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老妈再度开启了“问话”模式,只不过这一次对象变成了我。
中间摆一条茶几,老妈做在沙发上,我乖乖坐在我的小凳子上,唉——就差没有一个一百瓦的灯泡照着我了。
问题一:“这个卫尧家里,条件如何?”
我装作腼腆笑笑:“呵呵,跟咱们家差不多吧。”
门当户对,这总没错吧……
问题二:“他在S市买房子了?”
我深深吸了口气:“呃……这个,我不太清楚。”
妈妈瞪我:“你这个孩子还跟我打马虎眼!”
“我真的不知道……”开玩笑,那房子我就进去过一次,圆的方的没看清就出来了。
“他没跟你说过吗?”
“他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妈妈嫌弃地看我爸一眼,言下之意——你养的傻女儿。
被妈妈盯的没办法,老爸亲自出马,咳了一声正色道:
“你上回跟你妈说你们两个处对象,还是几年前的事,当时爸妈觉得你还小,也没细问。如今你也开始工作了,爸爸妈妈尊重你的意愿,但是还需要我们两个把关,知道吗?”
“哦。”
“那我问你,我记得他不是在S市念书吗?你们两个怎么谈得对象。”
“异地恋呗。”
我妈拿眼神瞄我爸,似乎在问——啥叫异地恋……唉,老妈问题好多呦……
“这么说,你大学没毕业就跟他谈了?”老爸的嗓音骤然拔高,我一个激灵,诺诺道:
“差不多吧……”
数秒的沉默之后,爸爸又问:
“但是我听说,他只是本科毕业。”
我抬起头,爸爸的眼神威严不可侵犯,我的心底却莫名生出一种替卫尧不甘的委屈。
“他是本科毕业,但也是全国十所名校之一。我倒是在二流的学校快要混到硕士毕业了,至今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工程师助理。爸爸,一个人的学历,充其量只是一份筹码罢了,它决定不了人生的好坏。”
“这怎么能一概而论呢,”妈妈急忙道:“你好歹也出国深造了呀,怎么也算个海龟吧。那卫尧……”
“可是人家不声不响地等……陪了我这么多年。而且,我也不觉得跟我一起上研究生的男生有多好。”
“好,那我们不谈这个,就说现在,你打算怎么能办?”爸爸话锋一转,打一枪换一个地,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什么怎么办?”
“他在S市工作,你工作在B市,相隔十万八千里。你们以后也要天天异地恋吗?以后结婚也这样异地分居吗?”
结婚?这个问题层次上升得也太快了吧……
我脸上一红,磕巴道:“那还早呢……再说现在交通也很发达,几个小时就到了……”
“这是治标不治本,你们处对象的时间也不短了,这些问题你们从来没有考虑过吗?”爸爸似乎有些失望,我心里却忐忑不安。
想过,怎么没想过呢。
从我们在一起的第二年开始,我就无比希望有朝一日我们可以生活在同一座城市里,呼吸同一份空气,沐浴同一缕阳光。
所以我们一起考研奋战,一起熬灯苦读。
可是命运作弄,我们一起留在B市的希望泡汤了;再后来,我们又约好,三年后我毕业,前往S市,也是不错的选择。既然他无法过来,那我去找他又何尝不可?
可是再一次的,发生了那件事,我们……分手了。
所以这件事就此被搁置,不,已经彻底从我的脑海里给刨除了。
临近毕业,我回国找工作,自然是留在了我更为熟悉的B市。谁知道,阴差阳错,此时此刻,这个问题又成了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唉,真是自己作死作的……
也不知是为了说服爸妈,还是说服我自己,我慢慢说道:
“我在B市工作只是暂时的,我们公司和卫尧的公司有合作,以后我会找机会跳槽。”
“你以为跳槽就那么容易,跳来跳去的你哪里还能稳定下来?”妈妈急了,不耐道:
“一个小姑娘在外面也没人照顾,还成天喝酒喝的醉醺醺的,三更半夜他还在你住的地方,这成何体统!”说完妈妈狠狠地剜了我一眼。
我一噎,脸上火辣辣的,解释道:“妈你说什么呢。他就是照顾我了一下。”
“你还说!你——”
“好了,女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知道分寸。”爸爸适时打断,妈妈泄了气,嘟囔道:“我还不是担心她嘛。”
我心里一暖,安慰道:“妈妈,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知道你为我操心了,好了,消消气,不生气,生气长皱纹。”
“你这张嘴……真是遗传了你爸!”
爸爸皱眉:“你又说我干什么……”
“怎么地,年纪大了,还不让说了?#%……&&……&&”
我扶额头——他们俩不是在问我问题么,怎么又吵上了……
悻悻地回了自己的小窝,躺床上,只觉得头疼无比,一想到明天还有一顿鸿门宴,我更是心虚不已。
拿起手机,我想了想,决定还是给卫尧打个预防针,以免明天太难看。
——我似乎把事情搞砸了,总之我爸妈似乎对你很有意见。
消息很快就来。
——怎么了?
