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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2章 裴姝怡番外(7)

惟你不可辜负 凰梧 15027 2021-04-02 14:21

  我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很长一段时间裴廷清没有再找过我,但这也很正常,毕竟平日里他因为很忙,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对于上次的决裂我也没有太纠结,因为这些年我们分分合合了很多次,却因为太过深爱彼此而重新在一起,总归断不掉就是了。

  而且我们都有一定年龄了,哪还有时间和精力去折腾?所求不过是相伴到老,一如裴廷清唱得那首歌,这才是最浪漫的不对吗?我只当是平常我们之间的小吵小闹而已。

  只是每次想起裴廷清那番再没有关系的话,我的心就痛如刀绞,这些年再怎么样,我都没有说过分开这种话了,他怎么能如此绝情狠心?这次的错在他,若是他不主动妥协,暂时我也不会理他了。

  过了不久,据说言瑾因为不愿意和裴廷清安排的那个富家千金结婚,言瑾投靠了“厉绍崇”,而背叛了裴廷清,因此言瑾间接地伤害了言峤和段叙初,致使段叙初身中一枪,转瞬言峤和言瑾这对平日里尚算要好的兄弟反目成仇。

  而这时我才知道言瑾之所以不愿意跟女人结婚,是因为言瑾喜欢的是男人,言瑾所暗恋的这个对象也不是别人,正是言峤,我顿时就混乱了,同xing恋就像我和裴廷清堂兄妹相爱一样,也是不被道德和法律接受,言瑾的性取向给我这个做长辈的带来太大的冲击。

  言瑾十八岁和苏艺浔谈恋爱,那个时候他和言峤还没有交集,所以至少可以肯定言瑾最初是喜欢苏艺浔的,后来在和言峤的相处中,不知不觉喜欢上了言峤,但他属于暗恋,把这个秘密深埋在心里,并没有辜负苏艺浔,仍旧跟苏艺浔订婚,到后来差点结婚。

  另一方面言潇喜欢谁不好,偏偏对言瑾动了心,狗血而又混乱的四角恋关系,我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难道这才是真正的报应吗?所谓的上梁不正下梁歪,我和裴廷清这两个长辈乱伦,结果后辈也不正常,纷纷效仿我们是吗?

  如果这才是命运对我和裴廷清真正的惩罚,那么当真算是残忍而又讽刺,我宁愿自己承受所有的罪孽,而不是让子女也步入我们的后尘,我想起最初不敢和裴廷清在一起,更不敢让自己怀孕时我一直害怕的,那就是外人对我儿女的评价,“你们的父母干得那叫什么事?”

  这些年我都没有在乎过和裴廷清存在的那层血缘关系了,于我们已经不重要了,然而在后辈的这些孽缘发生时,我忽然间感到沉重而又害怕,我想起前段时间裴廷清说得那句其实从一开始我们就错了。

  裴廷清是不是也因为言瑾而产生了和我一样的心理?我想我们都是因为太过幸福了,而忘记了乱lun所要承担的后果,时至今日总算来了报应吗?

  段叙初住进了医院,言峤过去照顾,而裴廷清暂时没有空闲处置言瑾,那天后言瑾回到了我这里,我和言瑾进行了一番长谈,我问他什么时候改变了性取向,喜欢上了男人?

  “苏艺浔去了国外那两年,我喜欢上了言峤。”言瑾这样回答我,他的脸色苍白,漆黑而温润的眼眸里一片晦涩和痛楚,“我并不是对男人有兴趣,我只是喜欢言峤,而恰好他是个男人而已。”

  言瑾告诉我在苏艺浔死之前,裴廷清就得知了他喜欢言峤,裴廷清为了扭转他的性取向,迫于无奈之下裴廷清才给他安排了商业联姻,当时裴廷清威胁他说若是他不结婚,就让言峤沦为商业联姻的工具。

  言瑾为了言峤,再加上对于他来说,只要跟他在一起的那个人不是言峤,那么换做其他任何人,他都无所谓了,所以他答应了裴廷清跟那个富家千金结婚,然而过后不久他开始反悔了,除了言峤外,他不想和任何人在一起,所以他才来请求我劝劝裴廷清。

  事实结果是裴廷清并没有听我的,而是执意让言瑾结这个婚,这才有了言瑾的反抗和背叛…………我听完后心口猛地一痛,只觉得头晕目眩的,抬起手无力地揉着额角,真的是我误会裴廷清了,我还以为裴廷清是为了生意而牺牲言瑾的婚姻,实际上裴廷清是为了言瑾好,哪怕结果适得其反了。

  我还记起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几年前裴廷清为什么立即把言潇送去了国外,当时我不舍得言潇,觉得就算言潇的生命受到威胁了,以我们的实力,在国内也可以好好保护言潇,好不容易他们父女关系缓和了,裴廷清却再次狠下心把言潇赶了回去。

  其实正是因为言潇对言瑾动了心,而那时裴廷清就已经知道言瑾喜欢的是男人了,所以裴廷清想让言潇断掉对言瑾的念想,言瑾并非是言潇的良人,裴廷清不愿让自己最爱的女儿受到伤害。

  无论是在对待言潇,还是言瑾的事情上,裴廷清这个男人是那么用心良苦,但我不仅不理解他,反倒责怪他葬送言瑾的婚姻和幸福,他怎么可能不生气、不可悲?

