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宇气定神闲地站在池未煊面前,向他颔了颔首,然后睥睨着舒雅,目光里尽是轻视与嘲讽,“真难为你脸皮这么厚,舒少军的所作所为,害得池家落难,还叫对不起池家?”
舒雅看着眼前这个气度不凡的男人,她隐约觉得面熟,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但是现在,很显然不是想他是谁的时候,她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这是我跟未煊之间的恩怨,与卿何干!”
“不好意思,他是我未来的大舅子,池家的事就是我的事。”南宫宇笑道,那语气再自然不过。
池未煊没想到南宫宇会出现在这里,他在巴黎的能耐,他从Eli那里听说了,却未曾料到,他在省城也是手眼通天。
舒雅不再理他,她看着池未煊,“未煊,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为什么你看不见?为什么要辜负我?我们近20年的感情,你为什么能这么绝情的放下?”
池未煊眉头皱成一个“川”字,“舒雅,放了孩子们,我们再谈。”
屋子里传来兜兜跟睿宇的哭声,池未煊的心都揪了起来,一天一夜没有见到兜兜,不知道她怎么样了,还有小吉他。虽然小吉他是舒雅亲生的,但是难保舒雅在过激之下,不会伤害小吉他。
“心疼吗?”舒雅看着神情焦灼的池未煊,“未煊,你知道心疼是什么滋味吗?我被关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依然想着为你生下孩子,可是你看到我的付出了吗?”
池未煊心里焦急,他手握成拳,看着舒雅那张虚伪的脸,他冷笑道:“舒雅,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对不起你,你被关十年,难道我没有等你十年?这十年,你付出了青春付出了一切,可你想过没有,那时我家因为你父亲的私欲家破人亡。原本我跟未离会生活在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里,是你父亲,一手制造了我爸跟我妈的误会,一手破坏了我家,一手整垮了我妈的事业。我想问问你,你还有什么脸在这里跟我说你对我的付出?”
“我!”舒雅张口结舌,一脸震惊,“你说什么?”
舒雅曾问过父亲,为什么要跟乔震威狼狈为奸,父亲告诉她,他是逼不得已。而她明明察觉了其中事有蹊跷,她依然相信了父亲这个理由。因为她不得不相信,否则她还有什么借口再纠缠下去。
入狱三年,她想,池未煊跟苏晴柔离婚了,那一定是为了她而离的,等他惩罚完了她,她出狱了,他会来接她,告诉她,他会娶她,然后他们一家人幸福快乐的生活。
可是她出狱的时候,他没来接她,他正跟苏晴柔在一起呢。那个阴魂不散的女人,她妈妈让她妈妈一辈子生活在耻辱里,她还不放过她。
于是她设计整苏晴柔,让她难堪,让她被她的书迷攻击。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这样一来,反而让他们重新走在了一起。她恨,所以她从来没停止过报复。她跟池未煊抢项目,明着打着报复的旗号,心里却是想让他知道,她才是能跟他并肩而行的女人。
但是他的目光再也不会落在她身上,哪怕偶尔有的目光交汇,也是冰冷的。她想不通,为什么男人可以这样绝情?
池未煊并没有多说,每家都有不能往外说的秘密,舒少军好意思做,他却没脸到处宣扬。更何况兜兜的哭声撕心裂肺的传来,他只想知道孩子怎么了,他上前一步,“舒雅,过去的恩恩怨怨,在你入狱那天起,我就决定一并封存,不要一错再错。不管怎样,孩子是无辜的,你先放了他们。”
“站住!”舒雅瞪着他,“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未煊,你为什么说是我爸破坏了你们家?”
池未煊停了下来,不敢激怒舒雅,他略偏了下头,看向身侧的南宫宇,南宫宇了然,他手一挥,黑衣保镖们立即清场。
随行的警察后退了五十米,此刻离得远,他们听不到那边的对话。
池未煊看着舒雅,眼里掠过一道暗芒,“舒雅,30多年前,你父亲跟我爸妈是同学,他们……”
这段往事知情的人并不多,恐怕连舒雅的妈妈都不知道,池未煊也是最近才知晓。原来舒少军、宋衍生与杨若兰是大学同学,舒少军先认识杨若兰,对杨若兰心生爱慕之意。但一直羞于表达,一次偶然机会,他介绍杨若兰与宋衍生认识。
宋衍生是孤儿,身上有种孤傲的气质,恰恰是这样的气质,吸引了原本就生活富足的杨若兰。她很快就爱上了他,而宋衍生因为舒少军,迟迟不肯接受杨若兰的感情。
杨若兰生来便拥有一切,遇到宋衍生,她遭遇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挫折,她为了得到宋衍生的爱,改变了许多,她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千金大小姐,却为了宋衍生学会了做饭,学会了为他人着想。
宋衍生从来没有得到过这样热烈的爱,他在爱情与友谊中,毅然选择了爱情。之后,舒少军利用杨家父母的反对,一再阻止他们在一起。但是杨若兰怀孕了,是宋衍生的孩子。
舒少军不得不选择退出,可是他怎么甘心就这样放弃?
