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茫茫无际的海面上,穿云舟迎风而行。
“云姑娘,云姑娘……”忽然间,一个微弱的声音传进了船舱里。
若不是云沫的五感正开着,如此微弱的声音,根本无法听见。
“好像有人叫我,我出去看看。”
“咱们距离玉华仙岛已经很远了,会是谁?”那个微弱的声音,燕璃也听见了。
云沫将头摇了摇,也是一脸疑惑的表情,“不知道,先出去看看。”
夫妇二人一前一后走出船舱,宽阔的甲板上空无一人。
“云姑娘,是我……”那个微弱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夫妇二人听得比较清楚,微弱的声音是从海里传上来的。
此时,海面上浮着一条五彩斑斓的大鱼,大鱼穷追着穿云舟不放。
燕璃,云沫站在船舷处,垂眸往海面上看,除了看见一条五彩斑斓的大鱼,便没再看见什么。
“谁在叫我?”云沫心中疑团加重,与燕璃交换了一个眼神后,戏语道:“难不成,是这条色彩斑斓的大鱼在叫我?”
虽说,来到这个世界,她见识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但是鱼吐人语,她还从未曾见过。
哪知,云沫那句本是戏语的话落下,正追着穿云舟的大鱼说话了,“云姑娘,是我与你说话。”
“咦?”云沫觉得大鱼说话的声音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燕璃也是愣怔了一下,用审视的目光将那大鱼盯着,“你认识我们?”
“我是瑜姬。”大鱼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悲戚,并且声音越来越弱,“云姑娘,我……我有话要告诉你,你赶紧将我打捞上船。”
瑜姬如何变成了一条大鱼?
夫妇二人皆不解,不过看瑜姬好像有急事,燕璃往船舱方向吩咐了一声,无邪等人立马从船舱里面出来,往海里撒网。
片刻后,那条五彩斑斓的大鱼被捞上了甲板。
大鱼被捞上甲板后,立即变成了人首鱼身的鲛人,鲛人正是瑜姬。
“云……姑娘,我有话要……告诉你。”瑜姬用十分急切的眼神将云沫盯着。
云沫见瑜姬雪白的脖子上,有一道不太明显的掐痕,心中又起了一团疑云。
瑜姬可是鲛人一族的公主,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以将她伤成这样?
“公主,有什么话,你说,我仔细听着就是。”见瑜姬伤得不轻,云沫赶紧走过去,蹲在她身边,将她扶着。
瑜姬的头枕在云沫的手腕上,她看着云沫,眼泪顺着她的脸颊,哗啦啦地往下流,那些眼泪掉在甲板上,立马变成了珠子。
云沫往甲板上扫了一眼,看来,传说鲛人泣珠是真的。
瑜姬哭了一阵,道:“云姑娘,快……快回玉华仙岛去。”
“为什么?”云沫不明白,瑜姬为何让她返回玉华仙岛。
“叛……徒。”瑜姬想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云沫,奈何却是有心无力。
听她口吐叛徒两个字,云沫猜到了几分,“公主,你是说,你知道,千年前,出卖风族的那个叛徒了吗?”
“嗯。”瑜姬点头,“当心……当心……”
“当心谁?”云沫感觉瑜姬气若游丝,顿时心中着急,将一股真气输入到她的体内,可是根本不管用。
“瑜姬,你告诉我,风筱的心呢?”