  我说那一番话,该有多刺伤他?我抬手盖住脸,泪水很快地浸湿了掌心,竭力忍着没有在言瑾面前哭出声。

  晚上裴廷清过来了,他什么都没有跟言瑾说,只是给了言瑾两个选择,要么言瑾和那个富家千金结婚,以后只能做名义上裴家财阀的大少,要么言瑾就离开,以后不能再见言峤。

  随后裴廷清取出一把手枪,放在言瑾的面前,说如果言瑾两者都不愿意选择的话,那么只有一死了,言瑾似乎真的生无所恋了,他拿过手枪就抵在了自己的心口位置,我冲过去阻拦住了。

  这些年裴廷清把言瑾当做亲生儿子对待,他肯定不希望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他的两手握成拳头,望着我时,墨色的眼眸里浮起一抹猩红色,我清楚地知道此刻他的心里必定痛极,我对裴廷清摇摇头,让他再给言瑾一些时间。

  裴廷清顿了一下,点点头说他明天晚上再过来,我这才松了一口气,正想跟他说些什么其他的,他却没有给我这个机会,打过一声招呼后就离开了。

  我手里拿着雨伞久久地站在原地,裴廷清冷淡的态度让我心里很不好受。

  第二天裴言洁先过来了,我当然知道她不是裴廷清和宁怜梦的女儿,而是裴廷清找来冒充的裴家财阀二小姐,哪怕我并不明白裴廷清为什么这样做,表面上我装作并不知情,神情自若地跟裴言洁聊着天。

  裴言洁说言瑾的亲生父母找上了裴廷清,要把言瑾带回李家,我心想裴言洁应该不知道言瑾的父母早就去世了,对外界裴廷清称言瑾是从孤儿院带回来的,那么想要让言瑾认祖归宗的,应该是李家的其他人。

  我平静地附和着裴言洁,当听到她说裴廷清最近感冒了时,我的心骤然一颤,他必定是忙得焦头烂额,才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等到我给裴廷清开门时,看见他淋着雨,墨色的发线上还滴着水珠子,我的心更疼了。

  他却只是淡淡地对我点点头,一边接着电话走进了客厅,我把毛巾拿给他,他不用,好不容易等他挂断电话,因为裴言洁还在场,我就问他李家父母让言瑾回去的事,要不要征求言瑾的意见。

  裴廷清回答不用,我还想说些什么,他补充道裴家的事不用你管,这一句话不仅否认了我是他的妻子,他同样也不承认我是他的堂妹了,我的心都在滴血,攥紧手指,我屈辱而有些愤怒地看着他。

  他揉着额角跟我道歉,礼貌而疏离,也只是出于他的修养而已,平日里他都是冷静睿智的,大概言瑾的事情确实困扰了他,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像此刻这么烦躁,也就不跟他计较了,而是问起他是不是感冒了,我去厨房给他倒蜂蜜水。

  裴廷清再次拒绝了我,嗓子都沙哑了,他还在抽烟,我被他的冷淡态度刺激到,站在那里又是尴尬,又是恼怒,很想大声吼他,裴言洁在这时端了一碗鸡汤过来,说是我做的,让裴廷清喝一碗。

  裴廷清抬眸望过我一眼,迟疑了几秒钟,到底还是端起喝汤,裴言洁端着另一碗鸡汤到楼上送给言瑾,楼下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我这才坐在裴廷清的对面,安静地看着他喝汤,准备借此机会跟他道歉。

  裴廷清喝了两口就用手掩住嘴咳嗽起来,我猛地起身,几步走过去站在他的腿边,把手掌放在他的肩膀上心疼地问他有没有事,吃药了没有?低头看到他面色苍白,才几天时间似乎瘦了,我难受得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大哥,我…………”

  楼上的枪声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的,我整个人一震,而裴廷清何其敏捷的人,他豁地一下起身,走出两步后又想到什么,裴廷清伸手过来抓住我的胳膊,拉着我一起大步往楼上走,叮嘱我紧跟在他的身边。

  我在匆忙中转头看向他俊美的侧脸轮廓,心里感动得无以复加,他还是那么在乎我,危急关头只有待在他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因为我是那么坚信这个男人会用他的生命来保护我。

  言峤也已经跑到了言瑾的房间,裴廷清大步走进去,直到确认了不会再发生什么意外时,他才放开我的手腕,几步到了言瑾的身边,随后裴廷清蹲下来。

  言瑾自杀了,用裴廷清昨晚给他的那把手枪,结束了自己不过三十岁的生命,在看到裴廷清对跑出去找医药箱的裴言洁摇摇头,耳边听见他说晚了,已经没救了时,我该怎么形容我的心情?

