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周边的地方都玩了一遍后,不知不觉,已经来日本一周了。我和顾承中住在小樽一家民宿,准备度过最后一晚休假时光,便要打道回国,国内新年已过,再要不了几天,又是上班日。
来这些天,雪景随处可见,我渐渐对美景失去了惊叹,依然很美,只是没有刚来时候那种兴奋。但是看到民宿外面的雪洞时,还是忍不住惊呼。最后一夜,我们住在民宿,经营民宿的是一对老夫妻,房子是独立成栋的小别墅,设备设施一级好,应有尽有,同五星酒店并无太大差异。别墅的背后是一片小树林,同那一日我在酒店外面看见的一样,似乎生长在冰雪中,结成了冰棱,在夕阳下,美不胜收。
房间很大,晚餐是老夫妇亲手准备的日式料理,味道很赞,连顾承中这么挑剔的人都说不错。
吃过饭后,我想出去逛逛,但顾承中不肯陪我,说是太累了,想休息下,我只好自己出门了,顺着干净的街道一路逛着,在小饰品商店地买了许多好玩的手信,预备给张骏和刘思涵顾清他们带回去。
等我回到住处时,却发现顾承中不在房间内,我四处找了许久,把房间的每个角落都找遍了,也没人。我试着拨打他的手机,可手机在客厅里,并未带走。
我心说那等等好了,他会回来了,于是我去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了,院子里的路灯亮起来,我从玻璃落地窗看到夜晚那篇小树林里透出来的暖橘色微光,那些微弱但是暖心的光都是从树枝上散发出来的,细细一看,应该是树枝上挂了类似于彩灯之类的东西,通电后就光芒四射。半透明或是透明的冰凌里,暖暖的光远远看去,浪漫极了。
我裹着浴袍站在窗口擦头发,忽然很想拍照,便拿了手机用窗外的背景自拍,我以为没人嘛,所以动作比较豪迈,比了好几个动作,咔擦咔擦拍了许多张,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抹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吓得我手抖,一不小心把手机给摔地上了。
“臭美完了吗?”说话人是顾承中。
我惊悚地看着门口的他,一步步走向我,穿着大衣,肩膀和头发上还要积雪,缩在玻璃上怂了。
顾承中轻飘飘地瞄了我一眼,嘴角扬起一抹嘲弄的笑,旋即他弯下腰捡起掉落在地毯上得手机给我,“我是鬼吗?这么害怕。”
“你走路都没声音?”我夺过手机,鄙视地说,“人吓人,吓死人!”
“我是不好意思打扰你的自我欣赏和沉醉不已。”顾承中轻笑,眉梢飞扬。
“我谢谢你!”我推开他,拿着手机坐到床上去,他跟着我走过来,面色沉静,如同窗外的雪,永远是一个样子,只是偶尔晴天,阳光灿烂,别有一番滋味。
他挑起我肩膀上的毛巾帮我擦头发,动作刚刚好,不轻不重,我一张张挑出手机图片,他竟然说,“你发一张给我。”
“凭什么?”
“好看。”顾承中说。
“哈哈哈哈,瞎说什么大实话啊,谢谢你!我的确好看!”我捧腹大笑,扬起手机给他看,“你要哪张啊?我微信发给你。”
“这张。”他手指在屏幕上点了一下,我刚摁下发送键,他就说,“我说雪景好看。”
我怒了,斜睨他,剽悍地抢过毛巾,咬牙切齿地说,“人不好看吗!”
“不予置评。”顾承中漫不经心地说着,顺便来抢夺我手里的毛巾,我不肯松手,我俩就对峙起来,他凝眸低头看我,幽深的眸子里平静如水,一点波澜都没有,我看见他眼里自己的倒影,气呼呼的,吹胡子瞪眼,要杀人一般。
我拽着毛巾的一头,说,“那你还要我的照片做什么!这张照片整张都是我的脸!”
