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被他带去奇怪的地方,陶筠风要先问清楚:“去哪里?”
霍津梁回答:“带你去看我妈妈。”
“去看你妈妈?去墓地?”陶筠风诧异的看向他,昨天在他家里,她已经看过照片了,还跟着她妈妈的动作,在他妈妈的挂像前拜了一下。
“嗯。”霍津梁点了点头。
在他看来,去墓地,在他妈妈的墓碑前,才算真正把陶筠风介绍给他妈妈认识。
“好吧,我换下衣服。”
陶筠风此时身上穿着一套碎花裙子,裙子上各种颜色都有,整天上看偏红色。
她换了一套比较素的,运动服,穿上鞋袜之后,和霍津梁一起下楼。
上车之后,陶筠风看到后座放了一束白色百合花。
“你妈妈喜欢百合花?”
“喜欢。”
她也喜欢,以前喜欢……现在不确定。
霍津梁妈妈的墓地,在市郊外的公墓,从她的住处开车过去,在路上差不多要一个小时。
想到她爸爸的骨灰,也葬在那个公墓,陶筠风叫霍津梁顺利去拐去花店,她下车买了两束花,一束白色的百合花,一束白色的菊花。
“我想,顺便带你见见我爸爸。”
“好。”
霍津梁说了好,让陶筠风等一会,他也下车,买了一束白色菊花。
各自买的花,代表各自的一片心意。
墓园背靠一座青山,远看环境不错,一片葱绿,近看全是一排排冰冷的墓碑。
进去之后,要把车停在管理处,再沿着主干道,拾级而上。
陶筠风爸爸的墓地,在靠下比较挤的地方,霍津梁就说,先去看她爸爸。
这里,曾经是陶筠风最伤心的地方。
她爸爸出事了,没了,天塌下了一半,一夜之间,她从幸福的淘气包,变成了半个孤儿。她无法再粘着他喊爸爸,她就是大声喊,爸爸也听不见。
现在,她长大了,早没有了最初的昏天暗地的伤心,爸爸的离开,在她心里已经淡了,可每次来到这里,她依旧会难受,会忍不住鼻子发酸,会怀念以前一家人的幸福。
只有这一次,第一次,她来到这里,没有难过,甚至内心感觉是幸福的。
这是她第一次,怀着幸福,带男朋友来看她爸爸。
找到陶建雷的墓地,两人把白色菊花放在石碑前,陶筠风拉着霍津梁的手,对着墓碑说:“爸爸,我来看你了。今天我带了一个人过来,他叫霍津梁,是我男朋友。”
因为风吹雨打,墓碑上沾了泥土,字迹有些模糊,陶筠风掏出纸巾,蹲下身去擦拭,最先擦墓碑中间的名字。
她一边擦拭墓碑,一边说:“霍津梁很好,他和你很像,脾气好,有时候会耍嘴皮子,有点小可爱,我想你跟我一样,会喜欢他。我们最近才在一起,前天妈妈和他的爸爸和爷爷见过面,大家都支持我们。其实,我们五年前就见过……”
看陶筠风一边把墓碑擦亮,一边拉家常似的说话,霍津梁蹲下,握住她的一只手,等她说完了,他也对着墓碑,说了句:“陶叔叔,您放心吧,我会照顾好陶筠风,保证把她养得白白胖胖的。”
陶筠风努嘴,不满的白了他一眼。
要把她养得白白胖胖的,当她是小屁孩啊!
