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春光的体温上升得很快,到后半夜整个面颊都通红了,关略摸她的身子和额头,全是滚烫。
妈的他是SARS还是禽流感?这姑娘刚跟他做完回头就烧成这样?
关略真是气不过去,不过他不知道在这之前沈春光已经病了好多天,完全是靠止疼药在撑,他还是穿了衣服乖乖下楼买了药来。
屋里没水,他去厨房烧水,又用烧水的功夫抽了一根烟。
那会儿整个屋子都很安静,他只在厨房和卧室开了灯,腰胯靠在料理台上抽烟,尽量不去想几步之外床上的那女人,耳边是水壶里扑扑的声音,烟气混着热气,半根烟下去感觉舌头都糙了,他刚用舌头吻过那女人的唇。
呵……感觉极好,远比他之前想象得要好。
关略用手又擦了擦额头,半根烟下去壶里的水也烧好了,他叼着烟倒了半杯出来凉着,凉了一会儿,他将烟掐了,端着水杯进卧室。
床上的人半睡半醒。
关略拧了两片药出来,拍了拍她露在外面的肩膀:“喂,起来吃药!”
“……”
“沈春光,药!”
床上的姑娘闷哼了一声,哼得那声音啊…啧啧,关略又是一声操,干脆低下身去将她整个捞起来,杯沿顶到她嘴上,几乎是半哄半强迫地灌了她两口水,又将事先拧在手里的药片连塞了两片进去…
“吞!”边说边给沈春光灌水,沈春光一时咽不下去,水全顺着嘴角滴在睡衣和杯子上。
关略也无所谓了,拍她的后背:“咽下去了吗?”
“……”她真是无语,这男人真是粗得很,若不是她烧得浑身没劲,肯定爬起来狠狠拧他两下子。
还咽个屁啊!没被他呛死就已经算不错了。
喂过药后沈春光又被关略放倒在床上,她本想起来回自己租的屋子睡,可无奈实在没力气,加之药效渐渐起作用,一闭眼就直接睡了过去。
第二天沈春光是被热醒的,梦里手脚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她醒过来觉得腰上肩背上都是湿濡的热气,动了动,动不了,一侧身才见这男人躺在自己身后,手臂死死缠住她的腰,手掌扣在她胸口,那姿势刚好将脸埋在她后颈窝里。
沈春光一时连呼吸都变得很轻。
你无法理解她当时的感觉,她吃了这么多苦,面目全非,却非要回到他身边,可她这次回来是要他命的,他却浑然不觉,毫无防备地搂着自己睡了一夜。
这男人的呼吸就近在咫尺。
沈春光望过去,他的眉峰,鼻梁,唇翼,往下便是凸起的喉结,古铜色的皮囊下包裹着细细的血管,那是她觉得他浑身上下最性感的地方,可是如果一刀下去,血就会瞬间喷涌出来。
他也曾告诉过她,颈动脉很薄,如果下手快,又无人止血,一刀下去分分钟就能毙命。
还有他的心脏……
沈春光伸手过去,那里是温热的,还在跳动。
她曾经开玩笑似地用刀顶在那里,三年,她也试了无数次力度和角度,够了,只要给她一个机会,她绝对不会再留他的命。
“醒了?”
沈春光肩膀一抖,再回神眼前的男人已经睁开眼睛。
她刚才竟然完全没注意到,所以才会像见鬼一样。
关略也只当她是发烧烧傻了,又去揉了揉她像小松狮一样的卷发。
“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
“你昨晚晕了,还记得?”
“……”
“额头我摸摸…”关略去掠她的刘海,沈春光不自然地将身子往后缩,他偏不让她得逞,一掌扣住她的后脑勺往自己这边来。
手在额头上试了下温度,似乎没昨晚那么烫了,但是依旧在发烧。
关略见沈春光表情呆滞,不觉好笑,
“真傻了?”
“……”
“说话啊!”
“……”
“行吧,那随你!”他先起身,赤脚下床,还没站起来床上的姑娘也爬起来了,不过她只是坐在那里,身上还盖着被子。
“药!”
“药?吃过了!”
“不是……”
“那还有什么?”
“72小时…”沈春光看了看时间,还来得及,关略却气得回身压过来。
“你就这么紧张?”
“当然!”
“怕什么?”
“雾菲!”她本打算说“我不想跟雾菲一样的下场”,可无奈喉咙肿疼得像是把声音也都堵住了,她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吐字的时候还圆睁着眼睛,眼里全是高烧烧出来的红血丝。
关略见她这样吹鼻子瞪眼的样子真是又气又好笑。
都烧成这样了,得亏她还记得这种事。
“不用吃药!”
“我自己去买!”沈春光揭被子下床,关略一把又将她拧回来。
“都说了不用吃药!”
