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十点过五分，程怀谷的车子驶进了许小愿住的梧桐小区，停在了许小愿住的那栋楼下。他抬头看上去，想起上次到慕城时，就在现在他停车的地方看到了莫川的车子。那时候他想，他可能不会再来慕城，至少不会再到许小愿的楼下。

　　可今天，他到底还是来了。程怀谷拉开车门，跨出车外，然后上楼。

　　许小愿带着儿子离开C城的那一天，他就知道她住在这里了。他按了两下门铃，松手。

　　没一会儿，门被打开，许小愿穿着一条白色的棉麻无袖长裙，趿着拖鞋倚在门边，他霎时有种奇异的感觉，像是回家，而她正在家门旁等着自己。只是，她第一句话就让他回到了现实。

　　“程怀谷，你儿子等你好一会儿了，你就不能提早几分钟到让他高兴高兴？”许小愿径直走进去。

　　“爸爸，爸爸！”轩轩高兴得很里面跑出来，抱住了程怀谷的腿，“爸爸你来了。”

　　程怀谷一把将轩轩抱起来，亲了亲他的小脸“想不想爸爸？”儿子好像又长高了一点。

　　“想，想死我了。”轩轩嘴很甜。

　　许小愿让这父子两人亲热，自己去倒了杯水，走过来随意地放在了茶几上，也没说话。虽然她和他离婚有一段日子了，可不代表过去他做的那些，她能忘了！

　　于是她自己进了房间，还给门上了锁。她不想再见到程怀！

　　“妈妈！”轩轩看到妈妈进房间，从爸爸的怀抱里跳下去，跑去敲妈妈的门，一边敲还一边喊，“妈妈，给爸爸做沙律好吗？爸爸爱吃。”

　　许小愿听到了儿子的话，有点难过，他这么惦记着他爸爸，他又怎么知道他爸爸对她做过的事情呢？她打开了门，走了出去。但她没有做沙律，而是转移了儿子的注意力，让他找爸爸陪玩体感游戏。

　　轩轩果然去找爸爸，“爸爸，你会玩游戏吗？”小家伙把电视打开，拿起遥控器来按了几下。没几下子，轩轩就玩疯了，大喊大叫的。

　　“爸爸，快啊！动手！动脚！噢，没了！”小家伙玩一会儿就满身大汗，程怀谷也是。

　　许小愿拿了两条干净的毛巾，一条扔给程怀谷，一条自己拿着帮小家伙擦汗。小家伙玩得意犹未尽，“爸爸，你真笨，人家超人叔叔都学会了。”

　　许小愿笑了，儿子这时候提超人叔叔，不是让程怀谷下不来台吗？只见他脸色一僵，想问什么见许小愿在又不好问。

　　许小愿见他们又重新玩起来，自己进房间去，给莫川打电话，说程怀谷已经到了，跟轩轩玩疯了，莫川说，那岂不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许小愿告诉他，她躲在房间呢！

　　父子俩又玩了半个小时才停下，这次轩轩满意了，觉得爸爸有进步了，“爸爸，你马上就要超过超人叔叔了。”

　　“轩轩，超人叔叔经常来这里吗？”程怀谷不自觉就问了出来，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答案，是或不是都与他无关。

　　“是啊，爸爸我告诉你，超人叔叔画画很好看的，超人叔叔烧菜也很厉害哦，还有还有……”轩轩有很多话要告诉爸爸，可这个“超人叔叔”已经占了轩轩话里一大半，听得程怀谷心里有点苦涩，明明是自己的儿子，为什么现在倒觉得像是莫川的儿子了？

　　许小愿已经告诉儿子，他们离婚的事了吗？也告诉了儿子，莫川和她交往的事情吗？程怀谷拿起桌面那杯水，仰头喝下。

　　看了看墙上的钟，十一点四十分了，他问道，“轩轩，想吃什么？爸爸带你去吃。”

　　“我想吃韩国烤肉。”轩轩不假思索就说道。

　　“好，那爸爸就带你去吃韩国烤肉。不过，爸爸不认识路，你要问妈妈才行。”程怀谷让轩轩去喊许小愿。她总不会不跟他们一块吃饭吧？

　　轩轩没一会儿就把许小愿喊出来了，她也换了身衣服，一件蓝色的纱质上衣配白色短裤，换了双白色的低跟凉鞋，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十岁，就像他们刚谈恋爱那会儿。

　　他怎么会忘了，她就是设计师，她总搭配得这么好看，让他移不开视线！可他之前怎么会觉得看腻了呢？罢了，不想了，再想下去，他怕自己会后悔！他的人生里，是不可能有这两个字的，就算跟许小愿离婚，就算没有了家庭，他也不会后悔！