  对比起亲眼看着自己的长辈死去,一个不过三十岁尚未成家立业的孩子先离你而去,这才是最残忍、最令人悲痛的,最悲哀的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身为父母,宁愿为自己的孩子承受灾难、病痛,甚至是死亡。

  过了很长时间,我僵硬地张了张口,不知道有没有发出声音,反正我自己已经听不见了,我的世界只有前所未有的安静,紧接着眼前发黑一阵一阵晕眩。

  我的身体发软,用胳膊撑着门框,却仍旧没有支撑住,最终我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仅有的意识是裴廷清冲了过来,下一秒钟我躺在了他强壮的臂弯里。

  也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再醒来时我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听见男人低沉的说话声,转头看过去,裴廷清此时站在玻璃窗那里,身形高大修长,他一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里拿着手机,对那边的人说些什么。

  我忽然间又一次想起那一年我在桃花林替他挡刀子后,睁开眼睛看到的也是这样一个背影,而如今到底有多少年过去了呢?不知道,我只知道时间过得很快很快,快到连言瑾这个孩子也离我们而去了。

  我闭上眼睛,滚烫的热泪不断地涌出来,却是安静而无声的,唯有我的肩膀在剧烈地颤抖着,过了一会我感觉一大片阴影罩下来,男人宽厚的手掌在我的脸颊上抚过,他用低沉的声音说保重自己的身体。

  我猛地睁开眼睛,盯着裴廷清看了几秒钟,随后从床上坐起身,伸手抱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胸膛里失声痛哭,我抽抽噎噎的话都说不清楚,语不成调地问他这是不是报应?

  裴廷清搂住我身子的手臂绷紧了,我能感觉到他胸膛的震动,顿了一下,他用很严肃的语气说我想太多了,真正追究起责任来,若不是他把言瑾逼那么紧,言瑾也不会自杀,他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企图用强硬的手段让言瑾走上正途,但事实结果证明他错了,言瑾的自杀是他一手造成的。

  闻言我从裴廷清的胸膛抬起脸,连忙对他摇摇头,知道他的行事作风向来就是这样的,他手段强硬没有错,但却是在保护言瑾、言峤和言潇,他想阻止他们酿成大错,谁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言瑾自杀而死,恐怕最痛心的是裴廷清,先不说他抚养言瑾那么多年,把言瑾带回裴家,赋予给他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以及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荣耀,如今他算是失去了一个亲生儿子,而且光是李嘉尧和孟静那边,他该怎么交代?

  我知道裴廷清心里比我更难过,停止了哭泣想安慰他,他却先开口说不要太伤心了,好好在这里休息,接下来的事情他会处理好。

  我悲痛至极无法安眠,很希望裴廷清能陪在我身边,然而我知道他有很多事要安排,他不让我帮忙,那么至少我不能再给他添乱,成为他的困扰。

  我点点头重新躺回床上,闭上眼睛告诉他我累了,想睡觉,裴廷清应了一声,伸手过来把被子掖在我的脖颈处。

  言瑾的死让我心痛得难以呼吸,这种时候却也只能装睡,裴廷清在我床头坐了十多分钟,或许确定我睡着了,他才俯身在我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我竭力忍住眼中喷薄欲出的热泪。

  耳边传来他离开的脚步声,过了一会病房的门从外面关上了,我这才重新睁开眼睛,捂住嘴泪珠子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咬着唇拼命地压抑着哭声。

  很长时间后我才平静下来,拿过手机打给言峤,让他自己或是他的下属过去帮帮裴廷清,不要让他一个人那么劳累,我告诉言峤不用担心我,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

  言峤在电话那边答应了,又细心地叮嘱过一些后,就把电话挂断了。

  几天后我去参加言瑾的葬礼,段叙初开车,言峤坐在副驾驶座上,他们两人低声说着话,中途我靠在座位上昏昏欲睡,不知道是不是伤心劳累过度,不知不觉间竟然就那样睡了过去。

  醒来我才知道言峤早上给我下了凝神安定的药物,而在我沉睡的几个小时里,段叙初和言峤以及裴廷清遭遇刺杀,言峤和段叙初早有预料,让下属坐上他们的车子,后来车子爆炸坠入山谷,言峤和段叙初得以逃过此劫,然而裴廷清却被人在后脑勺射进去一颗子弹。

  我知道这些的时候,裴廷清已经出了急救室,被医护人员送去重症监护病房,因为报道上都是裴家财阀掌控人遭遇刺杀的消息,言峤明知道隐瞒不了我,才在医院的走廊里亲口告诉我。

  我身形笔直地站在原地,很长时间都没有任何动作和反应,言峤明显被我吓到了,他的手掌放在我的肩膀上,一声一声地喊着妈妈,希望我给他哪怕一丁点的回应。

  我似乎听不见有人在叫我,也仿佛耳边有无数的声音轰轰地响,这让我的脑子混乱,我想驱赶走言峤的那番话,不是事实,我只当没有听见。

  但言峤他不善罢甘休,手下开始摇晃着我的肩膀,前一段时间我仿佛陷入魔怔一样,此刻终于清醒过来,我抬起胳膊用力地推开言峤,用一种近乎嘶吼的语气对言峤说:“够了!”