顾承中淡淡盯着我,轻哼了声,“辟邪。”
趁我生气时,他用力一拽,把毛巾拽走了。
我气得七窍生烟,他却温温柔柔一点事儿都没有似的帮我擦干头发,我气不过啊,一把推开他,站起身来冲进浴室,他疾呼,“哪儿去?”
“找吹风机去!谁稀罕你的帮忙!”
等我进了洗手间,我把顾承中祖宗十八代都好好问候了遍,他真的是个疯子,跟他说话没有好的心脏是会被气死的。
等我吹完头发出来,他站在洗手间门口,靠在墙壁上,双手抱在胸前,眼神意味深长,薄唇轻轻抿着,带着点微微的弧度,若有似无得笑意,仿佛在酝酿着什么奸计。
我扶着门框,迎上他的眼睛,他问我,“吹好了?”
我没说话,心想,刚才生气,这么快就忘记了?脸皮真厚。
“好了就跟我走。”
没等我回答,他已经牵住我的手,霸道的样子,抓得紧紧的,根本没给我半点逃脱的机会,他手心的温热,把我的倔强融化了,我跟着他走出别墅外,寒风一吹,我小心翼翼地问,“去哪儿?这么晚了。”
顾承中没回头,看着前方,沉吟,“跟我走就是了。”
他拉着我绕着别墅走,走到后面一个院子里,就是来时我们看到的有雪洞的地方。地上是深厚的积雪,而积雪的中央,有一个巨大的雪洞,开了一个口子,人能够从口子里进去,且里面像是点了蜡烛,因为洞口里有暖橘色的灯光在跳动。
走近了我才发现,原来这个雪洞这么大!人站在里面都没关系!根本不用弯腰!中间摆着一张木质的茶几,以及对着的两个坐垫,那茶几上,正是点燃的蜡烛。
顾承中拉着我一直走到雪洞面前,我惊讶极了,他看了我一眼,满意地笑了笑,而后拉着我的手走进雪洞,我站在洞口,惊讶地看着我桌上的蜡烛和红酒,有点不可置信。
“喜欢吗?”顾承中好撒开我的手问我,边说着,边坐下,他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示意我坐下。
我依言坐下后,蜡烛就在我们面前,或许是距离近的缘故,彼此的脸在对方眼里都十分清晰,烛火跳动,因为有风,所以微微颤动。我打量着这个雪洞,发现顶上其实是有点灯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夜没有电点灯,而是蜡烛。
顾承中从茶几腹部的篮子里拿了两支高脚杯,优雅绅士地将红菊倒入杯中,递一杯给我,我捻起酒杯,发现他在看着我,而手指间的杯子正在微微晃动,那暗红色的液体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摆,挂在杯壁上,又掉下去,甘醇的香味萦绕在鼻尖,融在空气和烛光里,带来一种别样的浪漫。
“cheers!”顾承中举杯,我迎上前,他轻轻碰了我一下,杯子碰撞,发出一声脆响,和我内心的怦然一样,那么的生涩和清脆。
我悄悄打量顾承中,他稍稍扬起脖子,轻抿了一口红酒,而后又将杯子放在茶几上,深邃的目光在烛光下,带着一种淡淡的朦胧,如同清晨的雾气,明明是淡淡的,飘然的,却挥之不去,也看不透。
我抿了一口酒,装作若无其事地看着他,问道,“白天来的时候,我还以为这种雪洞是用来储存东西之类的,没想到可以这么玩,真有意思。”
顾承中面色如常,道,“你喜欢就好。”
这时候,雪洞里忽然又音乐声响起,我和顾承中皆是一愣,四处打量着,才发现在雪洞的一角,有一个小小的无线音箱,是受主人家控制的。
那音乐我不知道是出自于哪儿,只觉得非常好听,轻柔舒缓,和此刻的氛围十分相配。
这时,顾承中站起身来,绕过茶几走向我,伸出右手,“来。”
鬼使神差的,我被他起来,拉起来就算了,还被他拉入怀里,他顺势抱着我,跳交际舞的姿势,我悻悻地看着他说,“顾先生,这里地方太小,还是算了吧。”