　　“轩轩想吃韩国烤肉，要麻烦你带路了。”程怀谷以一种对待陌生人的口吻对许小愿说道。

　　许小愿点点头，她牵着轩轩，程怀谷跟在后头，三个人下楼后，程怀谷开了锁，许小愿拉着轩轩坐在了后面。

　　没一下子功夫，他们就来到一家韩国料理餐厅，下车前许小愿给莫川发了信息，说自己到了哪里哪里，现在她只想让莫川放心下来。

　　程怀谷看到了许小愿手机不离身，发信息那么专注，顿时知道她在给莫川发信息，就像那会儿他们谈恋爱的时候，她也经常给他发信息一样，可是那会儿他有时候觉得她有点烦，慢慢的就不再回复了。

　　莫川在这方面做得比他好？果然是个恶心的男人，假温柔！程怀谷在心里鄙视了莫川一遍，这才落座。

　　许小愿给儿子烤了好几片肉，这才给自己烤着，轩轩一直跟爸爸说话，程怀谷也无暇跟许小愿说上一两句。

　　嘭的一声，轩轩的手不小心碰翻了桌面的果汁，那果汁把许小愿的白色裤子都溅到了，她站了起来，程怀谷拿出他随身的帕子给她擦。

　　许小愿伸手去拿，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推开了，自己从包包里抽出一包纸巾来，擦了几下这才跟轩轩说，妈妈要上洗手间。

　　程怀谷收回了帕子，面无表情地继续吃，席间还给儿子喂了几片肉。

　　许小愿回到座位的时候，已经换了新的饮料，她正渴得不行，吃的那几片烤肉像火烧喉咙一样，她大口大口地灌下了两杯，才觉得解渴。

　　吃完饭后，程怀谷结了账，问轩轩要不要睡午觉，轩轩说不睡，程怀谷看到了旁边商场上面有个电影院，说要带他去看电影，小家伙乐得奔来奔去。

　　只是，许小愿走了几步后，感觉头越来越晕，她先是掐了自己的太阳穴一下，又走了两步，她只感到眼前一黑，整个人失去了知觉。

　　“妈妈！”轩轩跑过去扶妈妈，程怀谷也发现了许小愿的异样，忙牵着轩轩跑过去。

　　“许小愿！许小愿！”程怀谷拍许小愿的脸，见她还是没醒过来，担心她身体出了什么事，忙着把她抱起来。

　　“快，轩轩，我们送妈妈去医院。”程怀谷让儿子跟着自己的脚步。

　　然而，程怀谷才抱着许小愿下楼，莫川恰好出现在商场门口，他一眼看到轩轩，正要喊小萝卜头的时候，却见轩轩身后程怀谷的身影，许小愿正被程怀谷抱着？

　　莫川看得满眼冒火，他几个箭步过去，一把拦着程怀谷“你想做什么？”

　　程怀谷不理会莫川，“滚开！没看见她晕过去了吗？你怎么当她男人的？”

　　“晕？”莫川看了许小愿一眼，她脸色有点苍白，真的跟平常的她差远了，他一把从程怀谷的手中，想把许小愿抢到自己的怀里。

　　“莫川我警告你，你再这样我对你不客气了！”程怀谷不让莫川抢，自己左闪右躲，有很多路人看了过来！

　　“警告我？程怀谷你凭什么？你告诉我你凭什么？你是许小愿什么人？你以来你还是她老公？我才是她男人！”莫川不由分说，这下是两手一起拽，程怀谷被拽得摇摇晃晃的，又担心许小愿摔在地上，于是手一松，只感觉自己怀里一空，许小愿被莫川抱了过去。

　　轩轩见爸爸和超人叔叔好像要打架的样子，吓得哭了起来，“妈妈，妈妈！”

　　程怀谷把儿子抱起来，他却伸长着手要妈妈。莫川扭过头来，看到程怀谷抱着轩轩，他扔下了一句话，“小萝卜头，你再哭妈妈就醒不了，别哭了，跟着叔叔，快！”

　　轩轩一听这话，忙挣扎着从程怀谷的怀里下来，想跟着超人叔叔跑。妈妈说过，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找超人叔叔帮忙，现在妈妈摔倒了，超人叔叔会让妈妈没事吗？小家伙的脑袋里光想着这些。

　　“轩轩！轩轩！”程怀谷喊也喊不住儿子，唯有跟着儿子跑，出了商场，见莫川把许小愿放在了车后座，轩轩也钻进了车子里。

　　莫川关上车门，发动了车子。他开得很快，一边还让车后座的轩轩看着妈妈，“宝贝，你看着妈妈知道吗，叔叔现在送妈妈去医院，妈妈等一会儿就醒了，宝贝是男子汉，对吗？”

