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春光站在病房门口微微恍了一下神:“你怎么突然来了?”
“突然?”
“对啊,你昨天不跟我说你今天白天有事来不了的么?”沈春光答得自然。
对面关略叼着烟“哼”了一声,眼梢却淡淡扫到站她身后的苏诀脸上。
苏诀越过沈春光的肩膀与他对视,面无表情,也没吱声。
大约只是半秒时间,他很快将目光挪开,烟从嘴里吐出来:“你当然不希望我来。”
“……”沈春光觉得莫名其妙,又哪根筋不好了?
不过碍于苏诀在场她也懒得跟他计较,当他是空气,回头看向苏诀:“走,我先送你下楼。”
“不用了,我自己下去,外面风大,你还是在病房里养着吧。”
“没关系。”沈春光又拢了下披肩,声音软软的,“我腿又没事,而且一直呆在房间里快把我闷死了。”
听着这调调像在撒娇。
尼玛跟谁撒娇呢?
关略一手捏着烟抽得简直牙痒痒。
“走吧,就送你到停车场,顺便我当散心。”沈春光干脆去扯苏诀的胳膊,苏诀不好再推辞,两人肩并肩从关略面前走过。
一男一女挨得那么近。
关略将手里的烟捏紧,用力抽了两口,雾气腾腾中他的目光穿过空空的病房,阳台的门还虚掩着,藤桌上放的半杯水已经凉透了。
他又用舌头磨了磨牙槽,转身却见雅岜拎着几只保温盒从电梯那边匆匆跑过来。
“九哥,您在啊?这是给沈小姐送的午饭…”边说边往房里跑,转了一圈却见里面没人,又从帘子后面探出半只头来,“九哥,沈小姐去哪儿了?”
“我怎么知道!”
“……”
火药味很浓,雅岜只能咽了一口气,将保温盒放下便又走出来,留意对面靠墙站的男人脸色很难看,知道肯定又谁惹了他。
雅岜踟蹰好一会儿:“九哥,您跟沈小姐吵架了?”
“我有那功夫?”
“……”
这不明摆着就吵了么,雅岜又摸了下脖子:“那…我来之前宁伯还特意关照让你问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吃屁!”
关略恶狠狠地骂了一句,烟被掐了,扭头就往电梯里走。
这下雅岜可以百分百确定两人情况不妙,可昨天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一眨眼功夫就闹了?
“九哥,你等等我……”雅岜回过神来赶紧追上去,可惜电梯已经下楼了,他只能重新再等一班。
关略揣着裤袋又是一路掏烟,心里窝火的很,走到停车场的时候刚好见苏诀的车从花坛那边开过去,沈春光裹着披肩站在风口,一回头,又是关略那张好像谁欠了他几千万似的臭脸。
“喂,你…”
“九哥……”
沈春光的招呼声突然被另一个声音打断,随之从旁边非机动车车棚里跑出来一个娇小的身影,上面一件粉色羽绒服,下面蓝色水洗紧身牛仔裤,棕色雪地靴,脖子上围着厚厚的围巾,毛茸茸的耳套把她整张脸恨不得都包在里面,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
关略被她一声大咧咧的“九哥”喊得都恍了下神。
“你哪位?”
“我啊,小茹!”
小茹将脸上裹的围巾往下扯一点,大半张脸露出来,寒风中对着关略喜滋滋地笑。
关略嘴里“嘶—”了一声,本想说“怎么哪儿都有你”,但余光扫到不远处沈春光正在看自己,于是唇角一勾,语气突然好了起来。
“刚来上班?”
“嗯啊,刚到。”小茹明显受宠若惊,声音都有些飘。
“这么晚?”
“不是,我今天本来是晚班,晚班是从夜里十一点开始的,不过……”小姑娘突然狡黠地挑了下眉,又露出一丝羞涩神情。
“不过什么?”
“不过为了能多看你几次,我不在乎早到医院几小时。”
妈的有病!
关略心里骂了一声,余光又见沈春光似乎已经跨开步子往自己这边来,他立即唇角带笑。
“那大概你今天要白来了,我下午有事要出去。”
“没事没事…”难得见他这么好脾气地愿意跟自己说话,小茹心都要飞起来,“我来也不全是为了见你,这几天住院的病人比较多,病房也有好多事要做的。”
“哦是吗?”关略哼着气,明显心不在焉。
沈春光已经走到离他大概只有三四米远。
“不过…”关略突然将上身低下去,几乎是贴到了小茹耳朵边上。
“不过什么?”小茹咬着唇压住心口狂跳。
关略居然揽了揽她的肩让她更加靠近自己:“不过我晚上会来……”语气如此蛊惑,不禁让小茹的脖子都跟着缩了缩。
妈呀那种感觉太好了,她靠他那么近,嗅到他身上的体味和烟味,他还用手揽了自己一下?脸蛋也被他摸过了。
这是什么意思?