毕业以后,杨若兰与宋衍生结了婚,舒少军黯然回到乡下,跟父母指定的女人结了婚,但是爱而不得的痛苦一直折磨着他。后来他被调去清泉镇,认识了与杨若兰有几分相似的苏母。他初见惊为天人,为了圆自己一时的梦,他跟苏母在清泉镇做了一对假夫妻。
那时候在偏远的小镇上,领结婚证还不时兴,所以舒少军很容易就瞒过了自己已婚的事实。
然而舒少军并未因此而满足,因为村姑与千金大小姐的差距摆在那里,他过了最初的新鲜劲儿,就对苏母厌烦了,怎么看怎么觉得她不顺眼。
后来,他终于有机会调去海城,因此也结识了许多人,跟杨家来往也密切了。他心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只要离间杨若兰与宋衍生,让他们离婚,他就有机会跟杨若兰在一起。
而婚后的杨若兰越来越任性,对宋衍生的不信任也在加深,两人的感情渐渐有了裂缝,这正好让舒少军逮到了机会,舒少军制造了一个乔震威出来,介入了他们的婚姻。
而那时宋衍生因为自己的事业去了省城,跟恩师宋家来往甚密,认识了小妹妹一样的宋璃。宋璃天真活泼,把宋衍生当大哥一样崇拜,直到后来,这种崇拜变成了小女儿的心事,她才发现自己爱上了他。
也许一切都是巧合,宋衍生回家,撞见了杨若兰跟乔震威在一起,那一次他们闹得一发不可收拾,最后终于还是走到了离婚的地步。
舒少军以为自己终于有机会了,却没想到杨若兰宁愿选择跟乔震威在一起,也不愿意跟他在一起。为了得到这个女人,他已经做了那么多,现在让他放弃,他如何甘心?
于是他跟乔震威联合一起整垮杨家,只要杨若兰没了依靠,她一定会跟他在一起的。
但是他料到了开始,却没有料到乔震威会对杨家赶尽杀绝,而那时候他才知道,原来从头到尾都不是他利用乔震威,而是乔震威利用了他。
十四年前,池未煊带着母亲与妹妹逃离海城,舒少军去拦截乔震威派去阻拦的人,却因意外陷入瘫痪,而舒雅为了保住父亲,成了乔震威的人肉禁脔。
“舒雅,这才是真相!”池未煊说完,长长的吁了口气。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舒雅捧着脑袋,她拼命摇头,神情几欲崩溃,“不是这样的,我爸是无辜的,他是受制于人,他绝不会这样处心积虑的算计你们家。”
“无论你相不相信,这就是事实。没人对不起你们,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你们自己选择的。”池未煊冷冷道。
李承昊与秦珊珊都十分震惊,没想到当年那件官司,看似平常的外表下,却隐藏了这么多的秘密。
“你骗我的,对不对?未煊,我爸爸不会这样做的,他爱我妈妈,他不会这样做的。”舒雅一直喃喃自语,情绪已经处于癫狂的状态。
秦珊珊看出她的不对劲,她对李承昊道:“舒雅不太对劲,她有轻微的精神分裂症,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要先将孩子救出来才行。”
李承昊看了舒雅一眼,发现她确实不对劲,但是此时只要他一离开,就会引起舒雅的注意,他没有动。
南宫宇眯了眯眸,虽然他知道杨家当然破产事出有因,但是没想到会是这种因。他看向一脸冷酷的池未煊,侧身对身后的黑衣保镖比了一个手势,黑衣保镖们迅速散开,向后面包抄而去。
在舒雅与池未煊说话时,警方已经找到了村屋的后门,黑衣保镖过去时,警方已经将后门撬开,因为人质身上有炸弹,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让犯人发现,会引爆炸弹。
