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到腾冲已经是后半夜了,路上叶覃已经来了好几个电话。
昂莱的人白天就已经被索明德撤走了,所谓人走茶凉,现在克钦政府那边是索明德说了算,江山已经易主,底下人早就嗅出了气儿。
水晶宫暂时也没有再开门做生意,昂莱死在里面,柴露又在包厢里中了枪,里头的血腥味太重了,估计得歇业一阵子。
不过小地方的好处即发生这么大事儿还能压得住,若换其他地方估计早就闹翻天了。
大概凌晨四点左右关略一行车子总算拐进了通往水晶宫的那条大道。
以往这条道上的路灯灯火通明,老远就能看到水晶宫外墙上灿烂的霓虹和灯箱,这间在腾冲甚至整条云南边境线都有名的夜场,夜夜笙歌,越夜越欢,现在却如同一座死城,所有外墙的灯都灭了,里面的人也已经大多遣散。
如今便是一座空楼。
只是关略的车子开过去时门口已经站了一圈人,叶覃打头,后面是她从云凌带来的人。
雅岜先下车替关略开了后座的车门。
叶覃第一个跑过来,笑着跟他打招呼:“九哥…”
关略朝她点了下头算作回应。
“路上这么久累坏了吧?”
“还好。”
说话间后座上另一侧的车门也开了,一双光裸还沾着许多血迹的脚从里面伸了出来。
关略和叶覃同时回过头去,沈春光扶着车门将脚直接踩在了地上。
“能走吗?”关略问。
“应该能吧。”沈春光勉强笑了笑,走了一步,整个人往一边崴去。
“嘶-”她嘴咧着,表情分明很痛苦。
关略只能绕到车那边去,先揽住她的腰。
“不能走?”
“……”沈春光缩了缩脖子,“我没鞋。”
鞋子在克钦邦那片小树林里被她蹬掉了。
关略低头看了眼她的脚,脚背上有僵掉的泥和血,脚趾上也糊了一大片。
他皱了皱眉,没吭声,弯腰直接把沈春光整个都抱了起来……
门前站的人自动向两边散开。
关略就那么抱着沈春光转过身去:“太晚了,大家别在这站着了,先去休息吧。”
人群里应着,各自退到一旁去。
关略又朝面前的叶覃看了一眼:“你也去睡吧,有事明天再说。”
叶覃没反应,眼睛直直地定在关略怀里的女人脸上,那表情就是见鬼了。
沈春光当时也在看她,月色下她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脸上却似笑非笑,双手勾着关略的脖子,头轻轻枕在关略胳膊上。
关略打完招呼就抱着沈春光进了水晶宫。
“人都走了,还傻站在这看什么?”老麦突然从后面拍了拍叶覃的肩膀。
叶覃整个人剧烈抖了抖,反应太激烈了,倒是把老麦吓了一跳。
“怎么了?”他绕到叶覃前面去,“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叶覃缓了一口气:“没什么,站外面被风吹的。”
“那还不快进去?”
叶覃却没动,目光还追着关略背影消失的方向。
“就是那个女人?”
“什么?”
“刚才九哥抱进去的那个?”
老麦总算明白过来了,难怪她的脸色突然变这么难看。
“像吧。”
“何止像!”叶覃凉飕飕地笑了笑,她之前已经知道沈春光的存在,也听人说她长得和唐惊程有些相似,但万万没想到真人竟然像成这样。
就刚才沈春光倚在关略怀里瞅她那一眼,淡淡的眸子,叶覃差点就要认为她就是沈春光了。
“九哥不是说她是范庆岩的人吗?怎么还把她带回来?”
老麦哼了一声:“你问我?那是他中了唐惊程的邪。”
久治不愈!