“……心。”提到风筱的心,瑜姬眼角流出了血泪,那血泪掉在甲板上,凝结成了一粒血色的珍珠,“被……被掐……碎了。”
风筱的心被掐碎了,听到这句话,燕璃,云沫夫妇俩皆是一阵失落。
原本以为,见到瑜姬,就能找回风筱的心。
“公主,你让我们提防谁?”云沫只好不再纠结风筱心的事情,继续向瑜姬打听风族的叛徒。
可是当初,瑜姬的咽喉几乎被大长老掐断,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极限。
那日,大长老以为她死了,等大长老毁了风筱的心离去,她才幻化成了一条大鱼,拼尽全力,游向玉华仙岛,想将一切真相都告诉风晚,可是当她历经艰辛游到无极之海尽头时,却听闻大长老通过选拔,继任了风族的族长,大长老原本就是一个阴狠毒辣之人,现在继任了族长,更是不好对付,她不敢冒然去接近风晚,最终,她只能在无极之海尽头等待时机,好在看见了燕璃,云沫一行人乘坐穿云舟离开,她一路追随着穿云舟,直到穿云舟距离玉华仙岛远了,她才敢露面。
“当心,当心,大……”大长老三个字还未说得完,她躺在云沫的臂弯处,已经没了呼吸。
“公主,公主。”云沫将她身子晃了几下,见她仍然没有反应,往她鼻前一探,这才发现她已经没了呼吸。
“王妃,这鲛人公主让我们提防的人,到底是谁?”无心往瑜姬身上扫了一眼,叹息着开口,“这鲛人族公主算遭到报应了,挖了风族少主的心,自己落得这么一个凄惨的下场。”
云沫将瑜姬平稳的放在甲板之上,站起身来,与燕璃对视,“夫君,看来,咱们得调转船头,返回玉华仙岛。”
“好。”燕璃毫不迟疑点头,“不将那叛徒除去,将翎儿留在仙岛上,我也不放心。”
“你觉得,瑜姬说的那叛徒会是谁?”无邪去了驾驶室,穿云舟在缓缓地调头,云沫一边眺望着远方,一边问燕璃。
燕璃沉吟了一下,回答:“大长老。”
当瑜姬口吐“叛徒”两个字时,他率先想到的就是大长老。
云沫与他想到了一处去,当日,风族选拔族长之时,风晚将竹枝投给了二长老,她就觉察到了大长老眼中的戾色,当时,她还怀疑是自己看错了,现在看来,当时并没有看错。
……
一个月前,玉华仙岛上。
风族关押犯人的牢房里,一位面容娇好的年轻女子被绑在架子上,年轻女子一身白色裙裳,除了一张脸蛋儿完好,浑身上下都是鞭伤,那身白色的裙裳被鞭子抽得开了缝,缝隙处被血染红,白衣红血,十分刺眼。
在充斥着血腥味的牢房外,端端坐着一位面容威严,白发苍苍的老者。
“晚儿,出卖风族之事,是不是风筱指使你的,我看着你长大,你如实交待了,兴许我还能在族人面前为你求求情,免去你一死。”老者不是别人,正是风族原来的大长老,新任的族长。
风晚四肢被绑着,奄奄一息的挂在架子上,大长老的话响在耳边,她才将垂着的头抬起一些,“族长,我……没有出卖风族,我哥也没有出卖风族。”
她也不知为何,在半个月前,一封串通外族,出卖风族的信凭空出现在了她的房间里,被伺候她的侍女发现,交给了族长。
那信不是她写的,却是她的字迹。
“风晚,现在证据确凿,你说这些话,我相信,可是族人如何相信。”在风晚看不见的角度里,风族族长眼睛里闪过杀意。
风筱还活着,他心里不踏实,只有风筱死了,他才能坐稳族长的位置。
“族长,那信不是我写的,这世上,能临摹他人笔迹的,大有人在。”风晚未看到族长眼中闪过的杀意,还在据理力争着。
“晚儿,族人只相信证据,就算我是族长,在这种情况之下,也无法为你开脱。”风族族长掩下眼中杀意,从椅子上站起来,徐步走到牢门前,以一副心痛的样子,将风晚看着。
“晚儿啊,你仔细想想,那封信,是如何到你房间的。”
“族长,劳您为我操心了。”风晚紧紧咬着下唇。
身上的鞭伤很痛,令她忍不住颤抖。