他们小心翼翼接近离人质最近的那间房间,快要靠近时,孩子忽然哭了,他们吓得停下来,过了一会儿,见前面犯人没有发现,他们才继续前进。
当他们终于接近堂屋时,才发现犯人站的位置,正好能将他们看得清清楚楚,大家都不敢再往前走,只能留在那里见机行事。
即使如此,他们也开始留意堂屋里的人质,有三个孩子,其中两个年龄较小的孩子身上绑着炸弹,还有一个十来岁的男孩被敲昏在地。
情况十分危急,因为前面犯人情绪太过激动,孩子们随时面临着危险,而这个时候,拆弹专家正在赶来的路上,他们不清楚孩子们身上绑的炸弹的威力,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恰在此时,黑衣保镖欺近,这些保镖挑选的全是退武军人,在被选入南宫家当保镖前,经过专业训练,合格了才能入选,所以没有一个是泛泛之辈。
他们其中一人与警方沟通了一下,由他们拆弹,警方分散犯人注意力,夺走她手里的引爆器。几人迅速商量出方案,等待时机开始行动。
而此时舒雅情绪失控,她不相信池未煊的话是真的,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她这些年都生活在一个谎言里,她怎么能够接受自己活在一个谎言里?
极大的打击之下,舒雅整个人都变了,她不再像刚才那样去哀求,她看着池未煊,眼里有刻骨的仇恨,“池未煊,我不会相信你。”
大家都看到了她的变化,短短时间里,她的变化太过惊心。池未煊眉头皱得更紧,这样的舒雅,比刚才还要危险,他担心她会伤害孩子,他语气放柔,近乎叹息道:“雅雅,我从来没怪过你,也没恨过你,即使你父亲如此算计我家,我也没有将对他的憎恨转嫁到你身上,你何苦将自己逼上绝路?”
舒雅的神情有瞬间的动容,但是很快就又变成了冷漠,“是你将我逼上绝路的,未煊,我说过,如果我得不到你,苏晴柔也休想得到你,今天,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舒雅举起手来,她手里握着炸弹引爆器,她慢慢朝池未煊走去,边走边道:“我知道我活着也是一具行尸走肉,既然我们活着不能在一起,那就死在一起,哦,对了,还有两个孩子陪葬。”
“舒雅!”池未煊咬紧牙关,恐惧地看着她手里的引爆器,全身都在发抖,“你要让我陪你一起死,好,我陪你死,但是孩子是无辜的,你放过他们。”
“为什么要放过他们?他们活着,一个没爸一个没妈,多痛苦啊,你说是不是?跟我们一起死了,他们就有爸爸妈妈了。”舒雅走到台阶上,眼睛透着妖异的红,让人触目惊心。
秦珊珊惊恐交加地看着她手里的引爆器,她吓得浑身直哆嗦,“雅雅,求求你看在那几年我们朝夕相处的份上,不要伤害孩子,你也是母亲,你那么拼命将小吉他生下来,那么拼命将他送到池未煊身边,不就是为了让他有一个光明的人生,现在,他就像一朵刚刚盛开的花朵,正是人生最美好的时候,你怎么忍心带走他?”
秦珊珊企图以一个母亲的心情劝说舒雅,但是不成功。舒雅根本听不进任何劝说,她一心只想跟池未煊同归于尽。
“珊珊,我要将他一个人孤单的留在这世上,他会被后妈欺负的,不如让他跟在我身边,我会疼爱他的,你放心,你儿子我也会好好照顾的。”
“舒雅,你TM就是神经病!”李承昊气得心口都痛了,“你要想死,没人会拦着你,你凭什么伤害孩子们,凭什么以为他们就该跟你一起死?你TM就是变态!”
