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见他站起来,一阵脚步声远离后,便是门板被阖上的声音。
乔南瑾这才睁开了一直紧闭的双眸。
她看着白色的天花板,他吻的地方仍然残留着温度,第一次,让她觉得恶心极了。
她的手抚上了小腹的部分,孩子,还在,但她对霍霁的心,却已经慢慢远离了。
已经,再也没有办法回去了……
从他执意要打掉她的孩子的那一刻起,他和她,就注定了……
即便再怎么逃避,终须得面对。
从她醒过来开始,她就不再跟霍霁说过一句话,而霍霁见她态度冷淡,便也甚少开口。
住院的几天,两人都是保持着沉默。
她不再问他为什么非要打掉孩子,也不再像过往那样粘在他的身边,更多的时候,她只是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一看便是一整天。
出院的当天早上,她走出了病房。
她出院的时间是在下午,刚巧,这间医院也是林言所在的医院,这些天里,她都没有过来看看,心想着,趁着出院在即,过来看看林言的情况。
这或许,是她最后一次过来看林言了。
推开那扇门,病房内,林言仍然如同往常一样坐在床上,一副失神的模样。
她抬补走了过去,在床沿坐了下来。
林言的眼帘低垂,双瞳没有丝毫的焦距,只是呆呆地坐在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乔南瑾帮她抚去散落在鬓间的头发,而后,轻轻地唤了一句。
理所当然的,她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她也没想过林言会回她一句,她现在,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
眼前的这个女人,她是霍霄霍霁的亲生母亲,却得到了这样的对待。身为一个母亲,为了保住自己儿子的性命,甚至不惜放弃自己的自由,甘愿一辈子被锁在那处四合院内。
或许,就只有她,才能明白她此刻的坚持。
乔南瑾眼前的视线逐渐被眼泪所氤氲,她微张着双唇,声音略显哽咽。
“妈,我只是想保住这个孩子,有错吗?”
眼泪不住地往下滑落,沾湿了她的脸颊。
“这是我和他的孩子,它就存在在我的身体里,我能感觉得到。可是为什么,他非要把它杀死不可呢?妈,我真的不懂他。以前,我以为我是最了解他的那个人,可是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根本就不了解他,我的那些所谓的了解,不过是我的自以为事罢了。”
她捂住了脸,嚎啕大哭。
“妈,原谅我,为了孩子,我不得不这么做。如果我继续呆在他的身边,他一定会发现孩子仍在,到了那个时候,这个孩子就会不保了。若我想保住这个孩子,我就必须离开他,走得远远的,到一个他永远找不到的地方。妈,如果可以,我不想离开他,我想生下属于我们的孩子,我想给他一个家,一个真正温暖的家,还有真正的亲人……可是,他连这点机会都不给我。”
她对林言说了很多,却并没有发现,在她说话的时候,林言毫无焦距的眼珠子有过一瞬间的移动。
许久以后,她才擦干眼泪,站起身来。
乔南瑾看着仍然一动不动的林言,眼底有着挣扎。
“离开并不代表我不爱他,而是因为……太过爱他。”
她说完这句话后,便转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等到门被阖上,床上这么久以来都没有丝毫动作的林言,突然扭动了脖子,无神的眼眸望向了紧闭的门。
她张了张唇,由于太久没有说话,声音显得过分的嘶哑。
然而,她只说出了这么两个字,便没再继续往下说,模样也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乔南瑾回到了自己的病房,直到下午的时候,林嫂过来接她出院。
霍霁并没有来,而是派了一个司机过来送她跟林嫂回帝颢。
那个男人没有来,她反倒是松了一口气,等到林嫂收拾好衣物以后,两人便一起走出了病房。
坐在回帝颢的车上时,她看着窗外略过的风景,心里想着,她要趁着霍霁不在,等会儿便收拾东西离开。
帝颢她是不可能再继续呆下去了,她怕自己再在霍霁身边多呆一刻,她就会愈多几分舍不得。
她不能再拥有舍不得,为了这个孩子,她必须下定决定离开。
即使,她仍然深爱着那个男人。
然而,她怎么都没想到,有些事情,并非能如她所愿。
她计划好等回到了帝颢,就收拾东西离开霍霁。可当她到达帝颢门口,这才发现,帝颢的周围站了好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
看着那些人,她的心即刻浮上了一丝不安。
司机给她打开车门,她走下车,看着门口的那些人,转眸看着林嫂。
“林嫂,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是谁?”
