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知道。”廖凡忍不住提高声音，“但是，稳稳你不一样，你不能脏了手。你知道儒家所说的‘慎初’吧，一旦你打破心中的道德底线，也许你会接二连三的做坏事，你的人生会被毁掉。不值得！”

　　林稳稳别开头，不语。

　　廖凡又说：“你真的愿意迷失在仇恨里，变得面目可憎，甚至自己都不认识自己吗？”

　　林稳稳心中一痛，她会变得面目可憎，变成自己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吗？

　　她说：“我饿了。”

　　见她不欲多说，廖凡只好作罢，开车载着林稳稳回去。两人一路无话，陷入尴尬之中。廖凡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告诉彭修武稳稳的想法，让他千万别助纣为虐。

　　廖凡将林稳稳送到彭修武家，刚一下车，就对上彭修武担忧的眼睛：“稳稳，你跑出去怎么不说一声。”

　　“对不起。”林稳稳说，“我想了想，觉得一直住在这里也不方便，我还是住回港湾家园吧。”

　　那里，是顾向仁亲自安排，为她布置的房间，有着最美好的回忆。

　　彭修武正想答应，董茜熙说：“还是住在家里吧，你一个小姑娘，哪里会照顾自己。家里有保姆，我也有经验，真有紧急情况，还有司机。”

　　知道她说的是孩子的事情，林稳稳找不到理由拒绝，她总不能说，她并不期待这个孩子吧。

　　是的，她真的不期待，因为他可能不是顾长官的；可即便是顾长官的，她也不期待，因为那个人不要她了。可是，她还是狠不下心来打掉他。

　　本想着顺其自然，等自己搬出去住，不会照顾自己时，没准这孩子会流掉。掉了就掉了，不掉，就算他跟她有缘，生下来养着。现在董茜熙这么一说，倒显得她之前的想法太狠心了。

　　算了，再做打算吧。林稳稳叹息：“好，那我就继续打扰了。”

　　林稳稳在彭修武家修养了大半个月，总算是恢复了一些，面色红润，精神也不错。

　　这几日闲着无聊，除了学习俄语，更多的时间都在考虑梁山火锅店该怎么发展，她没有学过企业管理，也不是一个能够运筹帷幄的人。但是她作为中国人，继承了中国人善于山寨的优良传统，在看过一些大的餐饮品牌的经营模式之后，写出了一份简单的策划案。

　　现在，没有人给她看策划案了，她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第一步，给梁山火锅建立官方网站。彭子云经营梁山火锅时，只为了保持杜桂兰当年留下的产业的原貌，没有与网络时代接轨。

　　林稳稳想着，给梁山火锅建立官方网站，加入用户量很大的团购网、点评网，总是符合潮流的稳妥之举。这件事，她交给小吴去具体执行。

　　宣传是第一部，第二部就是在T市开分店，她从彭修武那里拿到了最全的T市购物大厦名单、地址、负责人联系方式，甚至还包括客流量，顾客消费水平分布图。

　　林稳稳惊讶地看着手里厚厚的材料，结结巴巴地说：“这么多，这么详细。”

　　彭修武得意地说：“大数据时代，你需要这些。”

　　林稳稳汗颜：“我以为，只是两三张Excel表呢。这么详细的数据资料，得花费很大的人力物力去整理吧。”

　　“哈哈。”彭修武屈指弹弹稳稳的额头，“你想太多了，或者说你这小丫头懂得还太少。”在林稳稳懵懂的眼神中，得意地说，“这样一份材料，你认为很难得的客流量和顾客消费水平分布图，只要去税务局调出来就可以。”

　　“这，这么简单？”林稳稳结结巴巴地说。

　　彭修武含笑：“就这么简单。也许个人或企业想要这样一份数据需要花费很多人力物力，但是政府不需要。”

　　林稳稳看着怀里珍贵又不珍贵的材料，调皮地说：“都说朝中有人好做官，原来朝中有人也好经商啊。可是，这样算不算是以权谋私？或者泄露机密？”

　　她是真的担心彭修武为自己做什么，结果自己违法了，被政敌攻歼。

　　还真是个小孩子，虽然太过小心翼翼了，但总归不是无情无义，自私自利的人。彭修武说：“机密与常识，不过一念之差。为了响应中央政务公开透明的要求，这份材料会出现在今年年底我在市人大做的政府工作报告上，哪里是机密。”

　　林稳稳惊讶地张大嘴巴，以前只知道商人任性，可以想买什么买什么，想要什么就去买买买。却不知道，官员也可以如此任性，任性得光明正大，冠冕堂皇。

　　彭修武用筷子夹起一片姜塞到林稳稳嘴里：“我不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这份材料我早就在整理了。公布公开相关信息，对企业和创业者进行因势利导，本就是我的职责。”

　　林稳稳捂着嘴，被姜辣得眼泪汪汪，说不出话来。彭修武笑着离开林稳稳的房间，怕稳稳报复吧。

　　很久之后，林稳稳才知道，如果真的是早做好了准备，彭修武根本不会跟自己解释那么一通。此时虽然不知道这个，却也知道彭修武非常用心了。她一边嚼生姜一边看资料，生姜，是董茜熙给她准备的防孕吐的“食物”。

　　根据彭修武送给自己的材料，林稳稳选定了城东的景玉百货大楼作为第一个革命根据地，她决定亲自去看看，青溪陪她去。

　　中国大城市里的购物商场都是类似的，以前稳稳根本没有兴致看这些，现在嘛，她以一种谁会来店里吃饭的眼光打量来来往往的顾客。然并卵，她不是资深商人，看不出什么来。

　　青溪抱着冰激凌，吃得欢畅：“小吴说，过一段时间就带我回国。”

　　林稳稳略惊讶，她看得出来小吴似乎是爱上青溪了，真的舍得送青溪走？

　　青溪又笑嘻嘻地说：“我可以回国了，可以看我的宝宝了，真好，真想马上赶到他们身边去。”

　　林稳稳问：“小吴怎么说的？”

　　单纯的青溪似乎没有意识到问题，说：“小吴就说一定会尽力送我回国啊，只要能看到宝宝，就算之后会彻底失去自由，也没关系。”

　　说着没关系，林稳稳还是感觉到她语气里的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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