“是,我就是变态,我就是神经病,李承昊,我就是死,也要拉着你们垫背,对不起我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舒雅的脸已经被仇恨扭曲,虽是笑着,却比哭还难看。
南宫宇一直没有插话,他一直在观察舒雅,发现她情绪失控时,手就会哆嗦得握不住引爆器,他不动声色的靠近池未煊,低声道:“继续刺激她。”
池未煊看了他一眼,立即就明白过来,他说:“就算你想拉我们垫背,也要问问我们答不答应,舒雅,就你这能耐,顶多把你自己炸成碎片,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舒雅气得浑身发抖,她握着引爆器的手时松时紧,她一步步从台阶下来,走到院子里,而池未煊等人也防备着往后退,只要将她引离村屋,已经潜进去的警察与黑衣保镖才能救人,而就算她身上的炸弹引爆了,也不会伤害到孩子们。
南宫宇的手按在右侧西装内衬里,警惕地看着舒雅,不错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宋清波紧张地看着舒雅的手,担心她会引爆炸弹。
秦珊珊与李承昊也进入了备战状态,说了这么多,终于将舒雅从村屋引到院子里,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是么,未煊,就算我谁也不能带走,我也会把你带进地狱!”舒雅话一说完,举起的手往红色按纽按去,千钧一发之际,南宫宇从西装内衬里拔出手枪,对准舒雅的手腕就是一枪。
引爆器往地上掉去,众人大惊。说时迟那时快,秦珊珊一个就地打滚,扑向了舒雅,将引爆器抢到手,而此时的舒雅,根本不管地上的引爆器,她从腰间拔出一把银色袖珍枪,对准池未煊的心脏开枪。
“砰!”“砰!”
两声枪响,四周忽然静止了,宋清波正往池未煊那边扑,此刻也僵住了。
枪声过后,厉家琛带着退后五十米的警察快速冲了过来。大家都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南宫宇手里的枪筒还冒着青烟,他看着眼睛睁得又圆又大的舒雅,她身上白色的衣服被鲜血染红,鲜血从那个洞里喷涌而出,她看着池未煊,脸上掠过一抹凄凉的笑意,然后缓缓向地上倒去。
池未煊没有看她,他看着在千钧一发时挡在他面前的李承昊,他唇边缓缓逸出鲜血,一滴滴,很快将他身上的白色衬衣浸湿,他站立不住,从他身上往地上滑去。
“承昊!”
“承昊!”
秦珊珊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奔到了李承昊身边,接住了他下滑的身体,她跪坐在地上,抱着他的身体,伸手捂住他后背不停涌出来的鲜血,她全身都在颤抖,眼泪汹涌而出,“承昊,承昊,你振作点,叫救护车,麻烦你们叫救护车。”
李承昊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越过他看着一直僵站着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池未煊,他轻声道:“未煊,我爸欠你们家的,我代他向你们还清了,这些年,对不起,让你们受了那么多罪,对不起。”
池未煊终于有了反应,他在他面前缓缓蹲下来,握住他的手,“承昊,为什么要替我挡子弹,为什么?”
李承昊看着他,“我……活着,也很痛苦,失去了最爱的女人,也失去了最好的朋友,未煊,临死前,我有一个愿望,可……可不可以原谅我和我父亲?对不起,对不起……”
池未煊握紧了他的手,眼里有泪涌了出来,“承昊,别说傻话,你不会有事的,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未煊,原谅我……原谅我父亲……”李承昊紧紧攥着他的手,如果还有来生,他一定不会一错再错。
池未煊闭上眼睛,眼泪滑落下来,“好,我原谅你,但是你不能死,听到没有,承昊,你不能死。”
李承昊唇色苍白,他努力想要勾起一抹笑,却实在无能为力,他断断续续道:“谢谢你,未…未煊……谢谢……”他攥着池未煊的手缓缓从他手里滑落,昏死过去。
“承昊!”秦珊珊抱着失去知觉的他伤心大哭起来,“承昊,你不能死,承昊……”
池未煊看着李承昊越来越苍白的脸,他狠狠抹了一把泪,偏头看着远处因失血过多还在抽搐的舒雅,他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然后在她面前蹲下,“舒雅,到底为什么?你父亲制造的悲剧还不够吗?为什么你要这么残忍?”
如果不是李承昊扑上来挡住那一枪,她真的会杀了他!到底有多恨,才下得了这个手?
舒雅瞳孔已经开始痪散,听到池未煊的声音,她努力聚焦,才将目光落在池未煊俊脸上,她轻轻的笑,一笑,她胸前就涌出更多的血,“未煊,我……我有多想带走你,就有多爱你。没有了我……你怎么会幸福……”
“无药可救!”池未煊恨声道,到死她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这个女人到底固执到什么程度?