　　轩轩点点头，看着妈妈，扶着座椅。所幸一路上没有太多的转弯，很快莫川的车子就到了医院。

　　许小愿被他抱起来，轩轩则跟着他一路快步走。程怀谷的车子没多久也到了。

　　急疹室外，莫川焦急等着结果。他昨晚说了，想跟着许小愿，可许小愿非不让，还说不会有什么问题，不过吃顿饭看个电影而已，谁知刚才她给自己发了信息说到了韩国料理店，他回复了好几条信息都不见她回，他顿时觉得坐立难安，这才赶了过去。

　　没想到一进商场的门，就看到程怀谷抱着失去知觉的她。他的心紧缩着，突然很后悔为何不跟着她，明知道程怀谷是什么货色。

　　“爸爸！”轩轩看见程怀谷，喊了一声。

　　莫川这才回过神来，他瞪了程怀谷一眼，想说什么可轩轩在，他不能不顾轩轩的感受。他只能瞪着程怀谷，这笔账，他定要跟程怀谷讨回来。

　　结果出来了，许小愿被诊断为轻微食物中毒。莫川和程怀谷都吓了一跳。莫川顿时把目光射向程怀谷。

　　程怀谷却语气强硬地说了句，“不可能，我和儿子也吃了那些食物，我们一点事也没有。”

　　莫川不相信程怀谷的话，轩轩着急地过来拉莫川的大腿，“超人叔叔，爸爸说的是真的，我也有吃烤肉，可是我肚子不痛。”小家伙还抱着自己的肚皮。

　　“程怀谷，你到底做了什么？你想对她怎么样？别忘了，你们已经离婚了，她现在是我的女人。”莫川一把拽过程怀谷，以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到的声音警告程怀谷。

　　“莫川，我如果想对她做什么的话，早动手了，也不会等到现在，更不会在慕城。别把她说得像什么珍宝一样，在我眼里，她不过是个离了婚的黄脸婆而已，再者就是我儿子他妈。”程怀谷看着莫川焦灼的神情，不知为什么，胸腔一股子气憋得让他说出这样的话。

　　莫川抡起了拳头，然而却在最后关头收了手。他可以不管不顾地教训程怀谷，却不能不顾小萝卜头的想法，那是许小愿的儿子。

　　“怎么，不敢动手了？”程怀谷一把推开莫川，拍了拍自己的衣领，仿佛莫川有多脏似的。

　　“程怀谷，你自己无耻别把所人想得跟你一样。”莫川转过身去，走了两步蹲下来，跟轩轩面对面，安抚着轩轩“妈妈不会有事的，叔叔会让她赶紧好起来。”说完他还把轩轩抱了起来。

　　程怀谷看得眼里冒火，他也走了过去，倏地把莫川怀里的轩轩抱过来，“儿子是我的，不劳你费心。走，轩轩！”

　　莫川等着许小愿从急诊室里出来，他和护士一起把许小愿推到了病房去。程怀谷抱着轩轩在后面跟着。

　　许小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轩轩累得趴在她的床边睡着了。莫川坐在她左边，程怀谷则坐在她右边抱着轩轩。

　　“你醒了，”莫川抚了抚许小愿的脸，“现在感觉怎么样？”

　　“没事。”许小愿从床上起来，拿枕头垫着背，“他一定吓坏了，”许小愿摸了摸儿子的头，又看向莫川，“别担心。”

　　“以后再也不准你自己一个人见他。”莫川抱着许小愿，目光如炬看向程怀谷，他知道程怀谷听到这句话，他就是说给程怀谷听的。

　　“我也不打算再见他。”许小愿当然知道程怀谷就站在不远处，可她也直接就说出来了，她想让莫川放心，也想对他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嗯。”莫川得到许小愿的答复，满意地点头。

　　可另一边的程怀谷脸色就没那么好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硬着头皮跟许小愿说道，“我有些话想单独对你说。”

　　莫川不愿意了，“程怀谷，出去！”程怀谷以为他是谁？

　　程怀谷也黑着脸，“莫川，有种我们出去说！”

　　许小愿看两人的气氛不对，她赶紧扯了莫川的手臂一下，“莫川冷静些！”

　　“别怕，在这里看着轩轩，等我。”莫川拍了拍许小愿的肩膀。

　　程怀谷率先拉开了门，瞧莫川最后那句话，多像是他的台词，莫川还真以为自己是许小愿的老公，轩轩的爸爸？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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