心头。
不管她是夏南瑾还是乔南瑾,唯一对她没有丝毫改变的,便是夏擎。
在夏擎的眼里,她就是他的女儿,无论她是否他的亲生女儿,亦是如此。
他处处为她着想,即便是几年前,她那样的狼狈,他也不曾放弃过她,更是为了帮她寻觅属于她的幸福,让她走进霍家。
若说在夏家,有谁是她舍不得的,那么,便是夏擎。
这个男人,陪伴在她身边二十二年,看着她从一个小婴儿长成了一个大姑娘。她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知晓她并非他的女儿,但即便如此,他还是选择了沉默,只希望她能继续留在他的身边。
可是,她却做了些什么?
她不顾他的挽留,毅然离开了公司,甚至,郝不犹豫地跟夏家划清界限。
但是,他却从未有过一句的抱怨。
乔南瑾的声音沙哑,她哆嗦着手,想要帮他抹掉脸上的血,但却越抹越多。
到了后头,她已然接近崩溃。
“爸,爸……”
夏擎含泪看着她,努力地想要说话,但挣扎了好半晌仍然是说不出来,突地,他似是看见了什么,瞳孔骤然一缩,手指颤抖着指想楼梯的最上方。
她顺势望了过去,想不到,一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却印入了眼帘。
她看见夏思蔓就站在人群之中,用惨白的脸看着他们。
乔南瑾不禁有些疑惑,为什么夏思蔓会在这里?为什么夏擎要指着夏思蔓?
没等她想出个究竟,她就惊讶地看出,似乎,台阶上夏思蔓不敢望着夏擎,反倒是直勾勾地望着她,那双眸里,逐渐燃起了愤怒。
随后,夏思蔓指着她,大声地喊叫……
“是她!就是她把爸爸推下楼梯的!”
几乎是她的这句话普一落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乔南瑾不由得瞪大了眼。
夏思蔓在说些什么?是她把夏擎推下楼的?
不,明明不是这样的,她过来看的时候,夏擎已经躺在血泊里了。
她想要解释,也不知道是谁首先冲了上来,一把就把她给擒住,她的手腕被扭到了后头,只能吃痛地身子往前倾倒。
在这空隙,夏思蔓冲了上来,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冲着她咆哮出口。
“为什么你要把爸爸推下楼?为什么?”
周遭照射过来的,尽是怀疑的目光,乔南瑾无暇顾及,她只直直地望着夏思蔓,忘记了脸颊上的疼痛。
“我没有推爸爸下楼,我到的时候,爸爸已经……”
“你说谎!”
夏思蔓又是一巴掌甩了过来,那双眼睛通红一片。
“是我亲眼看见的,而且我看得很清楚,就是你把爸爸推下楼梯的!你存心想要害死爸爸!乔南瑾!你这个贱人!亏爸爸抚养了你二十多年,你这只白眼浪!”
夏思蔓到底在说些什么?
她亲眼看见她把夏擎推下楼?
乔南瑾不敢置信地望着她。
“你在说谎,我没有推他下楼,我没有……”
“你还想狡辩吗?我就是有力的人证!我都看见了!”
警察和救护人员走了进来,夏思蔓抬起头看着那些警察,手指着她的方向。
“快把她给抓起来!就是她把人推下楼的,一心只想至我爸于死地!就是她!我看得很清楚!我看见她把爸爸推下去了!”
那些警察走了过来,其中一个拿着手铐想要铐住她的手。
乔南瑾奋力地挣扎。
“我没有!我没有推爸爸下楼!我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岂料,夏思蔓恨恨地瞅着她。
“不是你把爸爸推下楼的,难道还会是我推的吗?我才是爸爸的亲生女儿!而你,则是偷走了属于我的所有东西的小偷!甚至,你这小偷还企图要我爸爸的命!”