“还好,小心点便是。”
“可这音乐不是--------”
“随便点,何必拘泥。”
而后,在雪洞空间里,在摇摆的烛光下,顾承中搂着我的腰,我搂着他的肩膀,跟着音乐的节奏轻轻舞动。与其说是跳舞,倒不如说是散步,轻轻摆动,谁也没说话,就那么一步,接着一步。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承中悄悄把我脑袋摁在他肩膀上,我也没有抗拒,似乎这个姿势,也不错。
时光一点点飞走,我呆呆地看着雪洞发呆。
忽然,有些莫名的慌张。
预感似乎有事儿。
半晌,顾承中把我推开,双手搭在我肩膀上,他比我高出很多,尤其是我还穿着平底鞋的时候,他看我,需要低下头来,我被他深邃的眸子给锁住了视线,无处可逃,但又闪躲不开,只能迎着他的目光,他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的同时,手指轻抚在我脸颊上,一瞬不瞬地望着我,似乎在做什么决定,又像是在欣赏什么。
我看见他眼里跳动的烛火,犹如迎风飘荡的落叶,盘旋着。
顾承中眉头微蹙,凝望着我,眉眼里染了寒霜,却被烛火燃烧,他忽然说,“杨小唯,要不我们结婚吧。”
Excuseme?你在开玩笑吗!
听完他的话,我忍不住抖了抖,打了个哆嗦。
顾承中脸色一沉,有些不高兴地说,“你这算什么意思?”
“这雪洞里太冷了,顾先生你就不要给我讲冷笑话了,太冷了!我还穿着的少!”就一件浴袍!
“我从不开玩笑。”顾承中凝眸,微蹙的眉头舒展开,一脸严肃地看着我,仿若是在说,我的态度很认真。
我的心在颤抖,在奔跑,不知所措地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我简直要崩溃了,这算什么意思?要跟我结婚?要娶我?
“顾先生,您别这样,您不是开玩笑,可我也没见过像您这么求婚的啊,你现在是在求我哎,怎么搞得发号施令一样,好像我不答应你我就会被拖出去斩了!”我悻悻地说。欲盖弥彰。
顾承中眸光一凛,阖黑的瞳仁缩了缩,他道,“那你要我怎样?”他侧脸看着地上的雪,灵光乍现一般,忽地单膝跪地,拉着我的手,抬头看着我,烛光跳跃在他脸上,看起来好真诚的样子。我的心一抽一抽的,像是做过山车,不知道面前的是刺激还是惊险。是爽快还是噩梦。
“这样吗?我没求过婚,不知道该怎么求婚。别人那一套我也不想学,或者你喜欢什么,你告诉我,我会办到。”顾承中诚诚恳恳地说,可我怎么觉得他说的话这么假惺惺呢?
“顾先生,你是不是被冻坏了发烧了开始胡言乱语了?”我抽开手去探了探他额头,一切正常啊。
顾承中薇薇叹气,抓着我的手,眼神凝集到一起,深邃如潭,双目若冷星悬挂,带着猜不透的脉脉眼神飘忽在我脸上,他说,“我们在一起许多年,也算彼此了解,倘若真要娶一个女人在身边,你刚好合适。”
“这就是理由?”我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是抱着某种期待。
“这是理由。”顾承中肯定滴说。
“顾先生,您的理由还真好笑。你觉得我合适就可以了吗?那也得看看我觉得你合适不。显然,你不合适。玩笑别开了,起来吧,你的身份尊贵,何必再我这里屈尊降贵。”
“你不同意?”顾承中勾着眼睛问我。
我抽开手,忽然什么心情都没有了,我冷哼说,“不同意。顾先生,别人求婚都是因为爱情才要结婚,你是因为需要一个女人,凭什么我那么倒霉要从了你的意愿?你连假装的深情告白都没有,也太草草了事了吧?”
