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看,关略看到一身湿哒哒的唐惊程站自己面前,赤着脚,小腿肚和头发都在往下淌着水。
“你…”他本想说“怎么每次都不能好好穿着衣服来开门”,但最终这话还是被他吞下去了,说出来的是另外一句。
“你一个人在家?”
唐惊程把门打开了一点,一条手臂裹在自己腰上,以防身上的浴袍敞开。
“没有男人在!”她这么回答,把关略呛得不轻。
“进来吧,我在洗澡!”她边说边往屋里走,也没招呼关略,直接进了浴室把门关上了。
很快听到里面的水声……
关略用舌头舔了舔自己发凉的牙齿,行吧,一个精神失常的女人,做什么举动都是值得被原谅的。
好在半小时后唐惊程就从浴室里出来了,身上依旧只有那件睡袍,但好歹把腰带系上了,身子也用毛巾过,只是白嫩皮肤被热水蒸得粉红。
关略吞了一口气,刚想开口,唐惊程却抢白:“谢谢你愿意为我出庭作证!”
“……”她这一记先发制人过于猛了,弄得关略有些不知所措。
“不用谢,不过我很奇怪,为什么你在口供中只字不提我们俩那晚的事!”
“没有必要!”唐惊程仰头盯着关略看了一会儿,“还记得么,那晚我们俩完事之后我去洗澡,你坐在露台上接了个电话。”
关略当然记得,电话是楼轻潇打来的,问他在哪儿。
当时关略撒谎了,说在店里盘账。
“那天你们的对话我都听见了,你撒谎的表情很自然,那会儿我就想,当初邱启冠背着我跟杨曦在一起,我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是不是也像你这副模样!”
关略突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唐惊程,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就是心里过不了这道坎儿,他背叛了我们的感情,老天连一个让他当面跟我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他死了,我以后的日子还得过下去,你懂么,我得自己找个理由来说服自己。”
“所以你千方百计让我跟你睡,根本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报复心理?”
关略的火一下子就冲到了脑门心上,以前他以为她缠他是想把他当药引,现在特么才知道自己连药引都不算,根本就是她的泄愤工具!
“行,算我瞎!”关略擦着唐惊程的身子过去,撞门离开。
唐惊程被他撞得手臂磕在桌沿上,她吃疼蹙紧眉,撩开浴袍的袖子,整条手臂上都是她在看守所里自己咬出来的血印子,触目惊心。
“你爱她吗?”
“爱!”
“很爱?”
“是,很爱!”
她觉得关略说这段话的时候样子最深情,可惜他这深情的样子不是对着自己。
他们睡了又怎样?他进了她的身体,可她何曾进得了他的心!
叶覃坐在唐惊程公寓门口的台阶上,听到脚步声,起身站起来。
关略冷光瞥她一眼,当没看见,径自朝自己的车子走过去。
叶覃追了几步喊他:“九哥,你又来找她?你不能这样!”
关略顿住背影,反问:“谁给你的胆子跟踪我?”
“是你自己心里有鬼,要不然我跟了你一路你也不会丝毫没有察觉!”叶覃抢白,声音低微了几分,“九哥,你变了,以前你不会做这么草率的决定,更不会跟一个女人走这么近!”
关略不理,继续往前走。
叶覃不甘心,朝着他的背影喊:“你知不知道你上庭作证意味着什么,要是轻潇姐知道了你们俩的关系又会怎么样?”
“……”关略当没听见,上车关门,挂档发动。
车子很快从叶覃旁边开过去,卷起一地灰尘。
叶覃追着他的车灯跑了几步,嘶喊:“你不是说这辈子只会有轻潇姐一个女人吗?到底是你在骗我,还是你根本是在自欺欺人?”
可惜关略早就听不见了,车灯消失,绝尘而去。
叶覃站在原地,抬头看了眼公寓顶层那盏灯,屋子里那个女人,她到底何德何能?
关略开车回到公园里寓所,打开卧室矮柜最下面一个抽屉,从底层翻出一只旧手机。
手机电量早就耗尽了,他找了万能充给手机充了一会儿电,打开,屏幕上首先出来的是一张情侣合照屏保。
男的面容俊雅,女的笑得清新淡然。
草稿箱里还躺着一条没有来得及发出去的短信,短信内容只编辑了一半,收件人那一栏显示“程程”两个字。
关略冷笑着将手机关机,想起唐惊程每回说到邱启冠那么咬牙切齿,爱到只剩恨的表情,忍不住想,若哪天她看到这条没编辑好的短信,作何感想?