对于她的问题,林嫂显得有些目光闪躲。
“这……这……太太,你还是等先生回来亲自询问先生吧!”
乔南瑾隐隐察觉到了这是怎么一回事,站在那里始终没有迈开脚步,只是,她注定是不由人的,几分钟后,几个男人走上前来,态度恭敬地向她点了点头。
“太太,外头闷热,请你进屋歇息。”
虽然这些人表面带着尊敬的口吻,但脸上却是挂着强硬,似是想要告诉她,若她不自己走进去,他们不介意帮她“走”进去。
她怎么都料不到,霍霁会有这么一着。
他找来这么多人守在屋外,目的是为了不让她逃跑吧?
既然都狠心将她和他的孩子打掉了,为什么却要做到这般的地步?
他留住了她的人,他以为,他就能留住她的心了吗?
他明明应该知道,从他让人把她推进手术室开始,她爱他的心,已经逐渐步向了绝望。
乔南瑾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建筑物,只觉得是一阵的可笑。
曾经的爱巢,如今,却成了困住她自由的牢笼。
而他给予她的,也不再是幸福。
“太太?”
那些人又唤了她一声,乔南瑾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无言地抬步走了进去。
屋内的每一个地方都充斥了他们满满的回忆,她却无暇去看,径自步上了二楼。
推开主卧的门,看着房间内的摆设,她杵在那好一会儿,突然像是发了疯似的将所有东西都扫在了地上。
桌子上的摆设,甚至是水杯都被她尽数扫落,那玻璃碎片散落了一地,她仍是觉得不够,直接就将床上的被铺也扯了下来。
一眼望去,一室的狼籍。
她胡乱地发泄,好半晌以后,等到房间内再无东西让她乱丢,她这才稍稍消停了下来。
双腿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瞬间软瘫在地上,她看着落地窗外璀璨的阳光,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世界,竟是这般的黑暗。
没有丝毫的光线透进来,比她知道夏擎姚月茹并非她的亲生父母时更要绝望。
这么久以来,她经历了那么多的事,都是有霍霁陪在她的身边,她早就习惯了他的存在,也早就习惯了他的爱。霍霁是她最后的港湾,也是她濒临绝望的救命稻草,她以为,就算她失去了全世界,也独独不会失去霍霁。
不管发生什么事,霍霁都会在她的身边,让她不至于无枝可依。
但现在,又算是什么?
她蜷缩起身子,让自己躲在角落里,浑身不住地发抖。
林嫂在外面听到骚动停止了,才敢推门走进来,一进来便见到满室的凌乱,她甚至还坐在角落里,便顾不得什么小跑了过来。
“太太!太太你怎么了?你的手怎么都是血?你怎么能这么折腾自己的身子呢?”
听见她的话,乔南瑾这才发现,在方才的发泄中,她竟是不知道何时弄伤了自己的手。
此刻她的手掌心内,尽是血肉模糊的一片,鲜血滴滴地落在地上,形成了如火如荼的一大滩。
她不禁有些茫然,为什么不会痛呢?是因为,心痛比身体的伤更痛吗?
林嫂忙着给她的伤口上药,上好药后让她坐在旁边的凳子上,自己便开始收拾房间。
她看着林嫂忙碌的背影,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这些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林嫂的后背一僵,随后,才缓缓地回答。
“从太太你住院以后就来了,大概有二三十人左右,这屋子里里外外都是人。太太,你……就别想逃了。”
是吗?在她住院的时候就来了吗?甚至,就连林嫂都看出了她想离开这个地方,霍霁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环视了一周,男人正站在落地窗前,双手交替着放在身后,阳光铺天盖地地洒落在他的肩上,化成了一道道的光圈。
他倚靠着门,用手背敲了敲门。
等到他扭过头来,他才开口说话。
“听说,自婚礼那天以后,那个夏思蔓便卧床不起,霍家可是忙得天旋地转的,估摸,也顾不得其他的事。”
男人的反应冷淡,只是淡淡地“恩”了一句。
他一手拿着文件夹,一手插在裤袋里,抬步走了过去。
从这个角度往下看,可以看见半座俞城,到处都是高楼大厦,入目一片繁华。
暮焱沉默了好一会儿。
“明天,真的要把消息散布出去吗?之前嫂子的事,你就曾经占过大篇幅的新闻页面,若这一次的报道出街,恐怕,会造成更大的躁动。而霍家那边,也不会轻易放过你。”
“这些事情,我早就料到了。”
他仍然口吻淡漠,只是抬眸一眼不眨地看着窗外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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