……
水晶宫里有几套客房,关略直接选了一间把沈春光扔进去。
“就打算这么放过我?”她坐在床上问关略。
关略回头睨她一眼:“不急,我自有办法让你说出仓库的地址。”
走了。
客房里只剩下沈春光一人,她将腿抬起来看了看,左边脚趾似乎整个都麻了,瘸着腿跑去柜子那边拿了双一次性拖鞋套上。
走廊里没什么声响,原本歌舞升平的水晶宫如今已经静悄悄一片。
她记得自己前几日穿来水晶宫的衣服还有包包手机都还扔在更衣室,更衣室就在客房走廊的拐角处,于是她瘸着腿过去。
更衣室的门没关,沈春光在置物柜里翻到了自己的衣服和包,手机也还在。
回房后她第一件事便是打开手机,里面全是未接电话和。
一些是苏梵那边钱江和戚洁打过来的,约好了昨天雾菲还有一组照片要拍,她临时断了联系,那边肯定急。
还有其余一部分便全是苏诀的电话。
苏诀在美国知道昂莱暴毙已经是事发一天之后了,当时他从昆明飞美国,路上就必须十多个小时,加之美国与这边还有时差,所以消息获取得不够及时。
沈春光被索明德掳走后的第二天早晨他才查清楚事情的始末。
这会儿沈春光解了下面绑的笼基,光穿着关略的衬衣盘腿坐在床上,拨通了苏诀的号码。
只“嘟-”了一声,苏诀那边接得特别快。
“喂…”
“喂,苏诀,你找我?”她口气不咸不淡。
这真是没心肝儿的姑娘,苏诀站在机场的出境口狠狠抽了一口气:“你觉得我不该找你?”
“……”她捏着衬衣胸口那颗扣子,“你知道了?”
“当然!”
“你怎么会知道?”
“缅甸那边的事我怎么会不知道?”
沈春光这才恍悟,苏诀一直和缅甸政府军有来往,而昂莱是政府军的死对头,昂莱一死,政府军那边肯定有消息。
“你现在在哪儿?”
“回来了,刚到腾冲。”
“怎么回来的?对方肯放你?”
“嗯。”沈春光就回了一个“嗯”字,她向来这么轻描淡写,很多事情她都一直瞒着苏诀。
苏诀也知道在电话里问不出她什么,不过她回来就好,平安就好。
“那些人有没有把你怎样?”
沈春光看着血糊糊的脚趾头,笑一声:“没有,我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他们能把我怎样!”
听她这么说苏诀也放心了。
“那你还准备留在腾冲?”
“嗯,暂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云凌,不过我会跟公司请假的。”
“……”苏诀真是不知该气还是该笑,难为她这时候还记得公司纪律。
“哦对了。”沈春光突然转了口气,变得有些郑重其事:“问你件事儿。”
“什么?”
“你们苏家在腾冲有仓库吗?”
“仓库?”苏诀似乎顿了顿,“没有啊,怎么突然这么问?”
“那你们从缅甸矿里挖出来的石料是怎么运到云凌的?”
“走海运,集装箱,还有一部分是直接在缅甸当地的玉石厂就切割加工好的。”
“那运回国的石料,你们是不是会在上面作标记?”
苏诀没有直接回答:“你怎么突然对这些感兴趣?”
沈春光想了想,干脆换了钟问法:“那,SU151809-11,像这样的一串数字是不是你们苏梵给石料作的标记?”
“差不多吧。”苏诀解释,“SU是苏梵的缩写,15是指15号矿,1809是这号矿里同期采出石料的编号。”
“那后面的11呢?”
“应该没有11,苏梵石料的编号只有前面几位数。”
“你确定?”
“当然,这是矿区那边受控的编号。”
沈春光似乎有些了然,很多事情已经很明显了。
“唐唐,你问这些干什么?”苏诀有些奇怪,那时房门却被人敲响了。
沈春光立即压低声音:“先不说了,回头跟你解释。”
她摁了苏诀的电话将手机扔到床上,吼:“谁啊?”
外面的人不啃声。
沈春光只能瘸着左腿一跳一跳地过去开门。
门外站的是关略,沈春光惊了惊。
“不是说有事明天再办吗?你还来我房间干嘛?”
关略没吭声,错开她进了房间,沈春光这才发觉他手里拿着药箱。
她一步步再跳过去,动静弄得太大,关略皱着眉瞥了她一眼。
“过来。”
“干嘛?”
“坐!”他拍了拍自己床边的位置。
沈春光有些不确定,他见她杵着,只能扫了眼她一直腾空拎着的左脚。
“不想把伤口处理一下?”
“……”
说话间关略将药箱搁到床头,又起身去洗手间拧了一块湿毛巾回来。
“你怎么知道我脚受伤了?”
