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那个神秘的冒牌货，夜天佑其实也猜想过很多可能的人，不过他向来更喜欢直接的证据，所以没有跟凌筱筱推测过。

　　“找到匹配的DNA了吗？”

　　夜天佑的倚在门上看着凌筱筱换衣服，虽然脸色一本正经的，可是眼神却一点儿也不正经，看得凌筱筱忍不住瞪他。

　　“找到了，那个冒牌货是叶珊玉！”

　　江明心和江明城一样，对叶珊玉这个女人的态度都是深恶痛绝的，江家人个性分明，最不喜欢的就是那种虚伪做作贪慕虚荣的人，恰好叶珊玉两样都占了！

　　“真的？”

　　夜天佑的语气明显有些诧异，一个失踪了几年的人，居然整容整成了筱筱的样子，想来也是花了不少的精力，不过这么一想倒也想通了，凌茉那个整容手术一看就是假的，叶珊玉这个却真实得多。

　　“当然是真的！京城世家的直系子孙都有血样标本，我直接拿到血库里面对比的，不会出错，并且为了保险起见，我顺便给叶珊玉和叶珊妮做了个DNA配比测试，嗯，果然是亲姐妹。”

　　江明心的恶趣味并没有因为她变成了中小学校医而减少半分，她经常在校医务室里研究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虽然说不上是不务正业吧，可是她这么做着实是很不靠谱……

　　“好，这事儿我知道了，谢谢明心姐，对了你们今儿去庙会吗？小熙和小行想去，你们去的话，叫上凌云他们一家一起去？”

　　夜天佑想到孩子喜欢热闹，心里也有点酸酸的，虽然儿子们一样没有得到太多父母的陪伴，但是他们却异常的可爱乖巧，比他当年的性格好的太多太多了。

　　“去庙会啊，好啊，我给子樱打电话，咱们两小时后地坛门口见？”

　　江明心也是个爱玩的，他们家儿子很孤单，所以查理跟她商量是不是再生一个女儿，被她一口否决了，她想过两年再生。

　　“没问题，就这么定了。”

　　夜天佑挂断电话，转身就发现凌筱筱好奇地盯着他看，他这才想起来以前的很多细节筱筱都是不记得的，于是拉着她坐下来。

　　“那个冒牌货是叶珊玉吗？”

　　凌筱筱觉得很不可思议，毕竟整容本身事件很痛苦的事情，全身整容多次的话，几乎是生不如死，她实在是想不通怎么会有人这么偏执地为了报复她去全身整容！

　　“是的，确认无误，叶珊玉三年多前失踪后就一直没有音讯，后来叶家说找到尸体了并且巨型了简单的葬礼，我就把这个人忘了。”夜天佑顿了一下，眼神透着几分玩味。

　　“去年年初咱们刚回来的时候，有一天孩子们说见到妈妈在幼儿园门口，但是他们老师出来看的时候并没有见到你，我就去把那天的视频调出来，结果看到了那个冒牌货跟你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和鞋子。”

　　凌筱筱惊讶地张大了嘴，半晌才道：“你没跟我说过为什么夜家非要让你娶她不可？”

　　夜天佑诧异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果然男人跟女人的思路不在同一个次元空间，男人关注的是问题的根源和解决办法，女人关注的是问题的细节和让她纠结的东西……

　　“十年前，我在国外出差出过一场车祸，那场车祸里叶珊玉救了我，然后她自己被撞得重伤成了傻子。”

　　凌筱筱愣了一下，呆呆地看着夜天佑，然后傻乎乎地道：“我是第三者？不是吧！”

　　“哈哈哈，当然不是这样，那场车祸本身就是云连策划好的，叶珊玉也只是亲情演出了而已，她根本就没傻，只是很会装罢了，后来你跟我在一起半年的时候被家里知道了，我母亲和爷爷就逼我跟她订婚，那个时候华夏局势很乱，我们都不是掌权者，我只能将计就计准备假订婚然后再把它们拆穿。”

　　夜天佑的目光很平静，她既然问了，自己当然要好好地说明白，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背黑锅，他不是始乱终弃的人，他们之间从来就没有第三者！

　　“然后我以为你要娶别人，所以烧了房子跟白子航逃走了？”凌筱筱有点懵，那不就是私奔了？不会吧，她那个时候不是已经怀孕了吗？

　　“你只是想逃走，白子航和子樱烧的房子，就是为了让我以为你死了，好让你脱身。”

　　夜天佑无奈地笑道：“这事儿还有江明城那个臭小子也参与了，在他们搞来的那个不知道什么人的葬礼上，他们俩儿还把我暴打了一顿。”