舒雅笑了起来,牵动了伤口,她疼得直吸气,脸上却一直笑着,“对……我…我无药可救……未煊…没有人比我更爱你……”
池未煊俊脸上尽是痛恨与怜悯,他站起来,没有再多看她一眼。舒雅看着他绝决离去的背影,眼泪滚落下来,未煊,我爱你,爱到恨不得杀死你,可是最终,我还是不能带走你。我诅咒,诅咒你跟苏晴柔这一辈子都不会幸福。
舒雅捂住胸口,身体忽然剧烈抽搐起来,她拼命吸气,但是吸进去的氧气越来越少,最后,她躺在地上静止不动了。
救护车到来时,舒雅已经死了,他们将昏迷的李承昊抬上车,秦珊珊甚至来不及关心她的孩子是否安全,跟着救护车离去。
三个孩子被警察救了出来,嚎啕大哭的李睿宇被警察带走了,黑衣保镖回到南宫宇身边,兜兜被小吉他抱出来,她一看见池未煊,从哥哥怀里挣扎着下了地,哭着扑进拔拔怀里,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双手死死搂着他的脖子,边哭边道:“拔拔,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那个坏阿姨好凶,她凶我,还在我身上绑奇怪的东西。”
池未煊紧紧搂着女儿温软的小身体,失而复得的喜悦将他心里的沉重冲淡了一些,他扳过她的脸,在她脸上亲了亲,激动道:“宝贝,不怕,是爸爸不好,爸爸没有保护好你。”
兜兜是真的吓坏了,小身子在拔拔怀里还在哆嗦,池未煊心疼极了,抱着她安慰了好一会儿,她才不哭了。
终于安慰好了小宝贝,池未煊一抬头,就看到小吉他站在院子里,呆呆地看着倒在血泊里舒雅没有反应。池未煊心里一紧,他看了一眼南宫宇与宋清波,想了想,将兜兜送进南宫宇怀里。
南宫宇哪里抱过小孩子啊,他一时手忙脚乱的接住,兜兜离开拔拔的怀抱,顿觉没有安全感,又加上这个傻叔叔抱得她很不舒服,她一下子不卖账了,在南宫宇怀里扭来扭去,“拔拔,我要拔拔抱,我不要你抱,我要拔拔。”
南宫宇第一次被美女嫌弃,他心里很受伤害,心里暗暗道:“小屁孩,你把我衣服上蹭得全是眼泪鼻涕,我没嫌弃你,你反倒嫌弃我,有没有天理?”
他心里虽然不忿,但是还是用着自己知道的办法哄这个小祖宗。宋清波实在看不过去了,伸手将兜兜接过来,兜兜赖在他怀里,就没那么难受了,却仍抽抽噎噎道:“蜀黍,我好害怕。”
“不怕不怕,蜀黍陪着你。”宋清波哄孩子的段位比南宫宇不知道高几个层次,兜兜很快就不闹了,宋清波哄好了孩子,朝南宫宇投去鄙视一瞥,气得南宫宇够呛。
池未煊来到小吉他面前,伸手搭在他肩上,半晌没有说话。小吉他侧头望着他,眼里有些迷茫,“爸爸,她死了吗?”
刚才枪声响起,他就从昏迷中惊醒过来,他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自己面前有很多陌生人,妹妹跟那个小男孩身上的的炸弹已经取了下来,他跟着众人跑出来,就看到妈妈倒在血泊中。
池未煊低头看着他,“小吉他,她罪有应得。”
“爸爸……”小吉他没说话,也没有靠近舒雅,他远远地看着,就那样看着。直到多年后,他都仍记得那一幕。那晚好冷好冷,刺骨的冷风灌入他胸口,妈妈死了。虽然他从来没有喜欢过她,但是她就这样死了,彻底的离开了他,再也不会让他感到害怕,再也不会伤害妹妹。
可是为什么,他的心好难过好难过?
