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医生。有人找。”办公室门口,有几个小护士探进头来:“你猜猜是谁?”
梁多丽站了起来。她不用猜,也知道,能让护士台有这么大动静的,只有言泽舟。
“人在哪儿?”她直截了当地问。
小护士们有些失望:“还以为你会开心呢。原来是早就知道了的啊。言检在楼下等你呢。今天理了发,超精神超帅噢!”
梁多丽笑了一下。
言泽舟很少来找她,如若换了平时,她一定会像中了彩票一样欢快的跑下去,一秒都不想让他多等。
可今天,她的脚步却有些沉重。
昨晚,他和那个女人接吻的画面还犹在眼前,她几乎可以猜到,他来找她,要说的是什么话。
她一点都不想听那样的话。
言泽舟正手抄裤袋,立在医院大厅的落地窗前。门外救护车呼啸往来,他的表情很凝重,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找我吗?”梁多丽站到他的身后。
言泽舟听到声音,回过身来。
梁多丽的眼睛有些红肿,抬眸看人的时候,有种“我见犹怜”的柔弱。
“等下有手术吗?”
“没有。”
“那出去喝个咖啡?”
“不用了,去后面花园走走吧。”梁多丽说着,转身先往后门走了。
言泽舟跟着她。
今天天气很好,后花园散步的病人不少。他们各自沉默地走在鹅卵石路上,走出好长一段,都没有人先说话。
“你应该不是来陪我散步的吧。”梁多丽忍不住先开了口。
言泽舟轻吸了一口气,却依旧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一点都不擅长处理这样的问题。
“我没想到,你竟然会和宁可安在一起。”梁多丽主动把话题绕到了可安的身上。
言泽舟放慢了步子。
“你一直说我们不合适,你和她就合适了吗?”
才刚开始,梁多丽的情绪就已经不受控的激动了起来。
“泽舟,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她可不是那种能陪你过柴米油盐简单生活的女人。她是海城宁家的人,她身上背负着一个集团的荣辱,她身边都是尔虞我诈的漩涡。”梁多丽抬手指了指不远处那幢高高的大楼:“你去看看,她家的人住个院,都是有需要保镖看护一级戒备的!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言泽舟淡淡的。
“你知道?”梁多丽苦涩地笑起来:“你知道还要和她在一起吗?你原来不是这样的。你是军人出身,你明明最讨厌复杂,你明明最讨厌和商场上的人打交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多丽,我今天来并不是要和你讨论她的问题。我想说的是我和你的问题。”
“我和你?”梁多丽呐呐地重复着:“她的问题没有说清楚,我和你还有什么问题需要说清楚?”
“的确,我今天根本不需要来和你解释什么。”
“你……”梁多丽气的冒出了眼泪。
虽然,言泽舟一直都是不解风情的,但是,他从来不忍心让她哭。
可今天,今天他好像就是铁了心的来让她哭一次的。
“我来,是想让你知道。就算没有你昨天看到的那一幕,就算没有她,我和你也不可能会在一起。”
梁多丽的抽泣声渐渐地大了起来。
她哭着哭着上前一步,抡起了拳头往他身上砸。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她的白袍被风吹得鼓鼓的,她的拳头也是鼓鼓的:“你到底为什么不能和我在一起!你明明答应了的……你明明答应了舅舅,会好好照顾我的……你这个骗子……”
言泽舟握住了她的手腕,轻轻的按住了她的肩膀。
梁多丽一把抱住了他,哭得不能自己。
言泽舟轻声地叹了一口气。
“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无论发生什么事。”
可安走着走着,忽然停了下来。
身后的徐宫尧没有防备,一下就撞了上来。
“咚”的一声,但她还稳稳地站着,双腿像是被灌了铅一样。
“怎么了宁总?”徐宫尧问。
可安朝不远处那棵榕树抬了抬下巴。
徐宫尧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榕树下正站着一男一女,女的穿着白大褂,应该是医生,男的背对着他们,看不见脸,但背影有些眼熟。
他们,正抱在一起。
“那是?”