可惜邱启冠到死都没来得及把这条短信发出去,唐惊程也永远都不可能看到这条短信。
唐惊程在家休养了一段时间,身上弄出来的皮肉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至于心里的伤,反正别人都瞅不见。
唐稷天天打电话催她回家里住,她不愿意。
虞欢喜也隔三差五去公寓看她,就算不去,一天两个电话也是少不了的,就怕她一个人呆在家出事。
不过唐惊程那段时间居然安分得很,没有任何反常举动,虞欢喜还以为这是她坚持吃药的功劳。
很快云凌就进了12月,杨曦的案子终于结案了。
唐惊程特意让虞欢喜把方律师约出来见了一面。
“是不是已经查出真凶了?”唐惊程当面问方律师。
方律师摇头:“没有。”
“那怎么就结案了?”
“其实也算不得结案,只是警方迟迟查不出新的线索,案子没有进展,被害人的尸体总得入土为安,所以只能当一桩“无头案’了结了。”
“还能这样?”唐惊程觉得简直草率得令人发指。
方律师只提着眼镜苦笑:“这种事我见得太多了,每天都有无数大大小小的刑事案件发生,而警力有限,耗一段时间查不出真相,到最后只能不了了之,更何况你们这件案子也算不上惊天大案。”
虞欢喜不由有些唏嘘。
唐惊程冷笑,没再说话。
见完方律师后,虞欢喜送唐惊程回去。
车上。
“惊程,你在家也歇很久了,明天刚好有个小酒会,要不你跟我一起去玩玩?”
“嗯?什么?”靠在车窗上的唐惊程像是从梦游中恍过神来。
虞欢喜叹气:“惊程,你最近怎么老是心不在焉?要不下午我再带你去看下心理医生?”
她总觉得这段时间唐惊程有些怪异,虽然也没发觉她有任何反常举动,但她实在安分得过头了,好像一直在神游。
唐惊程摇头:“我没事,不需要看医生,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明天有个酒会,我想你也去玩玩,就当出去见见人透透气,好不好?”虞欢喜耐着性子问。
唐惊程眼波一垂:“好!”
好?
“你答应了?”
“嗯,答应了!”
居然如此爽快,爽快到让虞欢喜有些受宠若惊!
要知道她这两年收了无数张业内活动请帖,可她真正出席的真是寥寥无几,特别是邱启冠去世之后,她几乎已经与世隔绝。
“行,那你准备一下,明天下午5点我开车来接你!”
第二天下午4点左右,唐惊程已经换好衣服化好妆,又吃了药,坐在客厅等虞欢喜。
虞欢喜准点到,给她打电话:“惊程,我在你家楼下,下来吧。”
“好。”
唐惊程拿了包,又从鞋柜里抽了一双高跟鞋换上,习惯性地摸了摸胸口,那块带着体温的玉刚好磕在心脏的位置。
她低头把玉解了下来,顺手扔到玄关柜子的抽屉里面,结果不小心就看到了抽屉底层那块小玉牌。
玉牌是当日她陪关略去逛腾冲玉器市场的时候他送给她的,当时他还买了一只冰种玉镯。
讨厌,她怎么后来就忘了问呢,那只玉镯他是不是回来送给那个叫轻潇的女人了?
应该是吧!
唐惊程靠着玄关柜门,突然觉得胸口一阵恶心!
虞欢喜等半天也不见唐惊程下来,正准备给她再打一个电话,却见唐惊程从楼里出来了。
“怎么这么久?”
“我又补了个妆!”
“真漂亮!”虞欢喜也忍不住去捏她的脸蛋,唐惊程嫌弃地摆过身子去开门,“少碰我,你手上的指甲油味道好难闻!”
“……”虞欢喜简直瞠目结舌,“什么狗鼻子,这也闻得出来?”
酒会地址设在一间画廊里,去的都是从事艺术工作的人。
唐惊程几乎没一个认识,不过虞欢喜跟他们好像都熟得很,拉着唐惊程一个个为她作介绍。
每次对方听到“唐惊程”三个字,脸上先是出现一小段“怪异难寻”的表情,继而才假装寒暄,不过寒暄都显得过于疏离。
也难怪嘛,唐惊程刚从看守所出来,又跟命案扯上关系,加之还有精神病,咦——想想都有些毛骨悚然,谁还愿意跟她多攀谈。
不过这样也好,唐惊程本来就不爱说话,免得应酬。
“欢喜姐,你去玩吧,我自己随便逛逛!”