顾承中站起身来,双手抱着我肩膀,生生地把我和他面对面,我以为他要说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不料却是,“相处这么久,我以为你清楚我心里想什么。杨小唯,我不是对那个女人都像对你这样有耐心,有脾气,我早就过了嘴说爱情的年纪,你要我像十几二十岁的小年轻一样情啊爱啊天长地久海誓山盟的,那不可能。不过,我应该是真的喜欢你,爱你的。”
“何以见得?”我冷笑,“你喜欢我爱我的话,还会------”我顿了顿,不知道那些话该不该说,但是此时不说,又更待何时呢?
“还会把我送去祝思思那里?还会让我在林阳手下伺机帮你窥探机密?如果这就是你的爱,那顾先生,抱歉,我还真承受不起。”
我望着顾承中的眼睛,只觉得自己挺胆大的,但同时也很爽,憋在心里这么多年的话,今天一吐为快,倒也是舒坦了。
“如果说-------”顾承中看着我,眼神悠长,我不知道他此刻是不是真心,为什么忽然会想跟我结婚呢?
我轻哼,道,“如果什么?”
“如果说我后悔了呢?”顾承中低头,半晌,他猛地抬头看我,“或许从当年第一眼见到你开始,我就喜欢上了,所以我很介意你和林阳在一起,还记得那一次我让司机把你送回酒店吗?那一次我发现自己妒忌了,可我不愿意承认。林阳走后,我也不来找你,他虽嘱咐过,可冥冥中,我觉得你来到我身边,一定是个定时炸弹,有朝一日,会毁了我。”
“后来在南城遇见,我还是忍不住把你带回来。这些年要不是你倔强的想回去林阳身边,我何至于折磨你?兴许你觉得我是个变态,可杨小唯,更多的是你咎由自取。你如果忘记林阳,我们一直好好的,不会有今天的状况。我是个商人,我有野心和企图,利用里去对付林阳只是一步探路石,你以为我顾承中真的无能到利用你来得到我想要的一切?试问,你到现在,我让你做了什么吗?”
顾承中噼里啪啦的一席话,振振有词,把我说得不知道怎么回应好了,细细一想,他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啊。
“那个,所以你是早就喜欢我了?顾先生,你有没有搞错,那时候我才十七岁啊。”我嘟哝着。
“如果爱一个人是变态,那全世界都是变态。”顾承中凛冽地瞪我一眼,反问我,“杨小唯,难道你以为,你不爱我吗?”
我忽地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只见他一脸自信地瞧着我,眼神又是严肃的,我慌张地说,“你太自恋了吧!”
“是么?你若是不爱我,为何会痛苦我让你去找林阳?你若是不爱我,又怎会一直跟我作对?你若是不爱我,何不早早抽身,没记错的话,你的所有证件都不在我这里,你要走,我还能天涯海角地去抓你回来?你若是-------”
“你够了!”
从未有一个人这样戳穿我的心事,一点余地都不留的,那些我不愿意承认的秘密,他全都看在眼里。
可正是如此,才叫我觉得可怕。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让我去找林阳?顾先生,你安得什么心?让我在前面有面前为难挣扎,你很爽?”
“我是要你看清楚你自己的心,以及,”顾承中眸光一凛,重重地说,“以及,谁才能给你真正的安稳!该忘记的过去,我要你自己丢掉!而不是我强迫!”
“你!”
