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对不起。”林稳稳瘦弱的肩膀微微耸动，“我，是我想岔了。”

　　顾向仁叹息一声，坐到林稳稳身边，将她拥到怀里。林稳稳在他怀里躺了几秒，下意识地抗拒。

　　“你在拒绝我？”顾向仁眸子一暗。

　　林稳稳捂着脸说：“不是，我，我去洗手间整理一下，哭得妆都花了。”

　　顾向仁紧紧地搂着怀里的小女人：“不用了，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颇有芥蒂地说，“怎么画这么浓的妆，你以前向来是不化妆的。”

　　林稳稳将头埋在顾向仁怀里，瓮声瓮气地说：“以前年轻嘛，现在老了，再不化妆就没办法出来见人了。”

　　“你跟乔希什么关系？”

　　“啊？”

　　“你跟那个乔希什么关系，别逃避，回答我的问题。”

　　林稳稳嘟囔：“我哪有要逃避，只是没想到你话题转换的那么快。乔希是我从毒贩子窝里救出来的，培养成我的得力属下，在国内经营伏特加风情酒吧。”

　　“只是属下吗？”顾向仁冷哼，“他说你是他的女人。”顾长官虽然很不屑打小报告这种事情，但是不代表他不会。心里狠狠地记了乔希一笔，小心眼的白发魔头怎么甘心让那个觊觎自己孩子他妈的人好过。

　　并不太出乎意料之外，林稳稳知道乔希对自己似乎有情义，只是没想到他那么大胆，敢去跟顾向仁较劲，眉心微动，缄默了一会儿：“我跟他没有超出朋友的关系，以后会更注意，跟他保持距离。”

　　顾长官终于露出一个舒心的笑意：“好。”

　　林稳稳小手扣着顾向仁的衣衫：“顾长官，你变了。你以前行事光明磊落，最不屑那些小手段。”打小报告装柔弱神马的，从前的顾长官根本不屑。

　　“你在指责我？”顾向仁心中抽痛，转而冷硬地说，“以前光明磊落的我没有保住你，那我就把自己变成能保住你的样子。”

　　林稳稳鼻子酸涩难忍，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小脑袋往顾向仁怀里拱拱：“曾经看过一句很矫情的话：你为谁冷硬了心肠；你用冷硬包裹自己，把柔软全都留给那个她。你的那个她是我，对吗？”

　　“明知故问。”语气里妥妥的嫌弃。

　　“嘻嘻，就说天赐和思思的傲娇属性是从你这里来的嘛。”

　　“我的孩子，当然想我了。”

　　林稳稳报复心起，拧着顾向仁腰间的软肉，凶狠地说：“怎么不说自己没有教养孩子，孩子才不会像你呢？”

　　顾向仁抚摸着林稳稳柔软的头发：“稳稳，我们把孩子领回来吧。霖涛和李丹也该有自己的孩子了，天赐和思思占着他们家的户口本，他们没办法领准生证。”

　　“好的，你看看公文该怎么处理就处理好了。”林稳稳扭扭发酸的脖子，“孩子户口转移到你那边吧，我现在还是个死人呢。”

　　顾向仁目光落在林稳稳露出来的脸上，眯了眯眼，胳膊骤然收紧。

　　林稳稳被箍得发疼：“顾长官，你干嘛？我痛。”

　　顾向仁伸手抚摸林稳稳的脸，林稳稳惊呼一声，猛地从顾向仁身上爬起来，捂着脸直奔洗手间。

　　顾向仁的手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眉宇之间凝结着毁天灭地的煞气，他再度体会到了这似尖刀剜肉刮骨般的痛苦，痛得他心脏抽搐，浑身痉挛。

　　林稳稳蹲在洗手间的角落里，嘶哑地痛苦出声，冰凉的墙壁将寒气丝丝沁入她体内，彻骨冰寒。恍若在沙漠中垂死的旅行者，看到了一处湖泊，拼尽最后一股气力挣扎着靠近那湖泊，才发现不过海市蜃楼。最终的希望破灭，绝望袭来，吞噬了她的灵魂。

　　她在绝望中挣扎，找不到出路。

　　顾向仁砰砰敲门：“稳稳，我不会嫌弃你的，开门。”

　　“稳稳，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你不是很坚强吗？在异国他乡都能凭自己白手起家创造商业帝国，不要被容貌缺陷打败。”

　　“你什么样我都爱你，天赐和思思也不会嫌弃你。”

　　“大不了你去整容，修整皮肤就好。”

　　……

　　门缓缓打开，已经洗掉脸上脂粉的林稳稳立在门口，脸上疤痕交错，分外骇人。她用喑哑的嗓音轻声问：“你看，这样的我你能接受吗？”

　　顾向仁悬着的心落定，伸胳膊抱住她：“你嫌弃过我的白头发吗？再过一些年，我们都会生出皱纹，都会老去。”时光会带走我们青葱时的容颜，就连心都会变老，但我们的情不会变，陪着彼此走向终点。

　　林稳稳抬头，探究地看着顾向仁，顾向仁也看着她，目光澄明，没有心痛也没有怜悯。四目相接，三千爱恋痴缠越过一千五百个日日夜夜，终于冲破狭隘误会怨念，重聚在一起；两人紧紧相拥如交颈鸳鸯，金风玉露之相逢将昔日凄风苦雨都化作虚无。

　　是非恩仇俱往矣，历劫生死后，唯宽恕是救赎。

　　两个人就这样拥抱着，好像过了一个世纪之久，林稳稳才开口打破沉寂：“思思真的不嫌弃我吗？”

　　“儿不嫌母丑，思思怎么会嫌弃你。”

　　“可是，思思是女儿，不是儿子。”林稳稳越说越没自信，“思思这个小丫头就是个小没良心的，脾气还臭，大清早起来起床气大得没边，摸起大白就在床上乱砸……”

　　顾向仁不高兴了：“思思那么乖巧的孩子，怎么被你说成这个样子。女孩子有点脾气才好了，不然一只软弱的小包子，长大了还不得被人欺负啊。”

　　林稳稳张大了嘴巴，诧异地看着这个偏心到南极去的家伙：“有你这么教育女儿的吗？当心把她骄纵坏了，再这么下去，万一性子掰不回来了，到时候有你头疼的。”

　　顾向仁扶着林稳稳坐下，给她倒了一杯水：“女孩子是要宠的，这么小的小宝贝，教育问题还是考虑的太早了。”

　　“哪里早了！”林稳稳气呼呼地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教育要趁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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