“难过就哭出来吧,爸爸在这里陪着你。”池未煊低声道。
小吉他诧异地看着他,爸爸怎么知道他难过?池未煊拍了拍他的肩,小吉他没有哭,他说:“妈咪说,男子汉流血不流泪,我不哭。”
池未煊心里一疼,这个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
后来警察告诉池未煊,炸弹是仿真模型,根本不会爆炸。或许舒雅一开始就没有伤害过孩子,她只是拿自己身上的炸弹赌大家不会开枪,从而让大家心生顾忌,然后达到自己的目的。
………………
晴柔在医院里左等右等,终于等到孩子们被救出来的消息,那一刻她喜极而泣,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然后面向窗子跪着,嘴里喃喃道:“谢谢老天爷,让孩子们平安归来,谢谢老天爷。”
池未离与杨若兰也松了口气,池未离扶着晴柔重新躺下,“嫂嫂,你病还没好,快躺下吧,南宫宇说他们已经在回城的路上了,一会儿就到医院,你要赶紧养好身体才是。”
晴柔拭着泪,“嗯,我要赶紧好起来,才能好好照顾他们。”
得知这个好消息,杨若兰吊在半空中的心终于稳稳落了地,她拭了拭泪,“太好了,老天有眼,终于让他们平安得救了。”
白年坐在旁边,看她欣喜激动的样子,唇边也泛起了笑意,“你别太激动了,你身体不宜太过激动,孩子们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嗯,没事就好。”杨若兰附和道,自从知道孩子们被绑架后,杨若兰就一直提心吊胆的,接个电话都是胆战心惊的,生怕传来坏消息,现在终于可以放心了。
“我早说过孩子们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就你瞎担心。”白年轻嗔道,也是因为担心她的身体,早上她突然晕厥把他吓了一跳,所以时时刻刻都注意她的情绪波动,生怕她再晕倒。
杨若兰见他当着孩子们这样数落她,她脸上有些挂不住,嗔怒地瞪了他一眼,却不知道自己这一眼多有魅力,白年怔了怔,假咳了一声,掩饰心里突然冒起来的冲动,真是的,都年纪一大把了,居然还有这种年轻人的冲动。
晴柔他们度秒如年,终于盼到池未煊他们回来,当走廊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时,晴柔紧张得手心都冒了汗。这一天一夜,对她来说仿佛过了一世纪那么久。
直到池未煊抱着兜兜进了病房,她的眼泪再度流了下来,失声喊道:“兜兜,小吉他……”
兜兜看到妈妈,从池未煊怀里挣扎着下了地,奔到病床边,“妈妈。”晴柔弯下身来,兜兜扑进她怀里,然后伤心地大哭起来,哭得晴柔的心都拧在了一起,她将她抱进怀里,也跟着掉泪。
池未煊走过来,将母女俩抱在怀里,她们哭得他心疼揪成了一团,“好了好了,都不哭了,宝贝平安回来了,柔柔,你也别哭了。”
晴柔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她搂着兜兜,“宝贝,不哭了,乖,妈妈在这里陪着你,不哭了,再哭就不美了。”
“妈妈,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兜兜抽抽噎噎道。
晴柔眨了下眼睛,眼泪滚了下来,她伸手抹去,“小傻瓜,说什么傻话呢,这不是看到妈妈了吗?别哭了啊,乖,你看看谁来看你了?”
晴柔很快转移了兜兜的注意力,到底是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她顺着晴柔的手望去,看到池未离时,她惊喜地大叫:“姨姨,姨姨。”
池未离刚才看到兜兜时,心里就是一揪,这孩子这一天一夜受罪了,小脸都瘦得只有她两指宽了,听到兜兜喊她,她哎了一声,然后过去从晴柔怀里将她抱起来,“看来姨姨没白疼你,还记得姨姨。”
“我当然记得呀,姨姨是大美女。”兜兜嘴甜道。
池未离笑着在她脸上亲了亲,心里无比受用。南宫宇站在门边,看着她们,心里很不是滋味。池未离可从来没有主动亲过他,这会儿居然亲那个讨厌的小屁孩,真是气死他也。
晴柔见兜兜虽然受了些惊吓,但是心情并未受影响,她就放下心来,这时才注意到站在角落里的小吉他。他在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减低,晴柔叹了一声,向他招了招手,“小吉他,到妈咪这里来。”
小吉他怯怯的,像做错了事的孩子,连看晴柔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晴柔知道舒雅绑架他们的事,在小吉他心灵上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即使他不亲近这个妈妈,但是血缘关系改变不了,他从心里上就不能接受舒雅是个坏人的事实。所以此刻他才会觉得愧对他们,而她不能让他有这种心态。
晴柔看向杨若兰与白年,“妈妈,白叔叔,未离,南宫先生,能不能请你们先出去一下,我想跟小吉他单独说几句话。”
杨若兰正拉着小吉他的手,她抬头看着晴柔,将小吉他护在怀里,“柔柔,这件事跟小吉他没关系,你……”
“妈妈,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也没有责怪小吉他,您让我跟他谈谈,好吗?”晴柔诚恳地看着杨若兰,杨若兰与她对视了几秒,然后放开了小吉他的手,“小吉他,去吧,奶奶在外面等你。”
池未离经过小吉他身边时,拍了拍他的肩,然后抱着兜兜走出病房。
等所有人都离开了,小吉他头垂得低低的,双手不停绞着,晴柔叹了一声,从池未煊怀里挣扎着下了地,她走到小吉他面前,轻轻将他抱在怀里,“孩子,想哭就哭吧,妈咪不会笑话你。”
小吉他亲眼目睹亲生母亲的死,对他心理造成的冲击很大,他一直强忍着自己不哭,此刻却因为晴柔温柔的一句话,眼泪滚落下来,“妈咪,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妈妈会伤害妹妹,对不起。”
晴柔心里一疼,她抱紧了他,“小吉他没有做错事,不用跟妈咪说对不起,哭吧,痛痛快快哭一场,然后我们把这事忘记了,好不好?”