唐惊程拿了杯鸡尾酒往画廊深处走,走走停停,看看墙上展出的画。
不过她对画也没什么研究,加之这墙上挂的还都是抽象派,点点线线勾勾,完全不知所云。
唐惊程走马观花,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意外却觉得这次酒会调的鸡尾酒很合她胃口。
“呀……”
唐惊程换酒杯的时候听到前方有人轻喊了一声,她寻着声音看过去,大概两三米远的地方站着一个年轻姑娘,大眼睛,卷头发,穿着湖蓝色蕾丝裙,啧啧……波比娃娃似的。
波比娃娃此时正对着墙上一幅画发愣。
唐惊程好奇,走过去也看了一眼,那幅画取名《无题》,光看名字简直就无力吐槽,画面更是扑朔迷离,纯白的背景上勾了一些长短不均的蓝线条,线条周围胡乱弄了许多黑点,黑点也挺不讲究,乍一看像是墨汁翻在上面。
“你看得懂这画?”唐惊程问波比娃娃。
娃娃转过身来:“看不懂,但是我好喜欢!”
“看不懂你还能喜欢?”唐惊程翻了下白眼,正准备走,娃娃却一把扯住她的手臂:“姐姐,为什么我一定要看得懂才能喜欢?喜欢就是喜欢啊,看不懂我也有喜欢他的权力!”
“……”唐惊程猛一颤,因为她发觉这姑娘讲的道理她竟无法反驳,加之这姑娘有一双特别纯亮的眼睛,唐惊程都好像被她感染了。
“你说得好像也对。”她竟笑了一下,那姑娘突然摇了摇她的手臂,抢着说:“姐姐,你笑起来真好看,就像这幅画儿一样!”
“……”
“棠棠,你怎么一个人跑这来了?”
那姑娘听到声音就蹭蹭蹭跑了过去:“我不想总打扰你谈事嘛!”
“那也得跟我打声招呼啊,让我担心你!”有些生气又有些温宠的声音,唐惊程觉得这声音挺熟悉。
她猛回头,那姑娘挽着的男人是…苏诀?
苏诀也看到唐惊程了,先是一愣,很快带着姚晓棠走过来。
“唐小姐今天也来了?那看来这次酒会面子不小,能请得动唐小姐的,实在不容易!”
这话听似恭维,可唐惊程怎么都觉得是在挖苦她。
“苏先生言重了,你看你不也来了嘛,你都露脸的酒会岂能简单?”
啧啧……伶牙俐齿。
苏诀越发觉得这女人有趣起来,却突然转身看了看姚晓棠。
“棠棠,刚好给你介绍你一下,这位是有名的玉雕师唐惊程小姐,你上回看中的那樽出水芙蓉,就是出自唐小姐的未婚夫之手。”
“真的,姐姐,真的吗?”
面对姚晓棠毫无心机的笑容,唐惊程只能生硬点头。
“那姐姐你把它卖给我好不好?我实在太喜欢了。”
“可是那件作品对我有特殊意义。”
“那不简单?叫你未婚夫再为你雕一个就行了!”姚晓棠心思直爽,唐惊程眼色却一僵。
苏诀立即假惺惺地解释:“抱歉唐小姐,棠棠不知道邱老师已经去世的事,你别往心里去。”
唐惊程脸色已经很难看:“没关系,不打扰你们了,再见!”说完她就转身要走,岂料袖子被人从后面扯住。
“姐姐,好姐姐,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那个出水芙蓉,你卖给我好不好?多少钱你随便开,苏哥哥肯定同意!”
她口中的“苏哥哥”应该便是指苏诀。
唐惊程有些尴尬,她记得虞欢喜曾讲过,这位姚大千金有些弱智,今天看来,确实如此。
“姚小姐你别这样,我真的不卖!”唐惊程伸手想撇开姚晓棠,可她痴痴拽着不肯松。
很快旁边就围了一些人了,弄得唐惊程十分尴尬。
“先把手松开行吗?我们事后再谈。”
“那就是你同意了?”
“……”
“姐姐,你同意了对不对?苏哥哥,姐姐同意了!”姚晓棠又“笃笃笃”地跑回去缠住苏诀的手臂,一脸兴奋。
苏诀顺杆而上,微微颔首:“谢谢唐小姐割爱!”