　　这么多年来夜天佑都没跟凌筱筱说过自己被白子航和江明城暴打的事情，因为他不好意思说，可是现在他却说了，因为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

　　“呃……真的吗？他们好坏啊！”

　　凌筱筱蹙眉，捧着夜天佑的脸看了半天，确定她的帅老公没有破相，才在他脸颊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我也觉得他们好坏……把我老婆偷走了！”夜天佑的语气很不爽，小孩子气的样子把凌筱筱逗笑了。

　　不过有一点值得确定的是，夜天佑跟她之间没有什么小三小四的前任，应该是……没有的吧？

　　“有空你多跟我说我们以前的事情吧，我觉得很有意思。”凌筱筱在镜子前面弄好头发，转身笑得很贼。

　　夜天佑一脸黑，敢情她这是当故事在听吗？不过没关系，有些事情就算她不记得，听听也是好的。

　　“好，有空儿给你讲。”

　　……

　　京郊监狱，保释处。

　　凌青城一大早就接到电话过来了，带足了需要大点的钱，他一扫之前半年的颓败，显得整个人神采奕奕，就连斑白的两鬓看起来都不像是个知天命的人。

　　“在这里签字，因为凌爵之前是经济罪犯，所以他只要保释期间不再犯这一类的问题，就不会再被抓进来。”

　　狱警好心提醒道，凌青城他们都已经很熟了，这半年没少四处花钱打点，他们都拿过钱，所以自然是要照顾的。

　　“明白了，谢谢警官。”

　　凌青城态度良好，并且人也有礼貌，虽然凌家落魄了，可是二十多年的京城下四家的名声也还是很响亮的，谁也不想无故得罪人。

　　牢房里一道道铁门打开，响亮的声音传进了牢房深处，凌爵慢慢地从房间角落里抬起头来，这是有人来探监了吗？

　　“凌爵！收拾东西出来，有人保释你出去。”

　　狱警的声音明显地透着笑意，他们新来的那个头儿一开始还发话要看好凌爵，可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态度大转变，不仅不再针对凌爵，还让凌青城保释他！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可是还是发生了，在这里这么多年，狱警也知道他们肯定是有关系才能保释成功放出去的……

　　目光沮丧的凌爵猛地抬起头来，看不锈钢门外面的狱警的眼神也是难以置信的，他知道花钱疏通关系很难，他本来没报多少希望的，可是没想到天不亡他！

　　“是！我马上收拾。”

　　周围的人都是或恭喜或羡慕的眼光，只不过他们家里没本事把他们弄出去，也只能干看着羡慕一下。

　　半年的抑郁和痛苦都在这一刻化作了激动，凌爵把他平时用的东西该扔的都扔掉，没用完的全部送了人，除了特别重要的东西之外，他什么都没带在身上。

　　“报告警官，我好了！”

　　凌爵几乎两手空空地站在牢房门口，其他人都坐在床上看着他，走向自由的感觉真好……

　　“出来吧，恭喜你了。”

　　狱警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穿了一身常服的凌爵，心里也多了几分感慨，进来这里的人，大起大落最多的恐怕就是眼前这位，就是不知道他得罪了什么人被人整成这样！

　　凌爵回他一个笑，虽然苍白但是看起来确实发自内心的欣喜，他终于出去了！

　　凌青城在出口等着凌爵，这半年来头发白了一半，四处奔波求告无门的他根本不记得这些年的风光日子是怎么过得了，要是说不恨的话是不可能的，可是他却对心雅恨不起来……

　　因为是他先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让她的女儿受了这么多罪！

　　“哐当！”

　　不锈钢的大门打开，凌爵手上的手铐也彻底被打开，他活动了一下自由的手，慢慢地走到凌青城面前。

　　“爸，我出来了。”

　　凌青城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完好无损的凌爵，突然觉得自己答应那个怪人的事情根本不值一提了。

　　“走吧，咱们去接小莫茉回家。”

　　凌爵一愣，他在牢里这几个月，也知道凌茉失踪的事情，现在凌青城突然这么说，他也被吓了一跳，“小茉在哪儿？”

　　凌青城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以前的那个地方，咱么去接她回家吧，那不是人呆的地方。”

　　凌爵的脸色一白，他听得出来凌青城说的那个地方是指哪里——青山疗养院！

　　“好，我们去接小茉回家。”

　　父子俩儿从京郊监狱出来，在公交车站拦了一辆黑车，大过年的这个地方连公交车都是一小时才会过来一趟，出租车更不可能往这么偏僻的地方走。

　　黑车司机操着一口纯正的京郊方言跟他们聊天，看凌青城父子俩儿的打扮以为是过来探望家属的。

　　“您二位是要上哪儿去啊？这大过年的也不不容易打到车。”

