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有条不紊而又快速撤出去，最后垫底的是亚斯跟秦榄，慕寒渊跑到门外，想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停下脚步，然后将安羽倾直接放进叶绍清怀里，叶绍清下意识接住，却紧张地看着慕寒渊：“你想要干什么？”

　　话音刚落，三楼猛地爆发出巨大的爆炸，墙壁石块乱飞，慕寒渊俯身将安羽倾牢牢护在怀中，叶绍清见状也不敢乱动，以至于脑门上生生挨了一小石子。

　　等这阵爆炸过去，慕寒渊才敢确定段城所言非虚，起身紧张地看着安羽倾，整个人都有些后怕：“伤到了没有？”

　　安羽倾笑着摇头：“没有。”说话间抓住了慕寒渊的衣襟，十分不安：“你要干什么？”

　　慕寒渊抿了抿唇轻笑，神情却十分认真：“段城不能就这么死在里面。”

　　“所以你想怎么办？”叶绍清脸色难看起来，“你现在是要告诉我必须让他接受法律的制裁吗？别扯这些没用的，寒渊，这是他自己的罪，应该由他来受！”

　　慕寒渊凝眉还想要说些什么，又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响起，一直躲在不远处抓人的警察都出动过来，冲着他们猛挥手：“快点儿！过来！”

　　安羽倾看慕寒渊又往别墅里面望了一眼，嘴唇抖动了好几下才勉强压下心头的恐惧，轻声说道：“没关系，如果你想去就去，我不想你以后后悔。”

　　“还是别进去了。”亚斯去而复返，就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段城即便被你活着救出去，即便不是死刑，这后半辈子也是在监狱中度过，你想想以他的性格会接受这样的结果吗？”看到慕寒渊身形一震，亚斯继续说道：“你冷静想想，段城今天这样明显就是一心求死，他丝毫没有阻止我们离开，完全是为他自己搭建了一个墓地，这是他最好的结局，你们之间的恩怨，到这里应该结束了。慕寒渊，成全他是你唯一能为他做的。”

　　慕寒渊闻言紧紧握拳，深深看了眼火势弥漫下那道模糊的身影，然后转身从叶绍清手中接过安羽倾，头也不回地朝安全的地方走去。

　　亚斯漂亮的碧绿色眼眸在火光的映衬下少了几分冷漠，多了一丝炽热，却一点儿都抵达不到心底。

　　他从来都没想过段城会为自己选择这样一个结局，其实如果只是单纯的商场竞争，双方本不至于到这种境地，可惜了段城从一开始就心思不正，如果不是这样，他好歹也是个人物，哪里会到葬身火海的结局？

　　段城看着眼前的一片红，心中竟然生出几丝温暖来，最后没有落在慕寒渊手中，是不是也算是一种幸运？

　　诚然他心里是清楚的，即便慕寒渊真的抓到了自己，也不会做任何出格的事情，他现在有了妻儿跟家庭，心慈手软得何止一星半点？正因如此自己才发疯一样的嫉妒，至少以前慕寒渊同自己一样，身处高位却心在黑暗，可现在他好像一个普通人一样活在阳光下，轻易地得到了自己长久以来梦寐以求的东西，又怎么能控制住自己想要毁掉的心呢？

　　细细想来，慕寒渊也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可就是抓住那股执念到了现在，后悔吗？也不尽然，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人性这种东西，哪里能用“后悔”二字就解释清楚？如果不是这样，那么段城也就不是段城了。

　　想到这些男人心中最后一点儿眷恋也尽数消散，他撑着身体往后面坐了坐，却因为失血过多提不起一点儿力气来，就在这时，一双纤细白皙的手从他身边滑过，稳稳地托起他无力的身体，让他靠着墙壁更加舒服了一些。

　　段城惊得迅速转头，映入眼帘的是田素极尽柔雅的容颜，段城怔住，一时间分辨不出这是真实还是自己产生的幻觉，直到女人温热的皮肤触到自己的面颊上。

　　段城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此刻心中的感觉，活了漫长的三十年，第一次涌上一种悸动，却是在这种境况下。反应过来后男人不禁沉下脸，可在田素看来竟然更多的是担忧。

　　“你怎么在这里？出去！”段城说完往门口看去，还好，现在跑出去还来得及！

　　田素却靠着他坐下，迎着男人冷凝的目光坚定而轻缓地摇了摇头，一声无奈的叹息从唇畔溢出，田素这才轻声说道：“段城，那天你问我凭什么喜欢你，我想了很久，可能就是因为凭我是这个世上最爱你的人，哪怕是跟你死在一起，于我而言都是恩泽。”看段城的目光很震惊，田素犹如向喜欢的男孩子表白的少女一样微微红了脸，垂眸继续：“我想你一定觉得这很可笑，纵然你现在落到这步田地也依旧是段城，可我不想让你一个人就这么孤独地离开，我留下来陪你，好不好？”