没等我说完,顾承中一把扣住我后脑勺,袭击我的唇。
只是一瞬,他凌冽的气息把我包裹住,我的反抗和挣扎在他的霸道和专注里变得毫无作用,吻着吻着,我发现自己内心崩塌了,然后我就哭了。
他一遍遍地吻去我的泪水,轻柔的,宠溺的,带着渴求和期待,捧着我的脸蛋,看着我迷离的泪眼朦胧的双目,隐忍地说,“小唯,忘掉过去,我们重新开始。”
我不知道说什么,当下内心怆然,眼泪哗啦啦的,哭得像个傻子。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哭。是伤心还是开心,是解脱还是掉进深渊。我都不知道。
最后,我哭得在顾承中怀里睡着了。
雪洞里烛火燃烧在尽头,风清扬,烛火摇摆。
第二天一早醒来,我发现自己在床上,顾承中起身了,正在一边穿衣服。我看见他赤裸的后背精壮的肌肉,线条纹路非常诱人,他面对着落地窗而站立,窗外是晨光和雪景,这诱人的景致,绝对天下无双。
我兀自看呆了眼。
顾承中转过身拿衬衣,见我醒了,愣了愣,旋即淡淡一笑,我更是懵了,这人的变化都没节奏的?没规律的?
“赶紧起来我,不然飞机飞走了。”顾承中提醒道,我声音里的磁性和低沉,叫人欲罢不能。
“飞走了就飞走了,你有钱,不在乎这点儿。”我抱着被子,红着脸说,“你好色啊,换衣服都不拉窗帘。”
他撇撇嘴,“偷看的人才色。”
“我没看!”
“口水飞流直下三千尺,还叫没看?”顾承中轻笑,一个动作穿上衬衣,利索得很。他一颗一颗地扣上扣子,我却傻呵呵地去摸下巴,他见了,嬉笑说,“还真去摸,笨。”
离开别墅的时候,那对老夫妻来送我们,用日语跟顾承中说了好大一堆话,我听着稀里糊涂的,一句都没懂,只是三人都看着我,尤其是老夫妇,笑眯眯的,顾承中揽着我肩膀,意味深长地笑着,撇了我一眼。
在去机场的路上,我问他刚才跟那对老夫妻说什么了,他闭着眼睛假装睡觉,不理我,我越发好奇,就一直缠着他,他最讨厌我吵,我就一直说话,憋得他忍不住了,一巴掌捂住我嘴巴,特别嚣张地说,“你真想知道?”
我点点头,大眼睛眨了眨。
“他们问我什么时候结婚,我说快了。他们说下次带小孩一起来,我说我尽快。”
我一脸懵逼地看着他。
他拽拽地瞄了我一眼,问,“还有问题吗?”
我摇头。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大抵是如此了。
回到祖国的怀抱,我才想起来,我并没有答应他的求婚啊。我说那算什么狗屁求婚?我没答应。
顾承中特贱,把我拦在车门外,要是我说不同意就不让我上车让我走着从浦东机场到陆家嘴。
我说,你那也叫求婚?唐唐顾总,说出去不丢人?
顾承中一脸严肃,问我,“那你要怎样的?你说?”
然后我就开始天花乱坠了,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随口就来9999玫瑰巴拉巴拉。换来的当然是顾承中鄙夷的目光,外加两个字,“庸俗。”
当夜,我们并没有回公寓,而是径直去了顾家老宅子。说是家里有餐聚,我们俩要出席。
到老宅子时,管家出来接人,将我们的行李都送去房间,顾承中这才说,今夜要住在这边。
到客厅时,人到聚集在一起,就剩下我和顾承中姗姗来迟。顾云溪和顾佳妮姐妹欢喜地来跟我打招呼,却招了林彩秀的白眼,先前在酒店我们的争执,想必她还在记仇,没那么容易忘记。
顾启中被用人推下楼来,顾承中拉着我上去打招呼,让我称呼顾启中大哥,林彩秀在一遍脸都气炸了。这时,她电话响了,看了一眼,然后眉飞色舞的,高兴极了,连忙叫管家去接人,说是林阳和他的客人到了。
而我们一行人,先去餐厅就坐。
因为老太太走了,家里剩下的最大的人,是顾启中,老太太的位置他补了上去,像个大家长一样坐着,左手边是顾承中,以下是我,顾云溪,顾佳妮,而对面的位置,是林彩秀,以及那位客人的。
没过一会儿,林菜秀欢天喜地地走进来,身后是林阳,以及挽着林阳手臂的一名相貌和气质都极佳的女子,两人十分登对,璀璨华丽的吊灯下,女孩子脸上的笑容绽开,非常漂亮。
林阳站得笔直,身上的亚麻色西装挺拔玉立,寸长得头发将眉目都突出了,十分精神,他目光游离,悄悄地看我,而我淡淡地看着他俩,心里竟然一点情绪和异样都没有。
身边,还有个人在看着我。
我自然而然地迎上顾承中的目光,浅笑嫣然,微微扬了扬嘴角,他满意地抬了抬眉梢,端起面前的清水抿了一口。
林彩秀热情地张罗着两人坐下,脸都笑烂了,不知道是真开心呢,还是故意做给我们看的。
顾云溪和顾佳妮小声议论说,“这不是高家小姐吗?”