尼玛……她什么时候说过要割爱!但碍于周围人多,她也不便理论,只能硬着头皮扯了个笑,没再多言。
这事之后唐惊程就觉得心口不舒服了,酒会不想再呆,她便独自出了画廊。
原本想跟虞欢喜说一声,但见她跟人聊得起劲,唐惊程便作罢了,打算自己打车回去。
那会儿已经12月了,夜里气温骤降,唐惊程里面只穿了一条丝质裙装,外面的开司米外套根本不抵寒。
画廊门口的出租车又少,她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拦到一辆。
“唐小姐,要不介意的话我开车送你一程!”一辆黑色保时捷停在唐惊程面前,苏诀从车窗里探出头来。
唐惊程哼了一声:“不用,岂敢让苏先生当司机!”
“也是谢你愿意把那件出水芙蓉卖给我!”
“别,我可没同意卖给你!”
“可你说事后再谈,要不上车我们好好谈谈?”
或许是因为这男人说话总带着一股挑衅,也或许是因为夜色之中苏诀那双眼睛里藏了太多暗涌波动,反正唐惊程就鬼使神差地答应了,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去。
“知道邱启冠在那起车祸中是怎么丧命的么?”
还没坐稳的唐惊程突然旁边冒出这么一句,还没反应过来,苏诀已经压身将手臂绕到唐惊程的侧腰上,薄唇勾起一抹笑:“我听说是因为刹车失灵,事发时他又恰巧没有系安全带!有过如此经历,唐小姐怎么还不吸取教训?”
随后“啪”一声,苏诀娴熟地把唐惊程的安全带扣上了。
唐惊程只觉心口一震,坐在椅子上气得发抖。
这个男人居然用她身上的伤口来挖苦她,禽兽!
“别这么看着我!”苏诀的身子依旧半压在唐惊程胸口,两人贴得太近,她似乎能闻到这男人身上禁暗的戾气和阴寒,可是他的眼睛却明明是在笑着。
多么危险的物种。
“离我远一点!”唐惊程将苏诀推开。
他收回身子,理了理有些乱的衬衣,人模狗样的说:“行,言归正传,唐小姐开个价吧。”
“说了不卖!”
“可你已经上了我的车!”苏诀回答得极快,唐惊程只听到耳边“啪”地一声,中控被他关上。
“你想干什么?”
“我想要的东西从来都不会失手,唐小姐若是聪明,咱们好好谈,若是非要撕破脸皮,那我也绝对奉陪到底!”苏诀看着她的眼睛怔怔发寒。
车内一片昏暗,唐惊程从来没见过如此森冷的眸子。
“你在威胁我?”
“没有,刚才是你答应了我女朋友,你不能对一个弱智言而无信!”
“你!”唐惊程简直毛骨悚然,这男人居然轻而易举地利用姚晓棠的缺陷来当谈判的条件,更何况那还是他的女朋友。
“简直禽兽!”
“抬举,很多人说我压根连禽兽都不如!”这男人说话永远都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
唐惊程心里有些慌,她一手拉住车门的把手:“开门,让我下车!”
“这样就不敢谈下去了?”苏诀的脸逼过来。
唐惊程的睫毛开始抖,她费劲将下颚抬起来,与他对视:“听到没有,开门,我要下车!”
“哈哈……”苏诀突然笑了一声,身子收回来,靠在椅子上。
“刚才不过跟唐小姐开个玩笑,没想到唐小姐的胆子竟然这么小!”苏诀眼里的恶戾好像消失了一点,他从仪表台下面的置物盒里掏出一张纸。
“看看,这是邱玥仪跟我签的合同,从本质上而言,那樽出水芙蓉已经归我所有!”
唐惊程愣愣接过那张纸,上面是那樽青白玉的出售合同,最底下有邱玥仪的亲笔签名。
“我知道你心里不甘心,不过别忘了,邱玥仪是邱启冠的母亲,如果真要打官司,那樽青白玉的支配权未必在你手里。”苏诀把合同拿过来,双目直直看着唐惊程。
他好像很享受这女人眼睛里的慌张和落魄。
“不过唐小姐最近官司缠身,前段时间才刚从一起命案里脱身出来,想来应该不会傻到急着再掉一次坑吧。”
唐惊程猛然心颤,这男人真的好恐怖,他在跟她玩心理战。
可是他赢了。
他说得没错,最近发生这么多事,她真的不可能再为一樽青白玉去弄得满身是泥。
“好,苏先生手段高明,我今天算是领教了。那樽出水芙蓉在我工作室里,明天上午10点,你让人来取!”
苏诀眼梢一笑:“谢谢。”
“不用,开门!”