“女的梁多丽,男的言泽舟。”可安冷冷地说。
徐宫尧又看了一眼,被她这么一提点,那男人还真只能是言泽舟了。除了言泽舟,没有人能站出那样有力挺拔的姿势。
“徐特助。”
“嗯。”
“你说,我现在应该冲上去呼言泽舟一巴掌,还是去车里静静哭一场?”
“宁总和言检,在一起了吗?”
“没有。”
“那我建议选后者。”
可安抽了抽鼻子,顺手拍了一下徐宫尧的肩膀:“那你还不快去把车开来!”
徐宫尧笑了。
“还有个办法。”
“什么?”可安眸子一亮。
“我去你替挥他一拳。”
“别别别。”可安立马挥手:“他那身手,你打不过的。别惹事了,你知道的,我们公司报工伤的流程很复杂的。”
徐宫尧笑出了声。
眼前这个女人,明明伤心地眼圈都快红了,可是讲起笑话来,那还是一流的。
“那我先去开车?”
“去吧。”她垂头,指了指后花园的小池塘:“等下找不到我的话,记得去那里捞我。”
“至于吗?”徐宫尧抬手,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这个动作,他做时自然,可回过神来,却僵住了。
可安也顿了一下。
“我……”徐宫尧搓了一下手指,饶是他平时能舌战四方,这会儿却一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
气氛很尴尬。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立了一会儿。
“徐特助,你别以为我现在很伤心,就不会扣你工资。你到底还去不去开车了?”可安朝他挥了挥拳头。
尴尬稍稍缓解了些,但徐宫尧还是没动。
“不好意思宁总,我刚才不该以下犯上。”
“以下犯上?”可安撇了撇嘴:“你别把我说得跟个土皇帝似的好嘛?”
“对不起。”徐宫尧一脸的歉意。
“算了算了。摸头没什么的,你别乱摸其他部位就行。”
“……”
徐宫尧知道她是故意在逗他,他心头很软。其实,他想做的,根本不只是那样摸摸她的头安慰她。
他也想抱一抱她,就像是言泽舟抱着梁多丽那样。
但是,他不能。
“徐特助……”
“是,我这就去开车。”徐宫尧连忙转身。
“不,我不坐车了。”她拉住了他,对他交代:“你先回公司吧。哥哥的状况不用如实和他们报告。我晚点回去。”
她说完,就迈开步子跑了。
徐宫尧往榕树下看过去。
刚才站在树下的言泽舟和梁多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那么,她跑的这么急,应该就是去找言泽舟的吧。
心,莫名就空了一块。
可安看着言泽舟和梁多丽一前一后的走进大厅里,虽然他们彼此沉默着没有一句交谈,可光是她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就足够她不是滋味儿很久。
她掏出手机,随手编辑了条短信。
“你的新发型真帅。”
发送。
可安原以为,言泽舟至少会诧异一下她是哪里看到的他,然后猜疑心虚。可是没有想到,他的反应远在她预想之外。
他回复的很快,但内容只有两个字。
“谢谢。”
多么理所当然的回答啊,她甚至可以想象,他在屏幕那端是什么样的表情。
莫名更生气了。
可安飞快地在屏幕上打下一串字,用力地按了发送。
“我看到别的女人抱你了。”
几秒之内,收件箱里蹿出了新消息。
他的回复依旧让人牙痒痒。
“我看到别的男人摸你脑袋了。”
“你是恶人先告状。”
“你是后来者居上。”
“……”
这样你来我往,可安明明该是占理的那一方,但到了言泽舟这儿,反而成了半斤八两。她愤愤不平的一个电话拨过去。
他接的也挺快的。
“喂。”
“你在哪儿呢?”可安大声地问。
她话音刚落,身后有辆车忽然冲上来,停在了她身边。
车窗落下来,言泽舟坐在里头。他戴着墨镜,刚修剪的发型让他原本就英俊的脸庞更添了几分硬气。
“我在这。”
可安冷冷地站着,隔着一方车窗瞪着他。
“怎么不再梁医生那里多留一会儿?”
他把墨镜往摘了,露出一双精神的眼睛,从车上跳下来。
可安没动,他已经绕过车头,走到了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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