两人在陶建雷墓前呆了一会,拿着白色百合花,继续往上。
霍雨童的墓地,在墓园的半山腰上。独立的一座坟,旁边种了绿化的小杉树围起来,石拱亭的墓碑上,有她生前的照片。
陶筠风躬身把花放在拱亭前面,就默默站在一边。
看着霍雨童的照片,五官清丽大气,笑容温婉动人,陶筠风心想,霍津梁的妈妈应该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和善却不软弱。
每次站在母亲的墓前,看着石拱亭里墓碑上的照片,霍津梁总感觉他妈妈就坐在那里看着他,希望自己恍惚中,突然看到妈妈的身影。
他去德国读书,毕业之后在德国工作,认为在那里,更能发挥和提到自己的专业水平,万没想到,有那么一天,他会收到不幸的消息,他妈妈会走得那么快……
第一次,他体会到心痛到无以复加的感觉,相比起来,以前失恋的心痛,根本不算什么。
他心痛,他懊悔,他自责,为什么他要出国,为什么他不早点回来……
从殡仪馆出来,他捧着骨灰盒,整个人是恍惚的,不能接受,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永远的封在一个罐子里面。把骨灰盒放入墓穴,看着爸爸亲手一铲子一铲子的培上土,他想着一个好好的人,他的妈妈,就这样永远的埋在了地下,他不能接受,他不要,他冲过去,用手扒开泥土,要把罐子拿出来……
沉默了好一会,霍津梁才抓过陶筠风的手,把她介绍给他妈妈,并说:“妈,相信你儿子的眼光,不会看错。陶筠风是个实在的女人,将来会是个好妻子。她有很多优点,我很欣赏喜欢,也有明显的缺点,但不影响我喜欢她。我也有很多缺点,有很多做不到的、做不好的,需要她的理解和包容。我努力做个有担当的男人,以后做个尽职尽责的丈夫和父亲,不给你丢人。爷爷和爸爸早就见过陶筠风,他们都很喜欢她。我们两家人刚见过面,她妈妈还说了一句夸赞你的话……”
陶筠风第一次发现,霍津梁除了会编故事之外,还这么能说,零零碎碎的说了很多。
离开之前,她看着霍雨童的照片,在心里默默的说:阿姨,请你在天有灵,保佑霍津梁平平安安,一切都好……
离开墓园回市区,两个人都比较沉默,霍津梁认真开车,陶筠风认真看着车窗外变动的景物,没有心情不好,就是不想开口。
陶筠风的爸爸,霍津梁的妈妈,是她和他心中的一个空缺,谁也无法弥补。
他们可以互相安慰,但谁也不这么做,他们懂得彼此的感受,默默的在彼此身边,就是他们的安慰,不需要多余的言语和动作。
晚上,霍津梁回家了,陶筠风一个人在住处,收拾屋子,打扫卫生,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
想到霍津梁曾在她妈妈面前说过:“说起来,我心里很遗憾,一直挺愧疚,前几年在国外读书,没有陪在她身边,得知她病危的消息,回来了陪不了她几天,我这个当儿子的没做好,还没来得及的孝顺她……我妈过世之后,我就不出国了,就在F市上班,能每天回家,多陪陪我爷爷,还有我爸爸。”
再想到在他妈妈墓前,他情不自禁显露出来懊悔和自责的神情,陶筠风心里感到惭愧。
子欲孝而亲不在,再懊悔再自责,都不可挽回亲人的离去,关键是要懂得珍惜眼前。霍津梁放弃了原本的工作,每天回家,只为多陪陪他爷爷和爸爸。他就像一面镜子,透过他,陶筠风发现,自己真实个不知好歹、不懂珍惜的女人。
她爸爸过世之后,妈妈改嫁,她最开始不能接受妈妈在她爸爸过世之后就改嫁,也不原谅妈妈,同时恨起了裴鸿秋。后来随着知识和阅历的增长,她渐渐懂事了,理解了妈妈,也接受了现在这个家,却一直无法接受裴鸿秋,无法叫他一声爸爸。
这么多年来,裴鸿秋待她妈妈很好,待她也很好,甚至小心翼翼的讨好她。他支持她的想法和决定,却不是放任不管,在她犯错的时候,他一样会纠正她。裴鸿秋算得上一个尽职尽责的好继父,有这样一个继父,是她的幸运,只是她以前太偏执,不懂他好。
如果裴鸿秋也有个万一,失去第二个可以叫做“爸爸”的人,她会不会懊悔,会不会自责?
呸呸呸!怎么可能会有万一!
陶筠风心里连连呸了几下,及时打住,不能往这么坏的方面去想。
她放下手中的拖把,拿起手机,拨通妈妈的电话。
和妈妈说了几句家常,她决定了说:“妈,以后不加班,我就回家住。”
“好好。”乔昕蔓听她这么说,并没有多想,她想什么时候回家住,就什么时候回家住呗。
陶筠风问起:“我裴叔呢?”
“怎么问起他来。”乔昕蔓记得,没事的话,女儿绝对不会主动提起裴鸿秋,嘟囔了一句,又说,“这么晚了,他能去哪,就在屋里看电视。”
陶筠风叫妈妈把电话给裴鸿秋,听他叫了一声“筠风”,她应了一声,咬了咬唇,认真的说:“裴叔,这么多年来,你照顾我妈,给我们一个完整的家家,谢谢你。”
这话让裴鸿秋听得一愣,稍顿之后,笑起来说:“谢什么,你妈是我老婆,我当然得照顾好。筠风,好好的,怎么说些话,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你跟我说。”
“别担心,没发生什么事。”陶筠风继续说,“就今天和霍津梁去了墓地,看了他妈妈,也看了我爸爸,回来之后挺有感触。这么多年来,你把我当亲女儿对待,我却一直不领情,现在想想,自己很不懂事,所以,打这个电话,只想跟你说一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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