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灵漾的嗓音很低，低到尘埃里，却如同一把刀在凌迟着许叙的心。

　　他的力道加重，像是要把她揉进他的骨子里，血液里。

　　“对不起。”他心疼的说道，原来她不是不接电话，而是手机掉了：“下次再也不会了。”

　　对不起，有什么用，对不起能那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吗？

　　不能，一切都不能。

　　程灵漾的情绪很快就恢复，她也不会在奢求什么了。

　　所以此时他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她都压制着自己的心不再起伏了了。

　　许叙抱了她很救，程灵漾不挣扎，也不回应，只是静静的，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夜凉如水，天空中繁星未显，天气乌泱泱的。

　　像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一般。

　　虽然程灵漾不想和许叙相处，可他却如牛皮糖一样的黏她，和以前的他一点都不像。

　　对她太好，好到她都错认为他的心里已经有她了，是爱她的。

　　这些的一切都只是在颜夕未出现，没有消息的的时候。

　　如果颜夕出现了，一切又会恢复如初。

　　他那些真挚的情话，又会变成残忍的谎言。

　　这一夜，许叙搂着她，睡觉。

　　不管外面的夜色如何，室内都维持着一种恩爱的假象。

　　可一通电话打破了这一假象。

　　程灵漾的手机响起，加上外面一记春雷，震得程灵漾吓得跳起。

　　她呼吸急促而沉重，双眸有些空白。

　　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致命的脆弱。

　　许叙跟着起来，搂住她，把她再次拥入怀里，低低的温和道：“只是打雷……别害怕。”

　　她揪着他的衣服，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她的心口却疼。

　　她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她推开他，拿起放在床头柜上前两天他新买给自己的手机，接起。

　　顿时，她脸色苍白。

　　握着手机的力道消失，手机啪的一声掉在被子上，无声胜有声。

　　许叙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脸，担忧的问：“出什么事了？”

　　“我……我妈出事了。”她的嗓音哽咽，说不清楚。

　　但人也慌张的起来穿衣服。

　　可一急得什么事情都干不好，穿了二十几年的衣服了，却怎么样都穿不好。

　　许叙看着她心急如焚的样子，一把摁住她无措的小手：“小漾，你冷静，妈一定不会有事的？”

　　程灵漾抬起那泪眼朦脓的样子：“真的吗？”

　　“恩，相信我。”许叙把她抱在怀里，给她安全感，给她力量：“有我在，别怕。”

　　再多的情话，也抵不过这句有有在。

　　她点头。

　　她相信他。

　　他本就是一个能运筹帷幄，掌控全局的男人，不管是在工作还是在生活上。

　　有了他，程灵漾变得安心多了，他帮她穿好衣服，把她安全带系好。

　　再以着最快的速度往着青山疗养院开去。

　　程灵漾心里还是恐惧，双手都紧紧的握在了一起，许叙看出了他的慌张和恐惧，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外一只手放在她交叠的双手上，想要给她安全感。

　　她回应给他一个浅浅的笑。

　　这是这么多天，第一次对他有了冷面之外的表情。

　　许叙自然是高兴的，三更半夜，三个小时的夜车都值得了。

　　车极速的飞奔在高速公路上。

　　当路程进一半，许叙的电话铃声却在空寂的道路上响起。

　　程灵漾心有余悸的看他，而他把车速放慢，接起。

　　电话里的声音不大，在这暗黑的夜中却那么的清晰明了。

　　“叙……我好想你，好想见你……你会在哪里呢，是在大海中还是山谷中吗？我都去寻你好吗？”轻轻柔柔的女声，响彻整个车厢里。

　　“小希……”许叙突然喊道。

　　而另外一个陌生的男声说道：“许叙，滨海公园，如果你不想颜夕真是死的话，就立马过来，给你一个半小时。”

　　啪的一声，电话挂了。

　　程灵漾一直看着许叙，看着他。

　　而他却难得面露难色。

　　时间其实在只有一分钟，却过了世纪般久。

　　他说了很多的话，而她知道听到了那一声：“对不起。”

　　她拉住他的衣角，语气低到尘埃，央求：“我以后不和你闹了，我们现在继续开往疗养院好吗？”

　　而他却掰开她的手，道：“对不起，小希现在有生命危险。”

　　她突然很想仰天大笑一声，口口声声说不会有下次的男人，却没有几天又破了自己曾经的诺言。

　　她不再纠缠，只是很平淡的说道：“恩，救小希比较要紧。”

　　他的心中颜夕永远都在第一位。

　　“小漾……我们现在先开回去，如果小希安全了我们马上去青山。”许叙说道：“我立马打电话让人去青山，请最好的医生给妈治，好吗？”