“好像是叫高艺涵。”
“她和林阳怎么在一起?”
这时,全部的人都落座了,林彩秀笑盈盈地看着高艺涵,一一为她介绍,轮到顾承中时,还没等林彩秀说话,高艺涵已经主动招呼,嘴角有梨涡,举手投足都是大家闺秀的风范,她道,“顾叔叔,好久不见。都快忘记了我吧?”
顾叔叔?我差点笑出声来。看样子,我和高艺涵的年纪差不多,她忽然叫一声顾叔叔,我觉得哪里怪怪的,我不由地侧脸看顾承中,只见他淡淡一笑,甚是和蔼,嗯,毕竟是长辈嘛。
“艺涵,好久不见。”顾承中道。
“上次我生日宴会,爸爸说请了您去,可您太忙了,差人送了礼物,我还没来得及跟您说谢谢。”
“当时公务在身,实在是抽不开时间。”顾承中说,“你启中叔叔一家去了就行。”
一说到这里,林彩秀和顾启中脸色都不太好看。
不对,我想起来,这位高小姐生日宴会,不就是老太太出事儿那天吗?
“嗯,没关系。”高艺涵柔声说,紧接着,她目光落到我身上,疑惑看着我和顾承中说,“顾叔叔,这位漂亮的小姐是你的女朋友?”
我一抬头,和她的目光撞上了,她礼貌地对我点了点头,我以微笑回之,她身侧的林阳,看似不经意地看着我,可眼神里,是怅然和落寞。我躲开了他的目光,因为他的母亲,正恶毒又警告地看着我。
“是我的未婚妻。”顾承中郑重地说,每一个字,都落地有声。
“哇,顾叔叔,您终于开窍了!爸爸上次还担心你,说卢阿姨在国外-------”意识到自己失言,高艺涵赶紧闭嘴了,用笑掩饰尴尬,但收不回去了。
这时顾承中解围说,“没关系,晗菲和小唯也是认识的。”
高艺涵点点头,眼里全是疑惑。
这时候顾云溪八卦起来,抓着我胳膊问,“三嫂,是不是这次日本之行,我三哥求婚了?”
一桌子人都看着,我觉得难堪的同时,脸红了,慌张地看着顾承中,他却漫不经心地,“羞什么?一家人迟早要知道的。”
我没敢往对面看,因为恰好我对面的人,是林阳。
无论我现在对林阳是什么感情,在前任面前说这些事,都不太好。
“真求婚了?”顾启中忽然开口,眉目冷静地看着顾承中。
顾承中点头,“嗯。”
这时林彩秀冷哼,皮笑肉不笑的,“老三,你可真积极!妈在世的时候天天盼着你成家,结婚生子,你愣是一点都不着急,现在妈走了,你忽然就要结婚了,不知道你是忽然顿悟呢,还是另有所图。”
没有硝烟的战争拉开帷幕,顾承中看都没看林彩秀,冷声说,“这跟你没关系。”
谁都没想到,有客人在场顾承中还这么无视林彩秀,气的林彩秀生气也不是,骂人也不是,自己在一边干生气,看着顾启中呢,可顾启中却是白了她一眼,她无可奈何,只好瞪着我,一双狠毒的眼睛,恨不得眼睛里飞出一把剑来刺死我。
我淡淡地看着她,嘴角扬起浅浅笑意,真爽。
“大哥,我和小唯预备搬回家来住,等月姨身体好些,让她带小唯去昆山寺庙里选个好日子,我们准备把婚礼办了。”顾承中说。
“回来住?”林彩秀失声,明显慌张了。从前这顾家是正室的天下,是老太太的天下,现在两个都不在是,就是她林彩秀的天下,倘若我和顾承中回来住,那她算什么?名义上的大嫂,还是顾家的高级保姆?
