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沈紫宁的心温暖起来,她看了好几遍,始终没有勇气给他回信息,哪怕他们现在已经有了暧昧的关系,但是还不足以让她和他分享自己的喜怒哀乐。
沈紫宁将手机放在一边,再度将头埋进双膝间,无助与悲哀席卷了她整个神经。
接下来几天,梅若兰都没有再出现在沈紫宁面前,她每天都准时上班,跟着主设计师东奔西跑,日子过得很充实。
自那天的短信她没回后,傅言深也没再给她发短信,这让她感到松了口气。
不过白天工作,一到晚上回到苏宅,她就被烦闷憋得喘不过气来。尤其是当时间一天天逼近周五,她感觉自己的人生都灰暗了。
这段时间苏启政都没有回家,她没有给他打电话,他前段时间暧昧不明的态度让她感到害怕,他不回来烦她,她还要轻松一点。
她从未想过,她的爱情会被现实摧残得支离破碎,如今再回想起来,她只觉得自己好蠢,为什么从一开始没有把人看清楚?
转眼周五到了,早上她准备出门时,被三婶叫去了听雨轩。她百般不愿意踏进那座院子,还是只能过去,梅若兰正在屋外浇花,全是她自己种的,只不过这个季节,已经不是开花的季节了。
看到她来,她的动作没停,拿着洒水壶继续浇花,“听说你这几天早出晚归,是找到工作去上班了?”
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梅若兰的掌握中,这种感觉让沈紫宁心里相当不舒服,她点了点头,“是。”
梅若兰这才抬头看她,短短几天,沈紫宁整个人消瘦了一圈,那双灵动的双眼也不像从前那样熠熠生辉,反而像蒙了尘的珍珠,黯淡无光。
她道:“去上班也好,可以多学习多见识,不过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太适合过度劳累,你马上要开始备孕了,不能吃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从今天起,我让司机把午饭给你送过去。”
沈紫宁不悦地皱起眉头,“不用了,别人都能吃的东西,我也能吃,不用专门给我送饭。”
“不是给你送饭,而是我保证我的孙子身体健康,你要坚持的话,就辞职回来安心备孕。”梅若兰看着她,眼底划过一道厉芒。
沈紫宁顿时泄了气,她知道她与梅若兰没有任何可以谈判的筹码,从前她就知道,梅若兰强势起来,根本不会给你机会拒绝,“我知道了。”
“也尽量不要开车,我会让司机接送你上下班。”梅若兰继续道。
沈紫宁猛地抬头瞪着她,“妈,你到底想干什么?想把我最后的自由都剥夺吗?我既然答应你去做试管婴儿,我就不会反悔,否则就算你24小时找人看着我,孩子揣在我肚子里,我想让它意外消失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沈紫宁!”梅若兰凶狠地瞪着她,“你再给我说一遍!”
“你不要把我逼急了,不要把我对你最后的一丝尊敬与温情都消耗殆尽!”沈紫宁毫不相让,要给她送饭,要司机接送她上下班,傻子也知道她是什么用意。
自从她们撕破脸后,梅若兰也不介意在她面前变得更狰狞扭曲。她想不通,一个人前后怎么会有这么剧烈的变化?
梅若兰从来没有感受到沈紫宁这样强势的一面,最终还是只能妥协,“好,我不会干涉你上下班,今天下午三点去上次的医院,如果你不来,你知道后果是什么。”
沈紫宁抿紧唇,绝然转身离开。以前有多尊敬她崇拜她喜爱她,现在她就有多失望多痛心多难过。至少在她心里,梅若兰对她的好让她感激,可是为什么,当一个人决定要变时,会变得这样可怖?