“可是,族长,我真的不知道,那封伪造的信,是如何到我房中的,若是族人真的不愿意相信我,还请族长将一切罪名都安在我的身上,不要将我哥牵连进来。”
“苦命的孩子。”风族族长长叹了一口气,“我会尽力保住风筱,不让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风晚多谢族长。”得到族长的保证,风晚紧绷着的神经,这才松懈下来。
她被冤枉不要紧,可是哥哥为风族做出这么大的牺牲,若是被族人怀疑,被族人处决,那就太没天理了。
风族族长从牢房离去,到了牢房外,他忽然将脚步停下,侧身吩咐身后的人,“继续严刑拷问,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她将风筱供出来。”
“是,族长。”跟在他身后的人无比恭敬的答应。
他离开不久,牢房中再次响起了鞭挞之声,鞭挞之声落下,旋即便是风晚凄厉无比的惨叫声。
“说,是谁指使你出卖风族的?”之前那名受风族族长叮嘱过的人,手指皮鞭,一下接一下,狠狠鞭挞在风晚的身上。
不过片刻功夫,风晚那身雪白的裙裳上,再度增添了许多道新痕迹,“我……我没有出卖风族,那封信……不是我写的。”
“我叫你嘴硬,冥顽不灵。”那鞭挞风晚的人,手都挥软了,风晚还是紧咬着牙,不肯承认,也不肯将风筱牵连进来。
“来人,加烙铁。”那人一脸气愤,将手里沾血的皮鞭重重丢在一旁去,用阴冷的口吻吩咐自己的属下。
完不成族长交待的事,没他好果子吃。
“是,头儿。”一声吩咐落下去,看守牢房的其他风族人很快搬来了火盆,铁钳及铁块。
那铁块被扔在了火盆中烧烤,片刻功夫后,犹如烧红的炭。
之前鞭挞风晚的那人见火盆里的铁块烧红了,走过去,拿起铁钳,将烧红的铁块从火盆里夹了出来,再大步折回到风晚面前,“我再问你一遍,是谁指使你出卖风族的?”
风晚瞧了一眼那烧得通红的铁块,咬着唇,一个字不说,再用漠视的眼神将面前的人盯着。
她这般态度,气得那人脸上的肌肉抽动,“敬酒不吃吃罚酒。”
呲呲一串声响,皮肉烧焦的味道盖过了牢房里的血腥味。
那人手持铁钳,将烧得透红的烙铁狠狠按在了风晚的胸口之上。
往胸口上加烙铁,这与挖心之痛差不离,风晚惨叫了一声,倒抽着气,奄奄一息地垂下头。
“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是不是风筱?”
风晚痛得连头都无法抬起,却拼命地否认,“我……我哥没有出卖风族,我哥为了风族能够回归故土,不惜掏心给鲛人族公主,我哥肯这样做,如何会出卖风族,你们若硬要谁要顶这份罪,我顶……着就是了,不关我哥的事。”
那人无计可施,心里惦记着族长的交待,他又去火盆边,重新夹起一块烧红的烙铁,准备再次对风晚行刑。
“头儿,继续行刑,我怕她承受不起。”旁边一位风族人见风晚的惨样,有些不忍心,“要不,先容她休息片刻,再继续审问。”
听了属下的建议,那人见风晚奄奄一息地挂在架子上,进气少,出气多,犹豫了一下,最终放下了手里烧得透红的烙铁。
……
牢房这边,风晚受尽了折磨屋,与此同时,院中栽种梨树的那座茅,被风族族长安排的人,团团围住。
原本在茅屋里伺候风筱的侍女,尽数被遣散,诺大的茅屋之中,只剩下风筱与燕子翎。
“风哥哥,饿不饿,翎儿熬了粥。”风筱静静坐在轩窗前,透过轩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院中的梨树,燕子翎熬好了粥,盛了一碗,端着朝他走去。
风筱听到脚步声,才将视线从院中梨树上撤了回来,转过身来看向燕子翎,“翎……儿。”
经过燕子翎的无限努力,如今风筱终于能将她记住,不自觉唤出她的名字,只是对于其他人,其他事物,他依旧没有任何印象。