  裴廷清他是神,他不会有事的,以前他受过很多次伤,也进过好几次手术室,结果哪一次不是安然无恙?

  他只要睡上几个小时,就又是那个强大而无坚不摧的男人,就算伤口裂开鲜血直流,也不会影响他在我们欢爱时的勇猛,所以除了心疼外,我很平静,我一点也不担心裴廷清会就此沉睡下去。

  我没有再掉眼泪,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再让自己成为言峤的困扰,我表现得前所未有的坚强,但这样反倒更让言峤害怕,他慌乱地问我:“妈你没有事吧?你若是想哭的话,就不要憋着自己,否则这样会生病的。”

  我觉得言峤他始终还只是个孩子,遇到什么事不够冷静,我对言峤露出一个很安心的笑,温和地对他说我没事,我很好,这些年多少大风大浪都经历过来了,也在死亡边缘徘徊过几次,如今裴廷清只是中了一颗子弹而已,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言峤盯着我一直看,他的面色苍白,眸子里一片猩红色,就连眼睫毛也还是湿润的,这个傻孩子平日里总是跟裴廷清对着干,真到裴廷清身受重伤了,他恐怕已经掉了不少眼泪吧?

  半晌后言峤似乎终于确定我是真的很正常后,他紧绷的面色这才放松下来,伸出手臂搂过我的肩膀,要带我去休息,我对他摇摇头说我要陪着裴廷清,言峤点点头没有再劝我。

  后来我和言峤一起走去重症监护病房,我站在外面,透过玻璃窗看着病房里处于沉睡状态的裴廷清,他长得好看,就连受伤昏睡的样子也是那么迷人、养眼,我把脑袋抵在玻璃窗上,手掌一点点抚过玻璃,就像是在触摸裴廷清的脸一样。

  言峤坐在长椅上,一条腿放在地上,用手臂抱住另一条修长的腿,他的下巴搭在膝盖上,从小到大孤单或是难过的时候,他就是这个姿势,我好像听见了眼泪掉下去的声音,却没有心思去看,我的目光一直放在裴廷清的身上。

  就这样我和言峤在外面守了裴廷清一整夜,第二天天亮的时候言峤让我回去洗漱、换衣服,我摇摇头不愿意走,言峤只好让佣人把我的衣服和洗漱用品拿了过来。

  我却还是待在重症病房外寸步不离、不吃不喝,言峤实在心疼得厉害了,说再这样下去,裴廷清醒过来了,我却病倒了怎么办?

  我不在意,言峤说了一声对不起,随后抬起手臂在我后颈砍下去一刀,我就晕了过去,醒来后天色又黑了,我惦记着裴廷清,不由分说地掀开被子就往外跑,守在门口的下属并没有拦我,而是把我带去了裴廷清的病房。

  灯光下言峤在床头的椅子上坐着,他用两只手把裴廷清的一只手紧紧握在掌心里,拳头抵在唇上,言峤深深地埋下脑袋,我进去时就看见他的肩膀在剧烈地颤抖着,听到动静后他抬起头向我看来,原本一双深褐色的眼眸里变成此刻的猩红色,瞳孔里噙满了泪水,那么让人心惊。

  “妈…………”言峤哽咽地喊着我,那一张俊美的脸面对着我,泪水从他的眼中不断地涌出来,大片大片的,很快的湿透了整张面容,我还从未见过一个男人哭成这个样子,言峤真是太没有出息,床边的心电图看上去很正常,裴廷清的胸口也起伏着,所以裴廷清还没有死呢,言峤为什么会如此难过?

  我走过去伸手把言峤的脑袋搂到怀里,下一秒钟言峤终于还是发出压抑已久的哭声,而我挺直脊背站在那里,细长的手指在言峤的头发里穿梭着,视线落在裴廷清的睡容上,一寸寸描绘过去。

  他闭合着双眸,睫毛还是那么纤长、浓密而又乌黑,唇线很流畅抿着一条优美的弧度,看上去如此的柔软并且诱惑,让人很想亲上去,他像是睡美人一样,这种状态足以证明他没有事,他依旧是神一样的男人。

  后来医生说裴廷清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有可能会这样一直沉睡下去,直到断掉呼吸的那一刻,再简单点说裴廷清变成了植物人,这我觉得医生真是太不会说话了,什么叫变成了植物人?