“妈咪,你不怪我?”小吉他从她怀里抬起头来,他跟她差不多一样高,忐忑地看着她。
晴柔摇了摇头,“我为什么要怪你?小吉他,妈咪谢谢你保护了兜兜,没有让她受到伤害,你做得这么棒,妈咪感激你都来不及,怎么会怪你?”
“可是我妈妈……她试图伤害妹妹?”小吉他不安道。
晴柔再度摇了摇头,“小吉他,你妈妈是你妈妈,你是你,你保护了妹妹,所以妈咪感谢你,妈咪也不会因为你妈妈的行为而迁怒你,小吉他,妈咪不是一个是非不明的人,所以你别在自责了,好吗?你没有做错什么,不需要自责。”
“妈咪,你真的不怪我?”小吉他依然担心。
这次晴柔给了肯定的答复,“不怪,妈咪不怪你。”
小吉他将头重新靠在她肩上,“妈咪,我现在可以哭吗?”
“嗯,哭吧,妈咪陪着你,小吉他,以后无论何时,妈咪都会陪着你,妹妹、爸爸、奶奶还有小姨,他们都会陪着你,所以你不是孤单的,也不用小心翼翼的,你还是那个你,不会因为任何事改变,知道吗?”晴柔搂着他,知道舒雅已经死的消息,她没有觉得大快人心,没有觉得她死有余辜,而是担心起小吉他,他如何接受妈妈已死的消息?
他才十四岁,虽然个子已经跟她差不多高了,但是他到底还是个孩子,他该怎么面对生死离别之痛?晴柔忧心的是,这件事会在他心里留下阴影,所以开导他是迫在眉睫的事。
小吉他俯在她肩上呜呜地哭起来,滚烫的眼泪打湿了她单薄的病服,她觉得肩上热辣辣的,眼眶酸涩起来,心里也沉重无比。
就如她在巴黎跟舒雅说的,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如今她就这样死了,她不是不难过的。为什么明明有那么多路可走,偏偏就要走上极端?
池未煊看着他们拥抱在一起,他眼里浮现一抹欣慰的笑,他站起来,伸手抱住他们俩,“好了,都别哭了,小吉他,让妈咪去休息,她还发着高烧。”
小吉他连忙抹了抹眼泪,惶恐道:“妈咪,我不难过了,你躺床上去休息。”
“妈咪没事,你们回来了妈咪就好了。”晴柔微笑道。
最后小吉他还是坚持让她躺回床上,她没办法,只好躺回床上去。门外,大家看着这一幕,都十分感动,池未离对南宫宇感叹道:“嫂嫂的心胸真是无人能比,换了是我,我肯定做不到。”
“我一直觉得你哥哥看人的眼光不怎么样,现在心服口服了。”南宫宇说。
池未离瞪他,扬起粉拳威胁道:“什么叫我哥看人的眼光不怎么样?你看人的眼光也不怎么样啊,加本扎小姐!!”
南宫宇看着她吃醋的小脸,笑着将她拥进怀里,“唉,你说为什么我就喜欢看你这酸溜溜的模样?”
“谁酸溜溜了?我才没有酸溜溜呢。”池未离拒不承认。
兜兜仰起小脸,“姨姨,我想吃酸溜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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