前后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人性就可以变得这么丑陋,真的叫她心寒胆寒。
开车离开苏宅,她一直有些走神,过红绿灯的时候,差点闯红灯,最后还是没有避免追了尾。上班时间追尾,造成了很严重的拥堵。
她站在车边,那个被追尾的天籁车主气得脸红脖子粗,骂她时口水喷了她一脸都是,她沉默不语,等着交警与保险公司过来处理。
哪知她越不理,那个天簌车主就越骂得起劲,到交警过来时,嘴里都还不干不净。沈紫宁知道是她全责,车堵了好几条待,交警让他们先拍照,拍完照将车挪到路边,疏通交通,身后喇叭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她拿手机拍照,拍完后将车移到路边,堵起的长龙慢慢疏通,那个天簌车主依然盛气凌人,说自己刚买的新车,还耽误他工作,要赔误工费什么的。
沈紫宁全交给保险公司的人处理,解决完这件糟心的追尾事故,她赶到公司时不出意外的迟到了。上班一周,她迟到两天,简直没脸见同事们。
大家听说她出了交通事故,关注点倒不在她迟到上,而是问她有没有受伤,那一瞬间,她感觉到来自同事们的关怀,眼眶持续发烫,眼泪猝不及防的滚落下来。
把小朵他们吓了个够呛,以为她被吓着了,一番好劝,她的心情才平静下来。
她失魂落魄的回到座位上,座机响起来,她看了一眼座机号,皱了下眉头,对着贴在格子间的分机号找了一下,才发现这是总裁办公室打进来的,她惶惑不安的接起来,“你好,这里是云深地产。”
那边一时没有声音,她心里忐忑极了,难道老板终于发现她是公司的蛀虫,要把她开了么?这短短的几秒钟时间,让她像是等待审判一样煎熬。
“你进来一下。”电话那端徐徐传来一道男声,听起来有些耳熟,她还没有反应过来,那端就挂了电话。
她呆呆地看着电话,老板找她,是要当面开了她么?她的人生好不容易找到了一点慰藉,难道老天就要这么残忍的剥夺了吗?
她惴惴不安的往外走,小朵见她失魂落魄,连忙拉住她的手腕,“紫宁,你去哪里?”
“好像老板找我。”沈紫宁不安地望着她。
小朵立即流露出羡慕嫉妒恨的表情,“大老板找你啊,紫宁,你幸福死了,快去吧,咱们大老板可是帅哥哦,那颜值那长腿,保证你见到他终身难忘。”
沈紫宁这时候哪有心情想大老板是不是帅哥,她只祈祷大老板千万别认为她是个偷奸耍滑的人,要把她开掉。
踌躇着来到总裁办公室外,她抬手敲门,里面传来一声“请进”,她推开门走进去,沉重的木门在她身后合上,她看见一个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坐在办公桌后埋头处理文件,那人给她的感觉很熟悉,她试探的喊了一声,“傅总?”
傅言深从文件上抬起头来,看她站在门口,他道:“去沙发上坐着等我几分钟。”
沈紫宁一时懵了,没想到真的是他,云深地产,原来真的是他的公司。他到底有多少公司?聚星娱乐好像也是他的。
傅言深处理完文件,抬头见她还站在原地没动,他微蹙了眉头,退开椅子站起来,边走出来边道:“你打算在那里站到地老天荒?”
沈紫宁回过神来,她说:“云深地产是你的产业?”
傅言深指了指桌上的水晶名牌,上面刻着傅言深CEO,“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
沈紫宁忽然有种走到哪里,都是傅言深的地盘的感觉。传言果真不虚,傅言深真的很牛逼,年纪轻轻,除了恩南集团这家大型贸易公司,旗下还涉及房产、娱乐以及电子行业,真是了不起啊。
她心里忽然对他有了种深深的敬佩,他才30岁吧,和苏启政一样的年纪,苏启政得天独厚,继承家业。而傅言深则是全靠自己双手打拼,才拥有了这样一个强大的商业帝国。
傅言深趁她发愣时,已经走到她身边,看她眼眶浮肿,神情憔悴,下巴尖尖的,看起来瘦了一整圈,他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对上她红红的眼圈,沉声问道:“为什么不回我的短信?”
沈紫宁想起那条短信,她没想到傅言深会因为她不回而质问她,她想将自己的下巴挣扎出来,他却不给她机会,她无奈道:“我不知道回什么。”
“以后不准不回。”傅言深霸道的要求。
“哦。”沈紫宁垂下眸。
傅言深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不禁想起刚才来公司,看到设计部几个女孩围着安慰失态的她,他手指轻抚着她下巴,声音柔和下来,“刚才在哭什么?”