燕子翎欣慰地笑了笑,挪了一把椅子,坐到他对面,舀起一勺子粥吹了吹,递到他的嘴边,“风哥哥,吃吧。”
只见勺子里的粥黑乎乎的,空气中,还充斥着一股糊味。
风筱看了燕子翎几眼,似乎闻不到那糊味,张嘴吃下了勺子里黑乎乎的粥。
燕子翎见他吞下黑乎乎的粥,心中有些惆怅,若早知道会有今日,她一定跟着娘亲学做饭。
“风哥哥,这粥是不是很难吃。”
自从半月前,风晚姑姑被关进了牢房,伺候风哥哥的侍女被遣走,就是她给风哥哥做饭,而她只会熬粥,熬糊粥。
风筱没有心,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自然就没有回答,只见他一口接一口吃着碗里黑乎乎的粥,丝毫都不介意,一碗粥见底,他吃得连眉头都未皱一下。
等风筱吃饱了,燕子翎才端起碗,自己吃,黑乎乎的粥不仅带着糊味,还带着一股苦涩的味道,吃得她直犯恶心。
“这粥真难吃啊!如此难吃的粥,为何风哥哥每餐都能吃两碗?”她捏着鼻子,勉强吃了半碗,旋即看着风筱,在他面前轻轻嘀咕着。
她没想过,风筱能够回答自己,可是当她话音落下瞬间,风筱却笨拙地开了口,“翎儿,做!
翎儿做。”
“咦?”燕子翎惊奇不已,风哥哥今天尽然又多说了一个字,“风哥哥,你是说,这粥是翎儿做的,所以就算不好吃,你也喜欢吃?”
“翎儿做!”燕子翎满怀期待地问,风筱依旧这么口舌笨拙地回答。
得到这样的回答,燕子翎很开心,可是她笑着笑着,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只见她将眉头皱了皱,一张小脸遍布愁云。
“风哥哥,咱们出不去,要如何才能救出风晚姑姑?翎儿想了好多办法,也没法从这座茅屋出去,风爷爷说了,会想办法将风晚姑姑救出来,会帮助咱们,可是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我猜想,他也定是遇到麻烦了。”
风筱听不懂燕子翎在说些什么,但是看见燕子翎小脸上遍布着愁云,他眸子里的光显得有些暗淡。
燕子翎心里发愁,迈步走到轩窗边去,她那小小的个子刚比轩窗高出一个头,她趴在轩窗之上,双手支起下巴,长长叹了一口气,脑袋千转百回地打着主意。
不行,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今晚她还要想办法,从茅屋溜出去,去牢房那边看看风晚姑姑的情况。
……
另一边,燕璃,云沫夫妇俩记挂燕子翎,遂让穿云舟加速返航,一个多月时间,终于再次抵达了无极之海的尽头。
还未从穿云舟上下来,夫妇二人眺望,便发现,玉华仙岛今时的戒备,比之前森严了许多。
之前,仙岛的入口处,无人看守,如今那入口处,起码有十几名风族人在巡逻。
一抹不好的直觉,爬上了云沫的心头,云沫将眉头皱了皱,对燕璃道:“瞧此情形,仙岛上怕是发生了大的变故。”
“穿云舟太过显眼,咱们先下船,将穿云舟收起来,悄悄潜入仙岛,一探究竟再说。”燕璃凝眉回答。
“好。”云沫点头同意。
一行人快速从穿云舟上下来,穿云舟受法决的控制,缩小到成人手掌那么大,云沫将其收了起来。
忽然,一条麻绳一样的东西,从沙滩上游过,到了燕璃,云沫夫妇俩的脚边。
夫妇二人定睛一看,脚下的麻绳并不是麻绳,而是许久不见的火龙。
“人类,吾就知道,你们还会返回仙岛来?”
云沫见火龙鬼鬼祟祟游来,心中更加肯定,仙岛之上有大事发生,赶紧确认着问,“神龙,可是仙岛上发生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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