我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表示我很无力。
卫尧安慰我,并表示不用太担心。
——别担心,交给我。明天我来解决。
——卫尧……对不起,其实你完全没有必要趟这趟浑水,不然明天直接摊牌好了。
——薇薇,你爸爸妈妈只是关心你,害怕你跟着我吃苦,这是好事。请给我时间证明,我可以证明你的选择是对的。让你的爸爸妈妈放心把你交给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明明是在演戏,不是吗,可是我的心却跳得厉害,扑通扑通,越来越快。
发呆之间,他又来了消息:
——别担心了,好好睡觉吧,明天见。
——好,晚安。
下意识地发出消息,我心里一顿。
我已经有好久没有对一个人说过晚安了。
“晚安”二字,就像是一剂苏醒针,唤醒了我埋藏心底的那一份爱情。
在一起四年,一千多个日夜,每一晚闭眼前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对他说:“晚安。”
晚安,wanan——我爱你,爱你。
我想,这就晚安的寓意吧。
一夜辗转反侧,第二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神色不佳。
爸妈虽然还对卫尧颇有微词,但是待客之道依然遵循得一丝不露。一大早妈妈就开始张罗,老爸连他最喜欢的一套茶具都搬了出来。
客厅破天荒的插了鲜花,打扫得一尘不染,案几上放着时令水果,一些小零嘴。当然这些一部分还是我的功劳。
“薇薇,快来,帮妈妈做饭!”
我傻眼道:“我这笨手笨脚的,老妈你确定我不给你帮倒忙?”
妈妈白了我一眼,道:“今天做客的是你男朋友,又不是我的。按理说这一桌子菜本来该你自己做,但是我知道我养的笨闺女能把自己喂饱就不错了,什么鱼肉鸡鸭的根本就指望不上,但你好歹得表示一下吧。去,给我剥个蒜,顺便把葱切了。”
我抽抽嘴角,应了个“是”。乖乖去干活了。
十点差一刻,我电话响了。
我拈着手机接起:“你到了?”
卫尧那边尴尬道:
“薇薇……你家,具体地址,告诉我……”
我懵了一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家伙到现在还不知道我家呢!也对,从下飞机到现在似乎一直没记得告诉他这件事……
估计他也忘记问了,果然他还是很紧张的。
我笑了笑道:“人民路18号,三楼右手边就是了。算了,你到了我下去接你。”
“哦,好的……”
挂了电话,却见老爸正拿余光看我,我放下手机解释道:
“呃……他问咱们家在哪……”
果然老爸脸色黑了一层,冷哼一声,却不说话。
我心里想,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过了大概十分钟,电话又响了,我跳起来甩下围裙道:
“我去接人。”
说完就一溜烟地跑下楼。
爸爸站在门口,眼神又是生气又是无奈,末了他轻轻叹了口气:
“女大不中留啊……”
待我气喘呼呼地下了楼,卫尧正拎着东西进了楼道,他笑问:
“你跑什么?”
我想也不想,道:“我怕你迷路呀。”
“傻瓜,走吧。”
他将东西都换到一个手,另只手空出来自然地牵过我的手,然后像领小孩儿那样拉着我上楼。
我的注意力不自觉地跑向我们牵着手的那里,就好像心底有什么东西突然被填满了一样。
我在心底说:
“不许高兴,演戏而已,演戏而已。”
进了门,卫尧谦逊地问好,爸妈结果卫尧手里的东西,一面说着“破费”了,一面不着痕迹地检查礼品。
古老的传统一路沿袭,虽然经历从封建帝制到现代化,但是老祖宗留下来的精华依然深深刻在人们的心中。
晚辈第一次正式拜访,不带东西会被视为不重视,不礼貌;可是东西太过厚重又会显得奉承,刻意。
这时候就显示出个人的魅力来了,我引着卫尧坐下,卫尧却先让我爸妈坐下。
坐下后,卫尧的第一句话是:
“叔叔阿姨见谅,其实我很早就应该来拜访你们了,所以这次带了双份礼物,连带上一次的一并补上。”
我说他怎么拿了这么多东西,搞得好像是来“买我”的一样。
爸爸笑了笑:“你太客气了,让你破费了。薇薇,去给小卫倒杯水。”
“哦。”
卫尧含蓄一笑,继续道:“我听薇薇说您很喜欢喝茶,所以就自作主张买了一些。”
“呵呵,正好我还没来得及泡茶呢,一会咱们可以一起饱饱口福。”
“恭维”完了我爸,他转而对妈妈道:“阿姨,这是磁疗枕,您劲椎不好,这个晚上睡眠有助于按摩劲椎。”
“哦,”老妈淡淡道:“你怎么知道我劲椎不好。”说着还用眼神看我,我其实很无辜,我有说过吗?昨天好像没有提到吧,卫尧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
“薇薇很孝顺,很关心你的健康,有时候她无意跟我聊起的。”
妈妈眉头渐渐舒缓,我心中暗笑:
这马屁倒是拍的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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