  不是这样的,他们都不知道裴廷清是一个多强大的男人,他不会这样一睡不醒,他只是累了,暂时偷懒休息几天而已,这样也好,毕竟平日里他太忙碌操劳了,可以借此机会停歇一下了。

  裴家财阀那边有裴毅贤支撑着,裴毅贤也有这个实力,所以暂时不会出现什么问题,那就让裴廷清好好睡一觉吧。

  而另一方面惟一和段叙初在海边的小木屋被“厉绍崇”火烧了,惟一被带走,目前下落不明,段叙初正在满城市地找惟一,他需要人手,我就让言峤去帮段叙初。

  言峤见我很冷静,还能惦记着裴家和段叙初那边,他就放心了,在医院里安排好一切后,言峤离开了。

  我从里面关上门,走过去坐在床头,看着裴廷清安静沉睡的样子,我的心里竟然前所未有的满足。

  从此以后我就守在了裴廷清的身边,一日三餐有人送过来,而病房里有浴室、洗手间这些,所以进来病房后,我几乎未曾踏出去过半步。

  白天我打开窗帘让外面的阳光照进来,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我手里拿着一本诗集,一边看着裴廷清,一边念着里面的情诗给他听。

  我唱歌给他听,是他唱过的不知不觉爱上你,还有不久前的那一首,“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我告诉他我爱他,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在我还不懂得什么是爱情时,我就爱上了他,直到如今,我爱他已经有三十多年了。

  但他睡得很沉很沉,他似乎没有听见,我说了那么多遍我爱你,他一句也不曾回应我,不过没关系,以往都是他说爱我,有多少遍我也不记得了,如今是我还他的时候了,恐怕等他醒过来,我都还不够,那么我就继续说下去。

  晚上我也没有睡在床上,我给裴廷清擦过身子后,我会俯身凑过去亲他的唇,那触感真是温润而柔软,总是让我舍不得离开,等到我困了,我再次为他掖好被角,把他的胳膊也放进去,避免他着凉。

  床头的灯始终亮着,我两手紧握住裴廷清,就那样趴在他的身边,心满意足地睡过去。

  几天后宁怜梦和裴言洁来过一次,裴廷清这样睡下去,宁怜梦这个名义上裴家财阀的长夫人开始嚣张起来,她不关心裴廷清是死是活,她惦记是裴家的财产,但让那个假冒的裴言洁来继承裴家,她简直是痴心妄想。

  说起来宁怜梦一直以为她自己的亲生女儿还活着,裴廷清弄出来一个假的给她,她就真的以为裴言洁是她的亲生女儿,还真是够可悲的。

  我不想让宁怜梦打扰裴廷清休息,表面上对她说我和言峤一点也不在乎裴家财阀,事实上就算继承裴家财阀的不是言峤,我怎么可能会让裴廷清大半生的心血落在宁怜梦之手?

  段叙初和言峤也是足够聪明,我看到他们分别取了宁怜梦和裴言洁的头发,必定是拿去做亲子鉴定了,而就算我们都知道裴言洁并非是裴廷清和宁怜梦的亲生女儿,那也要拿出证据给裴家和宁家其他一些人看,毕竟他们也都以为宁怜梦的女儿还活着。

  而一旦证明了裴言洁不是裴廷清的女儿,段叙初和言峤再做一份假的检验单出来,让裴言洁是宁怜梦亲生的,如此也就足以说明宁怜梦出轨,那么裴家人还怎么容得下宁怜梦?

  另一方面,言峤一直记着当年宁怜梦差点把他溺死在水中的仇恨,因此言峤怎么会放过宁怜梦?宁怜梦的下场只有一死。

  后来宁怜梦死于裴言洁之手,言峤告诉我是他和段叙初借刀杀人,我在想宁怜梦到死是不是还以为裴言洁是她的亲生女儿,若是这样的话,那么宁怜梦岂不是更可悲,让人同情?

  而在宁怜梦死之前,言峤企图让人假扮裴廷清,带着宁怜梦去民政局离婚,这个时候言峤才知道裴廷清和宁怜梦压根没有办理结婚证,又何谈离婚?那天言峤来医院问我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告诉他。

  我反问言峤就算告诉了他,能改变什么吗?不仅不能把宁怜梦扫地出门,言峤或许更不能理解裴廷清为什么要留着宁怜梦,让宁怜梦担着裴家财阀长夫人的名分那么多年?有可能他还会任性地逼着裴廷清杀宁怜梦。

  但我知道之前宁怜梦不能死,凭借着宁家的势力,裴廷清也杀不了宁怜梦,直到如今宁家被裴廷清毁得差不多了,也是宁怜梦的死期了,这个时候我又在想一切都在裴廷清的掌控之中,那么他怎么会遭遇刺杀?他是神,不会出事的。

  宁怜梦死后,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仿佛我再也没有情敌了,我和裴廷清面前没有任何阻碍,从此以后我们可以毫无顾虑地在一起了,但前提是裴廷清你醒过来好吗?