她想要解释,可似乎不管她怎么解释,在这些人的眼里,都是狡辩。
他们早就先入为主认定了她就是那个凶手,只因为,她是第一个出现在现场的人。
警察将冰冷的手铐铐住了她的双手,她想要挣脱,却怎么都敌不过这些人的力气,他们使劲地想要将她拖走,她回过头,看着血泊中的夏擎,眼泪盈满了眼眶。
“我没有推爸爸!我没有!爸,爸……”
她想要看看夏擎的情况,方才夏擎的模样,让她心慌得很,不知为什么,她就是有一种感觉,觉得这一别,恐怕,就再也见不到夏擎了。
这样的不安尤为的明显,明显到她想忽视都无法忽视的地步。
然而,任凭她怎么挣扎也是徒然无功,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医务人员把夏擎搬上了推车,夏思蔓紧随其后。
门口外,她被押上了警车,而夏擎却被送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的声音越来越远,越到再也听不见。
她坐在警察里,捂住了脸,第一次,有了不知所措和害怕。
她在这一刻,尤为希望霍霁能在她的身边,如果他在,最起码,她不会像现在这么害怕,她也知道,无论她说些什么,霍霁都会相信她。
她真的没有推夏擎,真的没有。
可是周遭望着她的目光,都是怀疑与不信任。
她的双手不停地发抖,她在心里暗暗祈祷,希望夏擎不会有事。
她是真的很想跟到医院去守着,可是这样的情况,她连自己都顾不的了,更别说是到医院去了。
乔南瑾第一次觉得自己竟然是这么的没用。
似乎,离开了霍霁,她就什么都做不好,也做不了,过往,都是霍霁为她办好了一切,帮她挡去所有有可能会伤害到她的荆棘。
只是现在,霍霁仍在霍家,她只能靠自己。
乔南瑾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不久后,警车到达了警察,她被押着下车,走进了局里。
这些人,丝毫不怜悯她是一个女人,或者,在这个地方,根本就不存在男人还是女人之间的区别,只有好人与坏人。
她被单独关进了一间如同迷室一般的房间里,房间里只有一盏灯,两个刑警就坐在她的面前,对她进行严刑逼供。
她努力地解释她并没有推夏擎下楼,可她说到喉咙都干了,这些人仍然是不肯相信她,只一心想要逼她承认推人下楼的“事实”。
什么是事实?她没推夏擎下楼就是“谎言”,她是推夏擎下楼的凶手就是“事实”吗?
一整个通宵的逼供,她都攥紧了拳头,不愿意说出那样的“事实”,这些人看她如此嘴硬,便直接拽着她进入了后边的看守所。
看守所里很黑很暗,自然不可能是只关着她一个人。
乔南瑾坐在角落里,全身蜷缩在一起,手环住了双膝,把脸埋在了膝间。
她不敢睡,只能闭上眼睛假寐,她多希望,等她醒过来会发现,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噩梦,等到她醒来后,这场噩梦就会清醒过来。
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来的风,咻咻地吹过来,空气里夹杂着一种难闻的恶臭,这个地方,她当真不喜欢,甚至是连睡都不敢睡,总觉得,周遭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她。
被关了整整一天,负责看守的警察才走过来说,有人要见她。
一开始,她以为那是霍霁,可等到她跟随着那名警察到了见面的小房间才发现,来的,竟是莫荃。
莫荃的身体本就不好,或许是听到了她被关紧看守所的消息,匆匆地赶了过来。
即便她是第一次呆在这种地方,但也知道,莫荃铁定用了一笔钱,才能疏通关系进来见她一面。
她看着坐在对面的莫荃,她大概是一夜没睡吧?眼睛底下隐隐有些黑眼圈,整个人像是瘦了不少,眸底溢出了对她的担忧。
她抓住了她的手,面靥急迫。
“喃喃,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些人说你杀人了啊!你告诉我,只是误传,对不对?”
从她被抓进来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个夜晚,乔南瑾现在只要闭上眼,就能想起夏擎倒在血泊的画面,无论她再怎么问那些警察,那些警察也是以“不知道”拒绝回答她。此时,见到莫荃,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关心夏擎的情况。
“妈,爸……叔叔他怎么样了?他在那之后被送去医院了吧?你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吗?你能告诉我吗?”
她看着莫荃,急切地想要从她的口中听到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
然而,莫荃先是一愣,而后便沉默了下来。
就是这种沉默,让她心中的不安愈发地泛滥开来。
她握紧了拳头,尝试性地开口:
“他……他没事对不对?他不会有事的,他怎么可能会有事……”
莫荃望着她,到底,还是叹了一口气。
“在知道你被关进去以后,我就去打探了一番,夏先生被紧急送去医院后,听说,由于大动脉出血严重,在急救室里抢救了将近十个钟头,可以算是勉强救活吧?但医生说,他的生命迹象微弱,现在在加护病房密切观察四十八个小时,如果过了这四十八个小时,他仍能安然无恙,那么,才有一丝的希望。不过,医生也说了,这希望着实不大,说是要有心理准备……”
听见她的话,乔南瑾的脸色刷地一下全白了。
莫荃看着她的表情,心里猛然漏了一拍。
“喃喃,你没有推他下楼对不对?”
她抬起头对上她的眼。
“我没有,可是没人相信我。”
莫荃难免有些急了。
“女婿呢?他人在哪?你都出了这种事了,难道他还要撒手不管吗?”
之前霍霁被带走时,她欺骗莫荃说,霍霁是去出差了,心想着平时莫荃也不关心霍家的事,给她说霍霁和霍霄可能会让她有些混乱,继而更加担心她的事情,因此,便也没有仔细说过。
此时,听见她的话,乔南瑾虽然有些慌乱,但到底还是悬想扯了个谎。
“他……他在国外,并不知道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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