沈紫宁一怔,脸颊忍不住微微发烫,她眼神慌乱的游移着,根本不敢对上他过于深沉的目光,“没,没有啊。”
“眼圈这么好,还撒谎?要我把你同事叫进来问问吗?”傅言深对她下意识隐瞒的行为相当不悦,他们有过两次亲密行为了,在他心里,她已经是他的所有物,他不希望她有事瞒着她。
沈紫宁其实很讨厌傅言深这么霸道的样子,但是又怕他真的把同事叫进来,她只得道:“早上过来出了车祸迟到了,怕被公司开除。”
“出车祸了,你没事吧?”傅言深紧张的上下打量她,见她平安无事才放下心来。
沈紫宁点了点头,“就是受到了惊吓,我没事。”
傅言深拉着她来到沙发旁坐下,然后又亲自去泡了一杯椰奶过来,递到她面前,“喝点热东西稳稳心,事故处理了吗?出了事故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沈紫宁接过玻璃杯,抬头望着傅言深,他俨然已经把她当成自己人的态度,让她的心莫名温暖起来,虽然她遇到了很多糟心的事,但是她身边也有真正关心她的人,这就足够了。
“我吓懵了,只知道要让保险公司过来处理。”她腼腆的笑了笑。
傅言深在她身边坐下,他盯着她,道:“以后要记得给我打电话,不管我在什么地方,我都会赶过来,如果我赶不过来,我会让我的人过去处理,而不会让你独自面对,记住了吗?”
沈紫宁心里酸涩,她点了点头,又差点没出息的掉眼泪了。
傅言深见状,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为什么我每次见你,你都像走丢的小狗一样可怜?”
沈紫宁也说不上来,她每次见到傅言深似乎都很狼狈,她看了他一眼,忽然想起那天在会所外面,她差点被那两个人强暴,他从天而降的情形,她说:“大概你是我命定的英雄。”
傅言深笑了,深邃的黑眸里像点缀了无数的星光,动人心弦,沈紫宁看了一眼,心脏有些麻痹,她连忙移开视线,才发现自己的话过于暧昧。
傅言深不准她的移开视线,再度伸手挑起她的下巴,直勾勾地目光像是要看进她心底,让她无处可躲藏,他薄唇微翘起一抹弧度,道:“我真的是你的英雄?”
沈紫宁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想要躲开他的目光,他的目光却无所不在,她道:“我就是打个比喻,没有别的意思。”
“胆小鬼!”傅言深轻斥一声,倒没再强迫她,松开她前,他倾身舔了舔她的红唇,“喝完椰奶出去上班。”
沈紫宁怔住,她呆呆地抚着自己的红唇,被他舔过的地方酥酥麻麻,她顿时心慌意乱起来,这个男人,他怎么能对她做这么孟浪的事?
她自己不知道,她脸颊耳根子都红透了,甚至连脖子都染上了一层诱人的粉红,傅言深看得眸色渐深,他哑声道:“你若再这样盯着我,别怪我把持不住,做我想对你做的事。”
沈紫宁狼狈的垂下目光,再不敢看他。
傅言深眼底掠过一抹笑意,他伸手再度揉了揉她的脑袋,“快喝,冷了就不好喝了。”
沈紫宁完全是一个指令一个动作,乖得不像话,傅言深笑吟吟地看着她乖乖喝完椰奶,最后嘴角残留了一滴白色的奶渍。
他看得心头浮动,微微倾身,将她锁在沙发与他胸膛间,再度舔上她的唇,将那一滴奶渍卷进嘴里,浅尝辄止。
沈紫宁出去时,整个人像是从红色染料里捞出来的,从头红到脚,唇上还残留着傅言深唇齿间的气息,那样鲜明,她这个样子,她根本不敢回设计部。
她失魂落魄的去了洗手间,接了几捧冰水扑到脸上,将脸上的高温迅速降下来,结果一闭上眼睛,就是傅言深吻她的画面。
虽然他的舌头没有伸进她的口腔,但是却比任何一次接吻都要色情,简直太、太让她脸红心跳了。她又接了几捧水扑在脸上,才把脸上的温度降了下来。
等她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回到设计部,设计部已经忙翻天了,没人注意到她,她悄悄回到位子上,马上有人将一堆资料放到她桌上,让她整理出主设计师要的东西。
她没再胡思乱想,一头扎进工作里。
直到中午苏家司机给她送午饭,她才发现时间到了中午了,大家都出去吃午饭,她拎着午饭走进茶水间,看到里面养生汤,顿时没了胃口。
她坐在椅子上发呆,过了片刻,她拿起手机给苏启政打电话。她已经很久没给他打电话了,知道他喜欢哥哥之前,她几乎每天都要给他打电话,缠得他不耐烦了,她才会稍微收敛一下,隔天再打。
那个时候只要他肯接电话,哪怕只是听她说说话,她就心满意足了。
可如今找到他的电话号码,看着上面那11个数字,陌生感油然而生。她不知道她到底爱上苏启政什么了,为什么能坚持不懈的爱了三年?她到底是真的爱他,还是爱上她心目中那个理想的他?
她愁肠百结,犹豫了一会儿,才拨通了电话。
下午要去做试管婴儿的检查,她觉得有必要告诉苏启政,电话通了,那端传来苏启政略有些不自然的声音,“宁宁,有事吗?”