“啪”一声,中控打开,唐惊程几乎逃一样从他车里滚下去,一路跑到马路上,招手拦车的时候又见苏诀的车子倒回来。
“唐小姐,夜深露重,记得以后出来多加一件衣裳!”话音刚完,一件男士大衣从车窗里扔到唐惊程身上,苏诀合上窗,绝尘而去!
唐惊程在路边站了好久才拦到一辆车,司机问她去哪里,她想了想,报了她工作室的地址。
工作室下面有个地下室,保险库就设在里面。
自从邱启冠去世之后她便没再接任何活儿,所以保险库里东西不多,其中大部分是上回展览上用的作品。
那樽出水芙蓉就被她搁在一方玻璃柜里,她开了柜子里的灯,白光将玉面照得透亮。
“程程,你想好了吗?”
“嗯…”
“真的…不后悔?”
“不后悔!”
“可是我比你大这么多,你不怕别人闲言碎语?”
“那你怕吗?你若不怕,我也不怕!……邱启冠,咱都别怕行不行?…我从十几岁就开始偷偷喜欢你,你知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多久了?嗯?你看着我的眼睛,看到了吗?邱启冠,我爱你……”
后面的话他没允许她说完,以吻封缄,贯穿而入,她把自己最完整的感情都交付于这个男人,青春,爱慕,身体,信仰……此后她以为还会有婚姻,还会有孩子,还会有天长地久,白头偕老,可是最后却成了背叛和离弃。
他走了,把她独自一人留在这世上,现在连他留下的这最后一点念想也要被人夺走。
“启冠……”唐惊程靠在玻璃柜上,声音哽咽,瘫倒在地上。
隔天上午10点,工作室门口准时响起汽车引擎声。
唐惊程去开门,来人竟然是苏诀。
“苏先生竟然亲自来取,看来这樽出水芙蓉真的很入苏先生的眼!”唐惊程挖苦,苏诀这回却没有反击,因为他发觉唐惊程脸色很差,惨妆萧条,身上穿的还是昨晚酒会上的长裙。
“唐小姐昨晚留宿在工作室?”
“很奇怪吗?”她没正面回答,站在连接工作室前厅和后厅的一方小院子里,院子里种了好几棵银杏树,看着已经有些年头。
如今12月份,银杏叶落了满地。
“苏先生就在这等我吧,我去把东西拿过来。”唐惊程转身往后院走,长裙拂过地上的落叶,卷碎一地金黄。
那背影后来苏诀一直记在心里,唐惊程穿着一件火红色的裙子,踩着满地金黄碎叶走入后院,消瘦,妥协,没有挣扎。
他用这种手段夺走了她最珍贵的东西,他从一开始便以“禽兽”的角色闯入她的生命,所以以后他无论做什么,唐惊程对他都只有憎恶,没有爱。
关略这几天的空余时间全部花在郊区别墅陪楼轻潇了,难得抽出一点闲暇来九司令看一看。
车子刚开进弄堂便见九司令门口站着一个清瘦身影。
唐惊程?
他立即停车走过去。
“喂!”
唐惊程被他一喊吓得转过身来,等看清是关略时撒腿就跑,可她哪里跑得过关略。
“你跑什么?”关略莫名其妙,揪住她的手臂。
唐惊程愣愣地缩回自己的手,关略这才发现她不正常。
先是脸色,蜡白,惨妆,眼皮下都是青色的黑眼圈。
然后是穿着,里面是隆重的红色丝质长裙,外面罩着一件又大又长的黑色羊绒大衣,妈的还是男士大衣。
她这从哪里跑出来的?
“怎么穿成这样?”关略脑子里飞速运转,试探着问,“昨晚又去找男人了?”
“……”唐惊程眉心一撇,愣愣看着他好一会儿,没否认,也没承认。
关略被她空洞没内容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慌。
他娘的,他就败给她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性了。
呼——他在心里喘口气:“你来找我?”
这回唐惊程有反应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来找你。”
“那你在这做什么?”
“路过!”
“……”
带着隔夜妆,穿了一件男人的大衣路过?更何况这还是一条偏僻的小弄堂。
谁信啊!
“随你,进去坐坐?”关略也不揭穿。
唐惊程想了想:“不了。”转身就走。
关略看她那背影就觉得瘆得慌,妈的心里怎么就绕不开这女人了呢?
“喂,唐惊程!”关略跑过去,“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唐惊程的身子颤了颤,突然转过身来,朝着他说:“关略,他留给我的最后一件东西都被别人夺走了。”
关略当时只觉疼得厉害,像是心口被她活活剐掉了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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