　　他的语气是商量，可是言语间存在着让人无法反抗的命令。

　　既然不是真心，又何苦勉强。

　　她淡漠疏离的说道：“不用了，她是我妈，不是你妈，所以你不必太挂心了。”

　　“小漾。”许叙皱眉，不喜欢她这样说话。

　　“停车。”程灵漾不去看他故作情深的脸，让她有些恶心。

　　“这里是高速？”许叙车一直往前开，寻找着可以掉头的地方。

　　“高速怎么了？”程灵漾冷笑一声：“我在跨海大桥被抛下的经验都有了，还怕一个高速，大不了就被车撞死。”

　　“程灵漾，你能不能好好说话。”许叙听到被车撞死这几个字，心口一缩，耐着性子和她讲理：“现在不是小希她有危险吗？命在旦夕吗？”

　　“所以我让你停车啊，你赶紧去救她啊。”程灵漾幽幽的说道，话里没有一点破绽。

　　“那我是不是要赞扬你的大度和慷慨。”许叙看着她阴阳怪气的脸，也很烦躁。

　　“不用，只要你放我下车，就好了。”程灵漾说道。

　　“别闹了，我们先回市区，等事情办好了再去青山。”许叙安排道。

　　程灵漾嘴角勾起苍凉的笑：“许叙，如果我现在就要去青山呢？”

　　那是她的妈妈，现在情况都不知道怎么样？

　　而他却一再的要求她和他一起先回市区救颜夕。

　　而且根本不知道那个女人的声音是不是颜夕的，失踪了三年的女人，却又莫名的突然出现了。

　　而他陷入了两难。

　　程灵漾却断然不给他思考的时间了，她解开自己的安全带，还是他亲自给自己系上的，他的那份温暖还让感动了片刻，却不料却是这样的短暂。

　　“如果你不停车，我就跳车了。”她打开门，外面的风随着车速呼呼的吹，吹散她的发，却也吹断了她对许叙仅存的那一点点期待。

　　因为他的视线看着前面，一时大意，车门被她打开了，整个车里立马灌满了冷风。

　　他看着她的一只脚迈出了一只，留在了车外，瞳孔一缩。

　　他阴沉的喊道：“程灵漾，你想死是吗？”

　　“生活那么的美好，外面的世界那么的广阔，我怎么会想死？”程灵漾的脸上没有悲戚之色，却也难以遮掩她嘴角的苍凉之意。

　　“那你就把门关上。”许叙命令道。

　　“你停车或我跳车，两者选一。”程灵漾毫无不退步，眼神中带着决绝。

　　或许三年的婚姻里，她一直都是那个忍让退步的，所以自己突然变得如此的强硬，他却有些不习惯了

　　许叙瞥着她坚决的神情，心尖痛了一下，

　　倏的一声，车轮摩擦水泥的声音划破天际。

　　车停在了路边。

　　程灵漾想都没想，就下车。

　　许叙眸子一紧，也下车抓住她：“程灵漾，你要闹，也不看一下这里哪里？”

　　“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说我闹，哪次我闹了？”程灵漾挣脱他的束缚和他对峙。

　　“没闹，就上车。”许叙的耐心在一点点的消磨。

　　“上车你是去青山，还是回江州？”程灵漾怔怔的问，想给最后一次机会。

　　“上车再说。”许叙拖着她往车上走，以前都不知道她的脾气这样的固执。

　　程灵漾不依：“你先说，我再考虑要不要上车。”

　　两人在高速公路上僵持。

　　而许叙的电话又再次的响起。

　　而程灵漾却在他不经意的时候，挣脱。

　　高速的两旁是山，山中有灌木丛生。

　　她一个翻身，翻出了高速的护栏，躲进了灌木中。

　　太急，太暗，有敕的植物划过她的脸，疼得她嘶了一声。

　　许叙眸色暗沉，要去追。

　　可是口袋里的电话喋喋不休。

　　他摁掉，对着那一片灌木丛生喊道：“小漾，出来，只要你出来，我们就马上去青山。”

　　他在妥协。

　　程灵漾不出声。

　　她怕他骗自己。

　　他再次说：“小漾，出来，我们马上去青山。”

　　她动摇。

　　也许只要再喊一次，她就相信了。

　　可他的手机铃声却在喋喋不休的叫嚣着。

　　他烦躁的接起，那头又是轻轻柔柔的声音：“叙，你是不要我了吗？是不管我的死活了吗？是你的妻子不让你来救我吗？我好想我妈妈，叙，再见了，永别了，我去找我妈妈了，一个没有妈妈疼爱的人好可伶啊。”

　　悲戚的声音牵动着他的神经，她的一句妈妈却让他往灌木丛生的脚步停住。

　　他对着不见人影的地方说：“程灵漾，再给你一次机会，出来，和我先回市区，事情办完后，我们马上去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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