“刚才你下车的时候,是人都看得出来。”
“……”
“过来吧,坐好。”关略又坐到了床沿上。
沈春光乖乖坐过去了。
“把左脚给我。”
“……”她再乖乖把左脚伸过去,他捏住脚背,将她整条小腿都搁到了自己膝盖上,先用湿毛巾将上面的血污和泥渍都一点点擦干净。
特别是大脚趾上的血都凝成块了,擦了好一会儿伤口才露出来,老大一条口子,应该是她被绑在树上瞪鞋子的时候被脚下的石子割的。
关略大致看了一眼。
“伤成这样为什么不说?”
“我没觉得疼。”
“……”
当时那种境况她哪里还知道疼,浑身都麻木了,估计在她心口插一刀也不会啃一声。
关略用酒精在伤口上洗了几遍,用纱布缠好,沈春光愣是没一点反应。
“看不出你挺能扛啊。”
这么大一条口子,一路从缅甸折腾回腾冲,换别的姑娘大概早就嗷嗷叫唤了,可她居然说没感觉到。
沈春光也没吱声,笑了笑,大脚趾已经被关略缠成一个球了,太难看,她伸手过去要撕掉一点纱布。
“别乱动!”关略拍掉她的手,“先这么将就过一晚,可能伤口里面还有小石子,明天带你去医院重新让医生处理一下。”
这么麻烦!
她抬头看着正在收拾药箱的男人,突然想笑,就抬腿用那只受伤的脚去顶他的腰肌。
关略忍着。
“喂…”
“有事?”他还是埋头收拾药箱。
“你在缅甸的时候不巴不得我死吗?现在居然要带我去看医生?”
“嗯。”关略就含糊不清地回了一个字。
沈春光用脚又重重顶了一下。
“你这算什么意思?”
他放下药箱,一手捏住她还顶在自己腰肌上的脚:“闹够了没?”
“……”
“沈春光我告诉你,我跟你之间并没什么仇,只要你说出仓库在哪儿,我不会把你怎样!”
沈春光笑,笑得有些愤愤不平:“你怎么知道我们之间没有仇?”
“……”
“我之前勾你来着,你不识相就是跟我有仇!”
这姑娘还真是不要命,关略眼底已经有了些戾色,他干脆手臂一手,捏住沈春光那只脚将她整个人都拖了过来。
乖乖那什么姿势?
当时她下面也就穿了条小裤衩,关略的衬衣就算再长,被他这么一拖下摆也都撩到腰上去了,再者他还捏着她一只脚,两腿分开,中间便是他的腰……
沈春光只能曲着另外一条腿来隔开两人的距离。
“说我不识相?你再勾个试试?”
“滚!”她脱口就骂。
刚巧床上的手机又响了,关略扫了一眼,上面没有显示名字,只有电话号码。
沈春光立即抢过来将手机滑灭。
“范庆岩的电话?”
“怎么可能!”
“那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当然,对方是我老总,要他知道我正和另外一个男人共处一室,我以后回苏梵还怎么混?”
关略脸色当即往下沉。
刚才那电话是苏诀打过来的?
“何止共处一室这么简单?”眼前的男人突然阴笑一声,捏着她脚背的手突然滑到她膝盖弯弯里。
沈春光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事,他手臂一紧,她整个人便连脚带腿被他拉到了身边,一条腿还缠在他腰腹上。
这姿势……
“他要是知道你这样子,会怎么看?”
“放手!”沈春光挣着要将左腿从他掌中溜出来,可他拽紧不放,整个人却欺身上来,沈春光只能躲着倒到穿上。
这下子更不妙了,她一条左腿直接被关略抬到他肩膀上。
“喂…无耻!”
他勾着唇笑,还有更无耻的事!
关略借着灯光低头看,一切风光尽在眼底。
沈春光整个腰背都弓起来。
关略俯下身去,手还停在那里。
“关九我操你大爷!”
“嗯,没屌你怎么操?”
沈春光气得咬牙切齿,不断扑腾着那条左腿。
关略紧紧拽着,像是拽了只不听话的小兔子。
“嗯,记好了,这已经是第二次…”
“……”
“上一次在昆明酒店,沈小姐,我还记得当时手指的触感。”关略一把甩开沈春光的左腿,她整个人倒在床上。
关略拿了药箱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还不忘抬了抬那只手,搓着手指,指端留着她的味道。
“滚!”
沈春光扑了只枕头扔过去。
关略避开了,踱步出了房间。
沈春光跪在床头,身上还穿着他的衬衣,蓬头垢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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