　　因为我已经无法带你走了，所以只能留下来陪你。

　　好像过了很久，周围只有木板燃烧的“噼啪”声，段城才沙哑着声音说道：“你……你还有很长的岁月，你可以过得更好，不要这样。”

　　田素闻言转头看向段城，眼中澄清一片，是段城从来不曾见过的干净模样，那个一直被自己留在身边，卑微而又妖艳，甚至是自己从来没有好好看过一眼的女子，原来是长这样的。她有着不输于安羽倾的清雅，也有不输于田柚的美貌，本以为之前那些喜欢的话全部都是假的，却从来没有想过，她会无比真实地坐在自己面前，告诉她一定要留下来，段城觉得心中某种最强的坚冰，发出开春般碎裂的轻响。

　　“段城，如果没了你，我如何过得更好？”田素一字一顿地说道，声音清淡温柔，然后将脑袋靠在段城肩头，好像陷入了什么美好的回忆，“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会一直保护我，给我田家人给不了我的生活。”

　　段城因为她这句话仔细想了想，这才想起来他是说过这样的话，却是在跟她行鱼水之欢，想要利用她的境地下随口说的，她竟然记住了……

　　“田素，我给不了你想要的那种生活了……”段城的神情竟有些悲怆，本以为叶绍清所说的“善恶有报”不过是笑谈，可现在看来却是真的，上天惩罚他，竟然到现在才看清田素的真心，才让他明白自己心中还是有那么一点田素的位置，可他们再也没有未来了。

　　田素闻言发出清脆的笑声，伸手抱住了段城的胳膊，十分满足：“你现在就给我的，就是我一直以来最想要的，谢谢你，段城。”

　　田素的声音犹如这世间最美的吟唱，丝丝缕缕浸透段城的心，他辜负她到现在，还能听到这样美的情话，想想也不错。清楚田素一旦坚定起来会是何等坚定，段城也不再说让她走的话，即将通往的路一个人太孤单，带上她也可以。

　　感觉到段城身体动了动，田素微微僵了身子，声音也低落起来：“你还是不愿意接受我吗？”

　　“不是，咳咳。”段城意识开始模糊，他忍住这阵咳嗽，有些无奈地说道：“我动不了了，你吻我一下。”

　　“嗯？”田素惊得坐起身来。

　　段城唇边带着恶作剧般的笑意，前所未有的轻松：“吻了那么多次，还要我教你？快点儿！”

　　田素忽而轻笑，面前的一截天花板燃着火焰砸落，她却好像没有看见一样，面色绯红，迎着段城发白的嘴唇端端吻了上去，缠绵不舍间心中竟有些酸涩，可惜了，好不容易让他打开心扉，却也只能停在这里。

　　“前面叶绍清开枪的时候我都觉得疼，我想冲出去揍他，可是我担心他们最后会带我走。”

　　“嗯。”段城躺在田素腿上，轻声应道，她这话听起来倒是小孩子味十足。

　　田素捏了捏段城的手掌，那里已经一点儿温柔都没有，她红了眼眶，固执地说道：“那时候很疼是不是？我都现在都不敢碰你的伤口。”

　　“嗯。”段城眉宇间的疼痛逐渐消散开。

　　“段城，如果真的有下辈子，你一定要追我！你要是追不上我，我就甩了你！”田素有些咬牙切齿。

　　“嗯。”段城的声音已然有些低不可闻。

　　田素眼角流出滚烫的泪水，轻轻拍了拍段城的肩膀：“你跟我说说话。”

　　“……”

　　田柚瞬间收紧抱着段城手臂，俯身凑到他耳畔，说出此生最后一句话，只说给他听的话：“我爱你。”

　　她看不清段城的面容，所以自然没有看到男人唇畔深深的笑意，段城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中的手机按了一下。

　　田素，我不信来生，如果真的有来生，我一定将亏欠你的全部补偿给你，最后，谢谢你爱我。

　　火势愈烈，消防车赶来恐怕这里都能烧成灰烬了，门口的一大片被烧了个干净，慕寒渊等人一脸震惊地看着那双依偎在一起的身影，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直到最后时刻，田素仍旧选择跟段城在一起，甚至之前，他们都没人注意到她。

　　慕寒渊捏紧手机，直到骨节发白，上面有段城刚发来的信息：算我求你，将我们的骨灰撒在同一处，她想跟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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