“我不想连子宫带孩子一起被你摘掉!”沈春光这话说得恶寒,声音又哑,难免令人心惊。
关略也不知道哪来的火气:“你知道个屁!”
“……”
“我跟陶然的事你清楚多少?她怀孕你看到了?孩子你见着了?你他妈真以为我这么随便跟谁做都不戴套?”
“……”沈春光一下惊住,关略甩开她的手起身出了卧室。
二十分钟之后关略回来,端了一杯温水,将一只白色的小盒子扔到床上。
沈春光看了一眼,72小时紧急避孕药。
“有多少留在里面你自己心里清楚,如果你非要吃,随你!”扔下这句话他就走了。
沈春光坐在床边上哭笑不得。
这种事…这种事他妈谁料得准?
思虑几秒她还是拿过盒子拆开,掏了一颗药吃掉。
出去的时候关略正在厨房,微波炉在工作,他就靠在料理台上,嘴里叼着烟,见到沈春光过去他不动声色地将一大截烟掐灭。
微波炉“叮”地一声,东西热好了,他将里面的纸盒子拿出来。
“我刚出去买药的时候顺便打包了一份粥,你吃一点?”边说边将盒子打开,粥香四溢,可是盒子外边太烫,这样肯定没法端。
关略又翻箱倒柜地找了一只碗出来,放在水龙头下冲了两遍,将盒子里的粥倒进去。
沈春光干脆走到他面前。
他已经将粥弄好。
“吃一点。”
沈春光却摇头:“不用了,昨晚说的话你什么时候兑现?”
关略眉头蹙了蹙,不过耐心还算好,没直接回答沈春光的话,而是又从架子上拿了一只勺子出来洗干净,扔进碗里。
“吃完再说!”
“真的不用了,我现在吃不下,能不能先谈案子的事?”
行!她口口声声案子,烧还没退,刚醒,她先来问他谈案子。
关略哼了一声,连着纸盒和那碗滚烫的粥全部被他扫进垃圾桶里,扑通一下,热气腾起来。
沈春光吓了一跳,又哪儿来这么大的火气?
“回去换衣服!”
“什么?”
“你不是要谈案子?”
苏诀已经被警方带走超过48小时,现在已经移交看守所。
关略的车子直接停到看守所侧门,沈春光抬眼看了看周围:“你这什么意思?”
“不想见?”
“想!”
“想见就进去吧,我已经叫人打点好。”
沈春光谢了一声,转身便要开车门,在关略眼里就是“迫不及待”了,他哼一声,又将她拽回来。
“还有事?”沈春光也耐住性子。
眼前的男人却只是邪兮兮地笑了笑:“不算事,只是提醒你最好把胸前两颗扣子扣好。”
沈春光一低头,这才发现胸口淤痕斑斑,是被他最晚一口口咬出来的,隔了夜,已经变成紫黑色。
畜生!
她瞪了一眼,索性将外套的拉链一直拉到脖子下面……
关略确实已经将一切都打点好,有人在门口候着沈春光。
他就独自坐在车里,看着她跟人进去,那倒铁门随之关上,关上的那一刻他才泄气,像是绷了一晚上的劲全部散了架子。
关略又在车里坐了一会儿,索性摸了烟下车。
这间看守所建在郊外,周围没什么开发的商业区,有些荒,也很空旷,空旷的地方便显得清冷,秋风一吹,遍地荒凉。
关略也没地儿可去,靠在车门上抽烟。
说实话,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想什么,但是有一点是明确的,就算沈春光不来求他,他也会想办法把苏霑从美国弄回来。
至于苏闳治,就算楼轻潇已经去世多年,但有些账总要算清楚。
只是这个苏诀他不好定义。
他是苏家人,苏闳治的儿子,可对于关略而言好像不仅仅是这些,他还牵着他的回忆,当年就是苏诀把唐惊程带去了缅甸。
关略还记得那天下午,似乎也是这样阴阴的天气,风很大,苏诀突然约了关略见面。
就在九司令门口,他一人开车过来,穿了件烟灰色的薄呢大衣,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两人都没进店,只站在巷子里,也没有丝毫多余的寒暄,苏诀直接从口袋掏了只盒子出来。
关略接过来,打开,里面是那只百达翡丽的手表,表带已经断裂,镜面上有烧焦的痕迹……
一直到她死,他再没见过她一面,只得了这只手表,手表上的时间永远停在那个炎热的盛夏傍晚。
所以仅为这一点,关略觉得自己对苏诀应该有些怨气,若换了平时的脾气,他肯定一拳抡过去,然后揪住他的衣领质问:“为什么要把她带去缅甸?”
既然你没有能耐护她安全,为什么要让她身处险境?
可是那天关略记得自己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收下了那块手表,一字未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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