沈紫宁皱了皱眉头,苏启政的声音带着微喘,还有一丝暧昧的性感,这样的声音她不陌生,那天在桐城,她闯进酒店时,就听到过,她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她道:“如果你现在不方便,我待会儿再打过去。”
“不,没有,你等我一下。”苏启政连忙道。
沈紫宁只听到那端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传来呼呼的风声,她看向窗外,榕城并没有风,他会在哪里呢?
她突然发现,不管他在哪里,她居然都不伤心了。
苏启政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唤回了她游离天外的神智,“可以了,你说吧,刚才在开会。”
沈紫宁没有质问他,开会怎么会是那种声音,而且她还听到了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她说:“妈让我下午去医院检查身体,准备做试管婴儿,我想既然你也要献一份力,那就一起去吧。”
苏启政看着远处海天一线的美景,微微蹙起眉头,“什么试管婴儿?我不是说我们的孩子不可能用这种方式来到这个世界上?”
“那你和妈说,她执意让我去做试管婴儿,大概是因为你对着女人硬不起来吧。”沈紫宁心里怨毒,说话含讽带刺,只要想到梅若兰对她的逼迫行为,她就难受。
苏启政脸色猛变,讥诮道:“我硬不硬得起来,你不是试过?”
沈紫宁咬紧牙关,她不想和苏启政争论这个,她道:“如果你在榕城,下午三点到XX医院吧,你当面和妈说。”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她看着面前的养生汤,突然一阵恶心,她站起来,盖上盖子,直接扔进了垃圾桶里。
她自暴自弃的想,最好把身体搞坏,一辈子没法做试管婴儿才好。
苏启政挂了电话,再打回去,沈紫宁已经不接了,他只得给梅若兰打。电话一通,他劈头盖脸就质问道:“妈,您到底要怎样?是不是要把我和宁宁逼得离了婚,您才罢休?我说过了,孩子的事我会给您一个交代,您到底急什么?”
梅若兰接到儿子的电话本来很高兴的,没想到接通就听到儿子一通不分青红皂白的质问,她脸色立即就变了,声音也格外严厉,“我逼你了吗?启政,你想想你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我难道不是为你着想?只要宁宁怀了我们老苏家的孩子,她这辈子都不会离开苏家,你到时候想在外面怎样就怎样。”
苏启政抚着额头,沈紫宁的性格是软,看起来好像也很好欺负,但是她骨子里非常倔,没惹她伤心难过前,你做什么她都能原谅你,一旦惹得她绝望了,那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他道:“我上次就说过,不要让她去做什么试管婴儿,我苏启政的孩子不可能这样子出生。”
“苏启政!”梅若兰厉声喝斥道,“我还能指望你吗?三年前,我以为你走回正途了,可你做了什么?你娶了妹妹,霸着哥哥。你是答应过我,会给我一个交代,可是你现在在做什么,你和沈良去塞班岛度假,把宁宁变得这么可悲的人是你不是我!”
苏启政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握紧扶手,手背上的青筋突起,“妈,我再说最后一次,不管你想做什么,都等我回去再说。”
说完,他挂了电话,身后传来响声,他转过身去,看见沈良已经穿上浴袍,静静地倚在门边,被他这样看着,他有些灰头土脸,忍不住抹了一把脸,“你都听到了?”
沈良点了点头,苏启政带他出来旅游,他就已经知道他的用意,是要为他们这段爱恋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来到塞班岛,他们每天除了吃饭就是呆在房间,仿佛要将今后几十年的空白一次性填满。可是他们的身体明明离得那么近,心却远到再也触手不及。
他假装什么也不知道,享受着这难得假期,这最后的缠绵。
他想,他是个自私的人吧,明知道这个人是他的妹夫,他还是一次又一次管不住自己,就像上了瘾一般,只要他愿意来找他,他就无法将他拒之门外。
可是想到宁宁,想到她的质问,他就心如刀割。如今,她更是因为他,而被困在苏家,做试管婴儿?他怎么还能装作若无其事的和苏启政在一起?
“你妈怎么能对宁宁做这种事?”沈良痛心疾首地看着他。
苏启政微闭上眼睛,他带沈良来度假,是想让他们的爱情划上一个圆满的终止符,可现在,似乎并不圆满,他哑声道:“沈良,对不起,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想我们的过去,想我们的未来,然后我才发现,我们没有未来了。”
沈良直勾勾地看着苏启政,要来了吗?真的要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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