  在某一天的下午,我忽然意识到裴廷清似乎睡了很久,难道他还没有休息好吗?或者说这个腹黑的男人又在算计着什么,我说得我爱你不够是吗?你要听腻烦了,才肯醒来是吧?那好,只要你喜欢听,我就继续说下去。

  后来言峤为了救惟一,而和段叙初一起去了无间岛,再次掀起了一场比十几年前还要血腥的杀戮,最终以“厉绍崇”等人的失败而告终,但段叙初回来后告诉我言峤失踪了,他正在让人寻找。

  没事,言峤的命大,三岁之前患白血病命在旦夕之际,他被救过来康复了;六岁时被宁怜梦按在水中差点溺死;十几年前无间岛的杀戮中他也安然无恙…………等等这些都足以证明命运很眷顾言峤,如今也只是失踪而已,不会出什么事。

  我想不用我多说,段叙初就会尽全力寻找言峤,我让裴毅贤这边也出人手了,另一方面我问裴毅贤裴家财阀目前的形势怎么样,裴廷清不在了,他能支撑多久?我把一部分钱拿出来给裴毅贤,让他应付裴家财阀随时都会出现的危机,若是权势不够,可以找段叙初帮忙。

  然而我们还没有需要段叙初的帮助时,他先约了我和裴毅贤,从头到尾他说了很多话,他告诉我们言瑾并没有自杀身亡,而是裴廷清安排了言瑾假死,顺理成章地给了言瑾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戴着面具的“厉绍崇”。

  我很平静地听着,并不觉得惊讶,回想起来那次我的住所有人蓄意纵火,把我打晕并且后来再救走我的人,应该就是言瑾,而在那次段叙初追着“厉绍崇”到医院,以为“厉绍崇”要杀裴廷清时,那个在病房里又一次把我打晕的人,无疑还是言瑾。

  只是当时我的全部心思都在裴廷清身上,并没有去深想,如今从段叙初这里得到了确切答案,我心里更多的则是欣喜和高兴,不管言瑾做了什么,他是不是像段叙初说的那样,只要言瑾没死、还活着,对于我来说就足够了。

  只要他还好好的,我就可以原谅他所有的过错,我想段叙初应该不会理解我的心情,因为他没有经历过自己的孩子先一步离开人世的那种痛和悲凉。

  段叙初把所有的过错都推给了言瑾,他说言瑾就是真正的幕后主使,言瑾的目的是想合并m2k组织,并且吞并四大财阀家族,言瑾待在裴家和裴廷清身边,其实是为了替被裴廷清杀死的厉绍崇报仇。

  为此言瑾布了很大一个局,差点害死言峤和我,而裴毅贤就是言瑾的帮凶…………等等这些,我听后越来越震惊,因为我觉得段叙初的判断有误,我知道其实真正主导这一切的不是言瑾,而是裴廷清。

  我不管裴廷清想做什么,我更关心的是谁刺杀了裴廷清,段叙初给出的答案是裴言洁和宁怜梦联手置裴廷清于死地,这让我觉得很好笑,裴言洁本就是裴廷清从组织里找出来假冒的,裴言洁是裴廷清的下属,所以难道说裴廷清竟然是被自己的人背叛了吗?

  而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是裴廷清的布局,那么裴廷清最后竟然栽在他自己手里了吗?不,裴廷清是掌控一切的神,运筹帷幄、城府百尺,他怎么可能会失败?但若是他没有输,那么这是不是证明他沉睡不醒,其实是装的?

  正因为要验证我的猜想,当天晚上我醒来后进去裴廷清的病房,拔掉了他床边的医疗仪器,紧接着各种警报声响了起来,我呆愣地站在那里看着突然急剧变化的心跳图,再转头看向仍旧沉睡不醒的裴廷清,这一时刻我感觉仿佛天都崩塌下来了一样。

  我始终以为裴廷清只是累了,暂时沉睡那么几个小时而已,我不相信医生说的他变成了植物人,再根据他是真正的幕后主使,如此,他怎么会把自己的命都搭上了?

  这不是真的,我不相信,裴廷清他是神啊,他怎么可能会被刺杀、会变成植物人,甚至是死亡?

  “大哥…………”我猛地摇摇头叫着裴廷清,冲上前抓住裴廷清的肩膀不停地摇晃,惊慌失措地喊着,“你醒醒,你不要再装下去了,裴廷清你真的吓到我了…………你到底要怎么样?你怎么能就这样一睡不醒,怎么能抛下我?裴廷清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啊…………”

  我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喊到最后歇斯底里嗓子都哑了,但裴廷清还是紧闭着双眼,胸膛起伏越来越缓慢,生命气息似乎在一点点消逝,一股潮热漫上我的眼眶,从裴廷清受伤到现在,我还是第一次哭,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砸在裴廷清的脸上,流淌在裴廷清的唇角,让他的唇苍白中泛着温润的光泽。

  我忽然低下头发疯地吻着裴廷清,一边哭一边重复着,“我爱你裴廷清,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你说过你要陪我一辈子的。裴廷清你不能这样,我爱你,你听见了吗?你醒过来回答我啊…………”

  后来我被人拉了出去,裴廷清送去急救,医生诊断我有精神病,应该是自从裴廷清受伤昏迷不醒后,我就开始不正常了,说我一直在自欺欺人,不愿意接受裴廷清变成植物人的事实,我觉得这些医生都在胡扯,裴廷清是神,神怎么会一睡不醒变成植物人?