顾启中也是一惊,沉眸道,“什么时候?”
“最近吧。”顾承中说着,看对面的林阳,道,“阿阳,你怕是要另找一位助理了,小唯新学期要准备答辩,还要准备婚礼,再给你做助理,不合适。”
林阳漠然地看着顾承中,眼神冷了下去,两束锋锐的目光对视,悄无声息的肃杀。
这些话顾承中都没跟我说过,工作安排或是婚期,我都一无所知。路途上劳累,我还未来得及去想怎么处理工作的事儿,且他未曾提及,我以为他还要我继续在林阳身边。
说实话,听到他说让我离开林阳手下,我很高兴,因为自从他在雪洞表白后,我的心都空落落的,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还不够我相信,他若是再让我窥探林阳那边什么机密,不是叫我失望伤心么?可我不敢问他,我怕他翻脸。
但他忽然在饭桌上说这一席话,意外,却也开心。
“小叔,这么着急把小唯抽走?”林阳意味深长地说。
“不是着急,是应该,原本她的身份在你手下工作就不妥当。”顾承中冷冷看着林阳,面无表情的。
“再等等吧,南城的项目现在让我找熟悉的人,不太好找,开年之后项目就启动了,再做一段时间吧。”林阳说,“相信小唯也很感兴趣南城那边的项目,这些年没回去,能回去看看,也不错。”
然后一桌子人都沉默了,顾承中和林阳对峙着,白痴偶看得出来林阳这时在忤逆顾承中的意思,而顾承中却不出言阻止,只是淡淡地看着,林阳也不甘示弱,就那么盯着他。
“阳阳,听你小叔的没错,这杨小姐毕竟是你小叔的未婚妻,在你手下当助理,成何体统?往后他们结婚了,杨小姐就是你的三婶,这走出去-------”林彩秀苦口婆心,好生劝解林阳,但林阳冷漠地打断她的话,给了个凌厉的眼神,“我有分寸.。”
顾承中轻笑一声,看了我一眼,像是在问我的意思,然而我什么意思都没有,我当然不想跟项目啦,本身就是一趟浑水,若不是顾承中把我脑袋摁下去,鬼才去!
然而,顾承中去没明白我眼里的意思,竟然说,“那行,就让她陪你做这个项目。”
我愣了,来自林彩秀的目光,淬满了毒液。
餐桌上,谈笑风生,却不知真心假意。饭后我随佣人上楼收拾东西,顾承中和顾启中在书房下棋,好似有要是商谈,林阳则送走高艺涵,我顾云溪姐妹看韩剧去了,留下林彩秀一人在偏厅里教训下人,说夜里的饭菜难吃。
东西收拾到一半,我歇了歇,这时候电话响了,是林阳打来的。
我没有犹豫,接起来,那头他说,“小唯,你下来,我在游泳池边等你。”
原本我们这样,是不该见面的,但有些事情是该了结的时候了,我必须同他讲清楚,不论是项目还是顾承中,不论是过去还是未来。
我悄悄下楼,从偏门去往游泳池边。
刚踏出门口,边看见水池边一抹颀长的身影,真看着门口这边,那浅淡怅然的眼神,一如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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