　　凌青城笑着回答：“去青山疗养院，师傅您顺路吗？不顺路的话，半道儿上找个容易打车的地方把我们放下也成，钱还照给您。”

　　京城的本地人很热情，尤其一听凌青城也是本地人，立刻豪情万丈地道：“您可别说着见外话，不顺道我也把您二位给送过去，这大过年的收了钱不办事儿那可不行！”

　　“那就多谢师傅了，还是咱本地人爽快。”

　　凌青城笑着说完，一路上就没再说过话，那个神秘人说的对，相比起来安度晚年他更在意他的子女是不是活的好，反正他自己土埋半截的人了，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凌青城的目光一直都盯着外面荒凉的山和树，一晃眼过去的风景看起来那么奢侈陌生，他从去年进去之后到现在正好半年的时间，他根本没想过自己能这么快出来！

　　从京郊监狱到青山疗养院算起来不远，不过大概是因为雪天路滑，所以开车的师傅走的格外慢，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到。

　　凌青城来过一次这里，所以他对这个地方的印象格外深刻，凌茉发疯似的尖叫声和恐怖阴森的大楼都是他午夜梦回的噩梦。

　　“小爵，到了！”

　　凌爵猛地回神，发现车子停在了一个萧索的街道边上，凌青城把二百块钱递过去，客气的拉着凌爵下了车。

　　车子冒着尾气渐渐走远，凌爵的眼神却有点变了：“爸，小茉是怎么回到这里来的？”

　　他自然不相信凌茉会蠢到自己失踪然后跑到精神病院里来，他也不会天真地以为凌茉她疯了！

　　“我也不知道！”

　　凌青城叹了口气，父子俩儿朝着猫咪树林后面疗养院深处走去，他们都不相信小茉疯了，所以只要找到她的人带回家去，就知道为什么了。

　　冬天的疗养院和夏天不同，萧索寂寥的树林变得光秃秃的，少了那种阴森感，但是不舒服的藤蔓植物仍然缠绕着整个大楼，因为外面气温是零下，所以看不到一个人走动，病人估计都关在病房里吧。

　　凌青城和凌爵走进这个压抑得让人崩溃的大厅里，前台的值班护士居然还是以前的那些人，不过她们显然已经不记得凌青城了。

　　“二位来这里探望谁？”

　　领班的护士不耐烦地斜了一眼凌青城父子，虽然这对父子长得很帅，但是看他们的穿着就像哪个有钱人家的司机什么的，估计也就是个跑腿的货色！

　　凌青城一言不发地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文件，上面浩然写着机密二字，领班护士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颤抖着手打开了文件，里面只有一个代码。

　　凌青城知道，凌茉被关在这里绝对不是偶然的，再看这个跟军部有关系的东西，他已经怀疑可能是水动的手脚了，除了夜天佑之外，不可能有别人！

　　“滴！”

　　领班护士转身朝后面的小护士吩咐了一句什么，然后小护士赶紧消失在了楼梯尽头，逃命一样的脚步让凌青城和凌爵都诧异了，他们要掩藏什么？

　　“人呢？”

　　凌爵没有凌青城这么沉得住气，毕竟半年前要不是为了他，凌茉不会被顾小曼卖到陆家去，也不会进来这种地方受罪！

　　“二位稍等，马上就带你们上去，因为是机密文件调令，所以必须先确保人员无误。”

　　领班护士扯出来一个难看的笑，看的凌爵毛骨悚然，他扭头看一下身后，只看到黑黑的地板上印着斑驳的铁锈痕迹，看上去像是血……

　　“带我们去确认！”

　　凌爵冷着脸盯着面前的领班护士，他不敢想象凌茉现在是什么样子，毕竟凌茉现在成这样，他也有直接的责任，就算他再怎么讨厌凌茉，她终究是他的亲妹妹。

　　“是是是……”

　　领班护士估摸着差不多了，转身吩咐两个护工抬着担架上楼去，并且叮嘱他们一定要照看好病人不让她伤人。

　　凌爵的目光看着晃过他面前的担架，心口猛地被人揪了起来，一瞬间剧痛无比，他站在原地呆愣了半分钟，才步伐沉重地跟了上去。

　　“爸，一会儿回去我有事儿要问你。”