  于是这些医生无奈地摇摇头,由此判断我的病情更加严重了,我反驳说他们才有病,让他们滚,任何人都不要靠近我,我只要裴廷清,我只想他陪在我身边,我爱他,我不能没有他。

  不久后言瑾、言峤和言潇都一起回到了我的身边,言潇抱住我,哭着叫我妈妈,但我却已经连她这个亲生女儿都不认识了,我偶尔清醒的那么一些时间里,我记得的人只有裴廷清,我知道我爱这个男人,我是为这个男人而活下去。

  那天在看电影时,一个熟悉至极的画面在脑海里浮现,我眼中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抬起两只手掌盖住脸,我把脑袋深深埋下去,肩膀颤抖着失声痛哭。

  为此他们把我送去了国外,也就是言潇成长的地方,我和裴廷清办理结婚证的那个城市,我待在这里数月,时而清醒,时而处在自己幻想的世界里,直到那天早上,我在电视里看到裴廷清病逝的消息。

  ***

  机场大厅里空姐动人的提示音响起时,我豁地一下站起身,但我不是去乘坐航班,而是疾步往外面走,我的举动吓到了袁明,他几个大步跟上来问我怎么了。

  我没有停下继续走着,我告诉袁明我不回去了,因为裴廷清没有死,他一定会来找我,我要在这里等他来。

  “夫人。”袁明伸手拉住我的胳膊,看他那样的表情,我就知道他必定以为我又犯病了,我不理袁明,执意要回去等裴廷清。

  袁明没有办法了,只好叫来另一名随同的下属,让那个下属安全地把我送去竹林的小屋子,而袁明则乘坐航班,回去国内参加裴廷清的葬礼。

  我不想让裴毅贤他们再找到我,告诉我裴廷清病逝这种荒谬的消息,这种话我听得实在烦了,所以我把自己的手机砸了,同时也拿走了下属的手机,不让裴毅贤联系到下属,任何人都不能打扰我,我只想安静地等待裴廷清。

  我这一等就是几个月,裴廷清却始终没有来找我,这让我变得越来越烦躁不安,心里充满了无助和慌乱,我那么害怕裴廷清是真的病逝了,每次却又自我欺骗裴廷清是假死,目的是要跟我永远在一起,他会来找我的。

  然而时间久了,这种安慰也没有了作用,就在我决定做些什么时,我看到了袁明乘坐的航班失事。

  我的心里猛然一惊,这么长时间没有和言峤他们联系,他们会不会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而寻找我?那么言峤很快就会查到我也乘坐了失事的航班,如此一来,言峤和言潇会不会因为我遭遇了不测,而悲痛万分?

  这样一想,我连忙拿出下属的手机打给言峤,言峤先是震惊地喊了我一声妈,然后他的声音就哽咽了,说妈你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我心里很难受,同样也很自责,因为意气用事而让儿子这么担心自己,以为我死了,言峤还给我立了衣冠冢。

  言峤不放心我一个人再待在这边,他要亲自过来接我回去,我阻止了他,告诉他我很好,我自己一个人能回去,结果言峤还是安排了这边的几个下属,在裴廷清病逝几个月后,下属陪同我一起回去了国内。

  言峤亲自过来机场接我,如今他已经是裴家财阀的掌控人了,而据说言瑾和言潇离开了这里,一路上我心不在焉地听着。

  过了不久车子停下来,在时隔那么多年后,我再次回到裴家,景依旧是当年的景,但除了言峤外,其他人我都很陌生,一个也不认识。

  我没有问言峤有关于裴廷清的病逝,而是在第二天的某个茶馆里约了裴毅贤见面,我问他裴廷清在哪里,他给我的答案依旧是病逝了,我点点头,站起身取出一把黑色的手枪,不由分说地对裴毅贤的胸膛射下去一颗子弹。

  我的枪法不准,也不打算一下子杀死裴毅贤,但裴毅贤若是不说实话,我会开下去第二枪、第三枪…………第十枪,直到裴毅贤断气,我也必须要得到答案。

  鲜血从裴毅贤的胸口流淌出来,很快地浸湿了他的衬衣,他站在我的对面,一条手臂撑在桌子上,用另一只手按在伤口处,白皙的手指渐渐也被鲜血染红,裴毅贤的面色苍白,却用一种讥诮的表情看着我,我想他一定因为裴廷清而怨恨我,半晌给出的答案仍旧是裴廷清死了。

  我不能听“死”这个字眼,于是下一秒钟我对裴毅贤射进去第二颗子弹,他疼痛失血过多之下差点昏厥过去,到底还是惜命之人,最终他闭上双眼,淡淡地对我说了一个地方。

  后来我去了裴家的墓地,这里我并不陌生,裴宗佑和霍惠媛就葬在此处,而后来裴廷清把我父母的坟墓也迁到了这里,只是这次我并不是来祭拜我的父母,我走到了另一座墓碑前,照片中的男人依旧是那样一张不过三十岁左右、俊美无双的脸。

  言峤从小就觉得他的爸爸是这个世上最好看的,一点也没有错,哪怕只是这样一张黑白照片,就让我那么留恋,我的心仿佛被刀子一片一片地割着一样,痛得我连站立都成了困难。

  于是我的胳膊撑在了墓碑之上,膝盖慢慢地弯下去,最后我坐在了地上,用一条手臂抱着冰冷的墓碑,我把自己的脸贴在了那张照片上,紧紧的毫无缝隙,就好像我曾经与裴廷清的面颊相贴一样,但那时他的脸上是温热柔软的,此刻我摩挲到的却只有坚硬而冰冷的石头。

  我眼中的泪水缓缓地流淌出来,大片大片地湿了整张脸,渐渐把墓碑暖热了,我没有失声痛哭,也没有歇斯底里,我只是安静而无声地掉着泪,喃喃地重复着裴廷清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一个人?