天哪快晕了,这么浅显的肌肤之亲就已经让她觉得快要爆炸,如果真的到那一步自己岂不是要死在他怀里?
不行不行!小茹不断用手拍着自己滚烫发红的脸。
关略已经发动将车子开出车位,开到小茹旁边的时候他还故意摇下车窗朝她比了个眼色:“晚上见!”
“……”
啊啊啊!他说晚上见!
小茹花了十二分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快要尖叫出来的声音,脑袋已经彻底蒙圈,他这是在邀请自己么?
是不是?肯定是!
关略的车子绕着停车场中间的花坛绕了一圈,最终嚣张地经过沈春光身边扬长而去。
小茹还站在原地挥舞着手臂乐呵,沈春光又拢了拢披肩,翻了个白眼。
“幼稚!”
……
关略驱车去了九司令,刚进门就有服务员跑过来迎接:“老板,您约的朋友已经到了。”
“好,谢谢!”他自己揣好车钥匙走过去。
店里也没其他客人,一眼便能看到坐窗口正在抽烟的男人。
“黄队。”关略先打招呼。
黄澎捏着烟转过脸来,胡子拉渣,不修边幅,鬓角已经明显冒出许多银发,才一个月时间没见这男人已经老了许多。
关略捏了下手指坐到他对面。
“抱歉,来了很久?”
“也没有,刚到一会儿,不过你约的这地儿不大好找。”黄澎声音哑得发沉。
关略笑了笑:“位置是有些偏,不过这里人少。”
他俩的身份实在不大适合私下里见面,关略约在九司令也有他的道理,黄澎听得懂意思,嘴里“哼”了一声,又扫视了一下周围店堂。
“听说这是你捣鼓的小店?”
“算是吧,没事开着自娱自乐而已。”
“看着也像,我在这坐了快半小时都没见一单生意!”
“……”
“得亏死了吧?”
“……”关略只能用手刮了刮眉心,“还好,要喝点什么?”
“别,你这的洋玩意儿我喝不习惯,给我来杯白开水就行。”
关略也不多客套,叫服务员上了一壶铁观音,他亲自为黄澎斟茶,热腾腾的水汽从小瓷杯里晕出来,黄澎捞过去接,手臂上的黑布章便挂了下来。
“节哀顺变!”
黄澎愣了愣:“谢谢!”接过一口喝下去大半杯,又咬着烟连续抽了好几口。
关略继续为他添茶:“丧礼我本想去参加,但碍于身份不方便。”
“明白,你也有心了,还让人送了花圈和挽联。”
挽联用的是沈春光的名义,雅岜差人送去的,黄澎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手笔。
“听说那姑娘前阵子一直昏迷?”
“嗯。”
“现在怎么样?”
“醒了,身上的伤还需要疗养,但基本已无大碍。”
黄澎又抽了一口烟:“没大碍就好,我听说伤得很重,五根手指上的指甲都被抽光了,能够熬到被救出来说明那姑娘意志力不错,够能扛。”
所有人都这么说,说沈春光命大,说她能扛能熬能吃苦。
关略低头哼笑一声,从袋里抽出烟来点上。
“她与其他人不同。”
其他人未必能够撑到她那一步。
“也是。”黄澎捏着烟,沿着烟缸转了转,“幸亏她撑到了底,不然小曾就白白牺牲了。”
关略一时接不了话,他也是事后才知道现场牺牲的那名小警员是黄澎的儿子,且是他唯一的儿子。
黄澎军校毕业就进了缉毒队,一干就是二十多年,他结婚也算比较早,结婚头年就生了个儿子,但两年后妻子实在受不了他常年在外且随时会有生命危险的工作,提出让他辞职,可他坚决不同意,两人闹了一段妻子便提出离婚,他没多考虑就在协议上签了字。
单位分的房子和儿子全都归妻子,他一个人净身出户。
那年黄曾也就三周岁左右吧,之后一直跟着母亲生活,黄澎继续缉毒办案,也没再娶妻。
可没想到黄曾十八周岁成年后居然放弃了考大学的机会,执意要去当兵,他妈死活不肯,但没办法,小伙子一心就想扛枪杆穿军装抓坏人,为保家卫国作奉献,最后闹得没辙,他妈只能同意,部队出来却刚好进了黄澎所在的公安局。
沈春光那件案子是他正式当缉毒警察之后办的第一件案子,可最后呢?最后他死在了现场,黄澎没能把他安全带回来。
“妈的那帮王八蛋,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劳资一定要亲手将他们逮捕归案!”
黄澎突然将茶杯重重敲在桌上,温热的水翻了一半出来。
关略目光闪了闪,叼着烟,顿了好一会儿,等黄澎的情绪稍稍恢复,他才开口:“我听说你们已经查到洪五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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