　　凌青城浑身一僵，然后“嗯”了一声，他也有话要跟他交代，他知道那个神秘人救凌爵和小茉的目的是什么，既然他阻止不了，至少他可以替他去做……

　　一转眼，父子俩已经走到了转角处的一个阴暗房间门口，里面传来嘤嘤的低泣声，听上去恐怖而破碎。

　　走在前面的两名护工淡定的推门进去，随之传来的是一阵腐烂的恶臭，以及病床上已经被固定住的人。

　　“小……”

　　凌爵的眼神几乎是立刻就僵住了，他看着病床上的人的脸，温柔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恐，紧接着捂着胸口立刻转身出门了。

　　凌青城也愣住了，嘴巴开合了很多次，却根本叫不出来凌茉的名字，因为那张脸——分明不是凌茉！

　　这是凌筱筱的脸！

　　病床上不停挣扎的人似乎也看到了门口的凌青城，她立刻停止了挣扎，眼睛死死地盯着凌青城，喉咙发出呵呵的声音，想一个破碎的风箱，发出不规律的漏风声。

　　“小茉？”

　　凌青城也算是见惯了世面的人，他慢慢地靠近病床，看着病床上这个瘦的只剩下骨头的人，那张脸却郝然就是凌筱筱，可是她看着自己的眼神，确实是凌茉！

　　“爸……爸……”

　　凌茉震惊地看着凌青城，然后无声地哭泣起来，她以为一辈子都会呆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被锁在这个阴暗潮湿并且抽气熏天的房间里，看样子老天爷听到了她的祈求！

　　“小茉！”

　　凌青城转头哭了起来，这么多年来他似乎没有因为什么事情嚎啕大哭过了，可是今天当他看着凌茉的时候却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旁边的护工也安静地涨到角落里，护士早已经离开。

　　房间外面的凌爵终于平复了心情，慢慢地走进房间里来，冷静下来的凌爵盯着凌茉的眼睛看了一会儿，轻声唤：“小茉。”

　　凌茉的眼睛慢慢地转动，看到凌爵的时候猛地一缩，紧接着是无比的嘲讽，正是她眼前这个好哥哥把她卖进了陆家，还得她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滚……”

　　有气无力的声音，可是语气却是无比狠毒的，凌爵低着头一声不吭，凌青城却是已经在指挥护工来抬人了。

　　“咱们先回家，有什么话回家再说。”

　　凌青城是理智的，因为他知道神秘人让他把凌茉弄出去是冒着风险的，所以他必须要把人先带回去藏起来。

　　凌茉鄙夷地笑了笑，浑身上架只剩下空荡荡的衣服，脸上因为她本身婴儿肥的脸还有点肉，因此看起来才格外的像凌筱筱。

　　恶臭随着床上的人移动飘散开来，小护士赶紧走过来低声跟凌青城解释：“这位患者送来的时候身上就有伤，因为这里没有条件完全救治，所以恶化了。”

　　凌青城皱着眉点点头，回去再去医院看看吧，这种地方活人都能治成死人！

　　小护士快速地跟在护工后面离开了，脸上带着鄙夷，这种被玩废了的女人，长得漂亮有什么用，不花大价钱去整形的话，别说看了，就算正常的解决上厕所问题都难。

　　大概是因为他们拿出来的证明太有说服力，前台帮他们叫了出租车，然后护工直接把人太抬了车，没有上次那么费事。

　　出租车司机看着后面骨瘦如柴的凌茉，眼神有点不太自在，他跟凌青城要了很高的价钱，因为他一会儿必须去洗车！

　　凌茉的眼神始终是呆滞无神的，一直到出租车到家门口，她都没有任何反应，凌爵一直偷偷地看她，他想知道为什么凌茉会整容成筱筱的样子？

　　虽然第一眼看上去很像，可是多看几眼就知道她根本不是筱筱……

　　……

　　沙漠之中，狂风大作。

　　最近几天叶珊玉已经适应了封闭的环境，根本原因是云连跟她寸步不离！

　　“若曦，我的人联系我说凌爵和凌茉都回家了，接下来你想怎么收拾叶珊玉那个贱人嗯？”

　　云连笑着跟叶珊玉邀功，却不知道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只是个笑话！

　　叶珊玉的脸色不太好，她努力地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轻声道：“你想怎么做呢？”

　　“直接弄死她肯定不行，那样容易漏馅儿，不如让他们先自己折腾着，等咱们回去再说？”

　　云连的语气透着十足的恶趣味，似乎叶珊玉对于他而言根本就是个大仇人！

　　“好，你决定就行，我都听你的。”叶珊玉温柔地一笑，她也很期待凌筱筱那个贱人要怎么被弄死呢，凌茉跟她的仇不共戴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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