  “你希望我越来越温柔

  我希望你放我在心上

  你说想送我个浪漫的梦想

  谢谢我带你找到天堂

  哪怕用一辈子才能完成

  只要我讲你就记住不忘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

  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直到我们老的哪儿也去不了

  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裴廷清你食言了,说好一起慢慢变老、共白头的,你为什么要先我之前离去,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个世上?没有了你,我怎么活下去?”

  天空中在这时下起了雪,很大像是鹅毛一样,我仰起脸让那些白色的雪花落下来,想起很多年前裴宗佑也是一直待在大雪里,雪花几乎将他的头发和面容都覆盖了,他所求是雪落满头,也算白首。

  “那么裴廷清,我们也要这样。黄泉路上你一定要等着我,哪怕是下辈子我们不能在一起了,我们也要携手走完最后一段路。”

  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来,一点点洒满我的头发、眉毛和眼睫,我半阖着双眸靠在那里,只觉得入眼整个山谷墓地都是白茫茫一片,“真好,这样我很快就可以和裴廷清在一起了。”

  言峤他们找到我的时候,我的手边还放着那把手枪,而这个时候我正在用手拂掉墓碑上的雪,随后是地面,我低着头像是在挖什么一样。

  言峤几步走上前,蹲在地上拉住我的手臂,他惊慌失措地问我做什么。

  “挖墓。”我看也不看言峤一眼,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臂,跪坐在墓碑前继续挖着地上的积雪,我头也不回,状似冷静地说:“我要把坟墓挖开,看看裴廷清是不是真的躺在里面。”

  我明显感觉到言峤整个人一震,随后他用手掌强硬地扳过我的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妈你疯了吗?就算挖出来了,也只是一盒骨灰,你根本看不见我爸。”

  “我不管!”我突然抬高声音对言峤吼道,他大概没有见过我这么凶悍的一面,顿时愣住了,随后他对我摇摇头,那个意思是你果然又发病了。

  我不理言峤,突然间安静下来,只是恍惚而低喃地说就算是骨灰,我也要挖出来看看,下了太久的雪,地上积了不算薄的一层,我的指甲在石头上划过,由于太用力而断掉,鲜红的血顿时涌了出来,和白色的雪花混合在一起,那一片看上去有一种纯净而又妖娆的美感。

  言峤松开了我,他拿出手机打过去,让几个医生现在到墓地来,闻言我猛地转过头,劈手夺过言峤还拿着的手机,用力丢出去很远,我再次对言峤吼道:“我说了我没病!你再阻拦我,信不信我现在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说着我果真往墓碑上撞去,言峤连忙伸出胳膊拦在前面,“妈…………”,他深褐色的眼睛迅速红了一圈,天空中的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那么好看,让我看得入迷,我一动不动的,他用沙哑的声音对我说,“你清醒一点好不好?裴廷清已经死了…………”

  言峤的话还没有说完,我抬起手臂“啪”一个耳光甩到他的脸上,厉声对他说裴廷清没有死,我要证明给他看,我让言峤帮我挖坟,若不然我立即撞死。

  几个医生在这时来了,他们把注射工具都准备好了,应该是要给我打镇定,见状我不由分说地撞墓碑,再一次被裴言峤阻拦了,他摆摆手让医生不要过来了,随后弯起手臂把我搂过去,言峤缓缓地闭上双眼,艰涩地对身后的下属说:“去找人来挖墓。”

  随后言峤扶着我站起来,把他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在我的肩膀上,过了一会那些挖墓的人就来了,天空中的雪花还是纷纷扬扬地下着,我往后半靠在言峤的胸膛上,他一手搂着我的肩膀,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把伞,撑在了我的头顶。

  不久后坟墓就被挖开了,紧接着他们把棺材撬开,我猛然推开言峤,踉踉跄跄地跑过去,棺材盖子在这时被掀开,一点点的,终于…………下一秒钟我用手捂住嘴,眼中的泪水猝然涌了出来。

  那些挖墓的人也停下了所有的动作,满脸震惊地看着棺材里面,原本言峤是一手负于背后,站在不远处闭着眼睛没有看过来,大概他也感觉到了气氛不对,身形微微一震,紧接着言峤大步走上前,当他看到棺材里的情形时,那双深褐色的瞳孔也不由得一点点睁大。

  整个天地浩大,白茫茫一片,我站在那里久久没有动,眼睛里还含着泪水,唇边却勾出一抹浅笑来,随后我上前几步,在言峤还没有来得及拉我时,我猝然跳进了棺材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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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姝怡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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